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凌晨三點三○分,銀河帝國宰相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接到憲兵總監克斯拉上將的緊急報告,即使是在深夜也只得立刻起床。由影像電話的畫面上看到惶恐的克斯拉,萊因哈特一面對著他點頭,心裡一面想著,果然,到底還是發生了,對於這種情況的變化,無疑他是樂於見到的。這應該是對蘭斯貝爾克伯爵等人解除監視後的效果吧!
萊因哈特到達元帥府不久之後,希爾德也跟著到了。身為銀河帝國宰相首席秘書官的她,當然必須隨時跟隨在萊因哈特的身邊,所以值班的軍官得經常與她保持聯絡。同樣地,首席副官修特萊少將,還有晉陞為上尉的次席副官流肯,以及親衛隊長奇斯裡上校等隨侍在側的人,不久之後也紛紛到齊了。
指揮萊因哈特親衛隊的奇斯裡上校,是個二十八歲的青年軍官,有著像銅線般剛硬光澤的頭髮和黃玉般的眼珠。由於他顏色奇特的眼珠,以及穿著軍靴時走路也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的獨特步伐,心懷好意者,將他比喻為豹;心懷惡意者,則把他叫作是貓。萊因哈特當然不是因為對他的長相感到有趣才將之任命為身邊的護衛,而是因為他擁有水準以上的勇敢與沉著,而且這兩種特質極為調和。此外主要也是考慮到他過去在地面戰與要塞戰當中,立下了不少的戰功。
不久之後,克斯拉上將偕同摩頓中將一起來到萊因哈特的面前,在萊因哈特身旁隨侍人員的注視之下,二個人跪在主君的面前,一同為皇宮遭不法之徒侵入及皇帝被劫而請罪。「克斯拉,與其來跟我請罪,不如趕快善盡你的職責,不要讓陛下被劫離帝都。」
被主君這麼一說,克斯拉立即退出,帶頭指揮著憲兵隊執行任務。不知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一直在努力地不去直視年輕主君的臉。接下來只留下摩頓,他雙膝跪地,罪孽深重地把頭低下。
由上往下注視著摩頓的後腦部,萊因哈特冰藍色的眼眸毫無表情。而其毫無表情的原因,恐怕與大部分的人所預料的完全相反,事實上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生氣的資格。這除了他自己本身曉得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箭一旦脫離了弓弦,除了繼續往前飛之外別無選擇。他仍然木無表情地說道:「摩頓中將,明天的-不,已經是今天了,正午以前會通知對你的處分,在這之前,留在自己的辦公室,整理好身邊的事務。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摩頓把頭低得更深了。他已正確地理解到年輕主君的言下之意,臉上甚至浮現出感激的神情,行了一禮之後平靜地退下了。目送著他,萊因哈特感覺到臉頰上正受到一股強烈視線的注視。他的秘書官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她那剛勁強烈得近乎責難,並且不知畏懼的深綠色眼眸,正注視著年輕的帝國宰相。
在令其他人也退下之後,萊因哈特對著他美麗的秘書官沉靜地問道:「伯爵千金,你有話想跟我說嗎?」「閣下,我在前幾天曾跟您說過,費沙協助高登巴姆王朝的餘黨潛進帝都來,目的應該就是挾持要人,而且對象也是特定的……」「啊!我記得。」
萊因哈特的回答,雖然試圖表現得不動聲色,但仍然無法掩飾住他內心波動的情緒。「羅嚴克拉姆公爵,為了令姐,特別加強了佛洛伊丁山莊的警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在另一方面,卻鬆懈了對皇帝的保護,眼睜睜地看著他落到侵入者的手中,我只能說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希爾德雖然已經特意地不使得自己的聲音太過嚴厲或尖銳,但其所說的話本身卻毫不留情地刺到萊因哈特的痛處,年輕的帝國宰相當然不會覺很好受。「……那麼,你的結論是什麼?」「我認為,是羅嚴克拉姆公爵您與費沙一起聯手,故意讓皇帝被挾持的。不是嗎?」
問的一方顯然是不容許有任何辯解的餘地,而回答的那一方也沒有意思要欺瞞。「沒錯。」
聽到萊因哈特的回答之後,希爾德悵然若有所失地搖著頭。俊美的帝國宰相,感覺到有說明的必要性,於是又接著說道:「不過,說得再正確一點,並不是和那些傢伙-費沙共同聯手,只是利用他們而已,並沒有和他們達成任何的承諾或約定。」「您是想將費沙玩弄於股掌之間嗎?」「是他們那些傢伙想要來玩弄我。」
