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米蘭一驚之下,手中的玻璃杯就脫最前面的那個黑衫男子砸了過去。這一擲的力道還挺猛,但是眼見著玻璃杯就要砸中那個人了,卻被他迅猛的伸手,一把抄住了那個玻璃杯,黑衫男子把玻璃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米蘭小姐,請你不要驚慌,我們對你……絕對是沒有任何惡意的。」
沒有惡意?即便是黑衫男子如此的表白,但是米蘭的神色仍然是十分的恐懼。那個羅吉一起先聽到門「卡嗒」一聲的響了,馬上就趴倒在地上,繼續裝起死來。這一會兒,他正窩在長沙發椅子的後面,偷偷的瞇著眼睛看著那幫人。可惜,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其實也只能偷看到進來那幾個人的皮鞋、褲襪。
羅吉的心裡略些微數了一下,這一幫人統共只有六個,但是,顯見這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善類,現在看起來,他們既不是為了劫財,也並非是為了劫色。衝著他們一進來,就能夠叫得出米蘭的名字這一點來看,他們絕對是有備而來。那麼,如果……他們是有備而來的話,又會是受誰的指使呢?
「安少霆?……」羅吉的腦子裡第一閃現的就是這個名字。不過,還沒有等他思忖過來,忽然看到有一個腳上穿著白色耐克鞋的人走了過來,然後抬起腳用力的踢了一下他的後背。羅吉強忍著疼痛,愣是沒有敢「吱唔」一聲。
「飛哥,那死豬還死著呢!」穿白色耐克鞋的人回到黑衫男子的身旁,笑著說道。
那個被稱作為「飛哥」地黑衫男子。應了一聲,然後示意他的那些夥伴,先出門去候著。那些小弟們相互招呼了一聲,就像進門時一樣,一窩蜂的又出了房間。那個白色耐克鞋是最後一個出門。出門時又順手把房間門給關上了。
這樣一來,本來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米蘭。更是把心兒都放到了嗓子眼。她用兩隻手交相拉扯著自己的領口,抱著胸,縮到了床頭地一角。米蘭的眼睛裡寒寒顫顫地閃現著膽怯,並不敢去看那個「飛哥」,她的手在一旁摸索著,很快的抓到了床頭櫃上的一本電話黃頁簿。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的緊緊抱在懷裡,準備應付一切可能侵害自己的不軌意圖。
這樣地舉動。雖然十分無力,但卻也透著幾分堅強。「飛哥」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然後走到那張長沙發椅子上,坐了下來。用腳一下子把羅吉又踢翻了過去。羅吉的身子,再次像一個皮球一樣,被人翻了一下個兒。背朝著飛哥和米蘭側躺著。
「飛哥」這一笑,倒是讓米蘭緊張地心裡,稍稍的寬絲了一點兒。他又斜背著米蘭坐著,讓米蘭充滿戒備的心裡,同時也稍稍的放鬆了一下。她聽他語氣平緩、帶著一些笑謔的說道:「向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一飛,江湖上地兄弟看得起,都尊稱我一聲『飛哥』。在你們的眼裡——我這個人,可能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但是問心無愧的是——我也從來不會去做一些偷雞摸狗、嫖香竊玉地禽獸事,這倒要比某些衣衫革履的畜牲好得多。」嘴裡說著這話,「飛哥」再次抬起腳,又朝著羅吉的後背踩了一下,啐了一口。
米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裝死的羅吉。她現在才注意到,自稱是「李一飛」的這一幫人進來以後,羅吉就一直躺在地上,裝死。她並不想要去揭穿他,但是,心裡的鄙夷卻是憑添了好幾分,而且,現在聽那李一飛的說話,看他對羅吉的神態和動作,她的心裡更是懷疑今天晚上的事情並不像是羅吉起先講的那樣簡單。
羅吉雖然忍痛,不敢動彈,但是他的心裡卻是十分明白——李一飛的嘴裡罵的「禽獸」、「畜牲」正是指他。一念有此,他心裡更是而危,任著李一飛踩他、啐他,卻也由其污辱,估摸著自己如果不繼續裝死的話,恐怕就會死在他們這一幫「江湖憤青」的手上。
不過,羅吉的猜測中有一點卻是錯的。李一飛這一幫人並不是什麼「江湖憤青」,他們在這座城市裡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雖然,他們的身世並不是十分的清白乾淨,但是「義」字當頭,手底下自然也有一大票給他賣命的兄弟。現在的世道,那些真正在「黑道」上面混得開世面的人,卻也並不是一天到晚的打打殺殺,倒也是正兒八經的做著生意,賺著鈔票。李一飛原先是並不認識米蘭,也不認識羅吉的,更不會閒
,去荒郊野外的行俠仗義,他們的出現,必然是事先的。
果然,李一飛停頓了一會兒,又笑著說道:「當然,我今天的出現,倒也並不是吃飽了飯撐得慌,特地行俠仗義而來的。我今天能夠有幸與米蘭小姐……你的相識,並幫助你及時脫離險境,這完全都是因為受了一個關心、愛護你的朋友之托。」
李一飛的相貌魁梧健壯,一身江湖氣味,但是說起話來,倒是條條有理,文質彬彬的,讓米蘭覺得安心了很多。聽他所說的話——要不是,他們的及時出現,她的境地卻是危險的。她用一隻手捏了捏被扯去一個鈕扣的衣領,再看看地上的羅吉,心裡倒也有些明白了。可是,究竟是誰在暗中幫助她呢?
