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明皇 第五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孰是孰非
    從早朝下來,各大臣表情不一。不過他們都知道,王永光這個兵部尚是做到頭了。如果說這件事情犯在萬曆爺手,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當今的崇禎爺就不那麼好說話了,瞧今天的架勢,削籍回家算是輕的,搞不好就要發配到邊疆去。

    但如果從六部尚來看,他這個兵部尚算是久的了。崇禎元年任命的六部尚,還在位子的只還有王永光跟曹珖兩人。工部屬於清水衙門,暫且不說它。兵部在五年中出了多少大事,王永光居然能夠穩坐堂官不倒,多少都沾了孫承宗的光!這不,孫承宗剛走沒有多久,兵部就出了問題。

    這日下朝,張惟賢回到府還沒有坐熱凳子就有下人來報,說是有大人來拜訪!張惟賢皺著眉頭道:

    「就說……老夫尚未回府,讓他們先行回去!今日所有來客一律擋住,沒有老夫的允許,不得放一個人進來。」

    下人應聲下去,世子張亮在門口等張惟賢發完話,才進來道:「父親,今日早朝發生了什麼事嗎?!外頭來了很多大人!」

    張惟賢看到是自己兒子,先回到太師椅坐下才道:「別理他們!你是世子,也該瞭解下朝政了,張家以後還得你支撐下去!」

    張亮規規距距的回道:「孩兒知道!」

    張惟賢長歎了口氣道:「我張家人丁也算興旺,各房都有好幾十口人,咱們長房也有你們幾兄弟,但總瞧著找不出幾個能用的人!」

    每到這個時候張亮只能默不作聲的聽老爹訓斥,張惟賢又繼續道:「你爹雖已經是當朝閣臣,一品太師,但張家若要富貴永存,就得開枝散葉,多些咱們自己的人在朝廷。你們兄弟幾個,除了你,其他都是些糊塗人,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爭些閒氣!」

    「父親不必太著急,弟弟們還小,現在進了國子監,多讀幾年後都會明白事理的。幾個堂兄弟也快從一心學堂肄業了,去大堂兄那歷練一陣也是可以用的。」

    張惟賢想起這件事,思考一會才緩緩道:「承翼那還是不要去了,讓他們就在京師附近歷練!還有你二弟輝兒,已經二十歲的人了,讓他到府前軍去侍侯皇。」

    張亮垂首答應著,他想了一會,鼓起勇氣道:「父親,孩兒覺得把堂兄們留在京師,又讓二弟去禁軍,這樣容易讓人猜疑?!」

    「猜疑?」張惟賢霍然來回打量了下自己的兒子,冷聲喝道:「猜疑什麼!」

    張亮嚇得渾身一陣,唯諾道:「以為咱家要佈局結黨……」

    一瞬間,張惟賢恢復了原先的面色,溫言問道:「你知道別苑的事情了?」

    「個月,李大人來拜訪父親,一起去了房。孩兒本不敢打攪的,後來下人捎來大堂兄的信,孩兒才大膽去房。結果卻……」

    張惟賢接著幫他說道:「沒有看見我們是嗎?」

    「是!這事請父親大人責罰!」

    張惟賢用難得的親切語氣道:「你是世子,以後要當這個家,我遲早會告訴你的。既然你先知道,那就算了。只是此事不可再讓其他人知道,包括你那幾個弟弟!」

    「孩兒知道!」

    張惟賢滿意的點點頭又道:「爹將本家子弟的安排,若是有什麼想法的人,自然會如你所說那般;否則一般人看來,爹這麼做,不過是世家普通的做法,都是不想自己的子弟到外邊去受苦。

    刻意把子弟們放到地方權位,而非京中,那才讓人懷疑!「

    張亮豁然想通,連忙道:「父親大人遠慮,孩兒想明白了。」

    「嗯,以後你就把張家子弟的事情管起來。我若不在家,府裡就你作主管事。另外把門風管嚴點,不要收人的東西!這些若是讓御史們查到,少不得要參奏幾本!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如今皇對張家聖眷正隆,少不得許多人嫉妒著。」