萊因哈特將心中所有露骨的輕蔑和厭惡全部吐露出來,接著將與費沙的事務官博爾德克之間所進行的對話內容,悉數地告訴希爾德。希爾德輕蹙著她那如畫一般美好的細眉靜靜地聆聽,當萊因哈特說完的時候,她一句話就說中了年輕宰相的意圖。「那麼,您是打算要對自由行星同盟發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了,是嗎?」「沒錯。這是早就已經決定的事情,只不過時間多少是提前了一些而已。而且又有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名義。」「那麼,將摩頓中將犧牲掉,也是您偉大戰略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環節嘍?」「我會善待他遺留下來的家人。」
雖然明知即使這樣做也並不代表就可因此而免於責難,萊因哈特還是好像要拋開似地說道,手掌一揮終止了這次談話。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次席副官流肯上尉帶來摩頓中將已自殺身亡的消息。萊因哈特無言地點點頭,命令那情不自禁對中將表示無限同情的流肯從事善後處理,並且特別囑咐要保護摩頓的名譽以及安頓他的遺族。這不是可笑的大偽善嗎?萊因哈特不得不這麼想道。但是,做了應該比沒做要來得好吧。如果真的是必須要受到懲罰的話,那麼報應遲早都會來的,雖然不曉得會由誰來執行……。不久之後,他又召來希爾德並吩咐道:「召集所有一級上將與上將階級的提督。」「遵命。羅嚴克拉姆公爵。」
希爾德短暫的笑了笑,這是否應該可看作是和解的表示呢?萊因哈特並不明白。
第三章箭已離弦Ⅱ在當時,銀河帝國的一級上將有巴爾·馮·奧貝斯坦、渥佛根·米達麥亞、奧斯卡·馮·羅嚴塔爾三名,上將則有奧古斯特·沙姆艾爾·瓦列、弗利茲·由謝夫·畢典菲爾特、克涅利斯·魯茲、奈特哈爾。繆拉、伍爾利·克斯拉、亞德魯貝爾·馮·法倫海特、艾涅斯特·梅克林格等十名,其中繆拉因為在伊謝爾倫迴廊的要塞對要塞戰役當中身受重傷,至今仍橫臥在床,而克斯拉則要秘密指揮皇帝被挾走後的搜索工作,所以應宰相之召集令前來參加會議的僅剩十一人。
現在正是黎明的前一刻,清晨拂曉正用它那看不見的手驅走黑暗,所有的人,當然都是在沉沉的睡夢中被喚醒的,但是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還受到睡魔的誘惑,不愧都是年輕有為的高級將官。比起去年萊因哈特陣容完整的元帥府,雖然失去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和卡爾·古斯達夫·坎普,但是仍然充滿了一種清新蓬勃的生氣活力。帝國宰相冰藍色的眼睛,交互地停留在並列在會議室中每一個提督的臉上。「今天晚上在新無憂宮內發生了一點事情。」
萊因哈特用了一種過於含蓄的表達方式。「一個七歲的男孩不知被什麼人挾持帶走了。」
雖然並沒有風,但是室內的空氣卻搖曳著,因為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將們全都一同吸氣、一同吐氣。在場若有任何一個人還不明白所指的那名被擄走的男孩是誰,是絕不容許成為萊因哈特軍隊裡的幹部的。唯一不覺得驚愕的大概只有奧貝斯坦一個人,其他的提督則或許將他的沉著看成是他一貫冷酷無情的性格所致。「克斯拉正在嚴密搜索當中,犯人到現在尚未被逮捕。我想要聽聽你們各位的意見,以便應對今後事態的發展。不要有任何顧慮,儘管發言吧!」「犯人應該是門閥貴族派的餘黨,其目的在於以皇帝的名義糾集部眾,企圖恢復他們的勢力,這應該是非常明顯的。」
米達麥亞環視其他的戰友,首先說出自己的看法,贊同的聲音由四處響起。「如果是這樣的話,光是就潛入皇宮挾持皇帝陛下然後成功脫離這件事來看,那麼這些門閥貴族派餘黨的組織能力和行動能力是不容忽視的。主謀者會是誰呢?」
當瓦列這麼一說,羅嚴塔爾的金銀妖瞳精光一閃。「這是遲早會知道的事情,如果犯人被逮捕的話,克斯拉會使之招供,如果沒有被逮捕的話,那些傢伙必然會得意洋洋地吹噓自己的功績。因為如果不讓大眾知道皇帝在自己手中的話,那麼原先挾持皇帝的目的就等於是零了。」「就如你所說的,不過要是他們真的那樣做,勢必會招致我方的報復,那些傢伙不會不覺悟到這點吧?」
