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亞羅克年代記 序 序……就是序
    雨一直在下,阿亞羅克東北部潮濕的季雨氣候與空氣中的潮濕味道讓白守川感覺很是難受——這位從小在月球人工都市長大的地球聯邦籍人士,每年只有在可憐幾天降水日時才能見到如同比這般磅礡雨勢還要少上太多的人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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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拂開馬車後面的遮雨布,看著這糟糕的天氣,穿著傳奇鎖環甲的年輕人在不滿與怨恨中吞吐著初春寒意,而道路兩側的景色在此時此刻更是顯得有些模糊,那是因為這連綿的雨水遮住了路上行人的視界,順著雨篷淌下的水珠更是時不時的給這模糊添磚加瓦。

    自己的同伴們正在線下,他們的身軀正在睡袋中沉眠,白守川輕聲哼唱著古老歌謠……這首歌謠還是昨天夜裡自己在自家小主人陸恩萊那邊通過一台放映機裡聽到的。

    那台中古放映機沒有豪華的3D映像機,也沒有大容量光腦內存,更沒有時下當紅的月球歌姬傾情獻唱。它有的只是一個小型數據模塊、一個老式電池艙與幾個按鍵而已。

    那個空靈女聲唱著有生之年、狹路相逢與終不能倖免……哼著讓自己感覺悲傷的詞語,年輕人將自己的腦袋低下,前些日子的挫敗感再一次襲上心頭,直到馬車車廂中的沉默被一聲哈欠所打斷。

    從睡袋中鑽出另一個小傢伙,這位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自己的半個身子從睡袋裡扯了出來,坐起身的他看著白守川:「老爺,兩位貓崽兒殿下說午飯想吃烤魚。」

    小傢伙姓李名千城,目前算是白守川的家臣——用隆爾希文明而不是地球的言語來說。

    「我知道了。」從悲傷中掙脫出來的白守川點了點頭,千城嘴裡的貓崽兒指得自然是白守川目前的服務對像之二,兩位出身高貴,而白守川身兼私人廚子之天職,這等作飯差事,自然要落到他的頭上。

    「告訴她們,十分鐘之後我就下線。」

    「嗯,我先下線告訴他們去。」

    「辛苦你了。」

    「那裡那裡,這是千城應該做的事情。」小傢伙順勢倒下,只不過他很快又坐了起來:「對了……撒磐先生在哪兒,我記得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來接替你的嗎。」

    「撒磐跟他爸參加酒會去了……」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年輕人的注意力已經放到了羊皮紙地圖上:「他已經拜託悠久過來接替我,所以我現在正在等待這位殿下過來接替我。」

    「……是撒家的婚禮,對吧。」

    千城小同學好奇的開口問道,他的回答讓他的主人有些好奇的皺起眉頭。

    「你怎麼知道。」

    「我們特爾善人可是擁有針對地球的商業間情報線路了嗎,每天家裡人都會將最新的與老爺您有關地情報送過來呢。」小傢伙千城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笑意:「說起來,婚禮上有一位姓青葉的胖子可是動了真火,又是改裝的Usp45,又是高級手雷的……」說到這兒,小傢伙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喔,我的老爺,請原諒我如此惡意的八卦與揣測,那位施夫人畢竟是您的……」

    「沒事,我只想知道那個胖子的結局。」白守川搖了搖頭,打斷道歉的他看著眼前的小傢伙——胖子是他的友人:「他是我的友人,我想知道他的生死。」

    「好吧,這是老爺您的意願……」小傢伙伸手撓了撓鼻尖,開始了他的報告:「胖子被痛揍了一頓,但是因為文夫人的幫助,幸運地逃過了死亡的命運,據最新消息,胖子先生現在正在往我們這兒的戰艦上,應該是這樣沒有錯。」

    「是嗎……」白守川點了點頭。

    「是啊,說起來,胖子真的是老爺您的家臣嗎。」小傢伙一臉的好奇。

    聽到千城如此言語,白守川點了點頭——聽自己的白家爺爺說過,青葉真的家族從地球的唐代之前就一直服侍著白家,當然那時的白家姓白川……只是後來白川氏在唐時為避禍而西渡中土,白川氏也接下來的漫長歲月中變成了中土式的白氏,家族中人也以中土唐人自居。