想到這裡,米蘭抬起了頭,看著李一飛的側臉問道:「李……李先生。」甫一開口,她又覺得這樣的稱呼有些拗口,但只是稍微停歇了一下,她就繼續的問了下去,道:「那麼,請問一下你究竟是受了誰的托付,才會來……營救我的?而且……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樣子的危險?」
李一飛仍是沒有轉身,只是輕笑了一聲,回答道:「米蘭小姐恐怕是不會喝酒的吧?」米蘭輕應了一聲,就聽他歎了一口氣,又繼續往下說道:「不會喝酒的漂亮女人,偏偏又要學著別人一杯接著一杯的借酒消愁,這樣的舉動,難免會讓有些貪圖你美色的人,正好利用。」
說著,他又踢了一腳羅吉,然後略略的回轉了一些身體,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向米蘭講述了一遍。原來,從會場展館裡出來,他們就跟著羅吉和米蘭的車子了。羅吉在車子裡用帶有乙的手帕迷暈米蘭的那一幕情景,也一毫不差的全部落到了他們的眼裡。在那個時候,他們就知道羅吉的意圖不軌,所以,一直在暗中接應保護著,等到她危險的那一刻,他們就挺身而出了。
當然,姜德龍的出現是一個意外,李一飛把他打暈以後,拿走了他數碼相機裡面的迷你儲存卡,然後也就不去管他了。關於姜德龍的出現,李一飛也在某人的示意下,沒有向米蘭和盤托出。
米蘭聽得卻是瞠目結舌,抓住自己衣領的雙手掐得緊緊的,因為用力的緣故,更是把指甲都掐進了掌肉中。雙手幾無血色的呈現著瑩白色,而強烈的憤怒卻讓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有幾次,她聽著李一飛的講述,都恨不得想要從床上跳下來,衝到羅吉的身前,狠狠的揍他幾拳,踢他幾腳,方才解恨。可是,她的心裡想是這樣想的,身體卻硬是提不起勁來,到了後來,除了抱怨自己有眼無珠,除了抱怨自己實在是不應該跟他去喝酒以外,她自己也別無他想了。
她有一種崩潰到想要哭的衝動,可是自己又硬生生的強忍、壓抑著傷心和難過,不讓自己的柔弱無力表現在陌生之人的面前,而且,她怕自己一旦流下第一滴眼淚以後,就會有更多的眼淚緊跟著流下來。她有些想家,有些想念家裡的爸爸媽媽,從學校裡出來,獨自闖蕩在這個社會這麼久,給她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於光怪陸離了,行走在這個城市的邊緣,她如履薄冰,步步維艱。即使就只是一個普通白領的工作,卻因為自己長得美貌,而讓這個生存的歲月如此的驚心動魄、險象環生,單薄如她,難以承擔。
很長一段時間裡,米蘭都沒有開口說話。她抱著自己的雙腿,低著頭,蜷縮在床角一端,小小的,孤孤單單的,讓人無端端的生起憐來。她的手裡本來還牢牢的抓著電話黃頁簿,防衛著自己,現在卻是掉落在身體一旁,不管不顧,只是一個勁的發呆、出神。相比起那些天天在自己的身邊,笑臉相迎,卻在暗地裡隨時準備加害自己的人來說,眼前這個黑衫黑褲,一身江湖氣息很重的李一飛,反而倒讓她放心一些。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這樣——明來明往的敵人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反而卻是那些暗地裡隱藏在朋友之中的敵人。那麼,偌大的一個明大傳媒公司裡面,還有幾個像是羅吉這樣對她虎視眈眈、有所企圖的敵人呢?米蘭不敢想,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隔了半晌,才有些黯然的低聲問道:「飛哥,你能告訴我——你這樣的幫助我,究竟是因為受誰之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