    「孩兒記下了!」張亮想起今天門外的不尋常又問道:「父親,今天是何事讓大人們雲集在咱們府外?」

    張惟賢輕蔑的哼了一聲道:「這些人不外乎是來找我說項而已,想讓我在聖面前進言,保舉兵部尚。」

    「兵部尚?」

    「兵部出了大紕漏,將緊急公文擱置了一個月,王永光做不住了,以皇的性子,自然是要換人。這不,剛有點動靜,就有人來府撞門鍾了。」

    聽父親這麼一說,張亮心中頓時明白。個月他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卻也知道點滴。這兵部尚可是位高權重,若能將他收入掌中,很多事情都好辦很多。

    「父親以為,接任的會是哪位大人?」

    張惟賢想著該讓他的世子學著點朝廷的事情,就捋著下巴的鬍鬚耐心說道:「誰人接任,都是看皇的旨意。兵部的陳奇俞,梁廷棟只怕還不夠格做主堂倌的位子。接任之人,自然不能像以往這般不熟悉兵事。皇心目中最好的人選是袁崇煥,可惜啊,袁崇煥現在連手指都動不了。所以,這人啊,只能是在以往有過領兵經驗的裡頭挑選。亮兒,你以為這樣的話,誰的可能性最大?」

    張亮見父親考自己,忙凝思起來。想了一會,陡然想到個人物:「父親,可是熊明遇大人?」

    張惟賢滿意的讚許道:「嗯,不錯,能想到熊良孺也算你平日沒有荒度時日。他是萬曆二十九年進士,當過兵科給事,守過邊關,又在南京練過兵。是個人選!」

    「王在晉也有可能!」

    「王在晉是萬曆二十年進士,資格夠老,在天啟年間又一直掌任兵部事,經驗也足。不過他跟魏忠賢關係密切,又是皇拉他下台的,自然不會再用他。」

    張亮小心問道:「那父親也認為是熊大人嘛?」

    張惟賢不知可否道:「現在皇還沒有徵詢意見,誰知道呢!皇在人事向來辰綱獨斷,臣子只是建議罷了!」

    張亮知道父親見識自然不止於此,就問道:「那父親以為何人最有機會?」

    張惟賢瞇著眼沒有出聲,張亮知道父親正在思考,就靜靜的在一旁待著。過了一會,張惟賢才緩緩道:「皇是年少天子,老臣們雖然經驗足,但皇未必會全部起用。畢竟在萬曆爺手過來的大臣們多少都有那麼點傲骨,資格又深,皇也怕這些人倚老賣老。當今皇獨斷獨往,許多破壞祖宗規矩的事情也靠著皇權強硬的做了下去,皇身邊自然要些聽話的人。

    說道這,張惟賢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聽話的人自然有,但老資格的就少了。太年輕的沒有辦過差,沒有威性,皇也不敢把他放到六部中樞來。像陳文一這些人,是皇的親信門生,可也得發往揚州去磨煉。」

    「老的不行,年輕的又不夠資格,那皇要用何人?」

    「供皇選擇的還有一批人,那就是萬曆四十一年後的進士們!他們在萬曆年末才中的進士,對於萬曆朝的老臣來說,他們只是新進的小子,受到的影響也最小。到了天啟年間,有了幾年資格,他們本該一展弘圖的時候,卻給魏忠賢打壓。皇啟用這些人,他們還不感恩戴德?」

    張亮哪能想到這麼多,聽得一愣一愣的:「那就是說,皇要任用的兵部尚也是從那些人裡選了?」

    張惟賢搖搖頭道:「這只是最大可能。兵部尚的人選,說到最後還要看看各大臣們的舉薦。若是皇看中的人選,眾大臣都反對,那麼皇也會考慮更換。」

    張亮給說得糊塗了,他繼續問道:「那豈非現在還看不出來?」

    張惟賢傲然道:「或許他們都有機會,不過你爹報奏的話,可就有七成機會!這個人……哼,就姓張!」

    「姓張……姓張的……」張亮念叨著,過了一會他才醒悟過來:「孩兒明白了!」

    張惟賢微笑的點點頭!

