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滾遠了 正文 烏龍招親(下)
    話說麒麟塔正熱鬧地舉行招親大會的同時,獨孤岸正好在追一個賊。

    他原本在一家麵館吃麵,吃完起身結帳的時候卻發現腰帶上的玉珮不見了,仔細回想,約莫是在進門時與一五尺小兒擦身而過時,被這偷兒以極其高明的手段盜了去。那玉珮乃母親親手所贈,若遺失了,只怕對母親不好交待。

    幸好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那偷兒雖只與他擦肩而過,相貌卻被記了十有八九,尋到麒麟塔附近,果然尋到了那小賊的身影,且見那偷兒正一邊看熱鬧,一邊準備趁人多擁擠時再大撈一筆。獨孤岸不動聲色地潛入人群,悄悄地接近那偷兒。

    此時人群正如同波浪一般滾滾向前,搶繡球的,看熱鬧的全擠成了一團,左邊的男子團隊一個個跟猴子摘桃似的跳得老高,嘴裡不忘嚷嚷:「朱美人,朱美人,拋給我,拋給我,拋給我……」

    右邊的女子團隊也不甘示弱,紛紛揚著纖纖素手沖樓上嬌喊:「朱少爺,朱少爺,看這裡,看這裡,看這裡……」

    獨孤岸雖然武藝高強,但在這洶湧人潮中,卻不好使出功夫,那偷兒又滑溜得很,在人群中東倒西歪,專挑空子鑽,每當獨孤岸伸手要抓住他時,他就像一條泥鰍一樣竄到了別處。

    「拋了拋了,快搶啊!」人群中爆出大喊,只見一紅一藍兩個繡球同時從天而降,前邊的人匆忙跳起,後邊的人瘋狂前擠,獨孤岸被人推來搡去,竟被擠到那小偷身邊去了,眼看離那偷兒只差幾步之遙,突然紅色繡球飄飄而降,他下意識地把它當暗器打飛了出去,卻在下一刻聽到一聲極為熟悉的呼喊:「阿岸……呃……」呼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繡球竟砸中了飛身撲過來的兮兮,而且還很不幸地正中她的臉……

    獨孤岸雖然心內對她有些抱歉,卻仍是沒忍住,偷笑了一下,因為她被砸中跌下去的姿勢,實在太好笑,就像一隻在水裡倒轉著身子游泳的海龜,鼻子還飆著兩道鼻血。

    人群因這一刻發生的變故而稍稍停滯了一下,他趁機上前點住了那偷兒。但被兮兮的臉彈到一邊的紅繡球很快又落了下來,附近的一群男子又急忙跳起來去搶。藍繡球落到女子團隊裡,一群人搶來搶去,那繡球卻似抹了油似的,一會兒滑到這人手裡,一會兒又滾到那人手中,半天沒能在一人手中長待。

    堅強的兮兮並不是一顆繡球就能夠打倒的,她踉蹌地爬了起來,甩了甩眼前不斷冒出的金星,看到獨孤岸揪著一個人正準備逆人流而去,連鼻血都顧不得擦,急忙再度飛撲了過去:「阿岸,等等我!」

    此時紅繡球正巧落在小白哥哥頭上,他個子本身要高出尋常男子兩個頭,伸出大手,眼看就要撈著,卻被橫衝直闖而來的兮兮給撞得歪了一歪,手剛剛觸到繡球的邊邊,又滑了出去,繡球再度飛向獨孤岸的方向,獨孤岸頭都不抬地甩手一拍,繡球再度襲向兮兮。

    大毛不愧是兮兮的最佳幫手,看到暗器來襲,飛身救主,伸出巨翅一扇,繡球便飛速旋轉著又射向獨孤岸,兮兮趁機又往前擠了一段距離,離獨孤岸越來越近。

    那獨孤岸跳起來一拔,繡球竟飛向女隊,小白他姐反應甚快,伸手又給拔了回來,獨孤岸再拔了回去,繡球被這樣撥來撥去,始終未曾落定,眾人嘩然,台上的朱家三人也急得隨著繡球的去向左右擺動著脖子。

    而兮兮在不斷的奮進中,終於距離獨孤岸僅一步之遙,大毛巨翅一拍,她便如繡球一般向獨孤岸飛去,獨孤岸總算還知道憐香惜玉,一把丟開那偷兒,接住了她,她趁機雙手雙腳纏上去:「阿岸!」

