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夏寧本是省委秘書長,一般說來,省委秘書長就算不是省委【書】記的親信,也和省委【書】記關係密切,轉任省委組織部長之後,或許會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恰當的距離」但也應該不會太過疏遠了,否則工作也沒法開展。
從【中】央的層面考慮,省委組織部長不能和省委【書】記太一心了,從省委的角度出發,省委【書】記自然希望能掌控大局,讓組織部長和他一心,從而將人事大權完全抓在手中。
湘省的一干常委都心裡有數,在擔任省委秘書長期間,梁夏寧和鄭盛的關係還說得過去,基本上事事追隨鄭盛的腳步,從不越位,但在粱夏寧從【中】央黨校畢業之後,尤其是轉任了組織部長,他和鄭盛之間的關係,就微妙了。
明顯的,梁夏寧就有意識地和鄭盛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過還好,基本上還是做到了進退有度。
但此次人事提名的常委會」是付先鋒擔任省長以來,第一次重大的人事任命,也是夏想擔任省紀委【書】記之後,第一次召開的常委會,粱夏寧的立場」就有了不可預料的重大轉向。
夏想發言之後,應該由常務副省長胡定發言。媽歲的胡定一臉溫和忠厚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鄭【書】記和夏【書】記的意見很中肯,我贊同。」
胡定身為常務副省長,他的立場在夏想的意料之中,常務副省長和省長之間多有不同意見,是各地常態。
然後就是梁夏寧發言了。
粱夏寧也不知何故,先是翻看了幾眼資料,然後又抬頭看了夏想一眼一似乎常委會一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夏想幾眼一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比較贊同付省長的提議」綜合比較之下,我還是認為何遠同志更適合擔任永州市委副【書】記。」
其實如果粱夏寧只是單純地支持何遠也沒有什麼,也沒有人規定省委組織部長必須事事和省委【書】記保持一致,關鍵是梁夏寧的話有兩個含義豐富之處」不由人不聯想。
首先是粱夏寧直接抬出了付省長的名頭」言外之意豈非是說,他贊成的不是何遠本人,而是因為付先鋒的贊同才支持何遠的提名,給的是付先鋒的面子。
其次,粱夏寧的話和剛才夏想的發言十分相似」一般而言,身為副省級幹部,發言權是政治待遇的具體體現,而發言的與眾不同又是個人水平的具體體現,人人都在乎發言的先後順序,更在乎發言的個人特色,所以粱夏寧幾乎複製了夏想的話,只做了微小的改動的做法」就讓在座的各位久經官場的省委常委,立刻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粱夏寧同志」政治水平確實很高,既抬高了付先鋒,又抬舉了夏想!但問題是,付先鋒和鄭盛是意見相左,夏想卻是支持鄭盛的立場,粱夏寧此舉莫非說明」他想在付先鋒和夏想之間,左右逢源?
好一個粱夏寧,不賣省委【書】記和省委副【書】記的面子,卻一明一面同時向省長和省紀委【書】記暗送秋波,倒是一個妙人。
常委會議才開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局勢就已經微妙而令人目不暇接」不少人都在想,湘省由鄭盛一家獨大的局面一去不復返了,因為付先鋒的到來,因為夏想的立場微妙,再因為粱夏寧的轉向」湘省的局勢」空前地複雜了許多。
隨後,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楊恆易、宣傳部長謝信才、湘江市委【書】記古建軒、省委秘書長鄭海棋、統戰部長於守成、副省長何志能、軍分區司令員張曉分別發言」基本上全是傾向於鄭盛的立場,最後鄭盛的意見佔了上風」獲得了半數以上的支持」通過了對湖永的任命。
雖說以付省長為首的幾名常委的聯合,對鄭盛的地位形成了強有力的衝擊」但畢竟付先鋒前來湘省的時日還短」立足未穩,此局也只是試探之局,並非決勝之局,因此,雖然功敗垂成,但在付先鋒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遺憾和不快,他依然淡定而從容地微笑,還和鄭盛客氣地握了握手。
只有牛天南的臉上,隱有一絲失落,不過也很快地掩飾過去,不再流露出任何不滿,他先是笑著和鄭盛、付先鋒依次握手,最後又和夏想握了握手,還小聲地和夏想說了一句什麼。
夏想的表現非常正常,微笑著和每一個人握手,雖然年輕,但他的篤定還是給在場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在想,或許付省長是撬動湘省局勢的主推手,但年輕的紀委【書】記夏想,才是各方力量對峙之時」最佳的支點。
不少人落在夏想身上的目光,複雜而跳躍,尤其是常務副省長胡定,他足足盯了夏想有10秒鐘之久「眼神複雜而多思。
會後,夏想回辦公室,剛剛坐下,秘書曾卓就敲門進來,左手文件,右手茶杯,茶杯放在夏想的右首,文件放在左首,又說:「夏書記,有幾封舉報信我拆過了,需要您過目一下。」
夏想微一點頭,看最上面的一封信的封皮之上,做了一個標誌」心想曾卓倒也不錯,是個細心的年輕人。又見茶杯溫度適宜,既不溫又不燙」正好可以入口,就對曾卓有了一個相對正面的評價。
曾卓見夏想沒有再吩咐他的意思,就悄悄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夏想品茶,喝了一口,感覺茶水清淡宜人,無可挑剔,就暗暗點」頭,又隨手打開了最上面的舉報信,還沒有看到內容,就有四個熟悉的字眼躍入了眼簾湘省道橋!
