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呼嘯作響的風還有些涼意,揚起片片浮沙,帶起陣陣煙塵。
天邊泛起魚肚白,跟著升起一片金紅,那朝霞的美絲毫不會遜色於晚霞,只是,飛兒記得這樣一句諺語——「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樣的天,這樣的血色,讓飛兒驀地心驚。
簫子軒與蒼狼遙遙相望,就那樣對立著。如此片刻,簫子軒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蒼狼手臂攬住的白衣女子。
飛兒,這一次我再不會放手!哪怕是狠心將你囚禁在那宛若囹圄的皇宮之中,哪怕是每日只看見一次你的一顰一笑、你的眉眼,我也知足了。簫子軒定定地看著城牆之上的人兒,飛兒,奪回你之後,我想做的第一件就是成親!也許佔有你讓你做了我的女人,你的人就永遠不會想著逃跑,不會想著要離開了!飛兒!哪怕你不依,我會再找出一蠱失憶蠱,這世間再不會有第二個藥奴來救你!!!不會!!!
至於那個攬著你腰肢的男人,我會讓他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攻城!!!」簫子軒的眼睛裡忽然冒出萬丈高的妒火,一聲令下,率先御馬衝了上去。
飛兒怔忪地看著城門前站馬上臨危不亂的子軒和城門上身側有條不紊指揮的蒼狼。她知道,她知道子軒一定會來,她也知道,這裡勢必會血流成河,可是啊,心底總是有什麼糾結著,讓她無法放下戰爭走到子軒面前去,她是忐忑的,她是矛盾的。
飛兒知道。自己不是那高尚人,費盡南宮狂的苦心,煞進藥奴的苦心。她好不容易才從北辰國逃出來,她決計不會再回到子軒身邊,那個為了自己的愛,可以不顧週遭一切人的想法,那個一旦愛起來,便近乎瘋狂成性、嗜血成魔的男子。
投石車帶起一塊塊巨石砸向城牆,雲梯也一次一次架了過來。可蒼狼一副從容指揮地樣子,弓箭手箭無虛發,城牆下的暗雷也充分發揮到應有的作用,每每爆炸之餘,心驚之後帶走地,便是北辰國士兵悄然流逝的生命。
然而,死亡之城再堅固,也架不住簫子軒帶來的人多,在損傷了相當一部分兵力之後,城門終於被成功打開。簫子軒首當其衝,駕著坐下戰騎便奔進成裡來,他定要親手宰了蒼狼。他定要重新奪回那宛若仙女的白衣女子。
兵刃相接,城內少數的戎兵與多數老弱婦孺,跟訓練有素的軍隊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有子軒的命令在,軍隊見人就殺,絲毫不留情面。
蒼狼忽然仰天長嘯。聲音傳遍死亡之城地每一個角落。那聲音。悲壯而又決絕。好似哪個忽地從地獄鑽湧而出地夜魔。城中地人。卻在蒼狼有力地長嘯下來了精神。手中兵刃雖不鋒利。卻也處處殺人。幾近拚命。
「殺啊!我們地命都是城主救回來地!早就預備流到為城主奉獻地這一天了!!!」
「殺!為了城主和城主夫人!!!」
本來無事。
可簫子軒聽到了一個讓他抓狂地稱呼——城主夫人!!!
眼睛盯著城樓上地蒼狼。簫子軒眼神忽然凌厲、殘忍。手中寶劍揮出。起落之間便有一個死亡之城中地人殞命。不消一炷香地時間。死亡之城已經血流成河。儼然成了真正地死亡之城。簫子軒地劍。更是已經飲血而鳴……
「飛兒!跟我回去!」當死亡之城只剩下蒼狼這一個城主,當滿地血水染透了腳下細軟地黃沙,當簫子軒帶著勝利的喜悅微笑,亦步亦趨地登上高高的城牆,他的劍指在蒼狼面前,半分也不退讓。
「飛兒!跟我回去!不然我殺了他。」子軒定定看著飛兒,口裡又吐出重複的話語。
「沒可能。」飛兒冷漠地看著簫子軒,「就算我跟你回去,你也一樣會殺了他的。皇上。」
皇上。這兩個字是多麼地刺耳,她的確不再叫自己子軒了,不再。簫子軒忽然覺得心臟莫名地抽搐,似乎要破碎破裂開來,讓他抓狂。手中長劍出手,直逼蒼狼要害。
「哈哈哈哈……」蒼狼忽然發出狂肆的笑聲,簫子軒忽然覺得腳下的城牆開始晃動起來,緊接著,天空之中傳來蒼狼若隱若現的回音,「北辰國主,你和你那北辰國的精英們同這死亡之城一起下地獄去罷!」
忽然巨響,伴隨著滾滾煙塵,偌大的死亡之城忽然傳來一片喧囂的聲音,似乎蒼狼觸動了什麼機關,所有的建築不約而同地開始坍塌,瞬間將北辰軍隊圍困其中,子軒駕御輕功奮力上跳,混亂之中早已經不見了蒼狼和飛兒地身影。
「媽地!」子軒狠狠罵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罵人之話是從哪裡學來地,眼下傷亡慘重,他不能再一意孤行地繼續前行,他又一次失掉了帶回飛兒的機會。
不過,他仍舊不打算放棄,派出探子四處打探,他開始命人迅速整理起眼前的殘局來。
蒼狼帶著飛兒在狹窄的沙子挖成的通道裡快步前行,必須要在沙子完全變熱以前逃出這裡,不然他們將會變干。
「蒼狼……」飛兒依舊被他抱得緊,剛才那一幕,她不知道說什麼好,數以千記,甚至是萬記的人在她面前變成了死屍,昨日還光鮮、熱鬧的死亡之城,自剛才那一幕之後,便徹底變成了無藥可救的四城,最後,也一定會在沙漠狂肆暴虐的風沙的摧殘下,慢慢風化,成為這無情沙漠的一部分。
「別跟我說對不起,這是我們跟北辰國的恩怨,與你無關。」蒼狼只顧前行,話語冷得向冬天冰冷的寒霜。「只不過,你恰巧在這裡,成了我們的導火線而已。」
「可是……」飛兒還想說寫什麼。倘若那時候道沒有被點住,倘若那時候可以活動,她會做出什麼樣地選擇來呢?
