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明皇 第八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時機
    南居益見錢龍錫神色激動,便似絲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在通州見到你的公文後,心中倒暗驚你老弟的大手筆。這徹查田畝本來是一善政,之前咱們談到戶部賦稅的時候,我也沒有少說這個。那些隱藏掉的田地自然要查出來繳稅,可問題是這次兄弟似乎提出來的時間太過巧合了!」

    錢龍錫聞言一下子不說話了!

    南居益歎了口氣道:「只要不是太鈍的人都在看著,又有誰人不明白呢!這次徹查土地是以今年為限,吏部已經發文,丈量土地的成效將成為他們地方官員的考評,而明年卻是外察之年,那些地方官員如果想保住位置,只怕少不得要盡心盡力的去做。而到了明年這個時候,如果皇下旨官紳一體納稅,地方官員又如何呢?」

    錢龍錫還是沒有說話,南居益接著道:「當年文正公也算是一代人傑,但是後果又如何呢?!文正公也不過是丈量土地而已,但官紳納稅可是千古未有之事。唉,如果事情在老弟手裡辦成,只怕天下官紳對老弟就……」

    南居益後邊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意思是顯而易見的。如果錢龍錫這麼順著皇的意思做了,那麼他將遭天下清流唾棄。從萬曆年間起,閣臣似乎都養成了一種風氣,就是要站在大臣一邊以示自己是錚臣,如果迎合皇就會給御史們指責為溜鬚拍馬。這種習氣到了崇禎朝才有些改變。但官紳納糧是得罪天下官紳的事情,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可能即使是死了也會讓後人跟著受罪。

    錢龍錫卻是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我也知道,可是丈量土地的事情就不能拖延下去了,否則國庫仍舊是不足。這個還是其次,如果以皇的性子行事,只怕這納稅跟丈量會同時進行。如今皇越來越有主見了,就是皇任命我做首輔的那次朝會,皇乾綱獨斷你是沒見識過,即使原來鬧得最厲害的都察院一樣沒吭聲!」

    南居益不知還有這般內情不由一愣!確實,這個時候有誰敢去逆了皇的意思。以前的臣子不管誰說得口燦蓮花,但說到平遼的真本事也沒人敢說去平定的。皇只帶了十萬兵馬親征,將鬧了幾十年的女真人徹底降服了,其威望蓋過了之前的幾位先帝。

    南居益呆了一會才道:「那如果明年皇下旨徵稅,老弟又作何打算?」

    錢龍錫沉吟了下道:「這個小弟倒是想過,雖然官紳納稅有違古制,但皇如果決心下詔的話,只怕也不是大臣們能夠阻攔的。何況這天下官員也不是一條心,不知有多少奸猾小人正等著借這個機會媚呢!」

    南居益知道錢龍錫說的是溫體仁一夥人,溫體仁想入閣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內閣大臣們一味逆皇的意思,只怕就遂了溫體仁一夥人的心願,可以說聯合大臣們共同抵制官紳納稅是不可能的。

    錢龍錫又接著道:「不是我捨不得首輔的位置,今日思來我才想起劉鴻訓、韓爌、成基命三位大人的難處。皇激進改制,有大臣把持住總比那些小人實施起來要好點。有時候政策是好的,但下頭的官員急於迎合總辦出些壞事了,不僅壞了朝政連著皇的名聲也失了。」

    錢龍錫邊說著邊喝了口茶,稍微靠近南居益道:「在你老哥面前我也不說虛話,雖然我也不是很贊成官紳納糧,但是從實際來說,這確實是一個釐清田賦弊端的法子。你也是在外頭做過巡撫的,一些刁民靠著投獻土地躲避賦稅,也有些官員知法犯法昧著良心私吞朝廷的錢糧。還有皇族、舉人、監生等等,這裡頭的情況你也是瞭解的。唉,除了一體納稅還真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免,不瞞你說,我想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想出什麼法子!單單靠廉潔的官員也只能是理清一時,隨後又是舊態復萌。」

    錢龍錫說完後,兩人都沒有接口,場面一下靜了下來,彷彿是在思量這官紳納糧究竟是對是錯。過了好一會南居益才開口,但沒有繼續方纔的話題道:「呵呵,看來稚文老弟比之以前可是變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

