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鴻擊掌道:「伯父之氣概真令人佩服啊!小侄也不禁想拉傢伙干他一下子了,不過孫大哥所言甚是,與石曹兩家相比,我們實在太弱小了,一想起來就讓人洩氣啊!」
孫伯彥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形勢對我們還是有利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們當一天的臣子就不敢太猖狂,我們要是給他們製造矛盾抓住機會,想要扳倒他們也不是很困難啊!」
李賢見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吩咐人把酒席撤下,道:「我思量了一下,當務之急是把石彪召回來,他和石慶手握重兵鎮守邊關,稍有差池可就完了。」
承煥這時想起一事,道:「我聽說石雲生是蒙古宗室的後裔,不知道能不能從這上面做做文章呢?」
孫伯彥咦了一聲,道:「承煥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我剛想說沒想到讓你佔先了。」
承煥也不能說是向問天告訴自己的啊!支吾帶過。李賢對此事很重視,道:「是真的嗎?可有真憑實據?」
承煥和孫伯彥都搖了搖頭,孫伯彥道:「我也是和師父閒聊的時候聽師父提起的,證據恐怕很難尋找得到了。」
李承燁嘴一撇道:「還要證據幹什麼,只要放出風去,弄他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夠他瞧的了,就是不能把他怎麼樣,石亨的聲望必然一落千丈,你們說是不是。」這招確實夠陰損。
孫伯彥微微一笑,道:「承燁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啊!不過正如伯父所說,咱們雖然第一步著眼的是石亨,可千萬不能忽略了曹欽啊!螳螂捕蠶,黃雀在後,一個疏忽必然是被連根拔起的下場。」
李賢點頭,道:「承煥剛才所說倒是真的可以研究研究,起碼用這個把石彪兄弟弄回來是不成問題了,至於曹欽那頭,我想有藍姑娘在這,我們多少可以放心些,藍姑娘,令尊乃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你看能不能……。」李賢的意思誰都清楚。
承煥在旁心裡說話,藍田確實夠猛的,不知道他怎麼生得出藍姐姐這麼漂亮的女兒呢!
藍夢司一皺眉頭,道:「李大人,夢司反出武統幫僅僅是夢司一個人的事,我爹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我怎麼能勸得了他呢!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您這裡恐怕是最不濟的一方了,說是朝不保昔也不過分,如果不是因為承煥,我想我會馬上和你們劃清界線的。」
藍夢司說的挺過分,承煥的心裡都有些不得勁了,但大家卻都知道她說句句屬實。李賢臉色微變,道:「藍姑娘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啊!」
承煥站起身來對李賢深施一禮,道:「伯父,您別送藍姑娘藍姑娘這麼叫了,我和藍姐姐的事當著您的面就定下來吧!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做這個主?」
藍夢司遲愣了一下旋即眼蘊熱淚,承煥這麼說無疑是給自己一個名分啊!別看先前兩個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但那都是口頭上的,雖然藍夢司也相信承煥對自己是真心的,可有了媒妁之言跟那就是兩個成色了,以前,就算自己跟承煥回到他們家,自己充其量只是承煥養的外室,連個侍妾都不如,有了李賢做主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羅家媳婦,死後可以進祖墳的,她能不激動嗎!
李賢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怎麼說也算是你至親的長輩,這個主還可做的,承燁,你去把那串流芳珠取來,轉贈藍……夢司小姐算是信物吧!」李賢還有一層打算,藍田那也是京城重要的將領,他的女兒嫁給了自己的侄子,怎麼著他也得思量思量吧!
時間不長,李承燁取來一個錦盒交給父親。李賢打開錦盒,從裡面取出一串光華璀璨的項鏈,遞給承煥道:「承煥,還不給夢司戴上!」
承煥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柔地為藍夢司戴上,藍夢司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顫聲道:「謝謝你。」
承煥也挺會來事,拉著藍夢司重新給李賢見過禮,現如今,可就是一家人了。孫伯彥等年輕人都喜愛熱鬧,紛紛表示祝賀,李賢當即又命人重新排擺酒宴,吃喝到將近子時才作罷,王鴻眾人皆留宿在李府。
石亨趕到皇宮的時候正趕在英宗皇帝朱祁鎮的氣頭上,連同他和王翱曹欽等人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干責任人都被嚴肅處理,管理京城治安的幾個都督和太平侯張瑾算是遭池魚之殃,被責令限期破案,不然就得回家抱孩子去了。曹欽心中懷恨闞飛在司徒府的所作所為,把闞飛捎帶上了,這可好,沒什麼責任的闞飛也算霉運當頭,被連降三級,貶到武陵衛當差去了。
石亨挨完罵回到府裡頭天早就黑了,他洗了把臉坐到椅子上沉思良久。聽著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將近二更天,石亨想著一會的事,起身去換了夜行衣,踏出房門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圓恩寺,石亨來到寺外看了看,沒有人注意自己,一閃身飄到寺院內,辯明方向來到一處禪房推門而進。
禪房內坐著一個人,見石亨進來了,起身鞠躬道:「少主,您來晚了!」
石亨應了一聲,道:「沒人注意你出來吧?」說著坐到了那人的附近。
那人坐到石亨的下首,道:「少主放心,我一向謹慎的很,不會有人注意我的。」
