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起初的作戰計劃也是不理會香普爾星域的動亂,只顧著匆匆往首都海尼森所在的巴拉特星系趕去,企圖一舉將軍事革命派的主力部隊擊垮,如此一來,斷了根的軍事革命派,其枝葉也必定枯萎而死。
不過,楊威利最後還是改變計劃,決定先行攻擊香普爾星域上的叛軍。因為他認為,這些叛軍可能會利用游擊戰術,破壞伊謝爾倫要塞和自己楊艦隊之間的補給和聯絡路線,這對自己的艦隊來說是相當危險的。楊威利心想,如果自己是香普爾星域的軍事革命派指揮官的話,當自己被討伐部隊追擊時,就趕快逃之夭夭,而如果討伐部隊一離開,自己就從背後偷襲他們,並且破壞其補給路線,如此反覆來回地消耗對方的戰力,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萬一香普爾星域的指揮官和楊的想法一樣的話,那就真的吃不消了。可是他們的指揮官又不是楊威利,根本不可能會那樣做啦。
尤里安陳述著自己的意見。楊笑著回答說:"搞不好他就是未來的楊威利啊。"每個人在成名之前不都是個無名小卒嗎?在艾爾。法西爾之役以前,又有多少人知道楊威利的名字呢?楊說道:"如果我是生在太平時代,只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歷史學者罷了,搞不好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呢。"而這也是楊心中最渴望的。可是事情偏偏卻不如他所願,目前他已是個舉世皆知的知名人士了。雖然他一再被譽為不敗的名將,可是楊威利心中比任何人都還要明白這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楊威利對歷史上的人物和事件相當有興趣,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成為一個歷史學者。但自己如今倒是成為被別人研究的對象,真是始料不及。目前包括銀河帝國、費沙自治領及他所面對的敵人-軍事革命派等在內,都在竭力研究他的用兵技巧。各類書籍如「楊威利的領導能力研究」、「戰略的思考及戰術的思考-楊威利的四次戰爭」、「現代人材論-楊威利」……等,一大堆書名輕薄,內容又無毫無責任感的書本和錄影帶,充斥於各個星球之間。
光采奪目的英雄-楊威利。楊威利啊!楊威利!你是個十足真金的大英雄呢!我不過是個和你同名同姓的傢伙,和你比起來可差多了。"楊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語氣中充滿了自嘲的意味。你真的是很偉大啊。
尤里安在一旁熱切地說著。是嗎?偉大在哪裡?若是普通人,碰到別人這樣稱讚他的話,一定會變得不可一世,自以為是,這樣做起事來就不會有客觀的判斷能力了。"楊威利微歪著頭聽他說話,不禁苦笑了起來。你也不必這樣當面誇人。再說,一個人是否真的偉大,連他自己都不一定瞭解呢。
說著說著,楊威利竟然板著臉,對尤里安說起教來了。他說,千萬不能長輩或上司做當面的讚美。因為若對方是個軟弱的人物,可能會使他自以為是,如果對方是個個性剛直的人。他則可能會認為你是在曲意奉承而故意疏遠你。這種事是千萬要注意的……。是,我明白了。
尤里安口頭上是這麼回答著,心裡卻感到奇怪,怎麼楊會說出這種與自己個性不符的陳腔爛調呢?楊威利是個剛滿三十歲的未婚男子,但對待尤里安的態度,卻儼然一副老爸的樣子。
香普爾星域的叛亂被楊部隊平定的那一天,剛好就是同盟軍軍事情報部的巴格達胥中校自首都叛亂區逃至這裡的同一天。
楊的軍隊自四月二十六日開始進攻香普爾行星,經過了三天的戰鬥,就閃電般地把這裡的叛亂部隊降伏了。
雖然這場仗算不上什麼規模,卻也不是很容易打的。香普爾星域的人口武裝都比不上首都,但是行星登陸作戰有一定的作戰方式,指揮官通常無法照自己的個性充分發揮其作戰能力。楊的軍隊先破壞敵人的雷達及防空武器以確保其在衛星軌道上的制空權後,大批的陸戰隊隨即登陸,朝目標據點猛烈地進攻。如此一來,對地對空的控制權都掌握在手中。
上述的作戰只持續了三天就順利達成,指揮陸戰隊的先寇布可說是功不可沒。指揮官如果換成一個平庸之輩的話,說不定要耗上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
先寇布的作戰方法是,先集中火力確保已有據點,並由橫列展開的裝甲車陣構成斷續的戰線,再藉著戰線的推進擴大戰面。
但是,在持續一日這樣的攻勢後,在敵人正開始熟悉應付這種作戰方式之際,突然又改變了攻擊的順序。他們從確保的據點出擊,直接向著目標急迅推進,如利劍一樣突破了敵人無防備或防守薄弱的區域。
這種忽橫忽縱的急速變化,令叛亂部隊無法及時反應過來。在軍事革命派的根據地-同盟軍管制司令部大樓中固守的兵力失去了半數之後,勝敗便已決定了。經過兩小時的激烈槍戰和肉搏戰後,叛亂部隊的指揮官馬龍上校對著自己的嘴巴扣下了板機。殘存者舉起了白旗。了不起!室裡,更意外的是他發現這位陸戰隊指揮官的臉、手和衣服上,佈滿無數人的吻痕。由此可以想像得出,香普爾星域當地的居民在淪陷了半個多月的日子後,如今得以解放的那種心情。哇!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意外的收穫!哈!哈!怎麼啦?你們都在這裡,不是在歡迎我吧?遇到從首都逃出來的人,我們正在等他。"不久,巴格達胥中校出現了。
在驗明正身之後,他馬上被帶到旗艦休伯利安的會議室裡來。大家都對首都的情報需求甚殷,不過,此時在座中最有資格首先發問的當推司令官楊威利。
