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葉 正文 朝陽如血
    出了宮門,外面已經是一片的慌亂,四處都有人驚叫著。按照宮中的慣例,新年的宴會是持續到天亮的,現在前殿和後殿的宴會都還沒有結束呢。

    遼國原本是塞外的少數民族政權,趁著中原戰亂頻起的時候南下,建立了國家,稱為」遼」,遼人的鐵騎兇猛,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整個中原都無人能敵,肆虐中原數十年,當時中原的各個割劇政權無一不對遼人俯首稱臣,直到後來的梁國崛起,經過數次惡戰,才由梁武帝率軍將遼人逐出塞外。

    梁國式徽之後,遼人又捲土重來,雖然沒有當年劫掠天下的氣勢,可是危害依然不小,不少北方的小國被其所破,深受其害。

    大齊與北遼接壤,因此受其攻掠甚多,前些年,齊國立國不穩,國力不強,曾經有數度被遼國攻破邊塞城池,屠城滅族的,齊武帝繼位初年,遼人就曾經集結二十萬鐵騎,宛如沙暴疾風一般,殺入齊國境內,直逼京城,又將就城足足圍困了近半年,才因為久攻不下,糧草不繼,而無奈退兵,那一場惡戰距離現在還未滿三十年,京城裡面很多的人都記憶猶新,無數繁華的邊塞城鎮,富饒鄉村都毀於一旦,遼人戮掠縱橫,殘暴不仁,四處席捲財貨子女,百姓稍有反抗就要有殺身之禍,不加反抗則必然是被劫掠為奴。

    當時京城被困半年,民心恐慌,上下浮躁。而且那時候齊國還遠遠沒有現在的繁華富饒,遼人又來的空然,城中糧草不足,到最後幾乎發生人食人的慘劇。幸好遼國勞師遠征,內部糧草供應也是困難,最終退了兵,才讓危在旦夕的齊國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那一次戰役,使得生性高傲地武帝深以為恥,此後他一生都厲兵秣馬,四處征伐,整頓糧草,建立起齊國強盛無敵的騎兵,之後幾十年裡面。滅國無數,國務倍增,又經過數次的浴因苦戰之後,將遼人遠遠的逐出塞外,一血前恥。但是依然無法斬草除根,每天的秋冬季節,遼人必定要集結軍隊,寇掠邊關,使得北方的百姓苦不堪言。

    遼人凶殘成性,動輒滅國屠城,遼國的鐵騎又精良,行動如風,防不勝防,一直是齊國地心腹大患。齊國民間更是對遼人的入侵有著深深地恐懼,如今聽說了遼人忽然殺到眼前的消息,整個宮廷都混亂起來。

    「娘娘,現在諸位娘娘都集中在風儀宮中,您不過去嗎?」看到蘇謐走路的方向完全不是向著後宮,好像是想著乾清宮的方向。小祿子善意地提醒道。主子難不成是被這個消息嚇壞了?

    「我知道,」蘇謐打斷他道:「我就是要去乾清宮。風儀宮那裡你先替我去看一看。」去了風儀宮有什麼用處呢。不過是一群婦人的恐慌議論而已。

    見到蘇謐意態堅決,小祿子無奈,只好領命而去。

    蘇謐快步走向乾清宮,乾清宮之中地侍衛內監都是常見她地了,此時又都是慌亂之中,自然不會阻止她。蘇謐暢通無阻地進了養心殿。

    殿中諸位大臣竟然已經集結了,看來消息剛剛送到的時候,他們就從前殿的筵席上直接過來了。

    就算情勢再危機,這樣的場合蘇謐身為宮妃也不便露面,她轉身進了旁邊的小側門,站在垂地的珠簾之後聽著殿中的議論。

    豫親王正站在書案一側,說道:「……諸位不必驚慌,如今遼人雖然已經兵臨城下,但是皇上率領大軍離開尚且不到十途天,隨時能夠回援。我們齊京城牆堅不可摧,糧草充足,只要能夠堅守十天左右,援軍必然趕到,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必定要遼軍有來無回……」

    齊瀧的出征將武將帶走了大半,此時整個大殿時面多數都是文臣,聽到齊皓意氣風發,擲地有聲的言論,緊張惶恐地氣氛稍微和緩了幾分。

    齊皓又迅速地交待了幾條命令,無非是分派任務,安定民心,不能撤離職守,敢謠傳者殺無赦之類的常令。

    商議了足足大半個時辰,齊皓這才催促著眾臣紛紛離開,各司其職。

    眾人散去之後,蘇謐走了出來。齊皓早已經注意到她的到來,帶著幾分詫異地問道:「你不去後殿呆著,到這裡來幹什麼?」

    「遼國地軍隊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城外?難道他們馬匹是生了翅膀不成?」蘇謐一句廢話都沒有,起接詢問重點。

    「不要問我,這個問題我沒有法回答,我甚至現在就想要衝出去問一問城外遼人的主將。」齊皓苦笑了一下,說道:「可惜我們現在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就是他們已經來了,而且正圍在我們大齊京城的城牆外頭。」