好一個湘省道橋,夏想現在算是對湘省道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再聯想到初來之時有人故意放在桌子上的舉報信,他就知道,湘省道橋就成了他繞不過去的坎兒。
信件是打印的,並不長,頂多2000字,舉報內容和上封信大同小異,不過著重提到了官棄勾結、有省領導充當湘省道橋的保護傘等黑幕,但也沒有具體指出幕後人物是誰。
夏想看完之後,又隨後拿起下面的兩封信」打開一看,卻是舉報湘江市雨huā區委【書】記湖永貪污受賄的事實,內容的【真】實夏想無從判斷,但列舉的事件很翔實,時間地點和金額都一一標明了。
夏想放下信什,搖頭一笑」雨huā區委【書】記湖永現在已經是永州市委副【書】記了,舉報人不管走出於什麼目的舉報湖永,卻已經晚了一步」就算他的舉報屬實,出於安定團結的大局考慮」也暫時不會對湖永採取任何措施。
省委常委會的權威必須維護」就算錯了,也要將錯就錯一段時間,否則省委的任命豈非成了兒戲?政治就是政治,假戲也要真唱。
想了一想,夏想還是叫過了曾卓,將舉報湘省道橋的信件交給他,說道:「湘省道橋作為湘省打造的一個龍頭企業,業績好,名氣大,總有人別有用心地舉報,也是常事,曾卓,以後有關湘省道橋的舉報信」你先放一放。」
曾卓似乎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接過了信,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夏【書】記,我記下了。」,看著曾卓欲言又止的神情,夏想笑了,等曾卓出去之後,他才起身去澆辦公室豐的秋海棠。伴隨著曾卓正式擔任秘書之後,只半天時間,曾卓就從外面搬來一盆秋海棠。
也正是曾卓的細心之處,才讓夏想既認為曾卓可用,不過在舉報信事件之上,他又認為曾卓心思過重。
兩次舉報信,一次不知是誰有意放在桌子之上,一次是秘書特意呈報他過目,都是劍指湘省道橋」夏想就明白了一點,湘省道橋的後台不管是誰,這家公司得罪的人不少」或者說,犯下的錯誤惹了天怒人怨。
查」肯定是要查下去,但不是現在,也不能直接出手。紀委查案,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是不能打草驚蛇的。
何況他初來湘省,在省紀委根基不穩」連可用的親信都沒有」怎麼著手查案?
無人可用,別說查案了,最後不被誤導就不錯了。
夏想一邊澆huā,一邊思忖再三。有人故意將他向湘省道橋的方向引導,不管是何用心,他都不能被人當成支點,或者更進一步講,不能被人當槍使了。湘省的局勢,遠比想像中複雜,鄭盛強勢而政治手腕高超」後台更是強硬,付先鋒強勢而政治手腕陰險,後台也是實力雄厚。
如果付先鋒一心要和鄭盛抗衡,並且試圖在湘省站穩腳跟,樹立自己的權威的話,必然要想方設法打擊鄭盛的威望,削弱鄭盛的權威,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省紀委出擊,拿下幾名鄭盛的親信的話,鄭【書】記在湘省的形象,將會一落千丈。
省紀委就是一把寶劍,,在誰手中,誰就會如虎添翼。
不過來到湘省兩天了,鄭盛和付先鋒都沒有私下和他談過話,他們都在等候一個時機,到底誰會主動找他示好?
夏想決定按兵不動,等兩人之一主動露面。
不料夏想既沒等到鄭盛,又沒等來付先鋒,反而是梁夏寧最先和他有話要說,而且還給他出一個意想不到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