就在大家的注視下,楊親口詢問他,是否已有什麼人被肅清了。沒有,我只知德森上將、比克古上將等都被拘禁了,政府高官中也有很多人被捉,但被肅清的人倒是沒有,但以後的事可就不知道了。"是嗎?了,正朝著這個方向前進,意在殲滅你們的艦隊。"在座的每個人都吃了一驚,楊一言不發地盯著巴格達胥,並催促他繼續說下去。司令官魯格朗休中將希望能一豉作氣地與你決一死戰,他不想耍什麼花招。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楊的語氣中沒並沒有諷刺的意思。他沉吟了一陣,隨即將發問的權利讓給他的部下們。
費雪、姆萊接著相繼發問,巴格達胥都一一作答了,但視線卻好像在搜索著什麼似的,隨後他似乎若無其事地開口問了楊威利。閣下的副官格林希爾上尉好像不在這兒……在伊謝爾倫。"就在楊回答的同時,先寇布突然「啊!」地叫了一聲,大家一齊轉頭望去,只見他的咖啡杯不知何時已打翻了,咖啡液灑在他前胸的軍服上。
只聽見先寇布唉聲歎氣的喃喃道:"哎呀!這些得來不易的吻痕就這麼被糟蹋了。……對不起!失陪一陣!"他嘴裡一面說,一面看了看楊的眼睛,然後離席走出會議室。
一出房門,看到尤里安正站在走廊上。尤里安雖然還沒有資格進去開會,可是有楊在的地方,尤里安一定會跟隨著他的。你知道格林希爾上尉在哪裡嗎?的樣子。"大概是精神上的疲勞吧。先寇布一面想,一面走向醫務室。尤里安遲疑著,看了看先寇布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門,大概是想到楊沒有那麼快開完會出來,同時也想探望一下格林希爾上尉,他快步跟了上去。
當衣服上滿是吻痕及咖啡跡的先寇布出現在醫務室時,身材矮小的護士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講問格林希爾上尉在嗎?這名護士的身高還不及先寇布的肩膀,可是態度卻相當堅定,她毫不懼怕地站在他面前,連厚顏如先寇布也不禁大感為難。還好,有人出了聲,解決了准將的窘境。沒關係,讓他進來,先寇布准將,請進。
護士好像還不太願意的樣子,只得讓在一旁,一聲不吭地讓他走進去。
菲列特利加本來穿著軍服躺在躺椅上,現在已經坐起身來。先寇布先慰問了一下,然後向她簡述了剛剛在會議室發生的事情之後說:"我想楊提督也感到奇怪吧,畢竟他逃出來的時間未免也太巧了,所以當他問起你的事時,提督沒有把實情告訴他。當時我聽到楊提督那麼說,就故意把咖啡灑了滿身,讓巴格達胥看不到在座的人意外的表情,使他無法判斷提督是否在騙他。"菲列特利加想了想。我以前只見過巴格達胥中校一面而已。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看見他在我父親的書房中,大聲地陳述他對當時政治體制的不滿。"菲列特利加的記憶力之強是有名的。原來如此,格林希爾上尉,他在注意你的事呢,也就是說他是救國軍事委員會派來的間諜無疑了。"准將……理的,你要好好休息。"走出醫務室,先寇布還在思考著菲列特利加的話。其實菲列特利加的父親-政變的領袖-格林希爾上將所信賴的人也不多了,他喃喃自語著:"幸好格林希爾上尉還記得這麼一個人,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的目的是想要趁早謀殺楊提督吧。"跟在他身旁的尤里安聽得身子劇烈一震,眼睛睜得大大地駭然望著他。如果在和第十一艦隊交戰之前成功執行了這個暗殺計劃,那麼楊的艦隊將會變成一盤散沙,不足為懼,政變也就成功了。這種暗殺計劃照理說起來,也還算是一種相當便宜的投資啊!"尤里安緊張地問道:"准將,你打算怎麼做呢?""政變成功與否,自由行星同盟的未來會怎麼樣,這些對我都不重要,但我是絕不會允許楊威利被人白白害死的,如果他死了,就有很多老百姓要受苦了,而這個世界的歷史也不知道將如何地改寫了。"先寇布很快地下了一個決心。
楊在吃晚餐前問先寇布:"巴格達胥中校現在如何呢?""在睡覺。"你是不是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楊的語氣似乎己知道了點什麼。
先寇布眨了眨眼,輕鬆地說道:"我只不過在他吃的飯菜裡加了點特殊安眠藥,然後讓他急凍睡眠,在兩周之內他的眼睛是絕不會睜開的。沒辦法,像情報局人員這種人即使是被監禁,只要他還醒著就不能大意,所以最好還是讓他睡到這一仗打完之後。"有勞你了。
楊苦笑地回謝他*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月曆已經進入五月份。
第十一艦隊正以三千光年的速度逼近楊的艦隊,在這一點上巴格達胥的情報是正確的。
楊的艦隊向著德奧裡亞星系前進,他每天都要看一大堆的情報和分析。不幸的是五月十日那天,奉派至鄰近艾爾剛星系去偵察的驅逐艦,在發現一支大艦隊而緊急向本艦隊發出通報後就失去聯絡,再也沒有音訊了。這可以說是會戰之初,我方部隊的首次犧牲。楊心裡在盤算著,按照目前的情況,即使和敵人正面打起來,他也有打贏的把握,可是他正在等著偵察艇進一步的情報資料,若能擁有較完整的敵方情報,才能獲得全面的勝利,否則就算在此地擊潰第十一艦隊的話,己方的損失也會很大,那時恐怕也很難將政變組織盡數弭平了。
五月十八日這一天,楊威利在他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當時他已經看了十九封偵察情報書,可是這些情報似乎對他一點用都沒有,他把這些資料全都扔到地上,心煩氣躁地走來走去,直到尤里安送上第二十封情報書給楊看了之後,他才興奮地叫起來:"太好了!我知道了!"這位年輕的黑髮司令官又叫又跳,他把情報書拋向空中,雙手搖晃著尤里安的兩隻臂膀,在房間裡樂得手舞足蹈。尤里安被他搖了幾搖,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也跟著叫了起來。你可以打勝仗了是不是?你可以打贏了?沒錯,這一仗我們贏定了。楊威利絕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不是嗎?
