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唁囂,羊城的夜色徐徐降臨了。
有關花無缺的爆炸案,以及吳曉陽遇刺案,並沒有成為羊城市民街頭巷議的話題,也沒有上升到茶餘飯後人人談論的熱門程度。
有些事情不需要讓市民知道,不需要讓百姓談論,市民和百姓就不會知道真相。就算聽到那麼一點點的空穴來風,既不真實又很遙遠。
當然,也有不乏知情人士一臉神秘地透露部分真相,卻遭遇到別人的嗤之以鼻,認為他不過是故弄玄虛,什麼爆炸,什麼刺殺,現在是和平年代好不好,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中國人民大和諧萬歲,不要胡說八道行不行?
結果知情人士被嗆得無話可說,只好將真相嚥了回去。有時候謊言比真話更動人,更容易讓人相信。沒辦法,世事就是如此無奈。
別說真相不被普通百姓所知了,就是羊城軍區的大部分官兵,也不知道究賓是怎麼一回事!
只知道,軍委來人之後,木風被嚴加管制,不但停職,而且還有可能上軍事法庭,就連許冠華也被暫停了一切職務,等於是被架空,最後結果如何還不得而知,但據推測,恐怕木風和許冠華都沒有好下場。
關鍵還有一點也讓人心驚膽戰,木風和許冠華的親信,全部被控制起來,不但卸下了武器,還被嚴令不得外出,並且不許和外界有任何通訊聯合,似乎是一場大清洗的前兆。
曾經經歷過清洗事件的中層以上軍官都得出了結論,恐怕木風和許冠華在劫難逃了,軍委會借吳曉陽被刺事件大動干戈,正好一舉蕩平羊城軍區的所有對立勢力,說不定還會大開殺戒。
更讓人感到莫名緊張的是,有傳聞說,吳曉陽在羊城軍區的親信,共計十餘名大校、少將以上的軍官,正要借吳曉陽被刺事件,有意醞釀一次大規模的事件,想將事情鬧大,向中龘央施壓,要求嚴懲幕後兇手夏想……
似乎在動盪和不安之中,花無缺的爆炸案被人有意無意掩蓋了過去。
本來一起夏想被暗殺、木風被追殺的惡件,在某些人物厚顏無恥地幕後推動之下,翻雲覆雨,卻成了夏想主使張力殺害吳曉陽,鼓動木風狙擊孟贊,最終導致焦良一怒之下以死相拼,要向夏想報仇雪恨……
以幕後高人的邏輯,吳曉陽被刺是天大的冤案,夏想被炸是自作自受,是活該!
陳皓天第一次出離了憤怒。
「秋實,我和你一起進京。」陳皓天憤憤不平地說道,「有人潑我髒水,踩著我的肩膀上位,我也就忍了,畢竟歷史會證明一切。但現在有人顛倒黑白,想一棒子打死夏想,太無恥太沒有底線了。」
古秋實卻似乎毫不氣惱一樣:「皓天兄,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實以你的政治智慧,原本這件事情也不至於讓你窩火,你是關心則亂。」
陳皓天被古秋實不慌不忙的語氣氣笑了:「我是關心則亂,你難道不關心夏想?還有,季老是怎麼和夏想溝通的,為什麼他要替夏想作主,還要陪夏想一起進京,他是什麼意思嗎?也不當面說個清楚。」
季長幸在向谷昌表態之後,谷昌一走,他也沒有停留,只和陳皓天打了一個招呼,也轉身走了,似乎他來省委一趟,就是為了和谷昌打個照面說句話一樣,就讓陳皓天無比鬱悶,實在不明白季長幸此舉有何深意。
夏想去京城等於是羊入虎穴,儘管京城有總書記、有四大家族,還有古秋實,但軍方一向自成一體,夏想如果被帶進軍委哪怕是態度恭敬地以恭請夏想的名義也不行,不但會毀了夏想的名聲,說不定還真能用什麼手段誣陷夏想成功,坐實了夏想主使張力刺殺吳曉陽的事實,那麼到時就算總書記出面也沒有辦法保下夏想。
只要讓對方在方方面面坐實了對夏想的指責,偽造夠了證據,向上提交時,同時軍隊默契地配合出現一些異動,夏想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得不說,在背後策劃整個事件的高人,確實心狠手辣,招招要致夏想於死地!夏想此時非要進京,不是默認了對方指責,不是不打自招,不是自投羅網?