當魯茲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畢典菲爾特立即應聲回答道:「恐怕是在有所覺悟之後才採取的行動吧!或許,是想拿皇帝當作是擋箭牌來躲避我們的攻擊也說不定,雖然說並不會有什麼用處。」「沒錯,不過至少在眼前,他們或許有把握可以躲過我方的追究。」「那麼他們有此自信的根據是什麼呢?只要是在帝國境內,終究是無法逃避我軍的追蹤和攻擊的,不是嗎?」「或許會在邊境不為人所知的地方建立一處根據地吧?」「這麼說來,不就成了第二個自由行星同盟……?」
在這個時候,一個非常冷靜的聲音插了進來。「不該稱之為第二個,在這個時候,是應該要把自由行星同盟的存在列入考慮範圍之內的!」
這個聲音的主人,原來就是巴爾·馮·奧貝斯坦。「門閥貴族的餘黨和共和主義者之間雖然好像水與油一般地互不相容,但是如果為了要達到阻止羅嚴克拉姆公爵確立霸權的這個目的,不能說沒有互相私通的可能性。如果犯人逃到自由行星同盟的話,那麼我們確實就沒有那麼容易能加以攻擊了。」「自由行星同盟?」
提督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往宇宙中的某一處集中的時候,尖銳的緊張氣氛頓時擴散開來。
羅嚴克拉姆體制腹背兩面均受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敵人也就是門閥貴族勢力的餘黨以及自由行星同盟。但是兩者共同攜手合作這件事,則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難道是反動的守舊勢力與民主共和勢力之間,締結了原本不可能有的盟約?「如羅嚴塔爾所說的,不久之後,陛下所在的位置便會明瞭。現在不需要急著作出結論。不過,如果那些僭稱自由行星同盟的叛徒果真參與了這件不法行為的策劃,那麼就一定要他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為了一時的貪慾而壞了大局,他們以後恐怕會後悔莫及。」
萊因哈特充滿銳氣的一番話,讓注視著年輕主君的提督們全體有了相同的感應,他們於是重新修正自己原有的心態。「皇帝不在的這一段時間,就以生病為由來加以掩飾。此外,國璽仍由宰相府加以保管,所以暫時對國政沒有妨礙。對於各位,我只有二個要求。一是皇帝遭挾持的事情絕不可洩露,二是務必讓各人麾下的部隊保持可以隨時出動的狀態,以應付日後所可能產生的緊急事態,就是這兩項。其它視情況需要追加指示。天沒亮就召來你們,讓各位辛苦了,就此解散吧!」
提督們全體起立,目送著萊因哈特步出室外之後,都暫時先返家,以便回到平時勤務的工作崗位上。當羅嚴塔爾正要回家的時候,米達麥亞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樣,要不要到我家去吃頓早餐?」
簡潔地這麼邀請著。「疾風之狼」米達麥亞經常自豪地揚言說-我太太是位烹調能手,所以現在這個時候並不需要多作說明。「哦,是嗎?那麼我就不客氣嘍!」「隨便些是件好事。」「……偶而吧。」
二個人肩並著肩在走廊上走著,沿途數次向行禮的士兵回禮。「真讓人意外呢,羅嚴克拉姆公爵竟然沒有為這件大事所動啊!」
米達麥亞的話語中充滿了讚歎。
羅嚴塔爾一面隨聲附和著,但是在他的思想回路當中,有一道活門被卡住了。將皇帝由權臣的手中救出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充滿極度幻想的騎士道浪漫主義,但是如果說在這項行為的背後沒有任何企圖,而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單純的話,是怎麼也無法令人相信的。隨著這場挾持戲的上演,應該有人會從中獲得了某種利益。
事實上,由皇帝遭挾持這件事看來,最大的獲利者不就是羅嚴克拉姆公爵嗎?如果殺了七歲的幼帝,想必會招來人道的批評,但如果是被挾持的話,那麼羅嚴克拉姆公爵不就可以不玷污其手而把這個麻煩除去了嗎?而且,如果自由行星同盟與這件事有牽連的話,那麼不就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可以對其發動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攻勢了?這出挾持戲的上演恐怕只是一場震撼全體人類社會的-包括政治上和軍事上大幅變動的前奏曲而已吧!金銀妖瞳的提督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開始激烈地翻湧著,或許這將是他自己本身的前途又多出一種選擇的機會也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一次空前的軍事行動吧。」
