秦洛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姑丈。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喜歡他的笑。
人有喜怒哀樂,每一種情緒都應該隨著心情的起伏而在臉上得以表現。在自己的親人面前,更不必要過於隱藏自己的心事。
李國賓卻不會,只要你把目光轉移到他臉上的時候,他都會對著你微笑。在爺爺反對他和姑姑的婚事,把他罵的狗血淋頭的時候,他仍然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似的。
那個時候,有些早熟的秦洛就覺得這個男人善於偽裝和表演。
也正是這個原因,在幾年前姑姑和姑丈離婚後,他並沒有覺得特別的傷心。只是為姑姑有些抱不平,覺得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結果還被這坨牛糞所拋棄。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現在再次見面又看到他那幅笑臉,秦洛心裡的不舒服就更加深一些。
笑?有什麼好笑的?
在李國賓眼裡,他覺得秦洛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他都是一幅病怏怏的樣子。很少說話,只是在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別人。像是什麼都不懂,又像是什麼都瞭然的表情。
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很和氣。說話很有水平,不像是一個孩子,更不像現在這般的咄咄逼人。
「秦洛,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咱們好幾年都沒見面了,能夠再見到你,姑丈自然很高興啊。哈哈,我還一直在想是誰請我過來呢,原來是你——中午有沒有時間,咱們找個地方吃頓便飯?這位是你的朋友吧?一起去。我來作東。」李國賓指著賀陽問道。他想盡量的拉近自己和秦洛的關係。
他不是個蠢人,秦洛既然能夠讓人百里迢迢的把他給截回來,肯定是已經知道自己用合同威脅秦嵐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希望他能夠手下留情了。
「我可沒心情和你吃飯。」秦洛笑著說道。「你今天和我姑姑見面了吧?」
「是啊。我們倆經常見面,一起喝喝茶什麼的。」李國賓笑呵呵的說道。
秦洛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起來,拿出一個信封出來,指著裡面的照片,問道:「這裡面的患者都在哪兒?」
「哈哈,這是我們自己造的孽,哪能讓你去給我們背黑鍋?放心吧,我一定會對他們負責到底。有病的治病,生活困難的,我也會給他們經濟上的補助。只要是我能夠做的,全都會為他們考慮到。」李國賓打著包票說道。
他自然不願意把那些人的地址告訴別人。如果說了,秦家把患者全都轉移走了。他還用什麼來威脅秦嵐?還拿什麼去逼迫秦家給出金匣藥方?
啪!
秦洛一耳光煽過去,李國賓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煽了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生痛。
李國賓被打懵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傢伙竟然會突然出手打人。這和他以前的形象有太大的出入,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地址。」秦洛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李國賓的嘴角溢出血,滿臉狠毒的說道。
秦洛又是一耳光煽過去,李國賓這一次早有防備,竟然被他給躲開了。
「抓住他。」秦洛說道。
中年男人會意,在後面扣住了李國賓的雙肩,任憑他拚命掙扎也無濟於事。
秦洛再次出手,大耳光子跟不要錢似的,拼了命的往李國賓的臉上打過去。
秦洛的身體表面看起來瘦弱,但是因為有《道家十二段錦》打基和《引體術》來鍛煉身體,他的力氣還是相當大的。平常三五個大漢也不一定會是他的對手。
和離學過近身博鬥術後,他對用力的技巧和攻擊什麼部位以給敵人最大的殺傷力更有心得。這幾巴掌更是含怒出手,每一次都是使足了力氣,一輪下去,李國賓鼻子上的眼鏡被打飛了,血花四濺,那張英俊的臉已經腫得不成人樣。
「地址。」秦洛抽出紙巾擦拭了手上不知道是汗漬還是血水一類的東西,再次出聲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的條件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拿金匣藥方來換。」李國賓也算是個硬漢,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想著要和秦洛談條件。
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如果成功了,以後財源滾滾,成為世界級的富翁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失敗,他就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他現在在深圳的藥品公司也有可能被秦家給收回去。
那個時候,他將一無所有。
「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秦洛冷笑著說道。「還有,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可能給你金匣藥方。」
