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喀喇沁部
阿桑也不是沒想過撤退,撤到草原深處,躲避後金大軍。可值此寒冬季節,幾十萬牲畜若在此時上路恐怕十不存一,如此以來,就算避開了後金大軍,全族也無法熬過這個冬季。難道只能投降於後金,投降於皇太極嗎?蒙古人的血性,卻不容許自己投降。況且這後金本與自己簽訂協議,答應給自己十萬石糧草,此時糧草沒等來,反而等來三萬後金鐵騎,如此背信棄義之輩,自己如真的投降於他,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族長,他後金欺人太甚,答應咱們的糧草沒有給咱們,此時竟還要來搶咱們的糧草,咱們與他們拼了……”說話的是族中有第一勇士之稱的瓦楞,性格直爽,最是看不起後金這種背信棄義之輩。
“拼?咱們拿什麼與他們拼啊!全族精壯不過萬余,人家三萬鐵騎足以橫掃全族,到時只能落得個族滅人亡的下場。”阿桑想起後金的強大,心中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不知為什麼阿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遼東鐵騎的影子,以後金的強大,也許只有吳三桂所率的遼東鐵騎才堪於匹敵吧。回想起吳三桂談判時那略帶狡詐的笑容,與後金相比,恐怕可以算做天使的微笑。這真小人與偽君子相比,真小人卻是要可愛得多。不過這吳三桂確是一言九鼎之輩,幾萬石糧草卻是分毫不差,也不怕自己日後抵賴。他那裡知道,卻正是這幾萬石糧草引來了後金這只貪婪的惡狼,使喀喇沁部面臨滅頂之災。阿桑暗道也許歸順於吳三桂總要好投降過後金,或者全族被滅的下場。他又突然想起當日吳三桂所說的,如果喀喇沁部成為他們自己人時的表情,就好像一只狐狸一般,難道他早已料到自己會有今日?不過眼下時間緊迫,不容他多想,不管如何都得征求在坐的這些族中長老和勇士意見。“後金來犯,可其他部落卻無人來援,眼下咱們只有死戰和投降兩條路可走,死戰自是不必多說,必然是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決不讓後金輕易得逞。不過從今以後,怕是再沒有喀喇沁部一說。而投降,則需在後金和大明中選擇。如今已經到了全族生死存亡的時刻,不知眾位有什麼意見。”阿桑此話一出,帳中一時間鴉雀無聲,雖說擺在眼前的有三條路,可一條死路,另外兩條也不見得便是康莊大道,如何決策,確是讓人為難。阿桑見無人開口,只好向族中第一長老請教道“莫特長老,您是族中最有智慧的人,請您為我們指明前進的道路吧!”
這莫特長老今年已經是六十七歲,是全族年紀最大的長者,更是阿桑的叔祖,在族中威望甚至勝過族長,族中有什麼難解之事,都來請教於他。
莫特輕捋胡須,沉思片刻才道“我喀喇沁部自跟隨成吉思汗起兵以來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威名,如在今日,在你我手中被滅族,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這死戰一說怕是不妥。”帳中人聽了莫特長老之言,都是微微點頭,如能不死,誰願意死戰到底。莫特又接著道“至於說歸順後金,更是萬萬不可,其性比豺狼,毫無誠信可言,若我族歸順於他,怕是生不如死。”
阿桑此時也聽明白了,莫特長老的意見與自己一致,道“那依長老之意,咱們便只有歸順大明一途了?”莫特長老點點頭道“不錯。咱們在這片草原上生活了幾百年之久,與大明也做了幾百年的鄰居,對大明也算是知之甚詳,大明號稱禮儀之邦,可在我看來卻是略顯愚腐,咱們若歸順於他,不但可以得到援兵,還可得到糧草。而大明頂多會給咱們封個官位,讓咱們聽其號令而已,於全族卻無大影響。”
