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熱的鮮血浸透了衣服,染紅了鐵子的手,一滴一滴的順著鐵子的收往下掉。
那原本黑漆的天空劃過幾抹閃光,如同是神的光要把黑暗劃破。可是只有一閃而逝。隨即就變成了隆隆的陣響。
鐵子看著他哥的臉,抽搐的臉,在那閃光中,鐵子看到了那還張著嘴的臉。可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槍聲越來越密集,爆炸聲也越來越密集。看著那遠處而來的敵人,鐵子放下了那具還溫熱的身體,拿起了手榴彈,扔出去。爆炸聲過後,鐵子拿起了槍。
沒有在說話,沒有在流淚,而是機械式的裝彈,瞄準,開槍,裝彈,瞄準,開槍。週而復始。
這個時候,也許是仇恨,也許是本能,也許是責任。也許……
但看到在自己槍口下倒下的清軍,鐵子口裡面默喊著。一個,兩個,三個……
鐵子就這樣持續著,沒有人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沒有人來告訴他這是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他……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像那已經冰冷了的大哥一樣。中了敵人的子彈,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等下什麼時候才能中槍,或是說要面臨清軍綠營的大刀。腦袋裡一片空白,又看到一個清軍在他槍口倒下去的時候,他甚至會想,等下自己是不是也會這樣,被子彈打中。然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抽搐著,在地上翻滾。卻沒有人理他。
「啊……」「啊……」
是戰場的壓抑,還是因為大哥死了後的悲憤,還是因為對未來,死亡地恐慌。鐵子大聲的叫了出來,尖叫聲在陣地上回傳。
「啊!」「啊……」
不管是東北軍的其他士兵還是對面地清軍。在槍聲中,依稀可以聽到某個人的嘶喊聲。這個聲音一直持續了好久。可時間一久,也就沒有人注意了,他們不知道,這聲音到底什麼時候停下來,因為什麼而停下來。
清軍援軍的到來是在午夜的時候。
不管是清軍的劉銘傳還是東北軍地陳光偉都沒有用任何的戰術技巧。因為已經不需要。現在他們要做的,只能做的就是來一場硬對硬的作戰。
「子規呢?難道沒有發現呢?難道一個人都沒有回來嗎?」劉銘傳一臉苦色。他在錦州聽到潘盛安的部隊遭到埋伏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不妙。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四萬的清軍竟然連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下來。他帶著清軍主力一路急趕,可是還是沒有趕上。留給他的只是那個潘盛安所部遭遇埋伏地戰場。有著大量屍體的戰場。因為東北軍時間緊急,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打掃戰場,只是把東北軍自己人的陣亡的士兵屍體運回,和收繳物資。至於那好多達四萬清軍所陣亡的屍體卻還是留在了那裡。
當劉銘傳看到這個場面的時候,久經大戰的他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四萬人就這麼沒有了,僅僅是半天時間,四萬人。包括一萬多淮軍就這麼沒有了。
「子規啊!這是你地錯還是我的錯。」
劉銘傳聽著前面地槍聲,雖然心情不好。但是多多少少也有點安慰,現在已經確認,眼前林家村的叛軍正是錦州城內的那股叛軍主力。知道後的劉銘傳就命令清軍把整個林家村都包圍了起來。
劉銘傳相信,只要自己全力攻擊的話,雖然會有很大地傷亡。但是在兩天之內。就絕對可以把這股叛軍給圍殲剿滅。
「軍門大人。找到了潘將軍地屍首了。」一個小將匆匆來報。
「嗯,厚斂。等回師的時候。帶回去。」劉銘傳對於潘盛安地死雖然有點不捨,但更多的是對於把四萬的淮軍的不捨。然,人都已經死了。怎麼說也是為朝廷,為皇上盡忠了。怎麼也要給他一個名分,也好給他族人一個交代。現在看來,潘家算是落幕了。