突然間,門口有人故意發出咳嗽聲。楊威利馬上停止跳叫,轉過身看去,原來是先寇布、菲列特利加、費雪三人,他們正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地望著伊謝爾倫要塞的司令官。
楊的手立刻將尤里安放開,順勢摸了摸頭,把剛剛弄亂的頭髮撫平。高興一下罷了,立即召開作戰會議,作戰計劃決定了!這場仗看來我們是贏定了。
三十分鐘之後,楊向全體幹部宣佈作戰計劃。在他得到了自己所要的情報之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訂定作戰計劃,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以下就是作戰計劃的內容,第一項就是他剛剛得到的情報。
一、敵人將兵力一分為二。意圖繞過德奧裡亞星系,對我軍進行左右挾擊。
二、有鑒於第一項情報,所以我方要比敵人提早六個小時行動,將一分為二的敵人各個擊破。首先,我們要先襲擊自右側而來的部隊,然後再迎擊自左側而來的敵人。
三、阮邦修提督為本次作戰的先鋒,於今天二十二時開始行動,先橫越第七行星的軌道,在德奧裡亞恆星的背後佈陣。
四、後衛部隊由艦隊副司令費雪提督指揮,明天四時以前駐紮在現在所處的宇宙空域,之後橫越第六行星的軌道佈陣。以牽制自左側而來的敵人。不過,目前的陣地及警戒法一直到明天四點以前都不作變動,特別注意收集情報及防範敵人的偵察。
五、艦隊其它的戰鬥集團跟在阮邦修提督之後開始行動,向指示的目標左右移動佈陣。
六、亞典波羅提督指揮炮艦和彈道飛彈部隊,駐守在第七行星軌道上,以確保我方艦隊與伊謝爾倫要塞之間的聯絡路線,同時,如果有從其它星系而來的遠處攻擊,也能較早有所警戒。此外,若有敵人要逃往其它星系,也能及早阻截。
七、楊司令官為本中央戰鬥集團的總指揮官。
楊威利一傳達了上述這些命令之後,艦隊的全體人員都既緊張又興奮起來。我前一陣子到首都去的時候,就曾經請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比克古上將給了我一紙命令書,命令書中明示,如果有叛亂發生,就要我們去討伐它,以恢復法律秩序。所以我們這次的征討是師出有名,而不是於法無據的。"會議中的幕僚人員們一聽見這一席話,無不豎起大姆指稱讚楊的先見之明。可是楊卻不因此而得意。因為,雖然他所做的預測是對的,可是卻沒有辦法去防止事情的發生,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首都的市內公園中,向比克古要一張正式的命令書罷了。
召開完作戰會議之後,楊回到房間去,並把尤里安叫了過來:"你還記得嗎?在亞姆立札會戰時,比克古提督想面見羅波斯元帥,但卻因為羅波斯元帥在午睡而無法見到。你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羅波斯元帥太過份了,跟本就是沒有責任感嘛!是。我現在要睡午覺了。從現在開始,兩個小時之內,我誰也不見,無論是提督或將軍都一概回絕。"第十一艦隊的旗艦雷歐達上。有沒有巴格達胥中校的消息?得到的回答仍是「沒有」。當他正為此大皺眉頭時,通信軍官剛好出現在他面前,他說:"已經準備好向全艦隊作開戰前廣播的工作了,請您開始吧。"中將點了點頭,暫時將巴格達胥的事情拋在一邊,開始念起稿子來:"各位勇敢的戰士,我們救國軍事委員會這次革命的成功與否,祖國的振興或衰亡,完全在此一戰上。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為了我們偉大的祖國,各位一定要同心協力,全力以赴,毫不猶豫地克盡對國家的責任。在這世界上最令人尊敬的莫過於為了真理和正義無私地獻身和犧牲,最令人可恥的莫過於膽小和自私。期待大家要有熱愛祖國的忠誠和勇氣。為了祖國的未來,大家一定要努力作戰,消滅敵人!"就這樣,第十一艦隊帶著高昂的士氣,朝向未來不可預測的虛空前進。
楊威利輕輕打了個呵欠,從椅背上爬起來。尤里安馬上送來熱毛巾和一杯冰水。我睡了多久?真想再睡半個小時。算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補眠了……謝謝你,好舒服呀!氣喝完冰水後,把杯子還給尤里安,然後整理一下衣服。接下來他必須要發表一項連他自己都很懶得發表的演說,可是身為一位指揮官,他又有此義務要召告全艦隊的官兵。楊站起身來往艦橋上移動,第十三艦隊各艦艇上的全體人員都以緊張的表情來聆聽司令官即將說的話。戰爭就快要開始了。雖不是愉快的戰鬥,但不打勝則毫無意義。我們已經勝券在握,請各位輕鬆地作戰,別太勉強。這場戰爭雖關係著國家的存亡,但和個人的自由及權利相比的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好了,各位。差不多要開始準備一下了。"當楊對著麥克風說完這段話後。螢光幕上忽然閃出一道不詳的白色光芒。
螢光幕上出現第十一艦隊的七千艘船艦,背景是充滿星光的夜空。已捕捉到敵艦隊!全體人員進入備戰狀態!
