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溪回到辦公室,就感覺所有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笑容玩味、戲謔,一幅『你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的表情。
「秦洛說的沒錯。她果然不值得同情。」林浣溪在心裡輕輕歎息。
陳曉雪從位置上走過來,一臉冷笑地走過來,說道:「你的事情主任已經知道了,他讓你來了之後去他辦公室一趟。」
說完,就轉身離開。而她去的方向也正是院系主任辦公室的方向。
看來,她還要當眾再給林浣溪上點兒眼藥水。免得讓她給狡辯逃脫了。
她可不會輕視自己的這個對手。別看這個女人一幅冷冰冰的模樣,可是很會蠱惑人心的呢。
林浣溪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跟在她身後向主任辦公室走去。
後面議論紛紛,均是有關林浣溪老牛吃嫩草和一學生熱戀的話題。
「什麼學生都這麼大膽,連老師都泡。太不像話了。」
「唉,現在的學生啊——咱們當年上學的哪會兒,哪會想到這一茬?」
「應該不會吧?陳曉雪那女人最會生事兒。我怕林老師是被她陷害了——」
「嗯。有可能。平時林老師連咱們都不理會,怎麼可能去理會一個學生?」——
生物醫學工程學院的院主任姓熊,是一位留美『海龜』。五分才華、四分背景,再加上一分運氣,短短幾年就坐上來一院之主的位置。也著實有幾分手段。
熊主任年方四十,算是中年得志型。臉色白淨、身材微胖。穿著裁減合身的黑色西裝,打著暗色的領帶,戴著價值不菲的金框眼鏡,看起來很有股斯文儒雅的風範。
熊主任站在魚缸邊,正專心的伺弄著他高價買來的那條龍紋短鯛,漫不經心地問道:「陳老師,你說林老師和學生有染,有什麼證據嗎?這種話可是不能亂說的,傳出去可是會敗壞別人的名聲。」
「主任,沒有證據的話,我哪敢亂說啊?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陳曉雪一臉嫵媚的說道,說話的聲音也柔和了不少。哪有剛才和秦洛林浣溪他們說話時那尖酸刻薄的模樣?
「嗯。有什麼證據?」熊主任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魚料,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擦手,轉過身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我拍到他們在一起的照片。」陳曉雪從包包裡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後,把手機遞給熊主任看。
果然,上面是林浣溪和一個年輕人靠在一起的畫面。那是她趁著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在車子上用手機偷拍的。
林浣溪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她是如此的處心積率。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熊主任把手機遞給陳曉雪,說道。
「主任,這怎麼不能說明什麼了?你想想,林老師什麼時候和男人在一起過?她什麼時候給別的男人好臉色過?」陳曉雪說地順口,完全忘記了面前這個主任也在林浣溪的面前吃過『閉門羹』,一臉尷尬的解釋著說道:「除了主任,她和辦公室哪個男人多說過一句話?」
熊主任在心裡冷笑,你不解釋一句還好點兒。還真是一個愚蠢的女人啊。
「不只有這次。我昨天和王浩在新世紀逛商場時也碰到他們。你沒看到,兩人手牽著手那個親密勁兒——」陳曉雪嘖嘖稱讚著說道。
熊主任就有些頭痛了。他是一院之主任,可以不把面前這個女人當回事兒。甚至,可以直接把她給趕出去。
可是,她的男朋友王浩——他卻不能不給幾分面子啊。那個人在燕京很有些背景。
「林老師,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熊主任這才把視線放在坐在沙發角落裡一聲不吭的林浣溪身上,出聲問道。
「他是我的朋友。」林浣溪聲音冰冷地說道。
「什麼樣的朋友?」
「好朋友。難道交朋友也要向主任報告嗎?」林浣溪終於忍不住反駁。
「主任,聽到了吧?」陳曉雪在旁邊冷笑連連。
「當然,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自由。這個自然是無需向我報告的。只是,——他是什麼身份?我們學校的學生?」熊主任的聲音帶了些怒氣。