    圓瞳裡滿是雀躍,臉上卻仍是一派如故。

    而原本射向小白他姐的藍繡球,玩繡球玩上癮的大毛半路攔截,一爪子過去抓到一隻,紅繡球本來直直地飛向了小白他哥,也被大毛一爪子給撈了過來,往兮兮飛去。

    人群頓時炸開了,這兩隻繡球都被一隻怪鳥給搶了,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一個娶鳥,或一個嫁鳥吧……

    由於兮兮正雙手雙腳巴在獨孤岸身上,倆人一個正使勁掰人,一個正使勁兒纏人,相持不下之時,兩顆繡球被兩隻黑爪子一股腦兒地塞進二人懷中的縫隙,仰頭一看,大毛正邀功一般「呱呱」興奮怪叫著。

    獨孤岸看著懷中的紅繡球,一臉森冷地低吼:「看看你家的好鳥幹的好事!」

    兮兮一臉無辜地看回去,她懷裡也有一顆啊,又不是單單只有他中獎,很公平啦……

    這正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獨孤岸與兮兮都無意角逐這招親大會,不料因大毛一時的攪和,居然同時拿到了繡球。

    「你快點給我下來。」獨孤岸看著擁過來的人群,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真是怕了她了。她的胸緊貼著他的,雙手纏得像樹籐一樣緊,雙腳圈得像鐵鏈一樣牢,最可恨的是,她臉上的鼻血居然勾起了他的罪惡感,所以他縱然能強行將她弄開,卻仍是沒有動手。

    「不要,你又會丟下我一個人跑掉。」兮兮快樂地將雙手纏得更緊,獨孤岸左甩右甩甩不掉她,眼睜睜地看著麒麟鎮的百姓將他們倆圍了起來。

    那朱縣令見兩顆繡球都不再被拋來拋去,急忙帶著兒子女兒從閣樓上奔了下來。那朱少爺極是好笑,本來他中意的是小白他姐,不料卻被大毛半路無心插足,這會兒下來見兮兮生得清靈可愛,便又對兮兮心生好感,絲毫無視旁邊小白他姐一臉的哀怨,不停地向兮兮明送秋天的波菜,一臉滿意的笑容,兮兮看得心裡急速地開始長毛,縮呀縮得把頭埋在獨孤岸懷裡。

    獨孤岸額頭上的青筋抽得差點爆掉。這女人,都不看看場合的嗎?!

    朱小姐的反應則更為奇特,她在台上原本沒有看清拿到繡球的人是何等面貌,待下來一見,竟是獨孤岸這等姿態的年輕男兒,瞬間淚盈於眶,撲到朱縣令懷中大哭了起來。難道是喜極而泣?!

    那朱縣令見兒子一臉滿意,女兒嚎《1wap》啕大哭,甚是不解。無視獨孤岸和兮兮的連體造型,他逕自盯著獨孤岸看了又看,打量了又打量,一邊歎氣一邊拍著懷中的女兒,竟是一臉的無奈之意。饒是如獨孤岸一般不太在乎自己容貌的人,也被縣令一家如此的反應給弄得心頭有些不悅。

    只有粗神經的兮兮夾著兩顆繡球傻傻地縮在獨孤岸懷裡,尋思了老半天沒明白過來。直到小白嘟著一張嘴過來衝她白了無數眼,還一臉不爽地衝著獨孤岸做盡鬼臉時,她才慢吞吞地領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那縣令拍著女兒的背,長歎一聲,對著獨孤岸說道:「既然繡球在你與這位姑娘手中,本官便絕不會食言,壞了傳統。雖然你長相醜陋,與小女不太相配,但老天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也是小女命該如此,只盼你日後能好好待她。龍兒啊,你就與這位姑娘成親吧。」

    那朱小姐一聽父親如此說來,顯然塵埃落定,大為悲慟,哀怨地看了一旁失落的小白哥哥一眼,又狠狠瞪了獨孤岸一眼,在父親懷中痛哭叫道:「爹,女兒不要嫁給如此醜陋之人,此人如斯容貌,您,您,您讓女兒情何以堪……」

    朱少爺同樣無視獨孤岸的存在,含情脈脈地看了兮兮一眼,然後走過來勸妹妹:「妹妹,姻緣乃天定,妹夫雖然相貌……呃……一般,但看起來冷靜穩重,未嘗不是良人啊?再說我們也不能違背麒麟神賜的旨意啊。」

    獨孤岸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黑,他不過來捉個小偷而已,為什麼會攪進這麼一檔子莫名其妙的烏龍裡面,居然還被人嫌棄成這樣。越想越氣,忍不住氣呼呼地又瞪了兮兮兩眼,惹來兮兮木然的回視。

    其實兮兮經過小白他哥和縣令公子的鍛煉後,對於麒麟人的審美觀,已經很淡定了。

    這些人,難道這些人都自動無視他們纏在一塊的身體嗎??當務之急應該先把他們倆分開吧?!

