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瀧對於新晉秀女的興趣不高,說了兩句就不再詢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身邊的那個陳冽,是叫這個名字吧?竟然有那種福源,被枯葉禪師看中,收為弟子。」
「啊……那是他……也是皇上的福澤庇佑。」聽到齊瀧忽然之間提起陳冽來,蘇謐怔了一怔。陳冽被留在山間的事情當然是沒法隱瞞內務府的,而且留在山間學藝的理由也是名正言順。
「嗯,」齊瀧毫不客氣地接受了這樣的解釋,在他心裡一直認為,枯葉禪師收陳冽為弟子,固然是有看中了陳冽自身的天分,當然也是為了他這位大齊的帝王考慮,上一次棟樑會來刺殺的時候,他身邊最為得力的兩位內監高手都喪命在刺客的劍下,如今再提拔起來的人,武功差了好大一截子,侍衛們之中高手雖多,可是終究出入宮闈不太方便,無法時刻貼身保護他。如今枯葉禪師收陳冽為徒,自然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了。
「等他學成回了,朕就將他封為內監總管,有大師的弟子保護,總勝過帶著一大群的侍衛跑來跑去。」齊瀧笑道。
蘇謐在他身後柔聲道:「臣妾就先替他謝過皇上的厚愛了。」
在蘇謐看來,她希望陳冽永遠都不必回來,不必在涉足這個骯髒的宮廷,就在外面安然悠閒地渡過一生就好,可是心裡頭卻總是有一種期待,她一個人在這裡實在是太孤單,也太危險,尤其是現在又與皇后翻臉的情況之下,她實在是離不開他的保護和輔佐啊。
算了,陳冽什麼時候學成還不是定數,何必現在就為這個發愁呢?蘇謐將此事拋在腦後。
「還有一件事情,」齊瀧又伸手去拿起一本折子,看紅色的封面就知道是後宮妃嬪所上的,沒等蘇謐發問,齊瀧已經說明道:「這是皇后剛剛又呈上來的奏折,說是為你尋找家人以冊封賞賜的。」
蘇謐的心裡頭一沉,看來皇后那邊還是沒有放棄啊,好在她已經暗中聯絡葛澄明手下的人,為她遮掩圓謊了,可是因為陳冽留在了寒山寺,使得她與宮外的聯繫變得鬆散了許多,至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她笑道:「臣妾的家人早已經故去,依臣妾之間,如今國事繁忙,何必為此動用這樣的人力。」
「無妨,剛才豫親王過來稟報事宜,朕就順便將這一項任務交託給他了。」齊瀧笑道:「反正他一向悠閒。」
豫親王?!
蘇謐的笑容一滯,每次想起那個深淺難測的親王,她就忍不住心頭發虛,她和豫親王接觸的機會少的可憐,只有在碧波池和天香園夜宴的當晚見過兩次而已,甚至連一句話都的交集都沒有過,可是心裡卻對此人一直存著一種顧忌,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眼神過於凌厲,還是因為後一次見面時他的武功過於凌厲呢?蘇謐自己也說不清楚。
看來自己要好好拜託葛先生為自己謀劃一下,才好瞞得過去。蘇謐暗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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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謐正在閒閒地倚在欄杆處看著池子裡面的游魚。齊瀧一直擔心蘇謐這一處院子的景致不好,有礙於養病散心,屢次提議她搬到乾清宮附近的宮室去,都被蘇謐藉故推辭了。齊瀧見她意向堅決,也就不再提起,還是特意命令內務府的人將采薇宮修葺整理一番。為了蘇謐居住的這小院子,內務府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原本種在院子裡的那些平常的花叢一概清除了,因為蘇謐不喜歡那些尋常嬌貴的名品花卉,所以院中移種了一叢修竹,綠地如同流動的水色一般,清新爽朗、寒翠欲滴。
右邊長廊之下開挖了一處池塘,用白淨的瓷器鑲嵌著邊底,注入了清澈的水流,用雕花的瓷盆養好了諸般的鮮花,放置在淺淺的水池中,又挑選了各色的游魚,點綴養殖在池中,潔白的水池底下,五彩的游魚靈動地飛竄游動,看著就覺得生機勃勃。又用工匠燒製成功的半透明的魚缸,乘著鮮活嫣紅的鯉魚,養著半開的蓮花,放置在長廊邊上。
一番改動下來,整個院子都被點綴地靈氣十足。
蘇謐閒閒地將手中的魚食撒進水池裡,看著那些秀氣的魚兒靈活地追逐著食物。
當小祿子過來說豫親王求見的時候蘇謐略微怔了怔,隨即想到,是因為齊瀧的前幾天好意,將尋找自己父母宗族的任務交給了他。
她披上擱置在一旁的秋香色羽緞斗篷,坐正了身姿,
她只見過齊皓兩次,兩人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是對於這個王爺,蘇謐卻有一種揣摩不透的感覺。不過好在前幾天宮外已經送進來消息,身世的相關物件都已經在衛國的鄉間準備好了,她現在就是一個鄉野尋常醫師家的女兒,所有的親人都過世很久了,只餘下墳塋倒是還立在那裡。
她在心中醞釀著恰當的說辭,這時候,小祿子帶著豫親王齊皓走進了院門。
齊皓一身月白色的文士衫,俊逸雅致,氣度高華,看著他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蘇謐客氣的站起身來。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的私下見面,一切的禮儀都是完美周到,齊皓躬身行禮,蘇謐客氣地還禮。
覓青奉上香茶,與小祿子一起退了下去。
豫親王在池畔準備好的椅子上安然地坐下,眼睛注視著池水中的游魚,忽然微微一笑。
蘇謐正思量著如何開口,齊皓卻笑著抬頭看了她一眼。被那雙琥珀色眼眸所注視,那一瞬間讓蘇謐有一種錯覺,自己好像是被什麼野獸盯住的獵物一樣,讓她有一種近乎本能般的感應到一種危險意味的存在。
沒等蘇謐調整自己的心情,這種預感在下一刻就變成了現實。
「顧二小姐……」齊皓用優雅淡然的語調開始了石破天驚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