米達麥亞喃喃自語,他到底是經由與羅嚴塔爾相同的思考程序,或者只是*單純的直覺反應而獲得這個結論的呢?羅嚴塔爾一時之間無法判斷,不過,這些在戰亂的時代裡憑著自己的實力而得到崇高地位的人,確實有著優於一般常人的敏銳嗅覺。
無論如何,被讚揚為帝國軍雙璧的二位青年提督,在這個時候達成了一致的想法,也就是說如果要攻佔同盟領地的話,則勢必要與駐留伊謝爾倫要塞的同盟軍司令官楊威利發生正面衝突吧!那位在今年的五月讓他們的戰友卡爾·古斯達夫·坎普化為宇宙塵埃的男子。如果不能打倒他,那麼通往同盟領土的大門就無法開啟,而如果是從正面交鋒的話,想要獲得勝利自然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羅嚴塔爾與米達麥亞從未妄自匪薄,但都懂得對偉大的敵人表示尊敬。不過,在另一方面,無論他二人再多麼聰敏,在這個時候尚無法得知萊因哈特所考慮的是經由費沙迴廊來發動攻勢的宏大戰略。
第三章箭已離弦Ⅲ與銀河帝國的帝都奧丁之間相隔有數千光年之遠的行星費沙方面,自治領主安德魯安·魯賓斯基此時正在聽取副官魯伯特·蓋塞林格的報告。
蘭斯貝爾克伯爵亞佛瑞特與雷歐波特·休馬哈已經從新無憂宮當中成功「救出」幼帝,並且終於逃出帝國軍憲兵隊的搜索,此時正藏身在費沙籍貨物船「羅西南德」的偷渡專用艙內,正朝著費沙行駛,預定在二周內抵達。而在費沙方面,則準備好讓瑞姆夏德伯爵及跟隨他的亡命者乘上費沙預先為他們安排的船艦,在進入和自由行星同盟領域接界的宇宙點上,向同盟發訊請求給予流亡庇護。當這個消息被公諸於全宇宙的時候,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只怕全人類都將為之震驚。
聽完報告的時候,魯賓斯基用一隻手托著他那厚實的下巴說道:「羅嚴克拉姆公爵,他在皇帝被挾持之後,自己並不見得會立刻登上王位,可能還是會暫時立個傀儡登基吧!」「我也是這麼認為。他如果要當上皇帝的話,大概會是在消滅了自由行星同盟,或者至少是給予它致命的一擊之後吧!目前帝國在內政方面已經日益充實,接下來他所希望的應該是軍事上的重大成功吧!」「確實應該如此。不過,姑且不論羅嚴克拉姆公爵的意圖如何,對我們而言,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看來博爾德克也做的不錯。」「關於這件事,根據我所獲得的情報,在某些方面,博爾德克事務官也有著不盡成功之處。」
魯賓斯基稍微地瞇起眼晴,斜睨著這位年輕的副官,也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羅嚴克拉姆公爵並未採取任何手段來阻止挾持皇帝這項行動,這不就應該是博爾德克對羅嚴克拉姆公爵的交涉有著相當程度的效果嗎?」「就表面上來看,的確是如此,不過事實上卻是博爾德克事務官故意將客觀與主觀條件加以改變,刻意製造出對自己較為有利的報告。」「你的意思是說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是博爾德克?」「恐怕是的。」
雖然並不算是很明顯的惡意中傷,魯伯特·蓋塞林格在傳達對博爾德克不利的情報時,並未感到任何猶豫。以互為競爭者的角度看來,對於這個將來有可能擋在他前面的男子,理所當然應該要用盡所有可能的方法,以便使他由舞台的中央消失。至於博爾德克這一方,也是毫無疑問地把他視為新興的競爭者,正用心地策劃著如何對付他。魯伯特·蓋塞林格自然不會甘於保持紳士的風範,而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應羅嚴克拉姆公爵萊因哈特召見時顯得自信滿滿的博爾德克,回到事務官辦公室之後,據說卻是非常地無精打采如喪家之犬。令人很容易便可以想像到他與羅嚴克拉姆公爵之間的交涉結果必然是與其原先的預期相違背。其原因應該在於低估了羅嚴克拉姆公爵的交涉談判能力,因為事實上,在現在這個階段根本就沒有必要和羅嚴克拉姆公爵進行談判。他原先的用意或許是為了讓挾持皇帝的行動更為容易進行,同時誇示費沙的實力,以便為自己製造有利的立場吧!不過結果卻是判斷錯誤,不但整件事的時機沒抓對,而且又大過於賣弄小把戲了。比較好的作法應該是在皇帝到達費沙的時候,再通知羅嚴克拉姆公爵有關皇帝的所在,然後由費沙出面和他交涉。而博爾德克卻妄想對方從頭到尾都依照他所希望的方式,讓對方來配合自己的安排行事,這是一個不能忽視的過失。
