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在想,如果鄭【書】記發話了,楊恆易還敢不放人?
只是讓所有人失望的是,鄭盛並沒有發話,似乎一直不關注此事一樣,甚至還到下面視察去了。不過一想也對,鄭盛畢竟是省委【書】記,輕易不會明顯地表露出偏向,他要一碗水端平。
或者說,至少表面上要端平碗,至於碗裡的水是不是平,就並不重要了。
鄭盛下去視察的地方很有用意,是晨東市,而且他還特意視察了正在重建的晨東大橋,在施工現場,再三強調一定要本著為人民的生命財產負責的精神,嚴把質量關。
鄭【書】記演的是哪一出?在現在風聲大緊、紀委和公安廳互不相讓的情況之下,身為省委一把,即使不公開表態,也應該私下調解才對,怎麼就去視察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晨東大橋了?
晨東市委【書】記宋雙成、市長柳百平、常務副市長顧世奇全程陪同鄭盛視察,與鄭盛同行的省委領導有省委組織部長粱夏寧、省委秘書長鄭海棋等。
省委組織部長雖然位高權重,但一般不涉及人事的場合,不會集面,因此粱夏寧陪同鄭盛前來晨東視察工作,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市委【書】記宋雙成、市長柳百平還好,雖然陪著小心,但心裡卻沒有太多擔憂,他們已經是正廳了,再向上一步,也不歸省委組織部管轄了,就認為粱部長此來晨東,動的不是他們,而是要調整晨東黨政班子了。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粱夏寧一邊陪同鄭盛視察,一邊派出組織部調研組進行摸底調查,摸底的對象幾乎包括全部市委常委」就立刻讓整個晨東市人心紛亂,草木皆兵。
官場中人都明白,歷任省委【書】記任上,都會有一次大範圍大規模的人事調整」大張旗鼓也好,悄無聲息也好,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歷史,會一次又一次重演。鄭【書】記擔任省委【書】記一年有餘,是時候了。
既然調整,就有上有下」位置有限,競爭者眾多,此次又是鄭書記和粱部長親臨晨東市,估計也有意拿晨東率先開刀了。
於是,晨東市陷入了緊張和忙亂之中,在事關自身切身前途的重大抉擇面前,沒有人能沉得住氣,都在掂量自己在粱部長和鄭【書】記心目之中的份量,都在琢磨自己的下一步走進還是退。
進退兩重天,官場中人,都有一顆竭誠奉獻之心,宇願老死在工作崗位上,也不願意在家享受天倫之樂。
鄭盛在晨東市視察了兩天,第二天啟程返回的時候,秘書僮凡來到身邊,悄聲說道:「鄭【書】記」夏【書】記和付省長一起去釣魚了……」,釣魚?釣魚是好事,也不知道能釣到多大的一條魚?鄭盛微一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卻想起了視察之前,在省委中和夏想的一次深入的交談。
雖然夏想話說得含蓄」但他還是明白了夏想整個計劃的精髓,心中十分佩服夏想目光的長遠和計劃的周密,甚至還讓他一瞬間產生了一個錯覺,是不是他以前真的低估了夏想,他真不如古秋實有識人之明,和古秋實的打賭」莫非要輸?
不過鄭盛隨後還是又堅定了想法,夏想的成長歷程不可複製,但鄭海棋完全可以走出一條不同的道路」也未必會比夏想差上多少。
夏想的整個計戈小,有需要他出面配合的地方」他當時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一畢竟身為省委【書】記,必要的矜持還要保持但隨後就動身前來晨東視察,還安排了粱夏寧隨行,其實還是夏想全部計劃的一部分。
只不過粱夏寧同時還派出了調研組進行摸底,就出乎鄭盛的意外了,轉念一想,又不得不讚歎夏想想得周全,同時也從側面說明了一點,夏想和粱夏寧之間的關係,真是比外界傳聞得還要密切。
夏想和付先鋒前去釣魚是一個信號,鄭盛心中還有一絲擔心,夏想和付先鋒之間,到底誰是釣魚者,誰又是魚?