石亨歎了口氣,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小山子前些天回來傳信的時候我就想跟你好好談談,沒想到這幾天事情這麼多,一直也沒倒出功夫來。」
那人一點首道:「少主不必掛念我,不知道少主這次找我來所為何事啊?」
石亨手指彈著響,道:「這次貢品被劫的事你是知道的,在京城腳下有實力幹這件事的除了我們恐怕只剩下曹欽他們了吧,你聽沒聽到什麼風聲?」
那人哦了一聲,道:「我以為少主知道不是武統幫干的呢,也就沒讓小山子傳話,絕對不是武統幫派人劫的貢品,如果是我應該知道,曹欽也正為這件事頭疼呢,因為他也知道咱們是不可能自己劫自己的,而劫貢品這夥人的實力不比等閒啊!」
石亨大力點頭道:「我所擔心的也正是此點啊!你說誰還能有這個實力幹這件事呢?而且顯然是衝著我們來的,這實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那人也沉吟不語,過了半晌道:「少主,我回去再探聽探聽,看看曹欽他們有什麼所得沒有,曹欽這個人疑心頗重,我得回去了。」說罷站起身來。
石亨手一擺道:「等等,你有機會的話多注意注意無戒生,還有那個什麼二爺,這兩個人令人看不透,多瞭解瞭解總是好的。」
那人眉頭一展道:「少主不提我倒忘了,無戒生這兩天情緒挺反常啊!幾次曹欽去見他都沒見著,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變故,我會留意的。」
石亨見那人走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寺廟出來。回到家,換好衣服馬上把盧先生和魏九齡找來了。石亨見著盧先生讚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貢品不是武統幫所劫,可問題更厲害了,究竟是誰把貢品劫走了呢?意欲何為啊?」
盧先生眉頭微皺,道:「東翁把我當神仙了嗎!那可是高抬我啦!我之所以敢斷定不是武統幫所為是依據各種原因得出的論斷,東翁要是問我是誰劫的貢品,我哪能曉得啊!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誰劫的並不重要,劫貢品有什麼用呢?」
被盧先生這麼一說,石亨的心又開闊了許多,道:「魏老,盧先生說的雖然在理,可我的心就是塌實不下來,你明天辛苦辛苦幫我帶封書信給我爹,讓他老人家拿拿主意,沒他的話我心裡也不得勁。」
魏九齡道:「好的,要不讓二公子也跟老奴回去吧,留在這裡他也幫不上什麼忙,況且今天的事把他嚇的夠戧。」
石亨眉毛一挑,道:「也好,那個廢物真是掃把星,走到哪都沒個好,看不見他我心裡倒也清靜些。」
盧先生心裡說話,石尚還真是掃把星呢!沒他去湊那個趣興許就沒這個事,嘴上道:「東翁這麼晚把我們叫來不會是問這些問題吧?」
石亨點點頭,就把今天在皇宮的事情跟二人複述了一遍,末了道:「先生覺得皇上這麼重視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反常啊!我說的意思事也不必遷怒張瑾闞飛等人啊!」
盧先生沉思良久,道:「如果盧某所料不差,近幾天在朝堂之上將會有重大的人事變動,皇上今天此舉不過是鋪墊而已。」
石亨哦了一聲道:「人事變動,盧先生所指的是哪方面呢?變動,會是削我和曹氏的權力嗎?」
盧先生搖搖頭,道:「眼跟前還預計不出來,這要看皇上在哪個衙門開刀了,如果是在兵部換人,那麼東翁可就要小心了,誰都知道兵部可是東翁的權力樞紐啊!」
石亨點頭道:「盧先生所言甚是,看來我得留心提防啊!我想步兵不大可能換人吧!誰還能當這個兵部尚書呢?馬昂嗎?」
盧先生沒有斷石亨這個疑問,頓了有一會道:「東翁,盧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石亨看了盧先生一眼,道:「先生怎麼還跟我客氣上了,你有什麼儘管說。」
盧先生又看了看魏九齡,道:「我最擔心的就是皇上會不聲不響地拿東翁開刀啊!功高震主,東翁現在的權勢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哪個不得賣東翁一個臉面啊!樹大招風,東翁的鋒芒太盛了,皇上又不是三歲的孩童,哪能一點都不介懷呢!就算東翁擁立有功,可這個功卻無法掩蓋現今的弊病啊!」
石亨聽說盧先生話裡有話,道:「先生的意思石某還不太明白,可望先生明示!」
盧先生站起身坐到了石亨的旁邊,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天紅,東翁就可擔保永遠都擁有現在的權勢嗎?不可能吧!別看皇上賜予您三塊免死金牌,那都是唬人的,他牙一迸說什麼是什麼,誰叫他是天子呢!東翁現在可也不差,差的就是那身龍袍吧!」盧先生的意思十分明顯,希望石亨能面南背北身坐龍廷,盧先生心中卻在冷笑,「石亨啊石亨,我就不信你不上套。」
石亨被盧先生的話說的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們之間不是沒探討過,可想今天這麼直接還是第一次,石亨道:「先生認為石某有幾分勝算呢?」人就怕勸,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要一勸,保證玩完。
盧先生微微一笑,道:「東翁擁有大明王朝將近一半的兵權,背後還有通天教,勝算盧某多了不敢說,七分還是有的。」
石亨沉默不語半晌,道:「可先生別忘了,旁邊還有曹氏一門啊!實力並不比我們弱多少,他要是再一摻和,什麼結果可不好說啊!」看來石亨也不是白癡,沒有一味聽信盧先生之言。
盧先生把頭一晃,道:「東翁,打仗可沒有準備好了才打的,任何事都有他的不可預見性,您現在可以說是處於鼎盛時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成大事者哪個前怕狼後怕虎啊!不管您等到什麼時候,這些因素都會存在的,想當年燕王朱棣起兵的時候,家底還沒東翁雄厚吧,還不是照樣打敗了建文帝嗎!打仗靠的是什麼,兵貴神速,出其不意,反正我覺得現在正是東翁起兵的最佳時期,至於幹不幹那是東翁您的決策了,盧某先行退下,望東翁多考慮考慮成破利害。」說罷他走了,把石亨吊在那塊還下不來了!這招欲擒故縱確實高明透頂啊!
