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長期蹲守的那家網店掛出了上新預覽,她對那雙尖頭半靴長草得不行,怕她家網速慢錯過了,說好今天來我家。
11點才開拍,你也太性急了吧。我只好趕緊起床,扭頭看了一眼那鞋的長相,果然,跟她前一段買的另一雙十分類似,而這一雙更貴。面對我不解的眼神,她不屑地說,你看清楚了,這雙是樽跟,那雙是方跟,尤其重要的,這雙的側面有塊亮皮裝飾,跟我那條裙子是絕配。
我確實看不出那兩雙鞋有多明顯的區別,我更不理解,為了兩周後的舊情人相見,這麼離譜地置辦行頭,有必要嗎?
張愛玲說,沒有一場愛情不千瘡百孔。而她和他,完整地詮釋了這一論斷。
他是我實習那會兒的指導老師,一位年長我們不少的離婚男人。如果我知道聰慧明麗的她,居然會與這樣一個處處留情的老浪子一見鍾情,我絕不會帶她參加單位的聚會。
她放棄了自己熱愛的銷售改做內勤,只因為他說過,女人做銷售,還不就是招蜂引蝶、出賣色相?
她容忍他一次次出軌,並拿從他那兒學來的爛借口搪塞我,什麼男人的逢場作戲其實也很痛苦,什麼她還是不能讓他對婚姻再度恢復信心,諸如此類。
某天,她居然在MSN上問我,剛做了節育手術的黑貝如何護理?要知道,她從來都不喜歡任何動物,尤其怕大狗。在我的追問下,她才招認,他最愛的就是猛犬,好不容易剛得來一隻。
在她的博客裡,我看到她寫他出差時每天算著時間給她電話,會說一些情話。比如,現在要開會了,可我想著你,待會兒說錯話怎麼辦?該不該罰你?比如,巴黎正在下雨,我的思念跟雨一樣細密悠長……
我在她的字跡、他的言語裡發呆,終於理解,從來都崇尚獨立自強、很有些男孩兒氣的她,居然會違背自己的好惡做出如此大的改變。
也許分離時的甜蜜,終究敵不過相聚時的分歧,吵架、冷戰、和好,再爭執、分手、復合,直到有一天,她半夜跑來,抱著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到天亮了那眼淚也沒斷過。等到下午,她睡醒了,跟我說,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徹底分手,就因為初戀男友出差過來跟她吃了頓飯,他居然跟她動手。男人的猜忌和凶暴令她恐懼不已,連夜逃跑。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的手機響了。
她正靠著我,我聽得分外清晰。電話那頭,他溫言挽留了幾句,聽她沒反應,開始威脅。刺啦刺啦,一陣陣布帛撕裂的聲音傳來,伴著他的發狠:這是你的那件襯衣,深藍立領薄紗的,這次是你的裙子,紫色雪紡那條,還有你的真絲短褲……你不答應回來,我就一件件把它們撕碎。
我奪過電話,掛斷關機。
等她稍稍平靜,我說,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愛情,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每個人心裡都有各種各樣的感情,各種各樣的理由,當然也有各種各樣的表達方式。不過你要知道,愛不應該計較付出與回報,但愛,不能沒有底線。
這樣的傷害自然不可能原諒,她和他終於徹底分手。
這些年過去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沒想到偶然聽說了他的現狀,她開始有點不安分。
很多時候,浪子的改變,不是因為某一個人,而是他想改變的時候,那個人正好出現了。我提醒她,想要看看是怎樣一個女人讓他甘心做起了專一的居家好男人,不僅可笑,而且愚蠢。她卻不聽,七彎八拐地安排了一個聚會,而且早早就開始預備驚艷登場。
強行將電腦關機,我把她摁在門廳的沙發上,對她說:著名制鞋大師克裡斯提·魯布托曾經表示,一個愛美的女孩至少應該擁有七雙鞋子,就像七宗罪:一雙找樂子,一雙來*,一雙工作時穿,一雙度假用,一雙用於**時刻,一雙從未穿過的和一雙你不喜歡的。
我記得你上次買的那雙就穿過一次,還抱怨說上腳的效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何況你根本不喜歡樽跟。算了吧,這絕對又會是你不喜歡的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