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黎青問道,二十年前斯蘭被炸死的時候,他根本未曾見過這個人。後來攻克魔教時,四大堂主均被殺示眾,沒聽說過還有第五個堂主的存在啊。
「我是誰?我是魔教的教主啊。」清流輝突然笑得清風朗月一般,讓人幾乎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
「什麼?!」眾人均大吃一驚。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魔教教主不是就叫斯蘭嗎?他一會兒說他不是斯蘭,一會兒又說他是魔教教主。」黎寧兒偷偷跟霍清塵咬起耳朵來。
「他要沒瘋,怎麼會殺這麼多人。他根本就有病。」霍清塵恨恨地看著清流輝。她爹肯定也是他害死的,主謀就是他!
清流輝顯然聽到了她們倆的悄悄話,大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們這些正道中人還是這麼愚蠢,看來這麼多年你們從來沒有反省過,更惶論去尋找真相。罷了,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們,反正該死的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清流輝陰邪地橫掃了一圈,六大門派的主力已經折損得差不多了,剩下這些徒子徒孫,根本就成不了什麼氣候。
「你如此針對六大派,只是因為六大派清剿了魔教?」黎青皺眉問道。
「魔教?魔教有什麼好心疼的?只要我在,再成立個十個八個的,又有何難?我想要的,不過一個斯蘭而已。可是斯蘭,卻被六大派合謀給害死了。」清流輝絲毫不掩飾他對六大門派的重重恨意。
「斯蘭這種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悟明嗡聲嗡氣地說道。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陣響亮的巴掌聲,除了獨孤斷和梅玉心,幾乎沒有人看見他是怎麼動作的,而悟明的臉已經迅速腫成了大包子,滿嘴都是血跡,哪裡還吐得出一個字來。
「你跟你那師父一樣,都是滿嘴仁義道德的小人。你見過斯蘭嗎?你們瞭解斯蘭嗎?你們沒有見過他沒有瞭解過他,憑什麼就這麼快給他定下十惡不赦的罪名?」清流輝仍是站在原處,但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佈滿冷意。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斯蘭只是你的替身?」一直不發一言的梅玉心突然一鳴驚人。
清流輝欣賞地看了她一眼道:「冷蓮仙子果然名不虛傳,很快就找到了重點。不過,斯蘭並不是我的替身,他和我是平等的,我的,就是他的。我既然是魔教教主,他必然也要跟我平起平坐。」
「可是當年出現所有人面前的只有斯蘭,從來沒有聽說過魔教還另有一個教主。」黎青說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魔教教眾可是直接稱呼斯蘭為「教主」的。
「魔教是我一手建立的,斯蘭雖然跟我一樣擁有至上的權利,卻從來不參與教內的事務,所以,真正的教主是我,不是斯蘭。」輕輕一聲歎息,歎息聲中,透露出他畢生的遺憾。如果,他當年不帶斯蘭來中原,也許,今日他還好好待在他身邊。
「你的意思是,六大派誤把斯蘭當做你,殺錯了人?」玄雲問道。
「即使是六大派弄錯了,他也是魔教中人哪,死有餘辜。」黎寧兒從梅玉心背後冒出頭來說到。不過清流輝看她的眼光把她嚇得又縮了回去。
「死有餘辜?這就是你們這些正道中人濫殺無辜之後,最喜歡用的借口!你們從來不願意正視自己犯下的錯誤,總是不停地給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讓自己繼續心安理得下去。斯蘭死有餘辜?你們知不知道,斯蘭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死的人!他是這世上,最純真最乾淨的靈魂!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才是最卑鄙無恥最下作最該死的!」說到激動處,清流輝雙眼發紅,整個人好像化身為阿修羅,渾身籠罩在一層嗜血的光環之下。
「所以,事實的真相是什麼?」獨孤斷收起劍,彷彿不經意地問道。
清流輝默默看了他一眼,許久,終於緩解了情緒,直直看向獨孤斷,緩緩說道:「當年,我在路上撿到斯蘭,第一眼就被他吸引,絲毫不顧他異於常人的外表,也不管他跟我一樣是個男人,將他帶回了魔音教,跟我一同生活。我們在一起,渡過了兩年最快活的日子。只是,他一直惦記著在中原失散的妹妹,於是,我便帶他到了中原。」