這個女人從來都不給他面子。要不是因為她也有些關係,自己早就把她給從自己的地盤踢出去了。
「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林浣溪說道。
她終於明白為何秦洛再三叮囑,如果他們為難你的話,就帶他們己工作的地方轉一圈的原因。
原來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這個狡猾的傢伙。
「老師?」熊主任皺著眉頭看向陳曉雪。
老師和老師戀愛,那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他們不僅沒有權力干涉,反而要大力支持。雙職工家屬,甚至在分房、提升等各種福利面前都有優勢。
「主任。這怎麼可能?你剛才也看到那個男人了吧?咱們學校哪有那麼年輕的老師?再說,如果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我怎麼可能不認識?」陳曉雪譏誚著反駁。「主任,你可不能被她給蒙蔽了。」
「林老師,你能證實他的身份嗎?」熊主任出聲問道。他也不太相信那麼年輕的小男人會是醫科大學的教師。
他是三十歲的時候才有機會進入這所名牌大學任教的,那個年齡已經讓他很有成就感了。照片中的男人很明顯就是一乳臭末干的學生嘛。
「我可以帶你們去教室。」林浣溪說道。
看到林浣溪一臉篤定的表情,陳曉雪突然有種情況不妙的感覺。
那個混蛋,不會真的是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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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嘿,哥們,我說你不是玩真的吧?」台下,一個穿NIKE裝的學生對著秦洛喊道。
「我沒有和你們開玩笑。」秦洛用手指頭敲擊講台桌面,一臉認真地說道。
「有沒有搞錯?把你教師證拿出來我們看看。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師?我說,你趕緊下來,別拿我們開涮。不然我饒不了你。」一個理著光頭,臉上長滿痘痘的大塊頭凶巴巴地說道。
「抱歉。工作證暫時還沒有做好。如果你們想看的話,下節課我可以帶過來。」秦洛看著那大塊頭說道。心想,這傢伙怎麼跟個流氓似的?這樣的人也能學好中醫?
「那你來幹什麼?滾出去吧。」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學生囂張的大笑著。他更加的肆無忌憚,竟然在課堂上摟著身邊的女孩子,兩人一幅朗情蜜*意地模樣,恨不得在這教室裡就把對方給脫光。
秦洛認識這件西裝外套的牌子,阿瑪尼,學生中能穿得起這種牌子的,家裡非富即貴。
「我來教課。」秦洛說道:「還有,你們不懂得尊重老師嗎?我不管你們在下面是什麼關係。但是在我的課堂上,請不要摟摟抱抱的。如果你們很著急的話,可以先去解決了再回來。我不會記你們曠課。」
「你他媽的當自己是誰?你憑什麼管我?」西裝男怒了,指著秦洛罵道。
「我是秦洛。你們的老師。當然。現在我覺得你不配做我的學生。」秦洛站在講台上冷靜應對,根本就不把這些學生放在眼裡。
「好了。都別吵了。」王九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秦洛這才發現,這個女生果然是出奇的高。那雙長腿簡直是男人眼球的大殺器。
「吵什麼吵?有什麼好吵的?是不是老師,我們考考他不就知道了?」
王九九顯然是在班級裡極有威信,她站起來對人群就是一通訓斥,竟然沒有人敢反駁。
「怎麼考?」秦洛對著王九九笑笑,出聲問道。
「老師,十人九病,還有一個是亞健康。要不這樣吧,你看看我們的身體有沒有問題?這也算是咱們《診斷學》的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嘛。」王九九笑著說道。
「其它人有意見嗎?」秦洛掃視全班,出聲問道。
「沒意見。」幾個人稀稀落落地回答道。
「如果大家都沒意見的話,那就從王九九同學開始了。」秦洛跳下講台,看了看王九九的臉色,說道:「失眠心悸,這幾天應該沒有睡好吧?」
「啊。是啊。太準了。太準了。」王九九激動地說道。她剛剛從家裡搬到學校住宿,可是又比較認床,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睡好覺。每天晚上都失眠,熬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秦洛走到後排一位女生面前,看了看她的臉,說道:「面帶色斑、身體乏力。淤血過多。注意疏通。」
