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八拿著椅子到院中追了幾圈,可能是這把椅子的威懾力比較大,朱傳九沒能如願逃跑成功,被老娘揪著耳朵抓回來了。
朱傳八雖只是個殺豬賣豬肉的,可是卻一直自詡做事光明磊落,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堂堂正正做人。可是今天女兒竟犯下了這麼大的錯,她覺得自己教女無方。
在椅子的威懾之下,朱傳八讓朱傳九跪在了祖宗牌位前。她也不打她,只是去房中把王氏和紅菱公子請了出來,讓他們坐在了一邊。
待他們坐好,朱傳八開始說話了,她嚴肅又認真的看著紅菱公子,神情中帶著深深的愧疚。「這位小哥,是我們家女兒對不起你啊!發生這樣的事我們竟然完全不知情。今天讓她跪在這裡是為了給你出口氣,你說吧,要怎麼處罰她?無論是什麼,我朱傳八都不會阻攔的。」
在朱傳八的想像中,這紅菱公子八成是女兒昨天晚上出去擄回來的哪家公子,人家懼怕於女兒的恐怖力氣,才不敢反抗,被朱傳九拖回家吃干抹淨了。
朱傳九很佩服老娘的想像力,這會兒,她是怎麼解釋也說不通了。只能乖乖跪在祖宗牌位前,拿眼睛瞪著紅菱公子,要他把事情的始末說個明白,以解她的不白之冤。再鬧下去,說不好是要挨揍的,那椅子砸下來,可是會死人滴!
紅菱公子剛才在房間就已經被王氏仔細問過一些問題,從他的言語之中,紅菱公子已經猜到這王氏是想趁機讓朱傳九娶他過門。
且不說這是個誤會,紅菱公子已經被朱傳九贖身,理當就是她們朱家的人。但是做傭做侍還是人家說了算的,哪裡比得上做人家的正夫強呢?
剛才在和王氏的對話中,他就已經暗暗觀察了一下。
知道朱傳九家裡是殺豬賣肉的屠戶,這樣的家庭,要是換作以前,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是現在,畢竟他的處境不同了,已經沒有資格再挑挑揀揀。整個青縣,他的名聲只怕是連普通平民都不願意娶他當個小侍。
現在,卻有一個可以嫁給人家做正夫的機會,雖然看起來都是粗人,可畢竟也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想到這裡,紅菱公子已經有了打算。只見他低著頭,從衣袖中拿出一塊錦帕,在眼角擦了擦,一副剛哭過,還很傷心的姿態。說道:「事已至此,處罰還有什麼用呢?」
王氏眼巴巴的瞧著他,深怕紅菱公子說出要狠狠地處罰朱傳九的話,卻不想他只是反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心裡暗鬆了一口氣,卻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王氏剛才在房中打聽了一番他的家世情況,就是為了探探他的口風。
既然他已失身於朱傳九,那他就已經是朱家的人了。哪怕他再不情願,難道失了清白的男子還能另嫁一個好人家嗎?就算以後有人娶他,也少不得會受委屈。只要聰明一點的男子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可是他剛才問了半天,紅菱公子就是半點口風不露,他還以為他轉不過這個彎呢!
王氏接過話茬道:「就是啊!她娘,現在就算把女兒打死也於事無補了,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家傳九現在房中還沒有人,就把這位小哥娶進來吧,反正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我們也不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說完,王氏看著紅菱公子,詢問道:「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紅菱公子低著頭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故作無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也只好如此?!
跪在地上的朱傳九咬牙切齒,突然覺得好想抽這個娘娘腔一頓啊!
心中暗罵:老娘什麼時候跟你生米煮成熟飯了?我靠!好心好意怕你凍死了,才把你抱到床上睡的,你不知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敢陰我一把?!
朱傳九覺得其惡劣程度,比拿著椅子砸人的老娘還要嚴重!
好!你要嫁我是吧?你等著!老娘整不死你!
朱傳八雖然生氣,可是,事情向這個方向發展也是她樂於見到的。
只見她鬆下了緊繃著的臉,宣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商量一下成親的事吧,出了這事兒,只怕……只怕時間也耽誤不得。」說著,朱傳八有些尷尬的掃了一眼紅菱公子的小腹。
她八成還在想,那裡可能已經有了她們朱家的血脈。
要是朱傳九知道她這個想法,非吐血不可。
「不知道小哥的閨名是……」王氏這時才記起一大早,被朱傳九幹的好事兒搞昏了頭,都忘了問人家這個當事人的名字了。
紅菱公子一愣,從小就被人賣入倌館,他只有花名,哪有什麼閨名啊?於是說道:「奴家姓紅,單名一個菱字。」
「那家住哪裡?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呢?」
紅菱公子沒想到王氏還要打聽得這麼仔細,以為她們小家小戶的娶個夫應該也是很簡單的,這詢問家庭情況,一般是只有打算上門正式提親才會有的程序。
看來朱家是有這個打算,紅菱公子心中既感激,又有些慚愧。他出身倌館,哪還有什麼家和家人呢?
看著朱家兩位長輩真誠的神情,紅菱公子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撒謊。
撒謊或許可以暫時騙過她們,安然嫁進朱家,可是以後她們知道了真相,會怎麼看他呢?不撒謊的話,只怕她們立刻就會翻臉……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紅菱公子不禁在心裡難過起來,要是他的出身好一點,也不會這麼為難了。
在一邊跪著的朱傳九卻早已不耐煩了,看爹娘她們逕自商量著成親的事,也沒個人搭理她,她看著朱傳八手裡還握著椅子的把手,也不敢自己站起來。只希望他們快點商量完,她好起來揉一揉她可憐的膝蓋。
誰知紅菱公子竟然完全無視她的痛苦,在那裡一個人羞羞答答的不吭聲了!
真是急死個人啊!
插嘴道:「他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我是看他可憐,沒地方去才帶他回來的,有什麼好問的呀?哎喲喂!我的腿都麻了!快來幫我一下!」
聽她呼救,王氏這才發覺女兒還跪著呢!連忙心疼萬分過去扶她。
朱傳八見夫君過去扶朱傳九,知道就是代表這處罰結束了,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瞪了女兒一眼,警告她不要得意忘形。
朱傳九發現老娘似乎有點「夫管嚴」,心裡不禁暗自得意,以後可有對付老娘的辦法啦!
朱傳八不理她,又向紅菱公子問道:「是真的嗎?你的家人都沒有了?」
紅菱公子慚愧的點了點頭。朱傳九剛才那麼一說,算是解了他的圍,沒有說出他的出身。
朱傳八以為他還為自己的身世難過,歎了一口氣,說道:「孩子,你別難過,今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你嫁進我們朱家後,我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紅菱公子沒想到朱傳八一個粗人,卻是這麼深明大義,一點也不像某些人一樣,會因為他無依無靠就立刻改變了態度。
她溫暖的話讓他感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也許他是找到了一個好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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