    「這不可能!就算是他們能夠攻破居禹關,難道能夠把居禹關的守軍全部殺掉嗎?就算是遼人勇武無敵,算無遺策,從邊關到京城快馬也要十幾天的路程,路途遙遠,而且沿途

    又有著不少的村鎮,他們一路走來,難道沒有一個人看見?」

    「這有什麼不可能,只要將見過的人全部……」齊皓這句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蘇謐心裡悚然一驚,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齊北部原本就是山脈連綿,消息閉塞。只要把路上遇見的人全部殺光,遇村屠村,過鎮滅鎮,就可以。

    蘇謐忽然想到了慕輕涵帶領的那三萬援軍和滿隊的糧草,按照時間來算,應該在五六天之前就與遼軍碰頭了。這一次的遼軍竟然會這樣的厲害,將三萬大軍無聲無息地消滅在了路上,連一個回來報信的人都沒有?!

    「我也希望一覺醒來,這不過是個噩夢而已,可是現實卻容不得我們否認。遼人就是這麼厲害。」齊皓苦笑了一下,他拉住蘇謐的手,此時兩人也顧不上什麼忌諱了。兩人並肩出了乾清宮,上了神武門城樓。

    在今天之前,對於蘇謐,遼軍這個名詞還僅僅是存在於口頭上,書冊裡。奏折中……如今卻赤裸祼地呈現在視線裡。

    蘇謐極目遠望,雖然隔著高高的城牆,可是,那一層層地黑鴉鴉的軍士如同滿地的沼澤,漫天的烏雲,一眼望不到頭,矛戟林立,森暗的兵甲和寒光閃爍的刀劍造成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寒鐵森嚴,直透心臟。

    蘇謐一陣昏眩,從大齊宮廷裡最高地這一處向下望去,好像要陷入到下方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沼澤裡頭,腳下堅實地磚頭變成了泥濘一樣的感覺。

    這時候,身邊有一雙手及時地將她扶住,她轉過頭,正對上齊皓清朗的視線,「你也會被嚇住?」他調笑道,然後抬頭指著遠處:「看這一片望不到頭的兵馬,像不像是一群蝗蟲?」

    蘇謐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從這樣遙遠的距離看下去,這些黑鴉鴉地兵馬確實很偈是鋪天蓋地地蝗蟲。但是她知道,一旦這些兵馬入了城,那是遠比蝗蟲更加凶狠和無情的殺伐屠戮。

    「我也是苦中作樂而已,就算我們現在立刻愁死在這裡,也沒法退敵啊。」齊皓苦笑著回答。

    感覺到她的視線裡的抱怨,他輕歎了一聲,:「要是他們真的是只吃糧草的蝗蟲就好了,可惜他們吃的不僅僅是糧食,還有人命啊。」

    蘇謐掙開他的扶持,走上城頭,她按住粗糙的青石砌成地牆壁,極目遠眺,努力讓自己的心神安寧下來。

    黑夜正在漸漸淡去,東邊的天際亮出一層霧濛濛地白光,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此時京城之中大半的百姓應該都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吧,當他們清醒過來,發現城外這些代表著血腥和殺戮地不速之客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恐慌和混亂啊。

    「剛才你在殿裡說的援軍可能在十天之內趕回來……是真的嗎?」蘇謐回頭注視著他問道。

    齊皓沉默了片刻,極目遠方說道:「如果我是遼軍,就要在路上設下埋伏,若是軍隊不回援尚好,一旦國隊心急回援,正中伏擊,必然能夠殲敵於城外,到時候,大齊的帝王都落進了手中,何愁京城不破呢?」

    「而更加省力的方法是暗中聯絡南陳,兩方夾擊,必然可以大功告成,到時候,我們大齊滅國之禍不遠矣。」

    「那皇上豈不是危險了。」蘇謐變了臉色。還有陳冽,雖然他的武功過人,可是亂軍之中,任你武功蓋世也雙拳難敵四手啊。

    「不會的,」齊皓搖頭說道:「我想皇上是安全的,至少比起我們來說安全得多,就算是皇上要求回援,倪源是身經百戰的名將,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回援是肯定的,但是絕對不可能在十幾天之內了。」

    蘇謐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說,暫時是根本不會有援軍了。」

    齊皓苦澀地點了點頭,蘇謐沉吟了片刻,問道:「如今京城之中可用的兵馬有多少?」

    齊皓皺了皺眉頭,「如今護衛京師的禁軍還有一萬餘人,再加了城門守衛,宮中的侍衛,刑部的後馬,以及其餘的人馬,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會三萬人而已。」

    蘇謐黯然,因為齊瀧的御駕親征,使得原本護衛京機重地地禁軍都被帶走了大半,再加上增援邊關的慕輕涵帶走的三萬軍隊,使得如今齊京之中的防禦簡直是空虛地出奇,這一仗怎麼打啊?!

    「太陽升起來了。」齊皓忽然說道。

    蘇謐轉過身去,遠方的天空霞光萬道,太陽從天際躍出。整個東部的天空被初升的朝霞映襯地紅彤彤的。

    「世人都說殘陽如血,可是誰知道如今這初升的朝霞也是艷紅如血幕一般……」蘇謐看著這撼動人心的一抹嫣紅,出神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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