清流輝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就連語氣也變得柔軟:「他對中原的一切都很好奇,但是我那時正在修煉幽冥神功,不能見光,每次只能讓教眾們伴他出門。他回來之後,便會將路上所見所遇的一切講給我聽。漸漸地,他發現中原武林的人們,好像都不怎麼喜歡魔教中人,便經常代表魔教跟中原的人們來往,以期改變中原武林對魔教的壞看法。」
「他太單純了,絲毫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容得下我們這些生活在黑暗裡的人。我們南疆人,在你們中原人的眼裡,就是與巫與毒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怪物,即使我們並沒有害人,你們也會把發生的一切不好的事全怪罪到我們頭上。何況斯蘭生來白髮雪顏,在你們中原人的眼中,只怕早已被當作魔物了吧。」
「我們南疆人性格直爽,不像你們那麼會算計,受到你們的歧視與冷遇也會直接反抗回去,就是這樣,我們便被冠上了『邪教』之名,被中原武林仇視,從而引起了魔音教與名門正派的對立。而我的斯蘭,卻並不喜歡人們這麼看低他的家人,所以他努力遊說著人們,並且帶著教眾們出去義務做了很多好事,就是希望人們能夠改觀。可是這些正道中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接受我們?努力了一陣,我放棄了,反正找到他妹妹之後,我就準備帶他回南疆,再也不踏進中原一步。」
「可是斯蘭卻並沒有放棄,他為了我,還特意上門給中原武林最具名望的六大門派送帖子,邀請他們參加他的二十歲壽誕,企圖通過這次壽宴,來扭轉名門正派對魔教的仇視。可恨當時我還在閉關修煉,沒能阻止他這種天真的行為,不然,他就不會慘死在六大門派手中。」他雖然在笑,但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淒驚、幽怨,而且滿含怨毒。
「六大門派做了什麼?」黎寧兒漸漸被他的故事吸引,不由自主地出聲問道。
「六大門派表面上假意答應他的邀請,實際上卻懷疑我們魔教又有陰謀詭計,想要對付他們。所以,在斯蘭二十壽辰的前一天,少林寺的了凡和尚把他騙到了聚雲山頂,與其他五大門派合夥,炸死了他。」他恨,他恨六大門派,他更恨他自己,如果他早一天出關,就不會任斯蘭一個人前去赴約,也許他就不會死。或者就算逃不過,二人也能死在一起。
「斯蘭天真純良,只到臨死前,恐怕都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對他。黎青,你當年也在場,你自己說說,你們這些所謂公平公正的正道中人,是怎麼對付他的?」清流輝恨恨地問著黎青。
黎青沉默不語。當年,六大門派的作法確實有些令人不齒,他們假意借壽宴一事騙斯蘭上山,卻早已在山頂埋好了炸藥。待斯蘭一登上山頂,看到了凡在那裡打坐,於是臉上帶著微笑也學著他打坐,而了凡就是在那個時候,封住了他全身的經脈,讓他無法動彈,然後便飛身而去,藏身在暗處的離塵宮宮主即時點燃了火引。自始至終,他們沒有聽斯蘭一句解釋,因為斯蘭根本就沒有機會開口說話。而黎青當時只是一名小小的劍客,即使提出疑議,也沒有人理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炸死。事後,六大門派還笑談,魔教教主的頭腦也不過如此,南疆人就是好騙……
事實如此,他還能說什麼?
「我不信,我不信我爹會做出這種事。」風凌波不敢置信地沖清流輝吼道。
「哼,你爹就是風幕連那卑鄙小人吧?當年的炸藥,就是你爹做的,埋炸藥的線路,也是你爹設計的。他們生怕斯蘭逃脫,竟然用了二十斤炸藥!!!而我的斯蘭,他根本就不會武功!!你爹多麼英明偉大啊,如此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清流輝冷冷地諷道。
「你騙人,我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話。黎伯伯,你告訴我,我爹他沒有做這種事,對不對?」風凌波嘶聲向黎青問道,以期他能證明她爹的清白,洗刷這不實的罪名。可是黎青沉重的表情卻間接告訴了她事實。
「我爹……他怎麼會……他不會的……不會的……」風凌波心碎了,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淚如雨下。黎湛默默地蹲下身子,將她摟入了懷中。江湖恩怨錯綜複雜,誰對誰錯,又豈是那麼容易說得清的?冤冤相報何時了……
「斯蘭從未曾害過一人,他以誠心待你們中原人,你們中原人,回報給他什麼?竟然連個全屍都不肯給他。」清流輝突然嘶聲狂笑起來,但那笑聲卻比世上所有痛哭還要淒厲、悲慘。
「所以那些人,全都該死。「清流輝大聲咆哮著,雙目昏暗,充滿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