在座眾人都覺得莫特長才所言甚是,只有阿桑卻不敢肯定。以他與吳三桂打交道的經驗來說,這吳三桂怕是未將大明皇帝放在眼裡,一切只以自己為主。若是不能給全足夠的好處,恐怕這個吳三桂卻不會輕易出兵。不過眼下這卻是唯一的辦法,他當然不會將擔憂說出來,還是讓莫特長老去破這個釘子吧。即已決定向大明求援,時間不等人,後金雖說並未加緊行軍,可頂多幾日便會趕到此處,若是明軍不能及時趕來,恐怕還是只有死戰一途。當下阿桑請莫特長老親自帶隊,前往大明義州向明軍求援,他自己則留在族中,做好求援不成,與後金死戰到底的准備。莫特長老一路快馬加鞭,好在這個蒙古老人身體強壯,不然還真堅持不到義州。莫特長老的到來讓三桂頗感意外,他可想要等到後金、蒙古兩敗俱傷時再出兵揀便宜。而莫特長老的要求更讓三桂覺得可笑。他不知這些蒙古人是怎麼想的,剛剛借路給後金,讓後金攻入大明關內,此時竟又向大明求援。這還不算,聽莫特之意,竟僅想讓大明給他們一個封號,卻不並入遼東。這世間那有白吃的午餐。
三桂不好直言拒絕,表面上派出的信使去京城請旨,可實際上信使只行到餒中便停了下來,如今的朝庭如何能命令遼東將士。只急壞了莫特長老,一天至少要跑四五趟三桂的總兵府,日盼夜盼朝庭的聖旨,卻不知這聖旨是根本不可能到來。轉眼已過去三天,據探馬回報,後金大軍已行至距喀喇沁部不到一日路程。喀喇沁部也有人告知了莫特。莫特此時可真是急了,再有一日後金便要進攻喀喇沁部,可自己期盼的聖旨卻遲遲不見動靜。他只好再次來到三桂的總兵府,求見吳三桂。吳三桂在堂上接見了莫特長老。莫特長老此時再也沒有了一個蒙古智者的沉穩,一見到吳三桂便道“吳將軍,這援軍何時才能派出?若再不派援軍,喀喇沁部恐怕凶多吉少啊!”吳三桂卻故做為難的道“莫特長老,您也知道,沒有聖旨,我如何敢善自派出援軍?”
莫特長老對大明之事也略知一二,知道沒有聖旨,擅自出兵便是謀反,他也沒有懷疑吳三桂故間為難,只是老淚縱橫,仰天長歎道“難道真是天絕我喀喇沁部!”與之一同來此的幾名喀喇沁部勇士想到自己全族滅亡在即也是一臉悲痛。
片刻後莫特長老擦去臉上的淚水,道“這些日子多謝吳將軍款待,只是後金即將攻伐我族,我等就此告辭,還望將軍早日率軍來援,莫特代全族感激不盡。”三桂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的派出的援軍,喀喇沁部此次必死無疑,莫特此去怕是懷著必死之心,雖然對莫特的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感到欽佩,但是此時卻不是最好的時機,喀喇沁部還未受到損失,怕不會心甘情願歸順自己。“長老放心,只要聖旨一下,我必馬上率大軍支援,還望長老多多保重。”
莫特聽後,率其隨眾告辭而去,三桂派人送幾人。可他們剛剛走到門口,突聽身後有人喊了聲“大人!”聽聲音很是耳熟,莫特不禁回頭望去。卻見在吳三桂身前跪著一個丫環打扮的使女,莫特不禁有些奇怪,自己的來這幾日都住在外面,為何會聽得吳三桂府上一個丫環的聲音覺得耳熟。他卻不知道他奇怪,卻有人比他還要感到吃驚。這人便是坐在堂上的吳三桂。就在莫特等人轉離去時,後堂突然沖出一人,撲通跪倒在三桂身前,三桂低頭一看,卻是自己的當日救回的那個啞巴丫環香菊。三桂不知這香菊為何跪在自己面前,正感到奇怪,可更令他吃驚的卻是這個啞巴丫環竟然開口講話,叫了聲“大人!”三桂雖是轉世而生,見多識廣,可還是被這個驚人的變故嚇了一跳,“你……你……”可隨即便明白過來,想到後世這種裝聾做啞騙人錢財的不知多少,想來眼前這個丫環香菊以前也不過如此罷了。只是不知這香菊到底有何目的,今日又為何突然開口。“香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何人?看來你以前是在裝啞而已。”三桂雖然想通了,卻對香菊裝啞欺騙自己感到十分惱火,話中不免帶有責難之意,若是這香菊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自己可不是一個會憐香惜玉之人。