    直到千百年過後,青葉家的一位成員在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中與白氏族人相遇,國家之間的對抗讓兩個年輕人成為了對手,但青葉家也知道主家依然存在的消息……直到那個世紀末,青葉家再一次成為了白家的家臣侍族。

    這般忠義,在白守川看來都是不可思議,但再不可思議那也是真實。

    聽過了白守川的解說,千城一臉的欽佩:「胖子的家族真了不起!」

    「沒事的話,你先下線吧,告訴兩位殿下,只要太閒上線,我就會立即下線。」

    「是,老爺。」

    看著自己的小家臣鑽進睡袋,等到下線的白光散去,白守川歎了一聲……胖子這是何苦,殺了施家長子和撒家姑娘對自己又有何好處,而且胖子難道不知道他的性命在友人眼中,比仇人的命要珍貴百倍嗎。

    再說了,外公在世的時候說過,男人只流血不流淚。年輕人最相信外公說的話,被至愛背叛的悲傷……那有失去摯友來得痛苦。

    就在這時,白守川注意到另一個睡袋裡傳來的動靜,他乾脆收起了手中地圖,靠在貨箱旁的年輕人看著一隻小手兒鑽出睡袋,然後一個黑髮的小腦袋出現在睡袋口。

    「這裡是陸太閒!早安阿亞羅克!早安馬車!早安小川川!」說完,看來脾氣好至不得了的小傢伙用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川川,我在記錄器上看到你和小城城的對話了,小城城人呢。」

    在玩家上線之前有一小段時間,玩家可以通過記錄器瞭解在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當然這能避免很多不愉快事件的發生……同時,它也可以造成很多的不愉快。

    「他先下線了。」看著這個小傢伙,白守川笑著移坐到她身旁:「我說悠久……」「叫我太閒!」小傢伙一把抓住白守川的環甲領。

    「好吧,太閒。」

    白守川搖了搖腦袋,這位自稱陸太閒,而實際姓氏是悠久·陸·涅·隆爾希的存在,繼承了隆爾希之高貴姓氏的她卻在遊戲中自稱陸太閒,和橘月與五月一道被稱為隊伍中的三顆小開心果。

    對了,白守川是堅守聖騎士,千城是巡遊聖騎士,而眼前這位是草原精靈牧師。穿著一身亞麻衫的小丫頭從睡袋裡徹底掙脫出來,她向白守川遞出了小手,指間有著一條黑絲繩。

    後者接過黑絲繩,束起小丫頭地烏黑青絲後輕輕縛起。

    「對了,姐姐們呢。」

    「正在線下準備午飯的食材。」

    「說起來,太閒開始懷念小白你做的糖醋肉了,可是太閒要值班……。」手裡拿著小圓鏡的小傢伙說道,從身後的角度,白守川能夠清楚地通過鏡子看到小丫頭癟著的嘴兒,這位陸太閒的首席家臣笑了笑。

    「今天中午是烤魚,晚上做給你吃,怎麼樣。」

    「那麼說定了喔……」小丫頭的小嘴是越癟越緊,她扭過身看著自己的家臣,悲傷的小主人歎了一聲:「我餓了。」

    看來自家小主人的飽食度已經接近臨界,白守川連忙從空間袋裡掏出一個小酒精爐與一些食材,說起來,白守川自己也覺得餓了,這遊戲就是這般真實,飢餓、疾病與缺水永遠都是冒險團隊的最大敵人,而不是很多新手菜鳥們眼中的巨龍、不死生物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惡魔或是魔鬼。