古秋實一路上和季長幸談了許多,在上季長幸的汽車之前,他和夏想也談了許多,如果說夏想是整個計劃的策劃者,他就是居中協調的身份,而季長幸,則是夏想的保護傘和伏筆。
「季老陪夏想進京,也是為了保護夏想的周全。有季老在,軍委也不敢拿夏想如何。」古秋實並非要向陳皓天刻意隱瞞夏想的計劃,而是在夏想的計劃之中,陳皓天也是關鍵的一環,「夏想確實是想親自進京直面軍委領龘導……將事情說個清楚……也好洗刷對他骷指責。」
陳皓天明白了什麼:「夏想太意氣用事了,他是為許冠華和木風出面。但這麼一來,說不定會被對方抓住他和軍方來往過密這一點不放大做文章,也能讓夏想留下政治污點。」
「夏想肯定還有應對之策。」古秋實意味深長地笑了,「我也陪他一同進京,京城有古老,再加上一個季老,兩位老爺子同時出現在軍委,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威事。」
陳皓天主要也是被谷昌氣得不輕,再加上確實關心則亂,腦子有點亂,沒有細想其中的耐人尋味之處,古秋實一點,他多少理順了一點思路,笑了:「都被氣糊塗了,夏想也是,有什麼想法不和我交流,非要讓季老轉達,他不知道我比季老更關心他?」
古秋實開了一句玩笑:「現在季老可是比你更關心夏嗯……」
陳皓天不解:「怎麼說?」
「季如蘭現在昏迷不醒,醫生說,只有對她最重要的人才有可能喚醒她。從她當時挺身而出捨身相救夏想的舉動分析,現在夏想是她最重要的人……」古秋實意味深長地一笑。
此來羊城之前,古秋實憂心忡忡。來到羊城之後,局勢一片雜亂,他焦頭爛額。但在見到夏想之後,見夏想不但安然無恙,還成竹在胸,在和夏想深談之後,他心豐焦慮漸去,現在是一片月白風清。
也正是因此,才開起了夏想和季如蘭的玩笑。
陳皓天一聽,先是一愣,隨即也是會意地笑了:「季老妙計降夏想……」
古秋實接了下一句:「賠了女兒又欠人情……」
「不好,不押韻,秋實,你偷懶了。好歹也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要好好對仗一句才行。」
陳皓天也是心情大好,難得和古秋實一起調侃起了夏想和季如蘭,要是讓外人知道堂堂的兩名政治局委員拿夏想的兒女私事說笑,估計也會驚掉大牙。
原定明天一早,等吳曉陽傷勢穩定之後,軍委會包機運送吳曉陽進京,到時古秋實、夏想、季長幸以及木風、許冠華等人會一同進京,那麼今天的各項雜亂之事,應該就告一個段落了?
陳皓天感覺一下放下了一個大大的重擔,起身說道:「走,秋實,我帶你去品嚐一下正宗的粵菜。」
古秋實一臉為難:「你知道我喜歡吃辣,不喜歡粵菜……」
「不什,說什麼也要嘗嘗。」陳皓天威情相邀,「要有嘗試的勇氣。」
古秋實無奈:「好吧,要是有人消停下來,給我們吃飯的機會的話,我就咬牙嘗試一下粵菜的風味。」
不想古秋實一語成誡,話音剛落,林雙蓬就急急進來匯報:「陳書記,古書記,有突發情況。」
剛剛放下的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陳皓天的好心情頓時消失殆盡:「又怎麼了?」
「羊城軍區出動十餘名大校、少將等軍官,帶人殺向了醫院,揚言要向夏想討還公道。剛才市局出面攔截,被當場撞傷幾名警家……」林雙蓬氣喘吁吁,好歹也是羊城市委書記,現在卻也是風度全無,可見事態嚴重。
「什麼?」陳皓天和古秋實頓時震驚。
好,真好,對方真是用心歹毒,步步緊逼,真拿著雞毛當靈箭,真想坐實夏想是元兇的誣陷?還真沒見過誣陷別人也能無恥到如此地步!
陳皓天拍案而起:「馬上去醫院!」又回頭吩咐夏生楠,「通知警備區,立刻調動如名武龘警出動!」
「我和你一起去。」古秋實也是一字一句地說道。
應該說,陳皓天出面和軍方正面對抗,就已經冒了極大的政治風險,古秋實身為嶺南局外之人,儘管是政治局委員的身份,他如果介入到軍方的大規模異動之中,也有可能承擔極為嚴重的政治後果。
仙……事態的發展已經刻不容緩了,對方將陰謀詭計施展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他再坐視不理,萬一夏想真在軍官的衝擊之下有什麼閃失,他將永遠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
男兒有所為有所不為,古秋實一咬牙,拼了。
「我也去。」關鍵時刻,米紀火也挺身而出,聽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趕來,「如果需要組牆才能保證夏想的安全,算我一個!」
「請陳書記批准,也算我一個!」消息在省委傳開之後,省委領龘導全部被激怒了,幾乎所有的省委常委都聚集在了陳皓天的辦公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