不過,要是博爾德克果真逼於情勢,而將費沙迴廊的通行權承諾給羅嚴克拉姆公爵的話,那麼以魯伯特的立場來講,也不能只是一味地把它視為競爭對手的過失而暗自竊喜。雖然說為了確保對方相信費沙的誠意,讓羅嚴克拉姆公爵握有軍事上的霸權,始早是應該要將費沙迴廊的通行權讓出來,但是在時機上面不但要慎重地選擇,而且還得讓對方付出相對的代價,沒有必要提早促銷或廉價叫賣。
魯伯特的想法是,只有當羅嚴克拉姆公爵在伊謝爾倫迴廊遭受到重大的挫折之後,「費沙迴廊通行權」這個餌才能充分的達到誘惑效果。如果要賣人情以強化我方立場的話,最好的時機莫過於是在對方陷於窘境時才對之伸出救援的手。相反地,如果是在對方一帆風順之時,卻刻意地要賣弄人情與之親近的話,是沒有道理會受到歡迎的。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如果只是冷笑地不加理會的話倒還好。但如果相反地還被人看穿企圖的話,那麼不就等於為將來種下禍根了嗎?「博爾德克事務官的失策如果只是限於他個人的話就無所謂,不過要是與費沙整體的利益相關聯的話,那麼可能就會有大問題產生了。特別對手是羅嚴克拉姆公爵的時候,將來的發展不禁使人擔心。」「眼前還不能夠判斷是否真有失策之處,總之先不要輕舉妄動,因為皇帝本身也根本還未到費沙。」「不過……」
魯伯特還想要提出反對的意見,但是卻打住了。如果被看出他正對競爭者的失策心中暗自歡喜的話,對他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反正遲早都會知道博爾德克是否真有失策之處,眼前沒有必要多加強調。況且-魯伯特在內心偷偷竊笑,如果博爾德克事務官真有失策之處而連累自治領主魯賓斯基下台的話,這無異是魯伯特所期待的。因為如果費沙迴廊果真讓渡給帝國軍的話,無疑地必定會導致信仰費沙之自主與中立地位的多數市民的驚愕及憤怒。到那個時候,「費沙的黑狐」要如何善後呢?借用帝國軍的武力加以鎮壓嗎?還是依*地球教的信仰使人民冷靜呢?或者是憑著他本身的聲望和政略來使之平息?不管如何,這樣的舉動將使得費沙一個世紀以來的歷史產生地殼變動般的動搖,而造成絕大的副作用,這是可以肯定的。整件事情的演變看來會愈來愈有趣。
由自治領主府退出之後,魯伯特·蓋塞林格前往距離首都約半天行程遠的伊斯邁爾地區,拜訪了亡命貴族瑞姆夏德伯爵。得知蘭斯貝爾克伯爵等人已成功地將皇帝「救出敵人魔掌」的消息,當然使得他欣喜若狂。「奧丁大神庇佑!到底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正義存在的!」
魯伯特極力忍住笑意附和了一番後,瑞姆夏德交代身旁的執事,命其準備八二年份的白酒以示慶祝。魯伯特對此表示由衷的謝意,並且一再叮咐在自由行星同盟承諾允許皇帝亡命至同盟內之前,務必使這件事保持極度的機密。亡命貴族連連點頭表示認可之後,兩人轉入其他話題。「我已倉促地擬定了將來流亡政府閣僚人員的名單。由於只是應急之用,所以還有許多不甚完備之處。」「這真是辦事神速啊!」
雖然說是應急之用,想必這名亡命貴族打從知道了拯救幼帝的計劃之後,便已開始構思這個以他自己為首的政權了吧!儘管缺乏實質內容,但是只要組織能建立起來,便希望能立於頂點的願望,是所有從事政治活動的人都必然會有的。「如果可以的話,是否能讓我端詳一下那份名單呢?伯爵。」
明知對方是希望能展示一下,魯伯特故意上當似地問道。瑞姆夏德由於受到白酒的刺激,臉色顯得有些興奮地說道:「嗯,本來是打算在政府成立的時候再對外公佈的,不過以後可能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倚仗費沙的,或許先讓您知道正統的帝國政府陣容會比較好。」「當然,我費沙全體都希望能給予閣下全面性的。在政略上,雖然有些地方不得不對羅嚴克拉姆公爵採取敷衍的態度,但事實上是陽奉陰違,我等真正的好意,永遠是對著以閣下您為代表的帝國正統政府的,這一點請您明白。」
魯伯特恭謹地接過上頭印有「銀河帝國正統政府閣僚名簿」等字樣的冊子,視線快速地掃視著被列入名單的姓名。
國務尚書瑞姆夏德伯爵軍務尚書梅爾卡茲一級上將內務尚書拉特布魯夫男爵財務尚書謝茲拉子爵司法尚書赫伍得子爵宮內尚書郝晉格男爵內閣書記官長卡爾那普男爵當魯伯特將臉由名簿當中抬起來的時候,故意作出諂媚的表情面對著情緒頗為昂揚的貴族說道:「在這些人選上面,想必您一定是費了不少苦心吧!」「這也是我份內之事,亡命者的數量雖然多,但我們要找出其中對陛下誠心效忠,而且具有相當的能力者。這些人,不但要值得信賴,而且一旦被選上,應該會對這樣的信賴有所回應。」「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閣下身為國務尚書來主導整個內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您不正式用帝國宰相這個稱號呢?」
