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泰侃突然氣勢大盛,在齊省開始四外插手各項事務之時,在宋朝度點睛之手點明一個關鍵點之後,夏想就明白了一點,始終有一隻巨手悄無聲息地躲在幕後,在暗中操縱著一切。
泰侃,不過是巨手的yīn影在齊省的具體體現罷了。
凡事都要講究竟因果,有因必有果,夏想在泰侃頻頻出手,並且一往無前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後路的勇猛的表現之上得出結論,泰侃被打了jī素。
換言之,被忽悠了。
泰侃自以為得計,自以為背後有通天的靠山,他哪裡知道,他不過是另一個孫習民罷了。想當初,在鹽業大計之時,別、習民身為反對一系,寧願和何江海聯手來對付來自夏想的壓力,寧願和周鴻基疏遠,也非要一條路走到黑,也是基於一點一一被成功鼓動了。
再扯遠一點的話,想當年夏想初入官場,一心為民請命,多少熱血多少豪情,甚至不惜和吳家翻臉,所圖的不就是為國為民的平民情懷?只不過在經歷許多之後,也是因為他本身所堅持的真正的為國為民的原則不變,終於襯托出心中偶像與他想像之中大不相同的轉變。
其實說白了,他沒變,偶像也沒變,只是在利益面前,都lu出了真實的一面。
而現在,當他聽到是誰提議他前往嶺南之時,他更是豁然開朗,不但心中清楚了貫穿整個齊省的矛盾衝突的背後的一隻巨手,從最初的鹽業衝突,到現在的泰仍的兇猛,以及中央出面壓下泰促的問題的調查,再到最後調他前去嶺南的殺招,一系列的佈局終於表明了一點,鹽業的問題是塵埃落定了,他是勝了一局,但並不表明別人不會和他秋後算帳。
誰也不甘心就此失敗,何況算上之前的葉天南的一局,等於是他連勝兩局,有人對他的不滿估計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甚至……如果再算在品都之時的老古擺出的一出烏龍也算到他的頭上的話,現在有人估計已經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了。
也幸好目前他和反對一系暫時達成了緩和,否則肯定有人要和反對一系聯合起來對他下手。
他在齊省似乎是低調了,也不再如湘省一樣引人注目,但一樣會有人一刻不松地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管是他犯錯,還是他出手,總之就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伺機將他拿下。
也真是為難了對方,想出調他前往嶺南的法子。嶺南確實風急浪高,想讓他被一個巨浪打倒並且最好淹死在嶺南,主意確實高,實在是高,但問題是,前有吳家,後有總書記,再加上他本人的意願,一些人想要如願……也難。
想通了整個環節,理順了所有思路之後,夏想心情舒展了不少,用力靠在座椅上,問許冠華:「感謝冠華兄的提醒,我心裡有數了。晚上是不是和老古一起吃飯?」
別人稱呼老古為古老或首長,直呼老古是夏想的專利,一直以來,只有夏想一人敢以老古的稱呼來顯示他和老古之間非同尋常的親密關係。其實也是夏想習慣了,倒沒有燭耀的意思。
「首長安排好了,我來接你,也是他的意思。」許冠華答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就我本人意願來說,也願意接你,和你說說話。」
夏想呵呵笑了:「難得,難得冠華兄盛情,晚上好好喝幾杯。」
一路開到老古的深宅大院,一下車,就接到了曹殊黧的電話。
「你到了?齊阿姨問你,能不能過來吃晚飯?你兒子也想你了。」
「明天再過去,今天顧不上。」
「那好,隨你吧。好像你一到京城就多受歡迎一樣……」曹殊黧半開玩笑地慎怪了一句,其實她也知道,夏想在京城確實也很受歡迎。
一想也是,不知不覺間,夏想從初來京城時的舉目淒涼,到現在的高朋滿座,大受歡迎,也算是走過了一段艱辛的歷程。
正想著,古秋實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到了?」古秋實的話很家常,越家常,才越表明關係不一般,「等不到你的電話,估計你晚上走不開了。」
「冠華接上了我,晚上就和他在一起了。」夏想提了一提許冠華,是讓古秋實明白他的安排。
古秋實顯然聽明白了,呵呵一笑:「國慶期間,我會安排你和總書記見上一面。」
「好,服從領導安排。」夏想半開玩笑半是正式。
古秋實也笑了:「今年的國慶,估計事情不少,你要少喝酒,保持清醒的頭腦。」