    過了一會兒,鍋裡傳來肉食的香味,將鍋裡的肉塊與濃湯裝上碗,白守川將它遞到了這個小傢伙的面前,後者先是從口袋裡掏出一面勺子,然後接過白守川手裡的肉湯。

    看著自家小主人優雅的食相,白守川在微笑中給自己倒了一小碗湯。

    雨依舊在下,馬車外的嘈雜聲音一直沒有改變。

    「對了。」放下勺子的小傢伙開了口。

    「有什麼事嗎。」白守川放下唇邊的湯碗。

    「到了那個矮人要塞,能給太閒買個禮物嗎。」小主人眨了眨眼。

    「上次冒險之後不是分過錢了嗎。」大家臣不解著回答道。

    「我要的是禮物!禮物!」前者開始齜牙咧嘴。

    身為後者,白守川搖了搖頭:「好吧,你要什麼。」——在美好的現實工作與虛擬貨幣之間,年輕人習慣性的選擇了前者。

    「嗯……」小傢伙將視線投向了馬車的防雨篷布:「兩枚感知+2的附魔戒指,怎麼樣。」

    「你是看上上次冒險時任務獎勵的那兩枚感知+2的金戒指了吧。」

    「對啊對啊……」絲毫不會掩飾心中**的太閒小同學立即眉開眼笑著點起小腦袋。

    「可是那兩枚戒指已經說好了要分配給你的姐姐賽萬提斯和賽凡提斯。」看著這位小主人,白守川覺得自己應該盡點力——說實話,三位姑娘都是自家主人,年輕的家臣覺得自己現在真是裡外不是人,因為無論他幫誰,都勢必得罪自己的主人。

    哎,要怨只能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心裡一聲歎息過後,白守川用最純真的眼神看著自家的太閒小主人,想要讓這位放棄禮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等價交換對於一個特爾善姑娘來說,卻是再適合不過的條件了。

    當然,這得讓小主人自己開口才行。

    於是,家臣在耐心等待,而家臣的等待很快也得到了答案,陸太閒皺了皺眉頭:「感知+2的銀戒指兩枚……」說完,小丫頭大眼睛一轉,又補充了一句:「不二價!」

    好麼,小姑奶奶看來是死心塌地要讓自已的家臣破財了。

    白守川苦笑著點頭應承了下來——看來上次在平民區討伐任務獲得的六百金幣私房錢看來還沒捂熱就得花出去了:「這樣吧,你的履帶車騎士護目鏡不是還少一個澤菲爾晶塊嗎,到了要塞我出錢幫你收一塊,怎麼樣。」

    履帶車騎士護目鏡可是特爾善工程學的造物,感知+2,防沙塵,帶兩個寶石鑲孔,同時免疫七彩射線——要知道特爾善人做為小人種,不但天生體質弱,而且基礎生命骰為D4,七彩射線直到他們十五級邁入傳奇之前都有致命效果。

    「澤菲爾晶塊好貴的說,一個都要六百金呢,這怎麼好意思啦。」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白守川倒是沒有從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臉上見識到什麼害羞神色,反倒一臉都是生意成功的喜悅,白守川甚至有些惡意的在想——這丫頭,真不愧是雙星之主老爺與那位家主老夫人的種。

    既然立下誓約,那麼就理所當然要去完成,所以白守川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放著六枚鉑金的小布袋遞到丫頭的面前:「那麼,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不要。」

    但是,自家小主人的回答卻讓家臣困惑,因此白守川有些尷尬的開口:「你不滿意嗎。」

    「我要的是你的禮物,不是晶塊,更不是鉑金幣。」小丫頭瞪著她的一雙大眼睛:「我要兩枚銀戒指,感知+2的。」

    「這個……」知道這丫頭認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白守川乾脆收起錢:「到了要塞,乘著大家休整的時候我帶你去市場買好了。」

    得到白守川承諾的小傢伙一聲歡呼,在車板上翻滾了一圈,然後坐起身——而被這丫頭一對黑色大眼睛盯著的白守川心裡有些怪異,心想這丫頭不是剛剛打劫成功嗎……該不會是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了吧。

    「小白,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此時此刻,主人開了小口。

    「嗯,我一定會如實回答。」主人的問題,家臣當然要大聲回答。

    「聽磐磐說,你的愛人不要你了,是嗎。」

    聽到太閒小丫頭如此言語,白守川抬起頭,皺著眉的年輕人看著眼前正坐著一臉嚴肅模樣的小丫頭……點了點頭。

    這沒有什麼丟人的,最起碼白守川是這麼想——不過想歸想,這小傢伙這個時候問這個又想幹什麼:「你問這個幹嗎。」

    「我,陸太閒,悠久·陸·涅·隆爾希可以做你的愛侶嗎。」小傢伙的臉上滿是笑意,她將自己的右手遞到自己眼前的年輕男性面前,像是期待著什麼發生一般的特爾善少女朱唇輕啟:「我不在意你背負的身份,更不會在意你手中的權勢,而且絕對不會像一個粗俗女人那般每天盤算著你口袋裡的金小判,隆爾希家的幼子、雙星之主的真幼子只喜歡你歡笑起來的樣子。」