石亨也把魏九齡打發了,躺在床上想著盧先生給他繪製的藍圖,現在動還是不動,石亨捫心自問,答案確是模糊的。
早晨醒來,承煥的頭痛的厲害,想是昨晚喝的太多了,還沒醒酒呢!心中不由有些埋怨王鴻,他也太會勸酒了,自己還從來沒喝過那麼多酒呢。
藍夢司輕輕地翻了個身,將手搭在承煥腰上,迷糊道:「幾時了?天亮了嗎?」她昨天晚上也沒少喝。
承煥轉頭看了看掛著窗花的窗戶,白花花的一片,估計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道:「大概過了辰時吧!哎喲!頭好暈啊!」
藍夢司一聽都辰時了,趕忙將功力運轉全身,不一會頭腦就清明了,坐起來道:「承煥,快些起來吧!孫伯彥他們也許早就起來了,不要讓他們看笑話呀!你不還要去拜見伯母嗎?」
聞聽此言,承煥也精神了許多,昨天因為要談論石曹之事,所以並沒有讓伯母參加晚宴,晚宴真的吃到很晚,加之喝多了所以原本想要見見伯母的打算也擱淺了。承煥伸了個懶腰,道:「藍姐姐,你真漂亮,但是還是原來的臉蛋美。」看著藍夢司的易容,承煥忍不住伸手輕撫了一下。
藍夢司橫了承煥一眼,道:「現在呀!不管美醜可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也不行啊!」想著昨晚的事,藍夢司的心裡還是甜絲絲的。那時候是封建年代,名分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上到皇家帝女下到百姓貧姑,沒一個例外的。
承煥握著藍夢司的手,道:「藍姐姐就是再醜我也要啊1正好和我這個丑郎配成一對,我倒是怕你不要我呢!那誰還嫁我啊!我不得打一輩子光棍了嗎!」
藍夢司甩開承煥的手,道:「得了吧,你家的那個娘子軍可不少人呢!再加上說不清楚個數的編外人員,幾輩子光棍也掄不到你呀!」
承煥聽藍夢司這麼說,頭一低心中惻然,道:「姐姐以後休要再提她們,我以後不會再見她們了,我有你,還有桃……鍾晴姐姐就知足了。」
藍夢司也知道觸動了承煥心底的軟肉,握著承煥的手,道:「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快洗臉梳頭好去見伯母吧!」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天氣越發的冷了,刮著西北風,直往人的脖子裡鑽,承煥穿的再單薄一些,一出門就凍得他有些上不來氣,看來他還適應不了北方的天氣啊!
李夫人張氏是李賢的原配,今年剛好四十歲,出生於富庶之大戶又嫁入官宦之家,人保養的就好,打眼一看,頂多三十出頭,少相的很。承煥的事她聽李賢父子叨咕了,既然都是實在親戚她也就不外道,承煥和藍夢司來了聊的十分融洽。
張氏在懷裡掏出一個小紅包,打開,裡面是一對金耳環,做工十分精細,招呼藍夢司過來道:「承煥的娘不在這,這耳環我就給你戴上吧!你呀!可真俊!」
藍夢司也挺乖巧,矮身在張氏的身側,道:「多謝伯母。」
李承燁昨晚也喝的多了些,比承煥起來的還晚,梳洗已畢過來給母親問安的時候正碰上承煥二人,李承燁道:「承煥,你們也在這啊!娘,我還想告訴您承煥要來看您呢,沒想到還來晚了。」
眾人輕笑之際,一個丫鬟進來道:「夫人,少爺,老爺回來了,讓表少爺一個人去見他呢!」她似乎挺奇怪,自己在李府已經很長時間了,哪裡來的表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