Ⅲ楊威利並不屬於猛將那一型,可是每當戰爭時,他總是最適合待在最前線,尤其是當己方處於戰敗的危急關頭時,他總是能化險為夷,在敵軍面前全身而退。
而楊自己認為這只是身為一名指揮官最起碼的一項義務而已。否則又有誰願意把生命交給一個年方三十的年輕小子呢?阮邦修少將所指揮的三十艘軍艦正在等待著攻擊的命令。而圍繞在其左右和背後的己方其它部隊也正在等待著。
「敵方距離六點四光秒,一九三萬公里……」監控人員低聲地說著。
「敵人正以垂直的方向自右邊向我軍移動,速度是0.0012光速,速度相當快……。"此時整個艦橋上除了監控人員的聲音之外,只剩下一些微薄的呼吸聲而已。楊雙眼緊盯著螢光幕,右手舉至與肩同高的地方,這是他們軍隊中的手語。
「炮擊!"這道命令下達至全艦隊的炮手。不一會兒。數萬支艦炮在黑暗的宇宙空間中響了起來。這些炮都瞄準了毫無心理準備的的敵艦隊的中央集中炮擊。
楊的戰術有一個明顯的特徵,那就是集中火力向一點猛攻,如此才能增加其破壞力。在去年的亞姆立札會戰中,帝國軍就曾經吃過類似的苦頭。一旦敵方某部遭到強力的攻擊,其防禦能力必定減弱,這樣就容易攻下來了。
第十一艦隊的監控人員開始發出驚惶的警告,但一切已晚。就在這一瞬間,艦隊的側面已遭到重擊而毀損。接著更有數百隻船艦被消滅,還間接引起了更多的船艦開始發生爆炸。核融合爐爆炸所發出的白色光芒在短時間內擴散開來,整個螢光幕看起來就好像被漂白過一樣。
尤里安坐在楊威利的指揮桌旁,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直接親眼目睹宇宙空間的戰鬥,他並不感到害怕,相反的,他心中充滿興奮的感覺,這種感覺才剛剛開始呢!「聯絡阮邦修,要他按計劃馬上全速前進,突襲敵人的側面。"楊下這道命令時,並不是坐在椅子上說的,他是盤著雙腿坐在桌子上說的。部下們看到他這種樣子,心裡都有一種奇妙的安定感。
接收到命令後,阮邦修馬上抖擻精神,全速前進。
阮邦修是屬於猛將型的,如果能夠配合總司令部冷靜周全的計劃,一定能夠發揮最大的破壞力。在這一點上他和萊因哈特的部下畢典菲爾特倒是蠻相似的。
「全艦隊突擊!"阮邦修的命令總是明快而有力。
「突擊!突擊!"阮邦修的艦隊以最快的速度向敵艦隊疾衝,同時打開所有炮門襲擊擋在面前的敵艦。飛彈爆炸所發出的聲音和閃光充斥整個太空。由於火力相當強大且集中,阮邦修的艦隊已成功地將敵人的艦隊分斷了。
第十一艦隊的幕僚們各個都緊張了起來。如果阮邦修的艦隊再繼續攻擊下去,恐怕第十一艦隊就要被切成兩半了。其實,如果他們將計就計,在自己的艦隊被一分作二後,再順勢左右挾擊對方,也是很有希望能夠反敗為勝的(附言:就像楊威利在亞斯提星域會戰中的做法)。可是指揮官卻必須要有相當洗練而沉著的戰術能力才行,像楊威利這種人才是適合的人選,但是第十一艦隊之中卻沒有這樣的人物。
第十一艦隊的幕僚們越打越沒有自信,只能隨著戰局的變化,被動地憑常識來應對。突然間魯格朗休中將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第十一艦隊加速前進,不分東西南北任何方向向敵人炮轟,就算戰到只剩一兵一卒也不停止。
這個時候,阮邦修艦隊的前、後、左、右、上五個方向都有敵人的炮火襲來。炮彈所至,火光四起,包括旗艦在內的所有軍艦都搖晃得相當厲害。
阮邦修提督在艦橋上放聲大笑。他說:「這太好了!不管哪個方向都是敵人。也沒有必要特定瞄準某個目標了!打啊!要打就打個痛快吧!"第十一艦隊的士兵們,有人認為指揮官如此指揮作戰大過草率,有人則認為相當大膽,甚至有人認為他的頭腦有問題。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目前唯一能確定的事實是,如果不將他們眼前所面對的敵人殺盡,他們是不會有明天的。現在也沒有人會有時間去細想戰爭的意義和殺人的理由。
「鎖定目標,彈道飛彈發射!"「第四炮塔全力開炮!"整個戰場充滿了瘋狂的殺戳聲,士兵們的耳朵完全被人聲和炮聲塞滿了。
視線所及的宇宙空間也都閃著白光,似乎飛彈永遠也炸不完似的。
開戰經過三十分鐘後。楊艦隊算是將第十一艦隊的側面艦隊都控制住了。
楊在螢光幕中看到自己的旗艦籠罩在一片紅色的霧氣之中,那是能量中和磁物,證明著敵人對本艦體的破壞受到了防止。
「沒想到這場仗要贏還真得費一番功夫呢!"楊威利一面看著螢光幕,一面自言自語著。他現在才知道第十一艦隊的抵抗力相當強,他們的司令官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站在他身旁的先寇布有同感地道:「魯格朗休提督的確是一個很勇敢的指揮官。"「巴格達胥這個沒用的東西!派他潛入楊的艦隊去到底是為了什麼!"雖然魯格朗休中將知道巴格達胥目前人在楊的艦隊中,不可能聽到他說話,但仍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暗罵起來。因為巴格達胥很顯然地並沒有按原計劃暗殺楊威利,否則他們現在就不會陷入苦戰之中了。而且很奇怪的是,對方好像早知道我方要以分進合擊的方式進攻似的,竟然兩方人馬都受到出奇不意的突襲,眼看著就要淪為敵方各個擊破的犧牲品了。
難道他們早就識破我的戰術了?魯格朗休鼓起雙頰,憤恨地咬著牙。或許自己是依賴了一個不值得信賴的人了。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悔恨。
突然監控人員的聲音響起了,這才把他從思考中拉回現實。
「什麼事?"「中央已被突破了。目前我軍分成前後兩部份,敵人正在包圍艦隊的後半部。"阮邦修以強大的火力突擊敵人,雖然自己也遭受到相當的損傷,可是卻也達成了將敵人截為一半的目的。現在馬上就將敵軍的後半部包圍起來了。
魯格朗休一聲不吭地瞪著螢光幕看,他試著想猜測楊威利的作戰計劃。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奇跡的楊」果然老奸巨猾,太厲害了」。