“大人,香菊不是有意欺瞞大人,實是迫不得已。”
未等香菊繼續解釋下去,已經走到門口的莫特卻突然折返回來,來到香菊面前,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意的事情,指著香菊竟是目瞪口呆。三桂一見便知,這莫特必是認得香菊,這卻更令他感到奇怪,自己無意救回的一個丫環怎會會認得莫特這個喀喇沁部的長老。未等他開口詢問,香香卻主動對莫特施了一禮道“見過莫特長老。”莫特終於緩過神來,驚道“你……你……,塞罕貝,你怎麼會在這裡?”
三桂因生在遼東,接近蒙古,對蒙語也有所了解,塞罕貝在蒙語中是鮮花的意識,如此說來這香菊竟真的是蒙古人。卻聽莫特接著道“塞罕貝,你可知道你走後你阿爸多麼著急,派出幾百族中勇士四處找你,若不是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大事,恐怕現在還在找你,可你卻出現在了這裡?”塞罕貝聽到莫特的話,卻哭得更加悲痛,哭述道“阿爸……阿爸還好嗎?”
三桂聽這兩人竟敘起了舊,一皺眉道“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特這才稍稍平復激動的情緒,一把拉起還跪在地上的塞罕貝,嚴肅的對三桂道“吳將軍,我雖然也不知塞罕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我卻可以告訴您,塞罕貝是阿桑族長最為珍貴的女兒,是我們族中最鮮艷的鮮花,可她竟成了您府上的一名下人,並跪在您的面前,這是對我們喀喇沁部的污辱……“塞罕貝見三桂的臉色越來越沉,一把拉住莫特的衣袖,輕聲道“不,不是大人的錯,大人救了我的性命,他是塞罕貝的救命恩人,而且在大人府上當下人全是我自願,大人並不知道我的身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吳三桂沒想到隨便撿個小啞巴竟是喀喇沁部的小公主,而這個莫特更是不分清紅皂白的說自己的污辱了他們喀喇沁部族,真是不可理喻。塞罕貝一見大人發怒,嚇了一跳,自己可是還有求於大人,不然也不會當著莫特長老面來見三桂。若是因此惹得大人不高興,自己恐怕會成為全族的罪人。忙解釋道“大人,請您聽我解釋……”原來這塞罕貝確是阿桑的女兒,喀喇沁部的小公主,本來在族中受萬千寵愛於一身。可隨著後金使者的到來,從來都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卻有了煩惱。當日後金使者與族長阿桑在帳中密談借路之事,欲借迎親而密攻大明,並答應給阿桑十萬石糧草。卻被躲在後面的塞罕貝聽到了,只是她僅僅聽到父親答應了後金前來迎親,便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沒想到一向寵自己的父親竟會要將自己嫁給後金的大汗。塞罕貝從族中其他人口中對後金也略知一二,她知道後金的大汗皇太極恐怕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年長,塞罕貝從小聽慣了族中長者講述英雄與公主故事,她早就想像自己將來的丈夫也必然是個英雄才行,可父親竟要讓自己的嫁給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人,她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了,難道父親不愛我了嗎?她卻不知道這不過是阿桑族與後金的一個計謀而已,阿桑根本不會真將她嫁給皇太極,皇太極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便娶一個只有五萬人蒙古部落的小公主。
