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葉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壽宴(三)
    當場就有幾個妃嬪臉上顯出輕蔑之色,她們都知道,蘇謐的出身連劉綺煙也不如,劉綺煙雖然是商賈出身,但好歹是大齊的良民百姓,而且劉家又是京城首富,雖然在這些妃嬪眼裡,銅臭氣濃厚了些,好歹也算是正經的富貴人家。而蘇謐……

    蘇謐心裡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念頭,她的臉色不變,恭敬地回答道:「婢妾的出身卑微,那裡敢做這個想頭啊。」

    「說的也是,我們大齊就算是賞賜爵位、由庶變士也要是三代良民才好,豈能夠有衛人來充任。」祝貴嬪掩口輕笑道。

    「哪裡有衛人?都是齊人了,難道祝貴嬪認為這天下還有衛國嗎?」皇后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道。

    祝貴嬪頓時知道自己剛剛的言語犯了大忌諱,臉色都嚇得白了,好在皇后不過是不痛不癢地說了她一句,就不再理會她,轉而繼續對著蘇謐柔聲道:「說起來,蓮婕妤原本是什麼出身?如今衛國歸於我們大齊,原本的衛臣自然也應該是齊臣才對。聽說蓮婕妤以前是衛嬪的侍讀,應該也是名門貴姓出身吧?」

    她派人調查過自己?!

    蘇謐的腦子裡轟然炸開,她知道了多少,難道……不會,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哪裡會有工夫在這裡與自己刺探閒扯。

    對了,正是刺探!

    「婢妾的身世實在是不值一提,」蘇謐臉色帶著幾分慚愧羞澀地說道:「婢妾的父親只是一個鄉野醫師而已,湊巧治好了當時衛宮之中柔妃的病症,柔妃見到婢妾行事還算俐落,就把婢妾留在了宮裡,陪伴帝姬而已。」這是蘇謐對於外界來說所廣為人知的身份。就算是衛宮之中,絕大多數人,對於蘇謐的身世也都是這樣的認為。

    聽到蘇謐的話語,眾妃臉上的輕蔑之色又重了幾分,只是蘇謐自稱卑微,她們也不好再出言諷刺。

    「醫師亦是正經的職業,」皇后笑道:「蓮婕妤不必自傷,只要把令尊的名字報上來,本宮就為你請個封如何,我們大齊以孝道治天下,哪裡有女兒尊榮,父親家人卻落魄鄉野的道理。」

    幾個妃嬪臉上的忌恨之色一閃即逝。

    蘇謐正要再推辭,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太監一聲高唱,「皇上駕到!」隨即珠簾掀起,齊瀧走了進來。

    進了大殿,齊瀧先向太后行禮問安,太后微笑示意之後方才坐到龍案之後。

    掃視了大殿一眼,他的視線落在蘇謐的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的驚喜:「謐兒身體剛剛痊癒就過來了?」

    聽見齊瀧第一個開口詢問的就是蘇謐,眾妃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蘇謐連忙躬身道:「臣妾的身體經過山間的休養已經痊癒無礙了,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壽辰,怎能夠不盡孝心呢。」

    齊瀧點了點頭,轉身問道皇后:「剛才我在外面遠遠就聽見說什麼落魄鄉野之類的話語,是在說什麼呢?」

    皇后掩嘴笑道:「方纔臣妾正在和姐妹們討論蓮婕妤父親的事情。」

    到是蘇謐的家人,齊瀧來了興趣,連聲追問皇后。

    蘇謐心中暗暗叫苦,皇后只怕是知道了什麼,才會咬住這一點不放口。如今又讓齊瀧知道了,自己豈不更是危險。

    「是朕的疏忽了,多虧了皇后提醒,」齊瀧聽了皇后的一席話之後,連連點頭,又轉向蘇謐道:「謐兒的父親是何出身?不妨細細稟來,朕好好加以封賞。」

    「多謝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愛,」蘇謐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可惜家父無福,早在婢妾進宮沒有多久就病逝了。」說完強忍著一臉的哀傷。

    齊瀧忍不住心痛憐惜道:「謐兒不必傷心……」

    皇后在一旁笑道:「皇上說的是,不過皇上既然想要安慰妹妹,不如就將妹妹家人的祖墳找來,風光大葬,並且追封尊號,豈不更是全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著蘇謐的臉色,王家的探子在無意之間得到了一個模糊的消息,讓她對於蘇謐的身世開始疑惑起來,可是她派人暗中前去調查,剛剛有了一些端倪,卻不料線索忽然一夜之間就全部斷了,相關的人不是莫名其妙地被殺,就是失蹤了。讓王家的人很是疑惑,是有誰在暗中幫助這個丫頭嗎?但也越發地讓皇后開始斷定,蘇謐的身份不是那樣的簡單。

    蘇謐變了臉色,這下子可讓她如何是好?自己義父的墳塋是萬萬動不得的,其中隨葬的物件不說,只要一看就知道了墓主的身份和秘密,單單是墓碑上的那幾句銘文,就將自己和爹娘以及義父義母的關係昭顯地清清楚楚啊。可是自己該怎麼辦?

    就算是齊瀧再怎麼想要維護自己,也不會放一個包藏禍心的女子在自己的身邊,何況齊瀧對自己的心意到底有幾分還是值得斟酌的,看山上的時候他因為皇后幾句話就起了疑心的那一幕就知道了。

    江山和佳人,孰輕孰重,不言自喻。

    蘇謐抬頭看向台上,齊瀧一臉的興奮,顯然認為皇后的建議甚合心意。

    「皇上,今晚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壽宴,怎麼變成說起謐兒的身世了。此事反正也是不急,怎麼可以讓臣妾些微小事耽誤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情呢。」

    在太后的壽宴上,談論起妃嬪過世的父母追封確實是有些不妥,齊瀧轉過頭去,看了看太后,笑道:「也是,這件事就容後再議吧。今日兒臣就先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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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中的筵席依然在繼續,蘇謐已經走了出來,剛才的危局,讓她心慌意亂,藉著體力不支,難勝醇酒的藉口,告退了出來。

    華燈初上,月色伴著燈火映照在青青的石板路上。

    蘇謐沿著平緩的小徑,向前走著。

    時光過的太快了,記得自己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一片枯枝敗葉,可是現在周圍的枝丫已經開始伸展出柔柔的綠意,地上的嫩芽也探出頭來。只是在這個依然寒冷的月夜之下,沒有了白天的生機勃勃,綠意盎然,而是籠罩出一種幽暗神秘的意境。

    她一路漫行,也不知道是向著那個方向,反正無論是哪一個方向,走得或快或慢,走得長久還是短暫,她都無法走出這個宮殿,這一處牢籠。

    現在的她只是想要走下去而已,希望前面的路永遠沒有盡頭,讓她什麼也不必多想,就這樣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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