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的非常情路 正文 第十二章 把你變成我
    葉脈是等在下班路上找張純良求證的——就是那天張純良回家後跳到一樓半水泥台上喝了酒,罵了人,撒了尿,睡了覺,然後到火車站找回楚天鷹。後來老楚親自到張純良家再三替他求情,老張才算張純良是將功補過,把他放進了家門。

    張純良卻是一夜無眠,第二天早早到了廠裡,等到趙九天來了,悄悄尾隨他進到了車間緊裡邊的辦公室,反手帶上了門。

    趙九天扭臉見是張純良,第一個反應就是一下子握緊了拳頭,卻又很快鬆開了,回轉身笑呵呵道:「噢,小張啊——找我什麼事?」一面說著一面走到辦公桌後面脫掉上衣,又把掛在衣架上的工作服取下來往身上穿。

    張純良緊盯著趙九天,站在地當間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呵呵呵——」趙九天笑出了聲,一臉的疙瘩紅光閃閃,「——你瞧你,有事說事嘛——傻愣著幹啥?」說完又從衣架上取下了工裝褲扔到桌上,嘴一揪吹起了《血染的風采》的調調,一面鬆開皮帶抹下了褲子。

    趙九天坐在椅子上把脫下的褲子放到桌上,伸手去拿工裝褲,就這一剎那工夫,只覺得「呼」地一股勁風迎面撲來,猛抬眼,只見張純良就像是一隻突然振翅一飛沖天的老鷹一樣,「嗖」地一下凌空而起,直躥上桌子,雙腳牢牢踏住了他的兩條褲子。

    趙九天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張純良又已呼嘯著跳下,落地生根一樣立在了他面前。

    趙九天瞬時就像是給椅子上的彈簧猛彈了起來,揮拳企圖直取張純良,張純良的下一個動作卻已經先他到了,是一個騎馬蹲襠雙臂閃回的動作,雙手鷹爪狀直取趙九天的*。

    趙九天情知大事不好,向後一閃,後面是椅子,他便以一個跌坐回去的動作帶著椅子仰面朝天折翻向後,在這個過程中,張純良的兩手重重地落在了趙九天的兩隻膝蓋上,因是抓取,抓住了他的兩隻褲管。

    趙九天那天穿的是一條*用細白布給他縫製的白襯褲,鬆緊帶紮起的褲腰和褲腳,張純良只一扯,「刺啦」一聲,趙九天的白襯褲就給扯碎拽脫了,順手一扔,飄飄展展飛向了半空,像是一隻破碎的降落傘一樣毫無生氣地垂落向地面。

    虧得趙九天功夫了得,跌翻過去的同時順勢一滾,就相當於一個後滾翻的動作了,雖是給椅背硌得頭背生疼,畢竟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一把抄起了腳下的椅子——他剛剛因為輕敵吃了虧,頭還有些昏,人還有些蒙,這時候燃燒著一臉熊熊烈焰,凶狠地直盯著張純良,心想:把這小子砸成齏粉的機會終於到了!所以他雖莫名其妙遭了偷襲,卻像是一條要咬人的狗一樣一聲不吭。

    張純良冷眼看著趙九天高舉著椅子直撲過來,躲也不躲,閃也不閃,眼睛也不眨,仍然靜靜地立在原地,到椅子兜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下來了,他身子倏然一閃又一蹲,一個掃堂腿過去,趙九天立時直撲地面,頭臉扎向了椅子,椅子迸裂為柴禾棍,趙九天的頭臉便是扎進柴禾堆裡了——並未見柴禾燃燒起來,但趙九天再起來的時候,臉上燃燒得就像是爐膛裡的火燒破了爐子,烈焰奔流,通通紅,血血紅,眨眼就有不少通紅的血水滴滴嗒嗒落到了前襟上。

    趙九天那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他是*黨員革命幹部趙九天了,也忘了他的目的是為著葉脈,他給張純良的幾下子刺激瘋了——從小到大他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為保護弟弟妹妹出去跟人打架,單槍匹馬對付好幾個都沒吃過這麼大的虧——這時候一心想要成為一名殺人犯了,立刻凶狠了眼睛,一抹臉上的血,決定動用一切必置張純良於死地的招術。

    趙九天先是回身一步躥到了牆根,把個至少二三十斤重的穩壓器一把抓起來,「啊」地一聲,就像是投擲手榴彈那樣準確地投向了張純良。

    張純良閃身躲開,穩壓器轟然砸到對面牆上落了地,一大片帶著紅色磚沫的白牆皮瞬時脫落,上方掛著的一面大鏡子三搖兩晃,「倉啷啷」掉到地上迸碎了,一時間萬道金屑銀光齊飛濺,整間屋子就跟遭了炮擊一樣震顫不已。

    趙九天馬上又抄起了一根橫在牆根兒好有兩米長的鋼管,張純良這當兒剛剛躲過穩壓器,立身未穩,趙九天已經號叫著以刺殺的動作直取他的哽嗓咽喉來了。

    張純良並未躲閃,抬手抓住了鋼管——他的意思當然是想直接奪下鋼管,卻不想使出的力氣就跟沒使出一樣,全不起半點兒作用,而趙九天號叫著,以刺殺的動作繼續飛身向前,張純良立刻就跟一隻給挑在刺刀尖上亂撲楞膀子的小雞一樣了,連連後退,而後面是牆,只要給趙九天捅到牆上,一準兒給串了糖葫蘆。