顧不得與父母及族中的好朋友告別,塞罕貝匆匆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裝,騎上自己心愛的小馬,便踏上了逃婚之路。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的塞罕貝不知一個人上路的艱難,以往出門時身邊總是跟著十幾個族人,一切自有他們安排,她只需要一路吃渴玩樂便可以了。所以這次她走時只是帶了套衣服和兩塊自己平時最愛吃的糕點,卻沒有帶任何干糧和銀兩。塞罕貝騎著小馬走在這寒冬的茫茫草原上,四周只有皚皚的白雪,再無一個活物。塞罕貝走了整整一天,卻沒有遇到一個人,餓極了的她只好就著白雪將帶出來的糕點吃了下去,晚上便躺在小馬身邊取暖。可第二天她便斷了糧,在這千裡冰封的關外,一個孤獨的小女孩只能一個人走在近尺深的大雪中。更可怕的是當天晚上,她心愛的小馬也因獨自去覓食走丟了,將塞罕貝一個人扔在了雪地上。塞罕貝沒有了小馬,一人又餓、又累、又怕,終於昏倒在了路邊,直到被三桂救起。知道自己獨自一人昏倒在雪地中的危險,所以在被救起的那一刻,塞罕貝竟奇跡的有了一絲感覺,她看到一個年青人,穿著閃亮的盔甲將自己抱在懷中,她知道這一定就是上天派來救她的英雄。躺在英雄的懷中,她感到無比溫暖,無比安心,幾天來的遭遇讓她終於徹底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清醒過來時,已經過去了三天,而自己的英雄也不見了,只有一個美得無法言表的女子坐在自己身邊,仿佛仙子一樣美麗。她不知道這是那裡,更不知道這個仙子般的人到底是誰,而自己的英雄又在那裡。所以當仙子問她問題時,她正在發呆,卻讓碧艷誤會了塞罕貝,以為她是個啞巴。這個仙子便是碧艷,三桂將救來的這個小女孩交給了碧艷後便又去忙著攻打盛京,根本沒將這個自己順手救回的小女孩放在心上。幾天後恢復了健康的塞罕貝便留在了吳府,只是因為開始的誤會,讓碧艷以為她是個啞巴,塞罕貝也有意隱瞞,這個誤會便一直留到今日。因為塞罕貝無依無靠,又是個啞巴,碧艷也從未防備於她,反而把她收在身邊,一些機要的事也不防她,讓她自由出入府中各處。
而塞罕貝也終於在幾月後又見到了那個上天派來救她的英雄,當天她一夜未眠。面對這個救了自己的英雄,她卻反倒猶豫了,她不知自己該以一個什麼身份來面對面前的英雄,以一個倍受寵愛的公主嗎?可自己卻已經逃出了家,恐怕此生再難回去面對父親。若是以一個府上的下人,那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談論這些,她只能將自己對英雄的感激、愛慕深深埋在了心底。一眨眼便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時間長了,塞罕貝對吳府也知之甚詳。她當然知道此時的吳三桂已是這遼東地境的土皇帝,是否支援喀喇沁部只是他一人說得算,所謂的請旨不過是搪塞之言。在第一次聽到三桂說要任由後金與喀喇沁部兩敗俱傷時,她便失破了一個茶杯,只是此時眼見莫特長老就要回族,而吳三桂卻未答應派出援軍,自己從小生活的部落馬上便有滅族的危險,自己親愛的阿爸,族中的兄弟姐妹很可能從此便要天人永隔。她再也忍不住,終於沖了出來,請求吳三桂能派出援軍,救援全族。當然塞罕貝在解釋時並未說出自己對三桂的仰慕之情,只是說自己怕父親又要將自己嫁於後金大汗,才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三桂聽了塞罕貝的解釋倒也不疑有它,而一邊的莫特長老也終於聽明白了,原來遼東真正做得了主的便是眼前這個不到二十的青年,連大明的皇帝也命令不動他,可笑自己原來根本沒瞧得起這個少年將軍,以為他不過是虛名在外。雖然生氣吳三桂對自己有所隱瞞,可自己不也只是想利用大明嗎?原本雙方就沒有什麼深厚交情,就更不會有什麼真正的情誼可言,一切只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全族的安危,莫特終於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向眼前這個他原本並未瞧得起的少年將軍求道“吳將軍,我代表全族五萬族人請求您伸出您的援助之手,救我喀喇沁部於水火之中,我全族上下必然視將軍為救命恩人,一生不敢忘懷。”