瑞姆夏德伯爵對於這祥的吹捧,雖然顯得有些高興,但是看來又有些苦惱。「這一點,當然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但總覺得有些過於狂妄自大。如果要稱為帝國宰相,希望能等到尊奉陛下回到帝都奧丁之後。」
如果這真是他的本意,那麼似乎是有什麼奇妙因素,讓他有所顧慮,魯伯特心裡想著。「明知道是有所逾越,不過還是要向您稟告。請務必要正式使用帝國宰相的頭銜。只有這樣,才能有資格對羅嚴克拉姆公爵,甚至全宇宙發表帝國正統政府的宣言,不是嗎?」「你說的是沒錯,不過……」
瑞姆夏德口齒模糊地說道。而魯伯特則突然間明白了。大概伯爵是害怕如此一來,目前尚留在帝國內部的門閥貴族恐怕會受到過度的刺激,為了自保,轉而加入羅嚴克拉姆公爵的陣營。伯爵或許是想避免這種情形的發生吧。「關於這一點容日後再作討論吧。這一回對救出陛下有功的蘭斯貝爾克伯爵和休馬哈上校,您打算給予什麼樣的獎勵呢?」「我當然不會忘記。已經替蘭斯貝爾克伯爵準備了軍務省次官的位子。至於休馬哈的話,目前先給予提督的稱號,同時打算讓他輔佐梅爾卡茲。再怎麼說,他們都是曾在同樣的戰場上與那個金髮小子作戰的同伴。」
魯伯特再次確認這個被草擬為軍務尚書人選的姓名。維利伯爾·由希姆·馮·梅爾卡茲是去年「利普休達特戰役」中貴族聯合軍的總司令官。擁有四十年以上的軍歷,並以堅實的用兵手法著稱。他目前正在同盟一方,以「客座提督」的稱號,在伊謝爾倫要塞上擔任司令官楊威利的顧問,姑且先不論其本人的意願和性格如何,看來好像是命中注定了要和羅嚴克拉姆公爵敵對似的。如果他早半個世紀出生的話,或許可以作為帝國當中忠誠且出色的軍人而終其一生吧!「梅爾卡茲提督被指派為軍務尚書,這一點以能力的觀點看來,是無庸置疑的。但是其本人的意願,還有同盟方面的意向如何呢?」「他個人的意願應該不成問題,至於同盟方面,只要能夠承認流亡政權,就應該會滿足我們這個要求吧!」「應該是的,不過,軍務尚書所管轄的軍隊又該如何組織起來呢?」
在這樣的時刻,提出這樣的問題是毫無用處的,而且也不是魯伯特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所提出的。由這個問題所呈現出來的,不是魯伯特的理性,而是感情用事。對於端姆夏德這種典型的企圖利用冠冕堂皇的名義來掩飾與其個人能力不相稱之野心的惡劣貴族-魯伯特內心所真正認為的-他性格中苛薄毒辣的部分在這樣一句無意的問話中被暴露了出來,這或許就是魯伯特的不足之處吧。如果換作是他所憎惡,並且無時無刻想要凌駕於其上的親生父親安德魯安·魯賓斯基的話,大概會把這個問題留在心裡吧!
敏感地察覺到魯伯特的問題當中,充滿了無意識之嘲弄的,並不是提出問題的人,而是被問的一方。端姆夏德伯爵自覺到體內奔騰的熱血正急速地冷卻,但也很聰明的沒有把這個變化表現在臉上。「除了召募亡命者,加以訓練組織之外別無它法。問題就在於經費……」「如果是經費的話則無需掛心。只要您說出所需要的數額,我們會為您準備的。」「那麼就太感謝了。」
魯伯特並沒有說是「沒有代價」,而且對於收據說明、或者是經費使用的監察等等也都隻字不提。這些都只要在「帝國正統政府」對於費沙的負債到達一個巨大的額度之後,再去喚醒他們的注意就可以了。因為首先,即使身為這個正統政府的生身父母之一的魯伯特想要讓這個正統政府可以保住其能夠清償債務的命脈,但事實上這個命脈並不存在。由於這個政府僅為極少數人所期望,徒具虛名而已。如果將它喻為生在黑暗當中的私生子,恐怕也只是將自己的不幸反映在別人的眼中,最後步上預期的死亡命運吧!當然,如果這個私生子本身具有強韌的生命力和進取心的話則又另當別論-比如說,像是魯伯特·蓋安林格。不過,對銀河帝國正統政府而言,這個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對魯伯特·蓋塞林格來說,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情,這些事情可以分為公開的與非公開的,如今對於年輕而同時又具有優越智力的他來說,最為貴重的東面恐怕就是時間了!他在請示過瑞姆夏德伯爵,複印了一份流亡政權閣僚的名單之後,就向伯爵告辭了。此時的屋外,黑夜已完全驅走了白晝的餘輝,夜裡的寒氣已經開始夾雜在乾燥的空氣裡面。自治領主府方面只要明天早上過去報到就可以了,他打算要在某個地方渡過這短暫的夜晚。