    離牆就只兩三步遠了,張純良在完全失去了重心的情況下,忽然雙手緊握住鋼管猛地下壓,身子同時往起一縮,瞬時雙腳蹬在了後面牆上——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就見張純良一下子騰越到了半空,以探海取物的姿態把持著鋼管,修長健壯的雙腿猶如青蛙王子的雙腿一般蹬成了優美的飛越姿態,而他飛越的距離便是趙九天受了這突然一下「登登登」後退的距離。

    趙九天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張純良已經跳落地面撒開了手,趙九天便以手握長刀切腹自殺的姿式連連後退,著實費了好大力氣才到底站住了。

    屋裡的喊叫廝殺聲驚動了外面,辦公室的門給人「咚咚咚」地猛擂著了,男男女女許多人都在喊:「開門!」「快開門哪——」

    屋裡的兩個人就像沒聽見,彼此陰陰地瞪視著,靜得出奇。

    趙九天這時候才意識到,唯有力氣才是他真正的優勢,所以也唯有近身作戰才對他有利,忽然丟下鋼管徒手直撲張純良。

    張純良當然也明白趙九天想要幹什麼,他所要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趙九天逮住,立刻飛身躍上了桌子,到趙九天猛撲到近前,他一記凌空抽射,幸而趙九天偏了下頭,否則也許腦袋直接就給射門了。

    外面的砸門聲和叫喊聲越發地急促猛烈了,給屋裡兩個瘋狂的人聽著正如「咚咚咚」的戰鼓聲和搖旗吶喊的助威聲。

    趙九天又掄起了手邊的一把椅子,朝桌上張純良的雙腿一個橫掃,張純良「嗖」地一下跳落地面,旁邊正是那個橡木衣架子,他一把抄起來,對著趙九天閃露的後背反臂只一掄,就像把個方天畫戟「呼呼」生風地掄了過去,趙九天回手用椅子一搪,衣架子和椅子「卡嚓」一聲半空遭遇,椅子瞬時迸碎,衣架子上的兩件衣服也飛了出去。一件藍布大褂兜頭蓋腦罩住了趙九天,趙九天慌忙往起掀,卻好幾下也沒掀掉,反纏得更緊了,這當兒張純良扔了衣架子直躥到了趙九天近前。

    張純良是冷笑著跳過來的,眼睛四外一掃,窗台上有個白酒瓶子,裡面還有半下白酒,他一把抄起來在窗台沿上「嘩啦」一聲磕掉了底,半下白酒立時潑灑得到處都是,濃烈的酒氣瀰漫了一屋子。

    趙九天聽聲情知不好,雙手一用力,「刺啦」一聲扯破了大褂,張純良的一隻手這時候也過來了——他是想抓住大褂把趙九天的頭提到手上,不想反幫了趙九天的忙,把大褂扯得更碎了,一下子扯脫了。

    趙九天在露出眼睛的第一時間,看見張純良手上的半截酒瓶子朝他捅了來,趕忙後跳一步起腳去踢,張純良手一閃,再回手時,趙九天已飛身躥上了桌子。

    張純良一瞬也沒有停留,返身抬手猛向上,就聽「啊」地一聲慘叫,與此同時,辦公室的大門「砰」地一聲給撞開了,可是撞進來的人全都一聲驚呼站住不會動了——連眼睛也不會動了——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眼前是一個任何人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離奇場面:戰鬥英雄張純良背對著眾人仰臉直望著車間副主任趙九天。

    車間副主任趙九天滿臉是血,站在戰鬥英雄張純良身前的桌子上,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哽嗓咽喉,氣不能出也不能進,朝半空裡直愣著眼睛。

    戰鬥英雄張純良仰著臉的姿式非常專注,就像是在瞻仰車間副主任趙九天巋然不動的身體。

    而車間副主任趙九天上半身整整齊齊穿著件藍粗布工作服,*卻只穿了條三角褲衩——褲衩也是藍色的,又給工作服遮住了大半,不細看還以為是裸著的,襠下的位置給他雙手緊緊按住了,儘管這樣誰也都看見了下面的一樣東西——一截又硬又長又透明很奇怪的東西,就好像已經取代了從前長在那裡的「那東西」,成了新的「那東西」,而有紫紅的血液從裡面蚯蚓樣爬行著滴落。

    戰鬥英雄張純良看得專心致志,車間副主任趙九天仰面朝天也專心致志,兩個人就像是一組奇特的雕塑,都一動不同,直到幾秒鐘後車間副主任趙九天翻了翻眼睛,轟然倒了下去。

    眾人這時才又是一聲驚呼。戰鬥英雄張純良在驚呼聲中平靜地回過身來,平靜地看了看眾人,也看見了裡面嚇呆了的葉脈,他兩手對擦了一下,攤開來,平靜道:「沒事——酒精消過毒了。」

    ——就好像這時候的戰鬥英雄張純良不過就是一名外科大夫,剛給車間副主任趙九天動了個小手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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