因為塞罕貝的突然出現,吳三桂坐山觀虎斗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如果此時不答應莫特所求,就算自己在雙方兩敗俱傷時救了喀喇沁部,他們恐怕也不會感激自己,反而會認為自己是落井下石。可若是答應了莫特,三桂卻不甘心,“一生不敢忘懷”,就算是十世八世不忘又能怎樣,對自己沒有半分好處,在此時介入喀喇沁部與後金的爭斗中只會使自己成為與後金交戰的主力,只會讓自己帳下將士死傷慘重。沒有好處的事情,吳三桂可是不會做的。面對莫特長老的請求三桂有些拿不定主意,沉思片刻,三桂終於決定實話實說,道“莫特長老,我也不是有意隱瞞,後金此次入關雖損失慘重,可實力仍在,若冒然介入到你們與後金的這場爭斗中,我們必然損失慘重。我手下將士即然將身家性命交在我手中,我便要對他們負責,更重要的是我沒有一個可以讓手下信服的理由,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參加到這場戰斗中來。”總而言之,就是救援你們卻沒有好處,將士如何會上下齊心?莫特長老聽後也是無可耐何,是啊,沒有好處的事情誰會去做,可自己現在還有什麼?族中這些年積攢下的金銀都用來買了糧草,還欠著吳三桂兩萬六千匹戰馬,唯一能讓吳三桂看得上的恐怕這是族中那一萬精壯和四萬族人,可自己能把這些都吳三桂嗎?別說自己做不了這個主,就是族長在這兒,怕也做不了主。
塞罕貝在一旁聽到吳三桂拒絕救援全族,早已是淚流滿面,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吳三桂,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族人吧,塞罕貝願意終生為奴,伺候大人。”吳三桂卻聽得眉頭一皺,用你一個便要換我幾萬將士去與三萬後金為敵,先不說出征所需糧草等物,一仗打下來還不知要損失多少將士,你這個丫環的身價也有些太貴了吧,更何況我要是真讓你這個喀喇沁部的小公主在我府上當個丫環,被喀喇沁部的族人知道還不得與我生死相拼?“塞罕貝,原本不知道你的身份,只當你是個逃難的女孩才將你收在府上,可如今既然已經知道,我又如何能讓你這個小公主來伺候我?就算我答應,恐怕你父親和你的族人也不會答應。”
莫特長老人老成精,往日心高氣盛的小公主竟會在人家府上甘心當個下人,這本就是不可思意的事情,雖說是為了逃婚,可誰都知道阿桑族長子女雖然不少,卻只有這一個女兒,可以說是掌上明珠,塞罕貝的要求,族長沒有不答應的。至於說此次與後金聯姻一事,不說本來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只要塞罕貝一句話,阿桑族長也不會強求。塞罕貝又豈能不知這點,可她竟在這裡一呆就是幾月,卻沒有給族中任何信息。而此時竟又提出要以終生為奴來換取吳三桂出兵救援,這個小公主什麼時侯這麼懂事了?再看塞罕貝望向吳三桂的眼神,不但帶有幾分請求,更多的卻是愛慕,莫不是小公主看上了吳三桂?若真是如此,事情便有了轉機。“吳將軍,塞罕貝與我失散多日,可否借個地方讓我與她說些事情?”三桂望向莫特,不知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應允道“來人,帶莫特長老和塞罕貝公主去客房安歇。”
莫特帶著塞罕貝來到客房,時間緊急,事關全族生死,莫特也沒有廢話,問道“塞罕貝,你覺得吳將軍為人如何?”塞罕貝本以為莫特長老是要問自己這些日子如何,沒想到竟問起了吳三桂,俏臉一紅,低聲道“還好吧!”