第十一艦隊為了實行分進合擊的戰術,分成了先頭部隊和本隊兩個集團,而楊是派一部份艦隊牽制住第十一艦隊的先頭部隊,同時以主力將敵軍的另外一半,以戰術再將之截為一半,然後再把這一半完全擊潰。
在這種情況之下,雙方的戰力比例為四比一,很明顯地,楊的艦隊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對方,並且將之一一擊破。
對於楊威利而言,這種戰術根本談不上是什麼奇謀,這只是用兵學中一個很初級的觀念「以自己的多數來對付敵人的少數」。說它是什麼魔術或奇跡。
根本就是大高估他了。
一旦兩軍的主力在近距離接觸,一大堆的艦艇就全出籠了,接著是炮戰,近距離格鬥戰等等,隨即登場。此時,戰鬥艇是最活躍的武器了,休伯利安旗艦的飛行隊長波布蘭少校也率領部下俟機而動。
「威土忌,約翰走路,拉姆,亞普爾雪克等各中隊,要聽從中隊長的指揮。
雪莉和柯尼克繼續留守,保持原編組形式,不可亂掉。"這位飛行隊長竟然將自己麾下各中隊的名字以酒名來取,他說:「男人的主食就是酒和女人,戰爭時,它們就是午後珍貴的點心了,沒有辦法時常品嚐到。"為了望梅止渴,所以他將自己的各個中隊都取了酒名,據說他本來還想拿女性內衣來取名,多虧他沒有這麼做。
波布蘭少校所搭乘的單座式戰鬥艇,此刻正在宇宙中聘馳,其它六個中隊也都各自向自己的目標前進。
空中戰鬥艇的戰鬥就這樣開始了,交叉發射的炮火到處亂飛。這些戰鬥艇的的性能其實都不相上下,輸贏的關鍵就在飛行員的技巧而已。此時這些飛行員的血液完全處於興奮的狀態下,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是在殺人。
波布蘭的戰鬥艇出發不到二分鐘就擊毀了三架敵機。這些被擊落的飛機都在極高的速度中墜進了一片無限虛空。波布蘭目前也處於精神亢奮狀態。他覺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快速躍動著。
單座戰鬥艇之間慘烈的戰鬥直到八點才打完。
這時楊艦隊已徹底突破第十一艦隊的中央,並將其後半部的部隊全數剿滅,魯格朗休提督所在的前半部艦隊也被包圍,很多軍艦都不戰即降,還剩下一些艦艇仍在抵抗之中。
拒絕了楊艦隊的幾次招降後,魯格朗休提督終於自殺身亡。這場戰鬥也隨之告一段落。不過,魯格朗休手下仍有一些指揮官率領著一小部份殘存兵力在一邊負隅頑抗,透過旗艦上通信士官的口中,楊得知了魯格朗休臨終的最後一句話是:「楊威利果然名不虛傳,作為一個軍人,能與這樣高明的對手較量,實在是一種榮幸。自由行星同盟萬歲!救國軍事委員會萬歲!"副參謀長派特裡契夫大聲地歎息著:「這場戰爭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儘管這場仗打得如此激烈,不過勝負仍然很快就見分曉了。其實楊的艦隊在數量上本來就比敵人多上一倍,再加上突襲成功,要打贏這場仗實是太容易。若不是碰上對手是勇猛的指揮官魯格朗休,早就輕而易舉地打贏了。由此也可以證明第十一艦隊還是相當善戰的。
「魯格朗休提督若是無能之輩,敵我雙方的死傷人數就不會這樣大了。"楊聽到先寇布這樣說,也默默地點頭稱是。戰鬥告了一段落,他自己也突然覺得身心俱疲。
先寇布看著他,心裡在想,第十三艦隊難道就只有楊威利是個人材嗎?或者仍未至於,但如果沒有這位年輕而有智謀的司令官,楊艦隊也一定不會這麼強的。它充其量不過個新舊兵混雜所編成的烏合之眾罷了,如果楊是個無能的指揮官,這個艦隊很可能在一次小規模的戰鬥中就被擊垮。以這場仗為例,沒有楊這個指揮官的話,高奏凱歌回故鄉的,很可能就是敵軍了。
這個問題不僅關乎過去,也同樣關係著未來。因為在這個銀河系宇宙中,除了楊之外,還另外存在著具有常勝不敗名聲的人。
那就是萊茵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終有一天,他和楊威利勢必會在戰場上一決雌雄的。巨星與巨星的碰撞,不管是宿命論也好,是命運也好,到時候歷史一定會作出一個結論來。可是到底是怎樣的結論呢?是楊威利的艦隊打敗萊因哈特?還是萊因哈特的軍隊打贏楊威利呢?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啊!先寇布所知道的只是-若論能力,萊因哈特手下的大將如米達麥亞,羅嚴塔爾等都比楊威利手下的大將如阮邦修等要強多了。
楊威利大概就是想到這一點吧,所以對於打勝仗他一點也沒有高興的表情,和他先前在得到他所想要的情報就高興得跳起舞來的樣子相比,真是差太多了。是身為一個高超的戰爭藝術家或有良心的歷史學家?這個問題時常在他內心激烈交戰著。現在戰爭剛結束,先寇布明白到仍然是後者-成為一個歷史學家,這個念頭在支配著這位黑髮的年輕司令官。
「楊司令官!"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上尉向司令官提醒道:「敵人的先頭部隊尚未剿滅。我們這邊雖已擺平,但費雪提督的負擔卻加重了。請下指示吧!"她的發言是正確的!楊眨了眨眼睛,伸伸雙臂說。
「全艦隊重新整列!大家往第七行星軌道方向前進。"在得知本隊受到敵人襲擊後,第十一艦隊的先頭部隊曾分作兩派在激烈辯論著。一派主張立刻調頭和楊的艦隊作戰,援救本隊。另一派則主張援救的話在時間上已來不及,應暫時先到德奧裡亞星系的外圍去,等到楊的艦隊去包圍首都時,再趁機從背後偷襲他。這樣。或者能挫敗他們也說不定。兩派就這樣一直辯論下去,一時之間竟然無法作出決定,顯然他們的指揮官欠缺當機立斷的能力。
最後,他們決定要立刻和楊的艦隊作戰了。全艦隊於是調轉方向,開始前進。
此時,一直在旁監視這只部隊的費雪提督發現他們的艦隊排列順序相當雜亂,於是馬上發出攻擊命令。費雪的攻擊方式和楊相當相似,都是以集中火力炮擊局部目標為特徵。隨著炮彈像狂風驟雨似的轟擊,第十一艦隊的先頭部隊在卒不及防之下馬上損傷無數。
