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上那肆意妖嬈綻放的血色曼殊沙華,乃用我的鮮血灌溉。
只為你孤寂上路時作一幅美麗的風景。
我在忘川等你。
身軀已在塵世裡慢慢風化。靈魂俯空凝視,眼前還是你如玉的容顏。
三生石上記著我們的來世今生。
我將上窮碧落下盡黃泉,只為將你尋找。
世事嬗遞,又過百年。
一盞孤燈。我覓路前行。只為沿著前世腳步行走。
紫陌紅塵,黃泉碧落。
前面就是忘川。
你可還在?
第一世。
你是落魄書生,窮困潦倒;我為俠偷小丐,女扮男裝。
初初見面,正值亂世。
你被富家弟子頂替功名後扔在牆角,直至眾人囂張著揚長而去。我跌跌撞撞而來,順手牽了為首那一個華服公子腰上精緻的腰包。
後來你說,這或許是緣。
說此話時,你正意氣風發,華蓋京師,權傾天下。我站在你身旁,溫溫婉婉的笑。
你與那華服公子仲修分江而冶,長久對峙。
你對我說:墨娘,你等著,我會親手將這天下送到你面前與你並肩共攬江山。
可是我等著,卻等到你將我送與仲修。
在我的新婚之夜,你渡江而來,持利劍從天而降,斬我夫君於劍下,你終於一統天下。
皇冠加冕之時,你洞房花燭。立於你身旁的女子明眸皓齒,額角蝴蝶印記。
而我,卻是階下之囚。只能蜷縮在冰冷的牆角回想一幕一幕潮水一般的回憶。
我將心上最後一滴淚嵌入你眉心,得你皺眉一瞬。
直到最後,聽到送入洞房的詠歎,我絕望死去。
第二世。
你是才情公子,唯一得帝王應允隨意出入宮帷的男子。我是一國之母,於十三歲之際與仲修並肩天下的女子。
那一場大雨,吹倒了滿院的薔薇架,我攜侍女修扶,回首就在滿院薔薇花香間看到你長身玉立的身形。
眉宇微促間,依稀能看到淚滴的痕跡。
心裡莫名熟悉。直至聽到跪拜的聲音,看到你含笑的眸眼。
後來得帝修恩允回家省親。
遣散侍婢,獨自走過兒時的青苔石板,直到聽到身後跫跫足音。回首間,又看到你的眸。
你扶宇而立,真真玉面冠顏。
後來,你為我密密籌謀,誓奪仲修江山,解救我出宮宇牢籠。
時光荏苒,你立寶座,睥睨天下。看仲修容顏如霜。
可我分明聽到仲修垂首低語:拱手山河,搏君一笑。墨娘,你可能記起前世今生?不枉我血染黃泉。
不過眨眼之間,他已引頸自戮。
腦中有些凌亂的片斷閃過。可是與隕禹攜手的驚喜淹沒一切。
到後來,他立後宮三千,我於中宮孤寂死去。
第三世。
我為裁縫。我許自己一世孤寂如霜。
可三生石上定過三生。我又在街頭見你。
世家子弟,又尋得一房*。江城內一片歡欣如海。
十里花架,紅纓珞大白馬,你迎親過我門前,踏壞我晾曬的嫁衣。
你派人送來銀元,又親自登門道歉,送來華美嫁衣,客人見這渡金衣裳,歡天喜地而去。
可時光日久,便有流言傳出。
我籌備搬離江城。可一片戰火紛飛,我一個孤寂女子,又能躲去哪裡?
直到那個額角有蝴蝶印記的女子尋上門來。
原來,我早已阻擋了他人生活。
我擒了笑,隨那女子表兄離開。
不日之後,我抵川陽,方才知曉這個沿途送我,對我無微不至的男子原來是那炙手可熱的亂世政客仲修。
天下勢力幾家,仲家為第一大家,隕家勢與比肩。兩家結為姻親,橫掃天下。
我在川陽重開了店。仲修時時來看我。
可不過短短半載,便有故人尋來,是隕禹。
再見面時,他已將權勢收攏掌心,與仲家貌合神離,只等收復天下。看我時候,眼角眉梢都是怒意。
他不顧謀士勸阻,執意帶我走。我問他:你可願為我舍下這天下權勢?
他只能陰鷙看我。
終於揚長而去。
這一生,我許自己一世孤寂。獨倚著歲月,直至鬢角如霜。
三世已過。
這一世,忘川畔的三生石上,又記載了誰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