他收回心思,和前來送行的晨東黨政領導一一握手告別,正要上車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沖粱夏寧招了招手:「夏寧,來我的車上。」
此舉就更給在場的人留下了意味深長的印象,【書】記和組織部長共乘一車,一路上所說的話,肯定是人事調整的重大議題了。
就讓晨東市一干黨政領導,心思浮沉,人心惶惶,回去之後,立刻各自發動力量,四下打探消息去了。
省委最近的異動,葉天南也心中有數,不過他只知道鄭盛前去晨東視察,卻不知道粱夏寧還安排了調研組進行摸底。
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的葉天南,桌上的保密電話忽然響了,他漫不經心地接聽之後,臉色頓時一變,聽了片刻,又放下了電話,眼神就陰鬱了許多。
組織部暗中摸底,莫非鄭盛要調整人事了?省委【書】記調整人事是題中應有之意,但問題是,鄭盛再怎麼鬧騰,也繞不過他,畢竟他是分管人事的副【書】記。
當然,也繞不過付先鋒,不可能在省長和副【書】記毫不知情的情況,就冒然提出人事調整,【書】記再是一把手,也不是獨裁,也要經【書】記辦公室討論和常委會表決。
話雖這麼說,但【書】記畢竟是【書】記,不打招呼就決定調整人事的做法,顯然是對他這個副【書】記的輕視,就讓葉天南心中有氣。
至少也要事先通個氣才行,一句話不說就先去摸底了,鄭【書】記的做法也太過分了,他重重地將手中的文件一扔,雖然也明白一把手有決定,用不著向副手請示,但連一個姿態都不做,也太拿大了。
再一想,也明白了一點,最近的幾手反擊,讓鄭【書】記惱火了,不但惱火,還無計可施,只能拿人事調整來轉移矛盾,來提升聲望,也可以理解嘛。
葉天南又找到了平衡,多少消了消氣,隨便鄭盛怎麼出手,人事調整都要過他一關,他不會讓鄭盛在湘省說一不二。同時,湘省道橋他要保下,不能讓鄭盛釜底抽薪大換血,頂多犧牲一個唐加少和幾個副總就算了事。
只是讓他不明白了,唐加少一向聰明,怎麼直到現在還沒有翻供?難道沒看出陳傳世之死和趙宣明被省廳保護,就是為他爭取時間和空間?
葉天南當然清楚即使唐加少翻供,也免不了坐牢的下場,但至少他的翻供可以從正面打擊紀委的聲望,可以大大削弱夏想的權威,也是一次象徵意義巨大的勝利。
唐加少難道傻了,怎麼就不知道配合一下?
不過即使唐加少不及時翻供也沒關係,陳傳世和趙宣明的兩個殺招,已經足夠讓夏想和鄭盛手忙腳亂一段時間了,而且趙宣明提供的證據,也足以將湘省道橋的全部過錯都推到陳傳世的身上。
讓一個死人承擔最大的過錯是最高明的做法,就算唐加少被重判,也影響不了大局了,既然陳傳世承擔了一切問題,又一死了之,鄭盛想再拿唐加少大做文章,想要從上至下將湘省道橋大換血的理由就不充足了,湘省道橋的難關將會平穩渡過。
只是夏想的反擊似乎來得過快了一點,省紀委立刻出手,又要對趙宣明採取強制措施。葉天南也不得不承認,夏想反應夠快,手法夠犀利,確實又打中了趙安明的七寸。
不過還好,他已經和檢察院、法院方面打了招呼,將會盡快將唐加少案件結案,而且還要從輕判決,就是要造成陳傳世承擔主要責任的既成事實。最後就算趙宣明也落到紀委手中,葉天南也相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趙宣明靠得住,而且他又並不知道多少核心秘密。
基本上可以說,此戰勝利在望了,再過三天,法院差不多要對唐加少宣判了。再堅持三天,事情就會全面明朗化了。
楊恆易敲門進來了。
楊恆易一臉不耐:「葉【書】記,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省廳的壓力太大了。紀委方面揚言如果再不放人,將會要求省廳相關領導到紀委接受問話,這……「……這不是較勁了嗎?」
「還有市局也來人傳喚趙宣明,懷疑趙宣明在陳傳世自殺案件中,有脅迫的意圖,市局陳習明親自打電話給我,請求省廳配合市局的工作。省廳也要給市局面子,要不以後在湘江的工作也不好開展…………」
「省廳正在擴建的辦公樓突然斷水斷電,市裡解釋說因為施工誤操作,正在緊急修補中,不過還說至少要一周左右才能修好,這不是故意刁難嗎?」
省直單位和市直單位經常會鬧一些大大小小的矛盾,是常事,省直單位覺得自己了不起,級別高,就自覺高人一等。市直單位卻覺得地皮和市政系統都歸市裡管轄,想卡你脖子就卡你脖子,你有什麼了不起?扯皮事情屢見不鮮。
但事情如果一集中發生,就證明矛盾鬧大了,就需要協調了。
葉天南皺了皺眉:川恆易,有困難很正常,困難就是用來克服的,再堅持幾天,事情馬上就有轉機了。」
楊椏易卻一反常態地冷笑了一聲:「葉【書】記,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付省長可是和夏想一起出去釣魚了!」
葉天南吃驚不小:「什麼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