費雪在艦隊的運用上具有相當高的手腕,只要有他在,不論征途有多遠多久,他的艦艇也絕不*Ⅳ「第十一艦隊大敗。魯格朗休提督自殺身亡。"「楊艦隊在補給和整備後,即將進攻首都。"「同盟境內各行星的警備隊和義勇兵們都陸續往楊威利那邊集結了!"首都內救國軍事委員會收到上述這些情報後,都感到事態嚴重,連空氣都似乎凝固在一片沉重之中,「真是內憂外患啊!"有人在歎息著。因為首都目前的情勢也不太穩定,他們雖然下了戒嚴令,全面以軍事力量來控制政治、經濟和社會,可是仍無法防止混亂的局面。由於有外出禁止令,一般的犯罪案件故然減少了,可是物價卻節節高昇,消費物資明顯不足。市民們籠罩在不滿和不安的恐怖氣氛中,救國軍事委員會不得不展開調查,同時也意圖聽取從費沙自治領來的商人的意見。
「你們都是軍人,經濟到底是什麼,你們是不懂的。"這名商人說的話直接而嚴厲。
「目前首都處於和外界隔絕的狀態,是個完全屬於自給自足式的經濟單位,然而社會上的消費行為卻比生產行為多,當然物價會居高不下了。現在首先要做的是解除對流通機構的管制,以及放寬新聞尺度。如此才能安定並緩和人心。否則整個社會和經濟都會因不健全而崩潰!"負責實施經濟管制的艾凡思上校聽了這番話後,卻相當不以為然。大家都知道,救國軍事委員會之所以能夠以少數人來支配整個首都,主要就是因為他們控制了整個通信、運輸、貿易及各個軍事基地等等,他們認為這也是使經濟健全化的方法,而且軍人們總是習慣使然地認為對所有事而言管制都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卻沒想到這樣已經步入國家社會主義了。這位費沙的商人明白眼前的這位上校也是心存如此的想法。
「經濟其實是一種生物,你若是要強行管制它,要它照你的意思作息,那必然會使它生病,動彈不得。在軍中,軍人有絕對服從長官的天職,可是這種理論卻不能套用在經濟上。如果我們費沙自治領也實行……」「一派胡言!"上校打斷他說:「我們的目標是打倒銀河帝國的專制主義者,還給人類社會一個自由和正義的空間,這種崇高的理想又豈是你們費沙自治領這種拜金主義者所能明白的呢!你們心裡一定認為人心和社會都是由金錢所支配的吧!"「說得好!"這名商人的目光內滿是嘲弄之意。
「不過,您最後那句話可以修改一下。我想你們大概認為人心和社會是可以用暴力來支配的吧!"艾凡思上校好像是被激怒了似的,他的手按著槍,眼看著就要拔槍射殺該名商人,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只招手叫士兵把他趕出辦公室去。商人是被趕走了,可是物價高漲和消費物資不足等問題卻是怎麼也趕不走的,最後也只能隨便抓幾個奸商出來,沒收他們的物資以補不足,然而,這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徹底辦法。
接著有謠言被傳開來了,說救國軍事委員會中有人和特留尼西特政府互通聲息。
其實早就有很多人在懷疑為什麼特留尼西特議長能夠安然逃脫?政變發生後,統合作戰本部代部長和宇宙艦隊司令長官都被拘禁起來,為何單單只有議長成了漏網之魚呢!難道特留尼西特早就得知即將有政變要發生嗎?救國軍事委員會中若是沒有通風報信的人告訴他何時將會有政變發生,那才是奇怪哩!關於上述這個謠言,格林希爾上將已經命令貝伊上校盡量去闢謠,並調查謠言的來源。畢竟這種事除了會引起同志間互相的猜疑之外,是不會有其它好處的,不過,謠言既已傳開來,多少都會對整個團結合作的氣氛有些影響的。
就在一片焦慮和不安的日子中,事態好像慢慢緩和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沒想到又突然發生了一件事,頓時把整個社會推向一個極端緊張和恐怖的狀態中,那就是「國家廣場大屠殺」。
六月二十日。
在這個約可容納三十萬人的首都國家廣場中,市民們正陸陸續續往這裡集結著,人潮從早上一直到中午從不間斷,總共已聚集了二十萬人之多。
戒嚴令中明白規定禁止人民集會。但是今天卻有人公然聚眾,完全無視救國軍事委員會制定的法規的存在,這使得救國軍事委員會感到震驚,尤其是當他們得知這次集會的目的及口號竟然是「反對暴力支配,回復自由及和平」之後,更是震怒不已,他們認為這是對救國軍事委員會的一個大膽挑戰。
政府的高官們都被拘禁了,誰是集會的發起人呢?-派人打聽的結果,原來是在野的國會議員潔西卡·愛德華。(附言:還記得她嗎?楊威利在軍官學校時的夢中情人,他的好朋友,在亞斯提星域會戰中戰死的羅伯·拉普的未婚妻.)「是那個女人!*她是個女議員,也是反戰派的代表人物。她曾經在公開場合中彈劾過當時的國防委員長特留尼西特,並且嚴厲地譴責戰爭的愚蠢和軍隊的劣行。這次她又不顧戒嚴的禁令,公然發動人民聚眾集會,若是再不拘捕她,事情一定會愈鬧愈大的。這次正是救國軍事委員會臨時政府表現威信的時候,一定要給這些議會的在野黨團一點下馬威不可。
救國軍事委員會經過商量之後,決定派克力思齊上校趕赴廣場驅散群眾並逮捕愛德華議員。克力思齊上校在收到命令之後,立刻率領了三千名武裝士兵氣勢洶洶地前往廣場抓人。但到事後,救國軍事委員會的幹部們才後悔不該派此人選來執行任務。
克力思齊上校在領兵趕到廣場後,馬上向空中鳴槍示警,以鎮壓驚惶的人民,使得在場的氣氛變得騷動而狂亂起來,集會的主持人潔西卡立刻現身在克力思齊上校的面前,她毫無懼色,以義正詞嚴的語調質問克力思齊,為什麼要率領武裝士兵來打擾手無寸鐵,和平集會的人民?「為了要恢復國家正常的秩序!"「秩序?什麼秩序?上校先生,你不覺得很可笑嗎?當初用暴力來破壞國家正常秩序的不正是你們救國軍事委員會的這些人嗎?到底所謂的秩序是什麼呢!"「什麼是秩序,是由我們來決定的!"克力思齊上校驕橫地回答道。他雙眼充滿狂傲之氣,好像自己手中握有無限的權力似的。