「老師,那有什麼方子可以疏通嗎?」女生一臉驚喜地問道。
秦洛接過她手裡的筆,在她面前攤開的筆記薄上的寫下一幅藥方。
「一日三次,一個星期可以治癒。」秦洛說道。
「謝謝老師。」女孩子欣喜異常,捧著那日記薄上的藥方細心研究,如獲至寶。
「面色蒼白、經脈紊亂。內熱嚴重。痔瘡出血症狀——」
「宜熱宜冷、腹痛如絞。行經不通。和前面那位女生的方子一樣。」
「瞳孔泛黃,上唇烏黑。這是肝病的症狀。」
「你,不用看了。肥胖症。」——
秦洛遊走在學生之間,每走到一個學生面前,都能夠的指出其身體的疾病。甚至一些學生本人都沒有發現的隱疾,都被他給尋找出來。
不僅僅如此,他還根據每個人的疾病,提供治療的藥方。
驚訝。讚歎。狂喜。
這些情緒出現在每一個學生的臉上,他們一臉驚喜的看著秦洛,眼神跟著他的身體而移動。
秦洛每點出一位學生的疾病,都能在人群中引起一陣轟動。
秦洛給出治療的方後,他們又議論紛紛,討論這個藥方的妙處。整個教室跟菜市場一樣,鬧哄哄的。
直到秦洛走到最後一排,幫一位臉上長痤瘡的男生解決了內分泌紊亂的問題後,全班近五十名學生幾乎都被他看了個遍。
當然,除了他刻意忽略的西裝男和他抱在懷裡的女朋友。秦洛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們,輪到他們時,直接就從他們面前走過去了。
還有什麼事情比無視更讓人覺得羞辱?
「你還沒給我診斷呢?怎麼?為難了?」西裝男一臉狂妄地叫道。
他的態度引起了全班學生的反感,畢竟,秦洛已經憑借自己高明的醫術征服了大家。看到這傢伙用這種態度和老師講話,自然讓他們很是不爽。
「你確定,真的想讓我看?」秦洛瞇著眼睛笑道。
「當然。」西裝男說道。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充分信心的。
秦洛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還算有點兒小英俊的臉,說道:「腰膝酸軟,五心煩熱。眩暈耳鳴,形體消瘦。」
指出他的一些表症現象後,秦洛得出了結論。「你,腎陰虛。」
嘩!
大家哄堂大笑,這還是第一個被秦洛不留情面的指出腎虛的學生。
「你放屁。你——」西裝男指著秦洛破口大罵。
「怎麼?你敢說我診斷的不對?」秦洛冷笑著問道。對於那些敢罵老師『他媽的』學生,秦洛才沒準備給他們好臉色看。
「你——」
西裝男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他身邊的女友看著秦洛時一臉驚訝的眼神已經暴露出了真相。
秦洛不再理會他,大步走上講台。臉色嚴厲的掃視著台下,大聲說道:「我不管你們從哪兒來,家裡有什麼背景。來到我的課堂,就必須要聽我的。」
「認為我年紀輕者不配做你們老師的,可以出去。」
「認為我無才無能者,也可以出去。」
「不遵守課堂紀律的,也給我出去。」
「在教室裡摟摟抱抱的,給我滾出去。」
「不認真學習的、認為中醫無用的、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我同樣不歡迎。」——
「我是來做老師的,是來教你們中醫的。我不欠你們什麼東西。相反,是你們在欠我。」
「如果你們認為是你們交的哪點兒學費養活了我,我就應該任由你們為所欲為,我應該對我們保持尊重——很抱歉,我不缺哪點兒錢。」
「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大家,只要是對我不滿意的,可以不用來上我的課。放心,我不會記你們曠課。學期結束的時候,我還會給你們六十分的及格分。」
「我的醫術是耗費十幾年的時間,辛辛苦苦一點點兒學來的。我只傳授給那些喜愛中醫,並且能夠對我以及醫道先賢們保持尊重的學生。」
秦洛居高臨下的站在講台上,青衫飛揚,長眉入鬢,凌厲高傲如鷹。他指著台下的學生,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不會像其它的老師那樣勸你們學,求你們學。因為,我的醫術沒有那麼廉價。」
嘩啦啦!
台下掌聲如雷。男生們眼神狂熱,恨不能大喊幾聲來發洩內心的激動。
而女生們,她們一邊鼓掌,一邊擦拭眼眶。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們突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