莫特見塞罕貝表情,心中暗喜,看來這個小公主真是看上了吳三桂,道“若是讓你嫁給吳將軍,你可願意?”塞罕貝被這話嚇了一跳,吞吞吐吐的道“莫特……莫特長老,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塞罕貝,如今我族已是生死存亡之際,如今能救我們的只有這個吳三桂,可他卻借此機會要挾我們全族歸順於遼東,如此以來我族雖未滅在後金手中,卻有被遼東同化的危險。可若是能與他聯姻,便不一樣了,咱們便有了討價還價的機會。事關全族生死,塞罕貝你可要考慮清楚。”塞罕貝本就中意於吳三桂,此時更是關系到全族五萬族人生死,她又能怎麼辦,“一切全憑長老做主。”
“如此說來你是答應了?好,咱們馬上便去找吳三桂商談此事。”莫特一聽塞罕貝答應了,竟然樂得手舞足蹈,馬上便要去找吳三桂。只是塞罕貝卻不好意思再去見吳三桂,獨自一人留在客房。吳三桂聽下人說莫特長老求見,不知這麼一會兒功夫莫特是否想明白了。見到莫特卻沒有看到塞罕貝,三桂還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莫特長老不知又有何事?”莫特因為已有了定計,表情放松不少,道“吳將軍,我們同意歸順遼東,不過卻有幾個條件。”
三桂一聽莫特竟答應歸順遼東,心中高興,總算自己一番心血沒有白費,雖然其中出現了一些小插曲,卻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連道“只要你們同意歸順於遼東,日後咱們便是一家人,莫特長老有何條件盡管說來,只要我吳三桂能做到的,決不推拖。”“這第一,我們歸順後,希望吳將軍能我族精壯單獨編為一隊,為大人效力。”
三桂聽後,暗道看來這莫特還是不放心,怕我將他們打亂分散到各軍當中,想要留些自保能力,可你全族精壯也不過萬余人,在十幾萬遼東大軍中,又能翻起什麼波浪。只要你肯歸順遼東,時日一久,免不要要被同化。“這第一條,我答應了,請長老繼續說。”“第二,希望大人能在遼東為我族幾萬族人劃出一塊地方,以供我族人生養安歇。”
噢,原來這莫特竟想在遼東劃出一個國中之國,不過這在三桂眼中卻不是問題,遼東地廣人稀,地方多得是,況且只要解決了喀喇沁部後,三桂便打算全面發展遼東,我倒要看看,到時在他周圍的百姓個個衣食無憂,他們這些人卻只能勉強渡日,還如何坐得住。“好,沒問題。”“最後一條,我們希望能與大人聯姻,塞罕貝公主年紀與大人相仿,希望嫁與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什麼?聯姻?塞罕貝公主要嫁給我?這……”三桂雖也知道在這個時代,實力人物之間往往會通過聯嫁來鞏固雙方關系,謀求自己的利益,而莫特此時提出聯姻也確是保證雙方利益的最佳手段。可吳三桂卻從沒想過這聯姻竟會有朝一日落在自己頭上。原本互不相識的兩個人只因利益而結為夫妻,這讓經歷過後世自由戀愛的吳三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莫特也沒想到在自己最後把握的事上,竟出現了問題。他不知道三桂為何會對此事反應如此之大。“大人,有什麼問題嗎?”“嗯,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這樣,長老便留在府上用飯如何?到時我必然給長老一個滿意的答復。”
條件談不攏,吳三桂便不會派出援軍,莫特雖是心急,卻也無法,而他剛才提的三個條件,前兩條固然是為了全族能繼續存活下去,而這最後一條卻是前兩條的保證,不然僅憑吳三桂一句話,如何做得准。見事不可為,只好下去歇息。
第四十七章言戲鳳兒