「我們是為了打倒銀河帝國的專制獨裁製度,解放全人類,才挺身而出的,這需要全國上下的團結一致,不怕犧牲,全力以赴。而你們這些傢伙,卻只會高唱一些不負責任的和平論調,找我們的麻煩,拖我們的後腿!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你們能夠明白嗎?現在給我找十個人出來排成一行。"士兵們接著把群眾們之中的十個人拉了出來,排成一行,同時封鎖廣場入口,不讓群眾逃走。雖然有人大聲抗議,上校卻置之不理,他只顧著拔起槍來,走到這一排十個人面前,指著其中的一名市民,諷刺地問道:「各位擁有崇高理想的市民啊,你們認為和平的言論會勝過武力嗎?"「沒錯!"這名青年大聲地回答。上校突然翻過手以槍柄打碎了這名男子的頰骨。
「下一個!"對那個倒地不起的男子看都不看一眼,上校又走到另一個瘦弱的男子面前。「你跟剛剛那個人也是同樣的主張嗎!"上校一面問,一面把槍抵在這名面無血色的男人的太陽穴上。只見這個男人全身顛抖,豆大的汗珠從面頰邊流了下來,他哀求地喊著。
「求你別殺我,我家裡還有老婆等著我回家!求你……」克力思齊上校狂聲大笑,他用槍柄猛地往這名男子的臉上敲下去,只見這個男人上唇裂了開來,門牙和血也一起噴出。他大聲慘叫了一聲,在他似乎要倒地時,上校忽然對他補上一槍柄,響起了鼻樑碎裂的聲音。「沒有必死的覺悟還敢說大話……你們誰不怕死的?誰敢再說說看,沒有軍事力量就能夠擁有和平嗎?只有武力才能支配一切!說說看啊!說呀!"「振作一點!"潔西卡雙手扶著躺在地上呻吟的男子,愈看愈是悲痛。她終於忍耐不住,大步走到克力思齊上校的面前,雙目瞪視著他,厲聲罵道:「住手!你以為手中有槍,就可以對人民為所欲為了嗎?"「住口!你這傢伙……」「我現在終於明白這世界上竟有人假借自以為是的正義來殺害他人,統制社會了。以前銀河帝國的魯道夫是這樣,聽清楚了嗎?是銀河帝國的創始人魯*夫大帝!他以武力壓制人民,強迫人民服從他的思想。現在中校你也是這樣。
你正是魯道夫的追隨者啊!和他完全沒有分別!難道你還不覺悟嗎?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這裡對人民說話!"「……你這個女人!"突然之間,上校的臉上已完全沒有剛剛驕傲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因狂怒而變得可怖的臉孔,他的兩眼佈滿血絲,那剛殺了兩個人,還留有血跡的手槍,朝著潔西卡頭部擊去,轉眼間,潔西卡頭破血流,濺出來的鮮血一點點沾在上校的身上。
上校好像瘋了似的,竟然還用軍靴猛力踐踏著倒在地上的潔西卡,週遭的市民們看了都激動地叫了起來,許多人淚流滿面,其中有一位市民忍不住衝上前去抱住上校,想阻止他繼續行兇,上校一個踉蹌,氣得轉身過去打那名男子,還用槍托狠狠擊打他的背部。此舉更引起現場民眾的憤怒和怒吼,怒火如活火山一樣爆發了!更多的人衝了出來,群起圍攻這個殘暴的軍人,一場軍民衝突於是展開。
當救國軍事委員會得知國家廣場上發生大暴動後,起先是大為震驚,再而冷靜一想,反正市民們都已奪走數十把的來幅槍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多餘的話好說。為防上暴動擴大,唯一可使用的方法就是武力鎮壓!於是大批的軍隊開入廣場對人民使用催淚瓦斯彈,雖然瓦斯本身不會直接殺死人,可是卻有些人頭部遭到瓦斯彈的強力直擊倒地身亡。有的人在吸入過量瓦斯後被救國軍事委員會以違反戒嚴令為由逮捕入獄,不過也有許多人成功地當場逃走。由於人員的不足,連警察都加入了搜捕人犯的行列。這件事情儘管事先已封鎖相關的傳媒,禁止消息洩漏。可是仍像紙包不住火似的傳遍全國,救國軍事委員會的名聲一落千丈。除了首都以外,各地都有人舉行悼念活動,甚至有人發起罷工以示抗議。
這次的國家廣場大屠殺,光是死者就有兩萬多人。其中士兵死了一千五百人,而人民方面的死亡人數則是這個數字的十倍以上,達兩萬人。
「萬一同盟所有行星上的市民都公然起來反抗,那會是什麼樣呢?難道要把他們全部殺……」救國軍事委員會的成員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他們的人只是一小部份而已。
Ⅴ吃了安眠藥的巴格達胥睡了幾天之後終於醒過來了。當他知道在這幾天之中所發生的事情後,不禁啞然愴惘,自己該怎麼辦呢?先見見楊威利再說吧!當先寇布帶著巴格達胥出現在楊的面前時,楊正好剛喝完飯後的蔬菜果汁。見到他悠閒的樣子,巴格達胥心裡念念不忘地想道,自己當初到這裡來的終任務就是要刺殺眼前這個人。他說:「我之所以會參加政變,就是因為自以為能夠成功。沒想到我的估計是錯誤的,你的智謀遠非我所能想像,被你打敗也沒什麼話好說的了!"楊一邊聽著他說話,一邊默默地看看手中紙杯。巴格達胥繼續道:「要是沒有你,我們救國軍事委員會的革命早就成功了,你可以說是壞了我們的大事。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話都是多餘的。"楊威利聽了這些話,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你來求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抗議嗎7』』「不是!"「那麼是為了什麼呢?"「我要投誠。我想在你手下做事……」楊威利毫無意識地捏著紙杯。
「哦,一個人可以這麼容易就放棄自己原先所抱持的觀點和立場嗎?"「觀點和立場算什麼呢?"巴格達胥毫不知恥地說道。
「俗語有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我這麼做又不是害人,與其痛苦地生活下去,我寧願選擇開開心心地過完下半世。"楊威利大感有趣,而一旁的先寇布則則摸摸下巴,似乎也對他這種論調頗感新鮮。楊威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於是就把他交給先寇布,暫由先寇布派人好好看管,理由是讓他反省一下。