「閉嘴!蠢女人!」蒼狼更加加快了腳步,沙子已經開始變得灼熱,再不快點走到出路去,只怕會有危險,「你這女人。話怎麼這麼多?不怕上面掉落的沙子淹了你的口鼻麼!」
飛兒不再說話,她知道,此刻蒼狼地心中,肯定難過得無以復加,畢竟,那是一起同甘共苦了些許年的形同親人的人們啊!
恍惚神思的空當,前方忽然出現了光明,蒼狼心中大喜,奔著那光明跑出去。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回過頭去,身後的沙子忽然齊齊崩飛上天。竟是那城牆倒塌之時波及到此的氣流,蒼狼重重出了一口氣,還好出來的及時。倘若再晚上片刻,只是地他們便會像那粉碎的沙礫一般,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飛兒怔怔地望著後方,手裡滿是冷汗。
「我們還要逃跑。」蒼狼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直接說道,「那爆炸傷不了北辰皇帝的根基。他不會輕易放棄的,我們若不逃,還是會被他再度追上來。」
飛兒跟著重重點頭,想到子軒那不可遏止的瘋狂,她竟然率先站了起來,道竟然不解自開。
雖然不知道要怎麼安慰蒼狼,並且,本來抓她來的人就是他,可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活命。這荒蕪的沙漠,現在會向蒸籠上地蒸鍋一樣灼人的皮膚。再過一陣子,便又會向寒冬的冷風呢個一般割傷人地臉。身上又沒有食物沒有補給,倘若不快點找到綠洲,即使躲開了子軒,一樣會面對死亡。
不!她不要死!她還沒有見到師兄,她還沒有親口對師兄說出那個心底裡最抽軟的聲音,她不要懷抱遺憾成為這茫茫沙漠的一部分!!!的快要把人的毛髮也一併烤著。
飛兒耷拉著腦袋,無力地跟著蒼狼的腳步,三天,他們已經三天半點糧食也未進,蒼狼隨身攜帶地一小壺水,也已經要見了底,一路走來,所行所見,除了漫無邊際的沙子,便是偶爾能見的白骨,雖然難過,可飛兒還是強大著精神要蒼狼多趕路,她不要給子軒抓回去。
感受這宛如絕境的環境,飛兒忽然想起以前在電視裡看見過的西遊記,唐僧師徒走到火焰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苦惱的吧!
「哎!要是有把芭蕉扇就好了!」飛兒打趣說道,越是艱苦卓絕的環境,就越應該逆境裡求生存吧!可是,這樣地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挨幾日了。
蒼狼默不作聲,走了半晌忽然問道:「什麼是芭蕉扇?」
「芭蕉扇啊!」飛兒覺得神思恍惚,想了想,忽然說道,「芭蕉扇是鐵扇公主地扇子……」一時之間,不顧口中乾燥飢渴,飛兒開始給蒼狼講起火焰山,講起孫猴子,講起西遊記……這樣說說話,也許就不至於一腳跌倒沙灘裡,再也起不來吧!
蒼狼聽得入神,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神奇起來。
陽光璀璨,飛兒眼神模糊,忽然看見前方有隱約地綠色來,緊接著,看見清冽的白色,水!是水!前面那,是綠洲麼!
綠洲?有救了!?飛兒眼神忽然驀地發出光彩,不顧一切地向那綠洲跑去。
滾滾塵沙流動,蒼狼忽然睜大眼睛:「回來!笨女人!別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