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葉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妙妃
    匆匆出來慈寧宮,覓青正在殿門口等的心焦,因為太后好靜,所以拜見的時候宮人都等候在殿門之外,她不斷探頭地向著屋裡望去。總算看到蘇謐出來,鬆了一口氣,道:「剛才聽出來的娘娘們議論,主子被太后她老人家留下了,沒想到留了這樣久。」

    「沒有什麼,不過是話了一番家常,端地無聊。」蘇謐笑了笑,道:「這就回去吧。」

    回到了采薇宮,已經過了午膳時分了,小祿子和覓紅幾個人連忙把盤碗筷子擺好,

    蘇謐沒有什麼胃口,夾了幾筷子素菜就吃不下去了。

    帶眾人收拾起碗筷的時候,她想了想問道:「小祿子,你知道妙儀太妃嗎?」

    「當然知道,不就是先帝爺臨終時的最後一位封妃的娘娘嗎?」

    「最後一位封妃的娘娘?嗯,說來聽聽。」蘇謐饒有興致地問道。

    「奴才這也是聽別人說的,不一定做的真事兒,主子聽聽就好,可別當了真啊。」小祿子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將自己平日裡聽來的小道消息說了出來。

    「這位妙儀娘娘聽說是先帝顯櫦十四年的時候入的宮,聽說是出身坤州的詩書大族,豪門貴閥的。剛入宮的時候還是才人,不到一年就晉為貴嬪了。反正這位妙妃娘娘當時可是受寵地不得了啊,後來又有了身孕,更是又上了一層樓,晉位為正二品的六妃之一,當時先帝的賜號就是妙字。可惜,好像是家裡的父兄之類的人物正好在出征蜀國的時候犯了什麼事兒,戰死了還是投敵了的,說什麼的都有,也記不清楚了,就知道聽聞了這個噩耗,妙妃當時就傷心地不得了,又因為一些事端,結果不多時就小產了,而且,禍不單行,自己也因為傷心過渡,一病不起,寵愛就這麼淡了。」

    「後來先帝寵愛的妃嬪走馬燈似的換,大概在顯櫦二十年的時候吧,還有一位新的寵妃,聽說是南方小門小戶的出身,身體也不好,可是那個恩眷啊,六宮妃嬪都拋在了腦後,可惜這一位妃嬪不是個享福的命,得了沒有一兩年的寵愛,就薨逝了。」

    「之後,也不知道為啥,妙妃娘娘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都隔了三四年了,竟然又開始得寵了起來,讓六宮為之側目。一直到先帝在顯櫦二十四年的時候駕崩,可是宮裡頭先帝爺在位的後期裡面最得寵的一位妃子了。尤其是在先帝最後的那兩年裡,可真是無人能及啊。嘿嘿,當時宮裡頭說什麼的都有,奴才還偷偷地聽人說起過,先帝爺要不是納了這位妙妃娘娘,指不定還能夠多活兩年呢。」小祿子說道:「依我看啊,這些話純粹是瞎扯,先帝后宮裡頭多少妃子啊,而且就先帝那不知道愛惜身子的性子,就算是沒有了妙妃,也有不知道多少別的花花綠綠啊。」

    大齊的上一代帝王齊武帝的好色是天下聞名的,后妃數量之多也在各國少有。妙妃能夠在眾多的如花美眷之中脫穎而出,必定是美貌與機智都極為出色的女子。

    「反正到了顯櫦二十四年的冬天的時候,先帝一病不起,不久就駕崩了。這位太妃也不知道算是個好命的,還是不好命的,唉,反正先帝駕崩之後就依照前例,安安穩穩地封為太妃,聽說這位妙妃娘娘侍奉太后甚是恭謹,所以太后特意向皇上進言,按照正一品皇貴妃的禮節封為貴太妃來供奉呢。雖然娘家裡頭已經沒有了什麼人,可如今也算是安享富貴了。」

    安享富貴?蘇謐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在自己看來,這位太妃可不是安享富貴的樣子啊。她今天的那一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向自己暗示什麼嗎?那些話語充滿了試探和考究。讓蘇謐拿不準她的心思。一個與世無爭的太妃,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向自己示好,她是為了什麼?侍奉太后恭謹有加,她是奉了太后的命令來試探自己?或者還是自發的別有目的的舉動?

    而她在宮裡的一起一落到底蘊含著什麼樣的意味呢?得寵之後懷孕,小產之後再失寵,這種經歷對於波瀾詭譎的後宮裡面是經常可以看到的。可是在失寵三四年之後又重新得寵這就很是少見了。這位太妃的手腕只怕也不簡單啊。

    算了,無論是哪一種,自己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一個沒有絲毫背景和實力的妃子,現在只能夠盡量地小心低伏,謹慎度日而已。

    蘇謐靜靜地思量著。正在她出神的時候,聽見外面一陣喧嘩的聲音由遠及近。

    「怎麼了?」她抬頭問道。

    「娘娘,」覓青掀起簾子進了回稟道:「是內務府的何玉旺總管進來了,帶著不少的奴才,捧著花盆,說是來給娘娘您送梅花的。」

    「嗯,」蘇謐點了點頭,她前幾天就交待內務府說要移種幾株梅花過來,目的當然是為了不動聲色的把陳冽召到身邊來。沒想到內務府的行事這麼快。這就是當寵妃的好處啊,蘇謐自嘲地笑了笑。

    「娘娘,」正說著,何玉旺進屋,低頭向蘇謐行了一個禮,然後道:「娘娘吉祥,老奴給您請安來了。主子前些日子說要移植幾株可看的梅花種到院子裡面,取個景致,這不,今天趁著天氣也爽利,就給您送過來了。」