    看著眼前這個表情認真的小丫頭,白守川低頭歎了一聲……滿是落寞,他抬起頭看著依然抬著小手的隆爾希家幼子:「你這小傻瓜,說什麼糊塗話呢。」

    「太閒是認真的!」後者立即做出了反駁。

    「笨蛋,你不在意,我在意啊。」伸手揉了揉這個小傢伙的腦袋,白守川保持著自己的笑容……沒錯,自己在意自己沒有華麗的身份,在意自己沒有緊握的權勢,在意自己是一個到現在還處在借債深淵中的窮人。

    就像她所說的,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愛上別人。愛情?那只不過是廉價童話故事中賺取未成年人眼淚的同等存在。

    數十年中,生活從來沒有對年輕人露出過真正的微笑,眼前這位悠久·陸·涅·隆爾希可不是凡夫俗子,那怕是在遊戲裡,一般親密的行為都有可能為自己召來眾多陌生人的惡意。

    更不用說在現實中……身為千星之主的隆爾希家幼子光嫁妝就足以富可敵國,她又怎麼可能會嫁給一個來自地球卻沒有正式工作的年輕窮鬼。

    但是這個小傢伙根本沒有惡運攜帶者的自覺……不過這個丫頭顯然也不可能有這般自覺,她的無上身份、父兄的寵愛與母親們的保護讓這位隆爾希家幼子可以無視任何人的意見與感覺。

    「為什麼。」

    「因為自卑。」

    被這個答案給逗樂了的太閒小丫頭癟起嘴,她將自己的右手貼在了他的胸口,女孩兒用溫柔口氣開始傾訴:「你是太閒發現的寶物,但是那個時候太閒有自知知明,因為你不是太閒一個人的寶物……但是現在不一樣,你沒有了愛侶,就讓太閒來做你新的愛侶,只因為你是太閒最重要的寶物。」

    白守川黯然,這位來自地球聯邦的年輕人輕輕推開了女孩的手——他覺得自己無法接受這種誓言,像她這樣的高貴存在實在不可能配上他這樣的窮困潦倒,前些日子的他與她的對話讓年輕人明白,貧窮潦倒之人永遠都玩不起名為愛情的昂貴遊戲。

    「你不喜歡太閒嗎。」小丫頭一楞,然後微笑著追問道。

    「不……」思考了一下,他用相同的笑容回應,伸出手的年輕人拍了拍身前女孩的小腦袋:「你能這麼看待我,做為一個男人,我非常高興……但是我不認為你的母親會同意你的觀點。」

    沒有錯,白守川說的那位長輩,就是悠久·涅·奧達曼·隆爾希。這位曾經做為家主統治隆爾希文明長達一百二十年的夫人應該不會做出讓年輕人失望的決斷——白守川相信,長輩也一定不會希望自己的小女兒與一個窮困潦倒的年輕人在一起生活。

    要一輩子為油鹽醬醋而發愁的人生,根本就不是隆爾希家族的幼子應該漫步地道路,眼前的女孩應該嫁的是隆爾希文明中的高貴存在,每一天每一天都應該活在丈夫與家臣僕人們的關愛之中。

    「那麼,如果母親同意呢。」

    小丫頭似乎還是不死心,對此白守川自然也有辦法,一句『既然如此,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將小丫頭心中的疑慮徹底解決。

    長輩們肯定不會同意的,年輕人對此深信不疑。

    「就這麼說定了,你先去幫姐姐做飯吧,她們可等著你的手藝呢。」

    得到這位的批准,白守川這才得以下線。

    年輕人中斷了思維映射,將主人們為了方便遊戲而幫自己購買得遊戲頭盔從腦袋上脫下的他仰頭長歎了一聲,似乎要將心中怨恨盡數噴吐的家臣在大笑中哽咽起來。

    為什麼形為青梅竹馬的存在要與自己形同路人,為什麼勢同陌路生人的存在……卻要誓與自己長相廝守。

    這樣讓人絕望的現實,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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