三桂愁容滿面來到後堂,獨自一人發愁,沒想到這莫特竟提出聯姻這麼個條件,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個區區五萬人的蒙古部落,而要迎娶一個原本不曾相識的小公主,三桂決不會答應。可這個喀喇沁部卻僅僅是個開始而已,自己如想收服蒙古,僅靠自己手上這十幾萬大軍怕是很難。歷史上,皇太極能夠一統關外,進而統一全國,蒙古諸部的功勞不小,而蒙古之所以會幫皇太極,除了畏其兵強馬壯外,他與蒙古各部聯姻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皇太極一生共十五個後妃,其中五宮後妃皆蒙古族。皇太極早在一六一四年即受父命娶蒙古科爾沁部貝勒莽古思的女兒博爾濟吉特氏,即孝端後。滿洲舊俗,婚娶不嚴格限制輩分,一六二五年又娶莽古思之子宰桑之女博爾濟吉特氏,即孝莊後。一六三四年娶孝莊後寡姐,漢名海蘭珠。此外,殲滅蒙古林丹汗後,為了勸降其余部,又娶了林丹汗的兩個福晉。一六三六年,皇太極稱帝之後,也依仿漢制封後妃。莽古思女博爾濟吉特氏立為清寧宮皇後,宰桑女博爾濟吉特氏封永福宮莊妃,莊妃姐封關睢宮宸妃。另二蒙古妃,懿靖大貴妃囊囊封為麟趾宮貴妃、竇土門封衍慶宮淑妃。但因吳三桂在遼東的不斷壯大,終於改變了歷史,皇太極至今未能征服蒙古,就更別提斬殺蒙古的林丹汗了,至於林丹汗的兩個福晉至今還好好的在林丹汗身邊,恐怕此時還正在算計著如何幫丈夫打倒後金。
不過皇太極此時已經娶了蒙古科爾沁部貝勒莽古思的女兒博爾濟吉特氏和莽古思子宰桑之女博爾濟吉特氏,所以與蒙古科爾沁部關系十分密切。吳三桂也知道,自己若想征服蒙古,將其斬盡殺絕是不可能的,只能像皇太極一樣,與其聯姻,以此來鞏固雙方的關系,只是他卻又不甘心如此便輕易的妥脅。正在三桂難以決斷時,門外傳來吵鬧聲,片刻功夫,屋門被人大力推開,三桂定睛一看,卻又是一個大麻煩,來的正是小鳳兒。此時的小鳳兒一身火紅的勁裝,在這寒冬之際更顯其婀娜身材。只是現在的小鳳兒臉上卻是淚珠閃現,一見到吳三桂,頓時如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撲在三桂懷中,只是一個勁的哭,也不說話。三桂已經猜到了小風兒的來意,必是聽說自己要娶一個蒙古的小公主,來找自己算帳的。小鳳兒心意三桂當然知之甚詳,一顆心全在自己身上,只是此時卻又不好直言,只能好言相勸,“小鳳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幫你報仇。”可小鳳兒卻不吃他這一套,將三桂的胸前衣襟當作手帕,擦著眼淚,眼看連衣襟都要濕透了,三桂只能道“小鳳兒,乖,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告訴哥哥,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小鳳兒這時大概也哭夠了,一把拉住三桂的衣襟,哭著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欺負我了。”
“我?我怎麼欺負你了?”三桂看到小鳳兒可愛的樣子,就想逗她,明知故問道。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娶那個蒙古的小公主?”看著小鳳兒可憐的望著自己,三桂心中也是一軟,抱緊了懷中的小鳳兒,卻發現小鳳再不是幾年前的那個黃毛丫頭,此時緊緊貼在自己胸前,自己竟可以感覺到小丫頭胸前的突起。原來小丫頭真的長大了。“你是聽誰說的?他們胡說八道,那是喀喇沁部的莫特長老提出要與我們聯姻,哥哥還在考慮,沒有答應他們呢。”
小鳳兒一聽到三桂說沒有答應,終於止住了淚水,看著三桂,道“我不管,哥哥是大英雄,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不然就是小狗狗。”“嗯?我說什麼什麼了?怎麼說話不算數了?”