清軍一趕到林家村就開始攻擊了,一直持續了半夜,直到早上才停下大規模的進攻,但是零碎的部分攻擊還是不斷。
不管是趕了一夜路後又攻擊了半夜的清軍,還是從下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戰鬥直到現在的第一師,體力上都已經到了一個盡頭。
而現在,清軍的暫時休息不但自己休息了,也給了第一師一個暫時喘息的時間。
「第二師還沒有來嗎?他李立是怎麼搞的!」陳光偉看著地圖,那眼睛因為一夜沒有睡而顯得發紅,不但是他,就連在指揮部的其他人那一個又是能睡的。全部都是紅的眼睛在熬夜。
「是的!師座,昨夜我們派出去的通信騎兵還沒有回來,所以,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得知第二師到底什麼時候來。」
現在陳光偉把希望都已經放在了李立的援軍身上,如果在上午的時候,李立的第二師還沒有到來,那麼已經奮戰多時的第一師、第三師就在也沒有能力抵抗這十多萬清軍的攻擊。失敗似乎已經成為了定局。
「傳令下去,我們的援軍不時即將到達,希望將士們用心用力!」陳光偉沒有回頭,而還是直接的盯著地圖看,似乎要想在地圖中看到援軍的影子。
等傳令的人出去後,陳光偉也走出了指揮部,向前面的陣地走去,是時候了,也許等下,就要到了陳光偉他自己親自上陣地抗擊了。
現在的第一師、第三師可以說已經到了疲憊之極,下面的軍官都已經全部在陣地上參與抗擊。就連鍾佩那樣的團級軍官也不例外。而這樣的情況下,他陳光偉怎麼能例外,獨自躲在指揮部裡面看著下面的士兵流血犧牲。何況,一旦自己失敗了的話,自己的命運絕對不會比自己手下的士兵好上多少。因為清軍抓到東北軍的俘虜通常都是以非常嚴酷的極刑來處置了,而他陳光偉又是一個東北軍的高級軍官。還能好到那裡去,肯定是被砍了投拿到北京城裡被人家用作邀功的憑借。
在陣地上,短暫的休戰時間裡,東北軍的士兵們也抓住這難得的休息機會,一個個都趴在陣地上閉目休息。而還有一些被安排看著情況的士兵正在緊盯著陣地對面,以防這個時候的清軍突然進攻。
而在第一團的團部,同樣紅著眼睛的鍾佩看見了陳光偉到來的時候,一個標準的軍禮:「師座!」
「嗯,你們這裡還好吧!」陳光偉問道。
「情況還算穩定,從昨夜裡,清軍的攻擊就從來沒有停過,不過因為晚上,他們的攻擊並不是很得力,所以,目前來說,我第一團的陣地是一個都沒有丟。」
「嗯,很好!」
「可是……」鍾佩說了一句話,就不在說了,而是看著陳光偉。
陳光偉一看鍾佩這個樣子,怒道:「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師座!」鍾佩本能的反應一個軍禮過後,開始說道:「現在我團的傷亡很大,還有,那個手榴彈那沒有多少了。」
「手榴彈沒有,不但你們團沒有,其他團的都沒有,子彈倒是很多,因為手榴彈大部分都在錦州,我們撤的太急,帶出來沒有多少。」陳光偉也知道,現在的第一師,第三師雖然子彈不缺,因為是這林家村裡本來就有一個補給基地,可是手榴彈的話,因為事先都儲存在錦州,撤離的時候太急,除了士兵身上帶的那些,其他的並沒有帶出來。而是就地銷毀了,以防被清軍得到。
而通過了一天多的激戰後,東北軍士兵的彈藥消耗的十分大,雖然子彈沒有問題,但是手榴彈就沒有多少了。
現在的火力阻擊掩護,就只能靠第一師的那幾十門的大炮了,可是那些大炮的彈藥也不多了。可是說火力掩護已經徹底沒有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東北軍的援軍即將到來,就算沒有炮火掩護,也要堅持住。
「鍾佩,我不管你怎麼樣做,反正是絕對不能丟失陣地。」
「是!師座!」隨著鍾佩又一個標準的軍禮。陳光偉才轉身離去,前往看其他的部隊。
而,就在他剛走出第一團的團部的時候,卻聽的後面又人大喊:「師座!急報!」只見一個通信兵正在奔跑著想陳光偉處走來。而這時候,鍾佩也聽到了聲音,走出了團部。
「報告師座,前面部隊發現,清軍撤退了。」那個通信兵是一口氣說完,說完後,就不停的喘著大氣,看來一路上是不停奔跑而來。
陳光偉一聽這樣的話,有點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清軍為什麼會撤軍,自己我援軍明明還沒有還,清軍怎麼會撤軍!
陳光偉看著身邊的人,發現他們都是臉色迷茫,看來是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