    錢龍錫自嘲的笑道:「我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南居益卻是笑笑不語。

    錢龍錫不想這個話題再跟老談下去,因為他不知道南居益是什麼心思,萬一談崩了,彼此親傢俬誼也受損。而南居益在這事處在中立的位置,出任福建巡撫掌管糧倉多年,其中的積弊他是知道的,他原本是想說服老不要去撞這塊鐵板,但此時不同往日,以前錢龍錫是次輔的時候,大可遊說一下,但現在錢龍錫是首輔,他的舉動未必就是單單代表他自己。何況從錢龍錫的話語中,表明他已經逐漸被皇影響。確實,皇平遼的巨大成功讓不少人認同了皇的改制。作了首輔後,自己的這位老只怕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突然錢龍錫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靜道:「思受兄,現在海運怎麼樣?你那的糧食都是從海來的?」

    南居益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道:「我此番進京也是為了這件事!」

    「哦?」

    「現在海運雖然大大方便了漕運,但是同時損耗頗大。現在已經有些人想著向皇提議,徹底廢除漕運,我是來提反對意見的。」

    錢龍錫皺眉道:「之前沈廷揚帶領海船運糧不是試行很好嘛?還有什麼問題?」

    「海運風險較大,而且一旦遇到風浪就有漂溺之患。後來沿海各地都建燈塔,情況雖有好轉,但是海路仍舊有不少隱患。由江南到京師海域數千里,海道不是船工可一一知悉的。舊年海運漂沒糧食兩萬石,溺亡官兵十五人,就是遇到了暗礁。清理入港航道,如何確保海路這些都還需要時間完善。遽然將漕運廢掉,只會埋下更多禍患。我就怕端幸進者迎合皇誕肆胡來,同時也怕皇誤信人言。」

    錢龍錫一一聽了才點頭道:「思受兄說得是,這個我會親自跟皇說的。對於冒進改制,皇也是反對的。只是這海運有諸多便利,皇是肯定要推行。漕運也非悉數取消,不少運河沿省都是可以漕運進京的。現在五軍督府改制,試行駐兵制,這漕兵就有十二萬之多,除了轉一部到海運司,其他只怕也是要清退的!」

    南居益道:「那楊一鵬這個漕運總督只怕是沒得做了!」

    之前楊一鵬跟他們或多或少都是有聯繫的,一個漕運總督,一個糧倉總督,一個主管戶部,自從設立海運司後,楊一鵬這個漕運總督最是鬱悶。不僅剝脫了江南四府的巡撫職責,連著徵糧、運糧的權力都沒有了!等漕丁被裁完之後,他這個漕運總督也到頭來了。

    錢龍錫笑了笑道:「大明尚有這麼多巡撫,總有一個會給他的!皇可不會刻薄對待下頭的臣子,這些年楊一鵬做的怎樣,想必皇也清楚。」

    南居益也不便再往下問,便道:「說起巡撫,我倒有件事想問你!」

    「何事?你我之間直說無妨!」

    「我這兩天住在一個學生家,嗯,他在吏部當差,閒聊之際曾對我說皇正在讓大臣們舉薦巡撫,聽說頭一份的就是四川巡撫!」

    錢龍錫也不隱瞞道:「確有此事!四川巡撫今年屆滿,皇便下旨讓各部大臣舉薦。」

    「老弟是想著舉薦鼎相?」

    錢龍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前他跟李長庚、何如寵商量了一下,認為孫鼎相是萬曆年間的進士,又歷任僉都御使,資格人望都夠了,而且都御史遷任到地方大員是一向的慣例。錢龍錫知道南居益跟孫家兄弟之間極有交情,所以這才會問下。

    「難道你認為有什麼不妥?」

    錢龍錫這句話算是默認了,他是打算將孫鼎相推薦做四川巡撫,這個任命並沒有什麼問題,他跟孫家兄弟也有交情,但鼎相是大家一起推舉來的,他並沒有徇私心。不過見自己這位老這麼關心,心裡不由生出絲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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