之後,巴格達胥成為一名投降者而被軟禁起來,沒多久就有監視的人向楊威利告狀,說巴格達胥時常抱怨沒有酒喝,還要求送幾名美女給他。楊竟然不生氣,他說:「嗯,美女是不行的,送一些酒去倒無妨。"楊威利對這種厚顏的男子如此寬大(附言:就像萊因哈特對待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部下菲爾納少校),這一點和萊因哈特倒是很相像,也算是一種巧合吧!過了兩三天之後巴格達胥又來見楊,楊這時正在辦公室中處理會戰後的許多事情,同時也正著手重新編組艦隊以因應未來的戰爭。這些事都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我不想光吃飯不做事,請給我工作做吧。有沒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啊?"巴格達胥問楊。
「目前還沒有適合的事讓你做。不過,遲些可能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嗯,有一樣東西倒是可以交給你。"「是什麼呢?"楊從抽屜裡拿出一把槍,遞給巴格達胥。
「我的槍交給你保管好了。反正我自己帶在身邊也沒什麼用!"楊威利的射擊技術之差是沒話說的。
「真是多謝你啦!"巴格達胥口中稱謝,雙手接過這把槍。當他確定這把槍已有子彈上膛之後,臉上的表情似乎有著微許的改變,他把槍調轉過去,對準正在埋頭處理公文,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楊。
「楊威利提督!"楊威利應聲抬起頭來,看到他把槍口指向自己,也完全不當一回事,馬上又低下頭去整理文件,口中說道:「我把槍借給你是個秘密。讓姆萊少將他們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希望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等到你的官階身份確定後,我再正式發一把槍給你吧。"巴格達胥聽了微微一笑,馬上收起了槍,把它插進隱蔽的口袋裡去,接著他向楊敬了禮,朝門的方向出去。當他轉過身來時,臉色突然變了。
原來尤里安·敏茲正站在門口,以銳利的眼光瞪著巴格達胥,而他手中的槍正對準了巴格達胥的心口。
巴格達胥大吃一驚,雙手不住地搖著。
「喂!不要生氣啊!誰看了都知道我是在開玩笑的,我怎麼會殺害提督呢?他是我的恩人啊!"「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起過要殺害楊提督的念頭嗎?"「……」「殺死楊提督一定會在歷史上留名的-即使是臭名。你敢說你不曾被這種誘惑驅使嗎!"「喂……」巴格達胥叫喊著。尤里安毫不放鬆,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巴格達胥只好乖乖地站在那裡。
「楊提督,請你解解圍吧!"他向楊求救。楊正想開口說話,尤里安卻搶先說:「提督,我不相信這個人。就算他現在發誓要永遠效忠,也難保以後不會反叛!"楊威利放下手中的文件,把兩隻腳擱在桌上,人往後仰,雙手托住後腦勺。
「你不能拿將來不可知的危險來作為現在殺死他的理由啊!尤里安。"「我知道,不過我還有更充份的理由!"「什麼理由?"「他以一個俘虜的身份膽敢搶奪楊威利提督的槍,繼而把槍口對著提督,意圖殺害。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殺了他!"「哦,這可是非常小可呢!"尤里安毫不寬赦的表情,使得巴格達胥的額頭滲出一粒粒的冷汗。他所說的理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自己死有餘辜,看來自己是死定了。
楊笑了起來。
「好了,不要再胡鬧下去了。你看巴格達胥都嚇壞了,他汗流浹背的樣子多可憐!"「可是,提督……」「夠了,尤里安,收起你的槍。巴格達胥,你可以走了。"尤里安放下手槍,兩眼仍然毫不放鬆地盯著巴格達胥中校。
「我知道了,我永遠不會忘記尤里安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隨時都在監視著我!"巴格達胥說著走了出去,尤里安馬上心有不甘地向楊威利抗議。
「提督,我聽從你的命令,可是你為什麼要放他走呢?"「這樣就夠了,巴格達胥是個聰明人,只要我表現出有領導他的能力,他就不會背叛我,這也就夠了。"楊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
「而最主要的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在我面前殺人。"楊知道這才是自己的心聲,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殺人。如果換作是別的孩子,恐怕他就不會那麼堅持了……
首都「國家廣場屠殺事件」的報導,由於受到新聞封鎖的影響,當楊收到此一消息時,已是七月份了。當楊威利從臉色蒼白,眼中隱有淚光的副官菲列特利加口中得知潔西卡·愛德華的死訊時,只覺得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他一言不發,內心悲痛不已。當天,他戴著太陽眼鏡掩飾表情,一直未曾取下。
七月下旬,楊威利開始著手重整艦隊,準備向巴拉特星系的第四行星前進。作戰前夕,除了楊威利之外,每個人的心情又都陷入緊張的狀況中
漫天烽火紅半壁,星月無光淚暗滴,何日和平能到來,家破人亡難尋覓,銀河在痛哭,光榮徒追憶,英雄何堪回首望,天地悠悠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