「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沒有金匣藥方,我死也不會給你那些患者的地址。」李國賓吐了口帶有淤血的濃痰。「如果我今天回不了深圳,我的下屬明天就會帶著他們召開新聞發佈會。你們秦家——你們秦家就徹底的完蛋了。」
「秦家完蛋不了。也不可能完蛋。」秦洛笑著說道。「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
李國賓抬起頭看著秦洛,他有些看不清這個年輕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他知道,他有些低估了這個傢伙。
秦洛看到他不說話,接著說道:「你不應該拿這個事情來威脅姑姑,威脅秦家。秦家人從來都沒有主動惹事,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們願意接受這種極端惡意的栽髒。」
「栽髒嗎?誰會相信?那些文件上全是你姑姑的簽名,難道是我假冒的不成?只要我今天回不去,我的下屬就會把那些資料發送到所有的媒體和網絡。那個時候,你們秦家就要背負全世界的罵名,你爺爺不是被人稱為藥王嗎?是毒藥王吧?」
「秦洛,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把我殺了,你們秦家也要跟著一起陪葬。我一窮二白的小人物一個,死不足惜。你們身嬌肉貴的,何必要和我們那麼計較?」
李國賓也是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乾脆就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吧。
博一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把那些患者的地址告訴他們,可能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條。
秦洛欣賞他的執拗,卻並不認為這能夠改變任何事情。
他轉過身看著賀陽,問道:「我想,你一定有辦法讓他開口說話的。」
賀陽點了點頭,對中年男人說道:「沙鷹,交給你了。讓他交出名單。死活不論。」
「是。」中年男人答應著,拖著李國賓就要往外面走去。
「等等。」李國賓大聲喊道。
「什麼事情?」秦洛揮手阻止中年男人的動作,笑著問道。
「放我一條生路,我把那些患者的名單交給你。」李國賓說道。他知道,這是別人的地盤,如果不趕緊想出對策的話,可能真的沒辦法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了。
「我說過,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秦洛冷笑著說道。「把名單給我。如果我心情好的話,或許會放你一次。」
「你們放我離開,我把名單和患者地址都給你。」李國賓堅持著說道。
只要先離開這個地方,他才覺得自己有活命的機會。
「看來,你沒辦法理解我說的話。帶走吧。」秦洛對著中年男人說道。
中年男人會意,再次拖著李國賓向外面走去。
「等等。等等。」李國賓大聲吆喝著,可是秦洛和賀陽只是冷眼旁觀,卻並不喊止沙鷹。
「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李國賓終於痛哭失聲。從腫成一團的眼睛縫隙裡溢出血紅色的眼淚。「我把名單交給你。我把所有的都給你。我也不要金匣藥方了。秦洛,你放我一條生路吧?看在你姑姑的份上,看在貝貝的份上——秦洛,求求你了。」
李國賓抓著房門把手不願意離開,雙腿跪在地上想向秦洛磕頭。可是因為沙鷹在後面扣著他的肩岬骨,讓他沒辦法把腦袋磕在地板上。
「名單。」秦洛說道。
「在我身上。在我身上。」李國賓著急的說道。
賀陽對著沙鷹打了個眼神,他便鬆開了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掏出名單。
李國賓脫掉皮鞋,取出鞋墊,在鞋墊的夾層找出一張紙張出來。
「他倒是個人才,搞得跟007似的。」賀陽笑罵著說道。
秦洛也不嫌臭,走過去接過那張紙。打開看了上面那一排長長的名單,問道:「只有這些人嗎?」
「是的。全部都在這上面。」李國賓連忙解釋著說道。
「撒謊。」秦洛冷聲說道。「把剩餘的名單都交出來。」
「真的沒有了。秦洛,姑丈——我真的沒有騙你。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我還藏著那半份名單幹什麼啊?我發誓,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真的沒有藏私。而且,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敢招惹你們秦家的人了。我和你們秦家沒有任何關係。」李國賓再一次跪倒在地上,一邊痛哭著解釋,一邊對著秦洛磕頭。
「看來你是不願意交出來了。」秦洛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瓶丟給沙鷹,說道:「帶出去吧。把這個拌在食物裡餵他吃了。」
「是。」沙鷹答應著,拖起死活不肯起來的李國賓,把他給拉了出去。
「你給沙鷹的是什麼東西?」賀陽問道。
「一種植物提取液。放在食物裡一起吃,會讓人食物中毒。」秦洛笑著說道。
「鑒定不出來?」
「鑒定不出來。」
「好東西。」賀陽眼裡冒光的說道。「真把他做了?我懷疑他說的是實話。估計真沒有其它的名單了。」
「我知道。」秦洛點頭說道。「臨死之前,讓他也嘗試一下被人栽贓的滋味。」
「——」
賀陽目瞪口呆的看著秦洛,這還是他們認識的純情小處男嗎?
去了一趟燕京,咋就這麼腹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