    當滿京師的人都在議論下一任兵部尚是何人時,王永光的日子算是難過到了極點。他怎麼都搞不明白,地方來的奏折,怎麼會在兵部擱置,而且有一個月之久!這只怪自己那時太過關注大同北面的情況,若是每天找人核對一下通政司那邊的奏折單數,也決不會落下折子。不過,更離奇的是,這奏折若是給人拿走了,又怎麼會在一個月後現身呢?!偏偏是皇要用的時候,就出現了。王永光糾集兵部在值人員兩百多人都未查出各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只得面聖請罪。

    王永光在乾清宮外求見的時候,我正在宮內召見賀逢聖。

    賀逢聖是來請罪的,我開始詫異了許久也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兵部出亂子,跟他這個閣臣有什麼關係呢?直到他述說在去年末,他跟侯恂他們的一番話我才明白怎麼回事!

    陝西並沒有如我想像中那般好治理,到了崇禎五年,由於災害不斷,陝西只是維持住形勢不惡化罷了。楊鶴每次折子,也不敢實言,又或者保住大部分地方就算了。沒想到去年末,陝西大雪,大同又遭到兵鋒,我還下旨讓陝西調些糧食到大同應急。

    賀逢聖叩首道:「微臣當初若是據實稟報,絕不致於陝西出現動亂。微臣該死!」

    我下寶座扶起這個心腹之人道:「算了,這事若要怪,最終還是要怪在朕的頭。大明數百年的積弊豈是數年可以理清的,是朕太心急了。起來,這事朕不怪你!當初愛卿要提及此事的時候,就接連出了廣寧兵敗,蒙古人入侵的急報,朕也是顧此失彼。」

    賀逢聖沒有想到皇不僅沒有責怪他,反而自責起來,他有些哽咽道:「皇……都是微臣沒有辦好差事。」

    我歎了口氣道:「不說這些,事情都已經如此了,還是多想想怎麼補救!去年至今,真是多事之秋。現在兵部又出了這樣的事,只有大伙齊心才能度過難關。」

    賀逢聖想起外邊的議論,忙道:「回稟皇,現在大臣們都在議論紛紛,說王尚會被陛下免職,眾人都在討論誰會是下一任的尚?」

    「有這事?」

    「微臣不敢亂言,」賀逢聖沉吟了一下道:「微臣斗膽保奏王尚,皇方才說要君臣共濟,兵部此番出錯,也不能全怪尚。畢竟兵部事情繁忙,尚總不能事事俱到。」

    聽了賀逢聖的話,我心裡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王永光在我登基五年來,雖沒有什麼大的貢獻,但也兢兢業業,沒有什麼行差踏錯。只是他做兵部尚水平不夠,我原想著借此機會,換下他來。現在倒不好說出口了。

    「這事,朕會考慮的!你先下去!」

    「微臣遵旨!」賀逢聖躬身退下!接著我讓內侍傳了王永光進來,只見王永光才不到一天,像是老了幾歲。他跪在廷下,低聲奏道:

    「回稟皇,罪臣辦事不力,先失奏折在前,後又無法查明原委,罪臣特來領罪,請皇發落!」

    聽了這話,我疑惑起來,不就是件奏折的事情嘛,怎麼會查不清楚?