「我本來就不怎麼喝酒,呵呵。」夏想和古秋實通話完畢竟,見許冠華站在了一邊,而古玉已經歡快地迎了出來。
古玉比夏想先回來一步,而嚴小時今年國慶忽然思鄉心切,回湘省了。聽說梅曉琳今年有事也不回京了,倒是可以和嚴小時一聚。
老古站在深秋的宅院之中,柱上了手杖,神情雖然歡愉,但在秋風的吹拂之下,花白頭髮揚起,眼中的光彩也不如以前。
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一轉眼,夏想認識老古十多年了,就算老古能活百歲,現在也是人生暮年了。想來想去,人生一場,爭名奪利,除了真正為民請命造福一方之外,人之一生可以留下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王侯將相,哪怕是一代帝王,也終究竟在歷史的塵埃之中,被人遺忘。
夏想悄然甩開古玉拉他的手一一在老古面前,還是少親呢為好,雖然近來古玉對他明顯粘了不少一快步來到老古面前,輕輕攙扶住老古。
老古一怔,明顯想擺脫夏想的攙扶,卻只是輕輕一動,又放棄了,點了點頭,向前來到一棵揄樹面前,用手拍了拍樹幹,感慨說道:「現在市裡很少見揄樹了,在以前,揄樹可是救命樹,揄錢能吃,樹皮也能吃,記得最困難的時候,一棵揄樹能救一家人。」
「這棵揄樹,是我親手種下的,快力年了。」老古對揄樹很有感情,撫mō著樹幹,微微一笑,「從一棵小樹苗長大了一棵參天大樹,經歷了不少風雨,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夏想,你現在雖然也算根深葉茂了,但還欠缺一點火候。」
夏想一時心跳,想到許冠華主動接他,路上奉勸他不要前去嶺南,卻沒怎麼提老古的態度,現在看來,在前去嶺南的問題上,許冠華和老古的態度並不太一致。
老古莫非是贊成他去嶺南?
「其實你可能想得有點偏jī了,去嶺南未必就不是一次機遇。」老古終於還是提到了重點,他收回樹幹上的手,落在了夏想的肩膀上,「古玉和冠華都不希望你去嶺南,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想法太保守了,也太兒女情長了。我都想批評冠華了,一個軍人,怎麼能沒有一點血xing?他剛才肯定勸你了,是不是?」
夏想點頭:「冠華的話,和我的想法一致。「不管老古是出於何種目的,夏想不會認為堂堂的古老也被會人鼓動,願意拿他的前途到嶺南以身試險,應該說,老古的出發點,和提議他去嶺南的始作佰者,並不一致。
但他還是要明白無誤地告訴老古他的真實想法,因為他知道他說真話,老古必定也會說出真實的出發點。
老古笑了:「怎麼了,沒朝氣了?你才巫歲!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正是提槍就敢上陣的衝勁。當了一段時間省委副書記,怎麼一臉暮氣了?」
也是,基本上各省的省委昏書記都在五十六歲,即使不是如老古所說一樣暮氣沉沉,也是老成得沒有了一絲朝氣。
「齊省事情還沒有結束,我做事情不能有始無終。」夏想進一步解釋。
「你呀你……」老古歎息一聲,見古玉端茶過來,而許冠華站在遠處,筆直地站立,就如站崗,他又無奈地搖頭笑了,「玉、丫頭對你太好了,你小子太幸運了。冠華是被你用了美人計,現在對你感jī得不行。我對你有免疫力,你說什麼也mi感不了我。」
說了一大通,古玉的茶水到了,老古就和夏想在秋風微涼的庭院中,坐在揄樹下面,面對面,擺起一張樸實的木桌,兩把木椅,談論起了國家大事。
「你也應該明白兩點,第一點,我希望你去嶺南,就是因為齊省最後的一局,你最好不要插手。畢竟竟不關你的切身利益,何必為了一方而和另一方翻臉?政治鬥爭之上,哪一方也不是正義的一方。」老古微微抿了一口茶,讚道,「玉丫頭的茶藝和廚藝最近進步神速,說來我還沾了你的光。
女為悅己者容,也為悅己者學會茶道和廚藝。」
夏想默然一笑,知道老古中間插上古玉的插曲是為了緩和氣氛,也是為了表明他對他的關愛依然不變。但關愛是關愛,政見是政見,不能混為一談。
「第二點,我希望你在嶺南邁入正部之路,羊城軍區雖然有危險,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同時,收穫也會越大。你有了在嶺南擔任省長的經歷,就離政治局又近了不少。」
隨後,老古又說了一句令夏想十分感動的話……∼∼……
「我和老吳頭說了,希望我們兩個老傢伙咬牙多活幾年,憑我們兩個老傢伙的老胳膊老tuǐ還有一把力氣,抬,也要在有生之年把你抬成政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