    朱縣令對兒子的一番言語大為讚賞,輕輕拍拍女兒哭得抖動不已的肩膀:「乖孩子,爹知道你委屈,但既然繡球在他手中,說明他與你確實很有緣分,信諾為重啊孩子,古詩說了『執子之手,與子一起老』,咱們不能背信棄義。」

    「爹啊,執子之手,方知子丑,若真如此,子不走,我走!」那朱小姐一跺腳,竟相當決絕。

    兮兮一直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原來阿岸竟是要跟這小姐成親,當這小姐的相公了!這怎麼可以?!她急忙從獨孤岸的懷中探出腦袋瓜子,急急嚷道:「阿岸不能跟她成親,阿岸是我的相公!」

    獨孤岸再度釋放強烈的冷空氣,朱縣令一家都紛紛後退了兩步,看來這人面貌醜雖,氣勢卻很強大啊。

    兮兮在獨孤岸的冷眼下毫不示弱,頂著一張不茍言笑的小臉倔強地嚷道:「阿岸,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是我的相公呀,不能跟別人成親,要跟我成親的。」

    他什麼時候跟她說好了?「你給我下來。」他極力冷靜。

    兮兮撅了撅嘴:「你不跟她成親,我就下來。」

    朱少爺和朱縣令同時驚道:「你們倆個已經定親了?」周圍的百姓彷彿這時候才反映過來他們倆纏在一起是很不合時宜的,紛紛指指點點。

    而朱小姐聽了立即喜上眉梢:「爹,他們倆定親了,本來就不應該來參加選親,何況剛剛還是靠不良手段才搶到的繡球,那就不能算數的,還是另定人選吧,啊,爹爹?」

    朱少爺一臉鬱悶地看著巴在獨孤岸身上不肯下來的兮兮,心裡怒火沖天,這小倆口兒明顯正鬧彆扭,你說他倆人兒吵架就吵架吧,居然還一賭氣跑來摻合他和妹妹的招親大會,沒選上也就罷了,這會兒選上了,不算數不說,還浪費了他純純的少男感情,還這不成心給人添堵麼?!

    朱縣令沉吟半晌,看了看一臉不耐的獨孤岸和寸土不讓的兮兮,再看了看女兒雲消霧散的芙蓉面,最終還是捨不得明珠暗投,於是便拱手向眾人徵詢道:「列位鄉親有何意見?」

    麒麟鎮百姓之前都覺得花容月貌的朱小姐就此要一朵鮮花插在獨孤岸這塊「牛糞」上了,紛紛婉惜不已,熟料獨孤岸這等醜男居然還有女人敢要,還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但不管如何,他們既然是定過親的,就已喪失選親資格,剛剛的結果自然算不得數的,如此麒麟神獸也不會怪罪。於是紛紛要求重新選親。朱縣令便順應民意地收回繡球,宣佈先前的選親作廢,即刻重新拋繡球選親。

    獨孤岸和兮兮被請到看台之外,不得再進去搗亂。而獨孤岸心內雖然不爽,卻仍然記得他來到這裡的初衷,解開那小偷的穴道,厲聲說道:「玉珮。」

    那偷兒只得哂哂地從懷中掏出玉珮還給了獨孤岸,獨孤岸寒到極點地瞪視了那偷兒一眼,若不是這小偷,他也不會攪進這烏龍中去,還不明不白被人嫌棄至斯,背上偌大個黑鍋。

    「阿岸,你抓著他幹嗎?」早已被獨孤岸從身上掰下來的的兮兮瞬間將烏龍事件拋諸腦後,心頭滿是尋到獨孤岸的歡喜之情,完全忽略獨孤岸熊熊的怒火和冰到極點的眼神,好奇地問道。

    獨孤岸放開那小偷,強壓怒火冷道:「滾。」

    那偷兒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此時看獨孤岸竟然就這麼放過他,哪裡還顧得上別的,火燒屁股一般逃走。

    獨孤岸轉身就走。

    兮兮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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