    「你先講所查到的事情據實稟奏,若是有罪,朕自然會按律處置!」

    王永光忙叩頭道:「臣領旨回到兵部,將在值人員都召集了。核對了一個月前的值房人員名單,但都無人知曉,也沒有人見過這一份折子。向來緊急文,都是在通政司備過案就送到兵部來,放奏折的司房日夜有兵丁把守,能夠進去的只有微臣跟兩位侍郎及四司的郎中。幾位大人都是皇登基時就任命的,這麼久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臣敢擔保絕非臣等幾個拿了奏折。」

    我不由思索起這單懸案來,繼續問道:「奏折到了兵部,是誰收的?」

    「微臣有罪,這事微臣問了所有人,都沒有人知道;而且事情久遠,兵部每日都有不少折子來,即使收到奏折也是檢查份數。月前,恰巧調兵大同,兵部人員忙不過來,對此就放鬆了。」

    這話問了等於白問,就算有哪個執事接了奏折,現在也不敢出言承認。難道是哪個人忙中出錯,把奏折給搞混了?

    「朕問你,最後這折子是在哪找到的?」

    王永光老實回道:「是在舊年的奏折,皇說有折子落在兵部,臣不敢輕心,就帶人徹查了司房內的所有折子,又將舊年的折子出來,結果在裡邊發現了陝西的急報!」

    那時才一月,折子跟舊年的混在一起是有可能的。

    「往年的折子都是放在司庫裡邊嘛?」

    「回皇,兵部歷年餘留的奏折都是五品以下將官報來的奏報。為了區分,以往用過的奏折都是另外找庫房放置,那裡只是作為普通堆置物品的地方!」

    「那就是說人人都可以去得了?!」

    「微臣看護不力,微臣有罪!」

    這下倒好,沒有發現奏折什麼時候到了兵部,也沒有人發現奏折什麼時候去了舊折的庫房,整一個無頭公案!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做的還是無心之失呢?能有能力作案的只有七個人,除去王永光他自己,還剩下六個。他們做這件事的動機又是什麼呢?整個兵部都遭到我的訓斥,誰也佔不了便宜。難道是陳奇諭他們兩個侍郎搞得鬼,王永光給我免職後,好把他們提升來。

    剛有這個想法,我又隨即否定掉了。兵部尚一職事關重大,不會按著職務大小替補的,陳奇諭跟梁廷棟不可能不知道。就是現在,連我這皇帝都還沒有決定誰做這兵部尚,誰敢說自己就是受益的那個人呢!如果不能利己,那有什麼人要做這件事呢?將陝西緊急文藏匿,最終導致的兩個結果是,一是兵部失職,二是陝西動亂加劇;出現這樣的局面對誰有利呢?!

    福爾摩斯不是這麼好當的,我放棄了推測。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兵部的事情總要有個處理。王永光這個尚是做不下去了,我原有的一點惻隱之心,也讓他查案的能力破壞乾淨。

    「既然是請罪,那你自己說,朕該如何處置你們兵部的一干人等啊?」

    見我說到正題,王永光俯首道:「微臣管理不嚴,致使丟失奏折。此事全賴罪臣一人,請求皇法外開恩,饒過其他大人。」

    我點了點頭道:「好,敢承當責任總算還不錯,不枉賀逢聖在朕面前保你。」

    王永光疑惑的抬起頭道:「皇,……賀學士保微臣?」

    「嗯,他說這事怪不得你,你是尚,細瑣的事只怕你也顧不到!這些話,可是你心底想說又說不出來的?是不是怕說了,朕還怪你推諉責任?!」

    王永光哽咽道:「皇聖鑒!」

    我起身想了會怎麼處置這件事,才拿定主意道:「這事鬧出來了總要有個說法,你是本部堂官,管制不嚴總是有的,朕想讓你致休歸里,你可認?」

    王永光沒有想到我處理的如此輕,愣了一會才磕頭謝恩道:「微臣認罪,微臣雖忠心耿耿,但為人才疏學淺,更不擅兵事。皇留用至今已是幸事。這尚一職授予有用之才輔佐皇,微臣死也甘心!」

    我點了點頭道:「你既然走了,總要有人接任。你在兵部這麼多年,你看,誰接任好一點。」王永光正要答話,我又打斷道:「我只是問問,你給個意見罷了。至於讓誰接任兵部尚一職,朕會思慮清楚了再發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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