魯伯特出生於宇宙歷七七五年、帝國歷四六六年,比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年長一歲,現年二十三歲。蓋塞林格是母姓,他的母親是點綴費沙自治領主安德魯安·魯賓斯基人生的眾多情人之一,或許,應該說還算不上是其中一個吧!魯賓斯基並不是一個正統的美男子,甚至可以說是長相奇特的人,但是對女性卻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後代的傳記作家恐怕得花好大的力氣才能確認這一點。
在對外公開的場合中,安德魯安·魯賓斯基是沒有子裔的,不管是男是女。但是自己卻是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不是嗎?魯伯特嘲諷地翹起嘴角。名義上是費沙自治領主實質為地球的代理人、欺騙了全體費沙市民的父親根本就是人類的垃圾,而自己正是那人渣的排泄物。這不就應該稱為有其父必有其子嗎……
魯伯特所來到的地方,是位於西普斯龐地區內的宏偉宅邸。在地上車裡打開車窗,右手按在門柱的前面,掌紋經確認之後,那扇青銅雕刻的門扉寂靜無聲地開了。
這座宅邸的主人是一個女人,對外有著許多的頭銜。不但是珠寶店與夜總會的老闆,而且是好幾艘貨船的船東。過去曾經是歌手,也曾經是舞女、女演員。但是這些頭銜並不具有什麼了不得的意義。身為安德魯安·魯賓斯基的親密情人之一這樣的身份,當然是不會被明白地記錄在名人錄當中,不過這才是她對政治家或大商人都有著絕大影響力的泉源。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魯賓斯基的腳步已經走遠了,稱之為「過去情人」或許來得更為貼切也說不定。她-多米妮克·珊·皮耶爾在八年前還是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夜總會歌手的時候,尚未成為自治領主的魯賓斯基對她一見鍾情。魯賓斯基為她熱力奔放的躍動舞步所著迷,而且非常欣賞她喉音豐潤的歌聲,此外,據說還深深為她的聰明伶俐所打動。她是一個有著紅褐色頭髮的美女,不過因為在姿色上遠勝於她的美女不計其數,所以許多人並未提到這一點。
在大廳迎接訪客的女主人,用她那好像歌唱一般昂揚的語調高聲說道:「今天晚上要在這兒過夜吧!魯伯特。」「我可沒有那個能力代替我父親喔!」「就不要再說這些蠢話了,不過這些牢騷也蠻襯你的……要來點酒嗎?」「嗯,先給我酒吧。趁著腦筋還清醒的時候,有件事情要先拜託你。」
當多米妮克把裝有深紅色喜多樂威士忌的酒瓶和冰塊拿到沙龍來的時候,這位年紀較小的年輕人用著性急的語調說道。「說吧,是什麼事呢?」「有一個叫做德古斯比的地球教主教。」「我知道他,臉色青白的怪異……」「我想要抓住他的弱點。」「想要拉攏他成為自己人嗎?」女方問道。「不,要讓他成為我的手下。」
那極為不遜的表情和語調,或許正是他用以自我鼓舞的憑藉也說不定。雖然他所要面對的戰爭並非是微不起眼的規模,但是他並不希望有與自己對等的同盟者,他所想要的只是單方面地要為他犧牲的人。「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是禁慾主義的化身,就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裝的話,那麼便有充分的機會可以抓住他的把柄。即使真的是禁慾主義者,只要花一些時間和手段,也應該可以讓他改變吧!」「必須要花的另外還有一樣東面哦,費用啊。如果吝惜出錢而期望要有好結果的話,那是不可能的。」「這你不用擔心,必要的部分我會出。」
這等於是將對瑞姆夏德伯爵說過的話又重述一次。「副官的薪水有那麼高嗎?啊!對了對了!你說過還有各種額外的收入。不過不管怎麼樣,那些什麼地球教還有亡命貴族們等等,現在這個時候可真熱鬧呢!」「好比百鬼夜行、群魔亂舞。在這個國家裡面,不管任何時候,都不過是一些人在利用另外一些人。而我是絕不會被他人利用的。」
看起來頗為端正的魯伯特那年輕的臉龐上,一時之間,竟然好像有瘴氣漂浮在上頭似的泛起陰沉的笑意。他把深紅色的酒倒進空的酒杯當中,沒有加水也沒有加冰就一口倒進喉嚨裡。他所享受的並不是酒的香味,而是那股灼熱的刺激,整個胃部和食道都彷彿要燃燒起來的充實感覺。
最後站著的人一定是我!魯伯特如是地想著。只不過,不管是什麼人,不也都是這樣想的嗎……?
