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只有沉默地點頭,李丁山向他說出隱密的事情,證明他在他心目中已經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再加上他又可以幫他出謀劃策,應該說,現在李丁山對他的信任和倚重已經過了賈合。眼下得到了李丁山的絕對信任,也許是時候向他提出曹永國的事情了,夏想心中有了決定。
「李書記,我們來壩縣也有一段時間了,一直還沒有機會下去看看,正好今天有空,要不到鄉里去轉一轉?」出動散散心也好,夏想見李丁山情緒有點低落,就提議說道。
「好!」李丁山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早就聽說壩縣的草原非常漂亮,既然我們要展旅遊業,自己不親自看上一看,怎麼能說服別人?走,叫上賈合,我們一起去。」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實地考察一番,總有霧裡看花的感覺。
賈合接到夏想的電話,聽說李丁山要出門,當即興沖沖地開出縣委一號車,收拾得乾乾淨淨來到樓下等候。說起來他親眼看到夏想迅和李丁山接近,並且代替了他成為李丁山最信任的人,心裡多少有些不平和不滿,也感到有點失落。不過他和夏想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夏想都會講一些縣委的事情給他聽,一開始他還感點興趣,後來聽到了其中言語交鋒和勾心鬥角,漸漸就失去了興趣,等夏想再講這些事情時,他就岔開話題,說起其他有趣的事情。不是他不想和夏想討論縣委大院的是是非非以及如何展壩縣的經濟,而是他根本就聽不懂,也不知道那麼高深的問題。
賈合的心也就慢慢平復下來,心中的埋怨一點點消失。如果他有夏想的頭腦和眼光,李丁山一定也會重用他信任他,事事和他商量,可惜他沒有,這事怪不得夏想,更不怪李書記,再說李書記還是在夏想的勸說下才改變了主意當上了縣委書記,換了他,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而且他現在在司機班日子過得也很舒坦,比起以前在公司時不知好了多少倍,有一幫人天天巴結他,請他吃飯,把他當成中心,他也非常享受這種飄然的感覺。
縣委一號車是一輛老款的豐田,車況還算不錯,賈合十分靈活地操控著方向盤,一路向北進。夏想坐在他的旁邊,問他一些在司機班上班的情況,他沾沾自喜地將他所受到的優待說了出來,最後還感慨地說道:「等以後李書記當了市委書記、省委書記,我是不是大小也算個官了?」
日系車的顯著特點是懸掛軟,山路不太好走,坑坑窪窪,路面的不平被減震過濾之後,傳遞到車內,車廂搖晃之間,就如坐船一樣。懸掛軟的好處就是適合走不太好的路,車不快的時候,確實比德系車較硬的懸掛感覺舒適。不過一旦到了高上面,車一快,懸掛軟的車高不穩容易側翻的致命缺點就會暴露無遺。
車不快,頂多六七十公里,不過這一段路況實在太差,車內晃動得厲害,李丁山冷不防說道:「小賈,開慢點,沒有催你趕路,開那麼快幹什麼?」
李丁山的口氣有點生硬,賈合跟了他這麼多年,知道他肯定是哪裡不滿,忙問:「李書記,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對?你直接批評我,你也知道我腦子笨,有時候想不到,也猜不出來。」
李丁山歎了一口氣,看了夏想一眼,心想什麼賈合能和夏想一樣,時刻都能把握好分寸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不是所有人都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悟性。
「平常和別人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記住不許以我的名義做什麼違法的事情,更不能收別人的禮,替別人開口求我辦事!」要是夏想,李丁山甚至不用點明,只需要暗示一下即可,但對於賈合,必須說得清清楚楚他才明白,才能記在心裡。
「我知道了,李書記,我不會給你丟人的。」賈合一口答應,扭頭看了夏想一眼。夏想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他相信賈合知道他們三個人是同舟共濟的關係,任何一個環節出了疏漏,就有沉船的危險。
2o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來到了夏想讓賈合來過幾次的賈寨鄉政府所在地賈寨村。說是鄉政府所在地,其實就是一個大村,山路穿村而過,兩側全是低矮的農房,稍好一些的是紅磚房,差一些的是藍磚房,甚至還有土房,入目之處就是貧瘠和落後,街上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群,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個乾瘦的小女孩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夏想他們,眼神之中除了驚慌之外,空洞無物,還有一條黑毛狗,瘦得皮包骨頭,夾著尾巴在一堆垃圾中找東西吃,還不時抬頭看幾眼,有氣無力的樣子。
再看遠處,是起伏不高的小山,山間夾雜著碧綠如玉的草原,現在正是草木豐盛的時候,風一吹,草原如波浪一樣起伏,是綠色的海洋,天然的寶藏,只是沒有路,寶藏也只能藏在深山無人識。李丁山看到眼前的情形,更加堅定了要為老百姓們做點實事的決心,心裡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就算一切如夏想所說,可以借三山度假村開的東風,只需要修2o公里的山路,就可以打通一條通向京城的通天之路,但眼前的景色雖美,在路沒有打通之前,如何能提前拉來投資開工建設?如何能說服投資人以後會有美好的前景?要是等三山度假村建成之後再找到投資,最少也要晚上半年之久。
李丁山的心情突然變得迫切起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夏想本來招呼小女孩一聲,好問她幾句話。不料他話一出口,小女孩就受驚一樣轉身跑了,還不時回頭看上幾眼,好像看傳說中的大灰狼一樣。
小姑娘一跑,就驚動了幾個圍在一起說話的大人,幾個人圍了過來,其中一個3o多歲的黃牙男人咧開嘴笑了笑:「觀光客?哪個大城市來的?這窮山溝有什麼好看的,光長草不長莊稼。」
夏想見李丁山沒有開口的意思,就問:「草長得這麼高這麼壯,可見土地肥沃,應該能長好莊稼才是。」
「呵呵……」
「哈哈……」
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黃牙說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城裡娃,能說出長草就長莊稼的話來,從書本上看來的吧?」黃牙的笑中還有那麼一點不屑的味道,「草可比莊稼好活,好長,那玩意兒生命力驚人,不用伺候,自個就能長得高高的,冬天下雪一凍,地面上的枯黃死掉了,草根還活著,明年春風一吹,就又活了……」
小女孩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躲在大人背後稚氣地念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黃牙訓她:「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搗亂,小丫,去打醋去!」
「幾位稀客來到我們這窮地方,有什麼事?」旁邊一個老農模樣的人,一邊磕著旱煙,一邊拿眼睛瞄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