    蘇謐笑道:「有勞何總管了,我出去看看。」

    何玉旺連忙上前扶起蘇謐,服侍著出了暖閣。

    原本空曠的東側院此時到處被鬱鬱蔥蔥的花樹填滿了。外面的小太監兩三個一組,抬著水缸大小的粗陶瓷花盆,每一個裡面都放著三四株梅花樹不等,都是枝繁花茂,花色嬌嫩,開的正好的。足足有四五十株,一溜兒小太監抬著,站了滿滿的一院子。

    何玉旺諂笑道:「主子,這幾十株都是特意命令花匠從天香園裡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株都是名品,開的也盛,您挑一挑,有看中的這就給您種到院子裡,若是都不合心意,只要交待一聲,奴才再派人去給您挖去。」

    「嗯,」蘇謐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查看花樣,一本不起眼的花樹之後,站著恭謹肅立的陳冽。他的視線垂下,毫不引人注目。在粉嫩的花瓣的掩映之下,臉上的傷痕似乎也淡化了。

    蘇謐心裡一陣溫暖。她笑了笑,隨手指著幾盆花道,「就這幾株吧,我看著就挺好。地方嗎……」蘇謐轉頭看了看院子,「就給我種到東邊角上吧。」

    「主子果然眼光高明啊,聽天香園的那幾個花匠說,這幾株都是難得一見的名品,叫什麼將天仙啥珠玉啥的,正好和主子您相配,這才是名花配貴人啊……」見到蘇謐選定,何玉旺阿諛奉承之詞流水般滔滔不絕。蘇謐婉然一笑,也沒有答話。

    何玉旺一邊嘴裡說著,手上也沒有閒著,立刻交待指揮幾個小太監,就地砸盆取花,破土開坑,將蘇謐點選的十幾株梅花小心翼翼地倒了出來,依照蘇謐的指使移到東邊牆角上。

    那些花都是剛剛從天香園破土取出的,為了不傷根部,連土帶泥都一併移了過來,此時種植起來也簡單,只要把坑挖好,把梅樹栽上即可。

    包括陳冽在內,有幾個是專門伺候花木的,指導著將花枝定性,根須保持距離。不一會兒就要忙碌完了。

    蘇謐正思量著如何開口,旁邊的小祿子一邊看著,一邊好奇問道:「主子,以後這幾株花歸誰管理啊?」

    「有什麼擔心的,反正不會交到你的手裡面。」蘇謐順勢笑道。

    「奴才倒是想要伺候這幾本花祖宗,可是剛才聽何總管說的那樣名貴稀罕,只怕比奴才的性命還要貴上幾分,就怕它們讓奴才粗手粗腳地給折騰壞了,那我這一條小命可賠不起那十幾株花仙女的命啊。」小祿子嬉皮笑臉地笑道。

    「說的也在理,既然種了這般名貴的花木,我這裡也要留個園丁才好,不然就憑你們幾個粗心大意的,只怕沒有幾天,這幾株花就要被生生糟蹋了。」蘇謐笑了起來。

    「主子說的是啊,您這裡的人,本來就按照慣例應該再添幾個的。」何玉旺恭聲道。

    蘇謐晉了嬪位本來按照規矩,應該再添一倍的人手使喚的,可是蘇謐自己拒絕了。從上次何太醫的事情上,她就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人有誰走漏了消息,暗中也試探過覓紅他們幾個,可是都沒有絲毫的疑點,也許是院子裡頭的粗使丫頭內監之類的,那些粗使人員都是內務府負責安排,時有變動,這樣就根本無從找尋了。

    此時她當然不想再放人進來,增添變數,以前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日子過的都不得安穩,現在晉了嬪位,更是成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再增添奴才,不過是徒然給自己增添麻煩而已,所以當內務府的人提議的時候,她以安心靜養,不想有人來吵雜打擾為由拒絕了。

    此時聽見蘇謐的宮裡又要增加人手,旁邊的幾個小太監都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再蘇謐的宮裡頭照看幾株花木,活兒輕鬆又體面。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是照顧花草的,就不如尋個懂得這些的人,對了,我看,前些日子去天香園夜宴的路上遇見的那個識字懂文的小太監就不錯,他不就是侍弄花木的嗎?」蘇謐問道:「今天可一併來了。」

    何玉旺怔了怔才想起來蘇謐說的是誰,轉頭望著陳冽,微微遲疑了一下,「這個……人是到了,不過娘娘不如挑個更好的,這個只怕……」宮裡頭挑選宮女太監都是要求容貌端整,沒有什麼疤痕創傷,以免有礙觀瞻,尤其是緊身服侍的那些,更要容貌秀美,讓後宮各位主子看著也舒服。像是苦役司,花木園,廚役局那些長年見不到一兩次主子的地方的要求倒是寬鬆一些,只要身世清白,生的不是太難看就好,這個陳冽生的是好,可惜臉上有傷痕,在那些粗使的地方倒是沒有關係,可是進了內宮,那萬一嚇到了主子貴人誰擔當的起啊。

    「一個粗使太監而已,不過就是照看照看花木,那裡用得著講究那麼多呢?」蘇謐淡淡地說道。「還是何總管看重了人材,捨不得放人呢?」

    「哪裡哪裡,既然主子想要,那是他天大的福份啊。」看到蘇謐堅持,何玉旺自己不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拒絕,連忙諂笑著道。

    一邊轉過頭去,對著還在侍弄一株梅花的陳冽喝道:「沒聽見主子又吩咐嗎?還不快過來。」

    陳冽這才依言走近,幾個旁邊一同過來的花匠太監忍不住歎了口氣,滿是羨慕地看著他,暗道:「這小子真是走了運了,本來看那長相,就是一輩子幹粗活的命,可偏偏有這樣的機遇。可惜自己怎麼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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