第三章箭已離弦Ⅳ費沙籍的貨船「羅西南特」是不隸屬於任何一家星際航運公司的獨立商人私有船當中最為龐大的。銀河帝國幼年皇帝艾爾威·由謝夫、蘭斯貝爾克伯爵亞佛瑞特、雷歐波特·休馬哈、以及奉博爾德克事務官之命要照顧幼帝的年輕女僕一共四人,被視為貴客受到鄭重的接待。
這艘船被用來載運偷渡者,這已經不是頭一遭了。為了要載運沒有被列在貨物清單上的乘客,「羅西南特」船上甚至還特別建造了一間設備完善的專用室。秘密門是聲紋反應式的,而為了使紅外線探測的功能癱瘓,在內壁與外壁之間,循環著與人體溫度相同的溫水。事實上,對「羅西南特」來說,搭載那些企圖亡命的偷渡者無疑地就是它最大的收入來源。船長波梅爾過去曾成功地擺脫過多達兩位數的帝國海關官員和憲兵的臨時突擊檢查。有的時候是*演技,有的時候則是*賄賂。面對官憲的臨檢時,在判斷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奏效的正確性上,是沒有人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的。駐在帝國的費沙事務官博爾德克為了能讓艾爾威·由謝夫二世等人由帝都奧丁當中成功逃脫而選上了這艘船。
波梅爾則是因為受事務官親自囑咐委託,而且所有的費用也即場以現金預付的方式支付完畢,所以為了能夠將這些貴賓安全且快速地送抵費沙,正打算不惜付出相對的努力和辛勞。由於不去探聽客人的真正身份是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所以儘管他心裡面覺得這種中年男子一名、青年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子一名以及幼兒一名的組合非常奇妙,但並未加以追根究底。並且還指示大副要提供最高級的餐點和服務。這一次載運亡命者的航行如果能好頭好尾的話,那麼今後為政府載運貴客的機會或許也會增加吧!波梅爾在內心如此地期待著。
不過,當船由解除封鎖的奧丁宇宙港出發之後不久,波梅爾的惡夢就開始了。「那小孩真是無可救藥的兔崽子啊!」
負責送餐點的船員回來之時,一付悻悻然的表情向波梅爾申訴。當被問到左邊手腕上為什麼燙腫的時候,船員解釋是那名小孩說不喜歡這個味道,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整個燉熬雞肉的深底器皿連著裝在裡面的東面全部一起扔出去。那名女子正想要阻止的時候,他竟然又用力地拉扯她的頭髮,那名女子於是就哭了出來,而那二名男子則好不容易才加以制止,聽到這裡,連波梅爾都忍不住要吃驚不已。「大概是家庭環境的教養大差了,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大貴族的兔崽子們可能就是那副德性吧!總之,送餐點這件差事請船長交給其他的人來做吧。我是恕不從命了。」
肯定地表態之後,船員就到醫務室治療燙傷去了。
到下次用餐的時候,波梅爾命其他的船員送去,但這人卻帶著臉頰上深深的抓傷回來,第三個船員回來時則帶著淤血的紫色鼻粱。一向富有商賈敬業樂業精神的波梅爾,在此時忍耐力已經超過了極限,因而前往提出抗議,我們這艘船不是用來載山貓的,無論如何請嚴加管束。那位看來高尚的青年一臉慚愧地鄭重道了歉,並且給了相當金額的小費,說是給受傷船員的醫藥費,所以波梅爾就收下了。但是,當他看到那名女子的臉上、手上都有著不少傷痕的時候,又再度驚訝了。「或許這不是我所應該說的話,不過小孩子還是要嚴厲地加以管教才行。未經教養的小孩和野獸是沒有什麼兩樣的,是吧!」
波梅爾試著提出這樣的忠合,那名女子卻也只是虛弱地笑了笑。原本以為她可能是小孩的姐姐或姑姑什麼的,如今看來卻好像只是一般傭人。
……波梅爾知道了自己所搭載的這個「沒教養的小孩」,可能就是那位傳說中是如何神聖不可侵犯的銀河帝國皇帝的時候,是在抵達費沙卸下了船上貨物和四個偷渡旅客,然後在「朵拉庫爾」酒館裡,聽到自由行星同盟宣告皇帝流亡的廣播之後,他低頭注視著自己那只正握著酒杯的左手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管羅嚴克拉姆公爵究竟是野心家或者是篡位者,就算沒有他,那個兔崽子皇帝遲早也會把自己的國家給啃倒的。這難道能夠責怪別人嗎?」
在無法委託其他船員只得親自送餐點的時候,艾爾威·由謝夫二世重重地咬住他的左手不放,至今那深深的齒痕仍然像一個完整的半月形似的留在手背上面。
……到現在為止,表面看起來脾氣有點過於暴躁的年幼皇帝,當自我受到壓抑的時候,只能藉由一種不正常的暴力來渲洩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