“哥哥……,哥哥說過,要……要娶人家的!”說完小鳳兒的臉如同傍晚的彩霞,紅得鮮艷極了,讓三桂真想咬上兩口。“我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說過的,說過的,媽媽可以做證。”小鳳兒口中的媽媽便是祖大祖的妹妹。小鳳兒說著話,還怕三桂否認,不停的在三桂懷裡拱來拱去,竟讓三桂下身有了反應。三桂沒想到害人終害己,若是讓人看到,自己還如何見人。也不敢再逗小鳳兒,道“即然哥哥說過要娶小鳳兒,便一定會娶,不過小鳳現在還小,恐怕還要等兩年才行。”
當三桂說要娶她時,小鳳兒終於露出了笑臉,可聽三桂說還要等上兩年,小鳳兒的臉又沉了下來,氣道“哥哥討厭,人家過了年都十四了,可以嫁人了。”“噢,咱們的小鳳兒十四了!都以嫁人了!”按大明律,女子十四歲確實是可以出嫁了,三桂故意重復著小鳳兒的話,還向站在一邊的碧艷眨了眨眼睛。小鳳兒這時才注意到碧艷還站在一邊,正看著自己,頓時羞得不行,將臉埋在三桂懷裡,小手卻錘著三桂的肩膀,嘴裡還氣道“都怪你,都怪你。”卻又不說到底怪三桂什麼。
“好,好,都怪哥哥,哥哥不該說要娶小鳳兒……”
“不是,不是的,哥哥不許不要小鳳兒……”小鳳兒趴在三桂懷裡,一聽三桂說不娶自己了,心中一驚。記得自己剛到吳府時,不見了疼愛自己的父親、母親,只有這個大哥帶自己玩,從那時起小鳳兒便喜歡跟這個哥哥在一起,不過那時還只是將三桂當做自己的好哥哥。可隨著小鳳兒一天天長大,心智一天天成熟,這種親情竟發生了質變,一天看不到三桂便覺得心中不安。在三桂遠赴京城的幾年裡,小鳳兒真是度日如年。終於盼到三桂回來了,雖然他每天忙於公務,陪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可只要能遠遠看到三桂,小鳳便覺得心中像吃了蜜一樣甜,這才從餒中跟著三桂來到義州。可就在剛才有人告訴鳳兒說,哥哥吳三桂要娶蒙古的一個小公主,小鳳兒頓時急了,從小在遼東長大的小鳳兒,不似關內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敢恨敢愛,馬上跑來找三桂,要問個明白。終於聽到三桂說要娶自己,真是心花怒放一般。可沒想到轉眼間三桂竟又變掛了,怎麼能不急壞了小鳳兒。可當小鳳兒急著抬頭看向三桂時,卻見三桂正笑著看著自己,便知道自己又上當了,哥哥是在捉弄自己。可一驚一喜之間,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只來得及深情的喚了聲“哥哥……”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三桂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小玩笑,竟又把小鳳兒惹哭了,忙勸道“小鳳兒,哥哥跟你鬧著玩的,哥哥怎麼會不要小鳳兒呢。哥哥一定會讓小鳳兒成為這世上最美麗的新娘,我吳三桂的新娘……”小鳳兒聽完撲在三桂懷中,也不知是激動還是高興,哭得真是地動山搖,天地變色。不知一邊的碧艷又是怎麼了,也跟著哭起來。
直到有人來通報三桂,說莫特長老已經用過午餐,詢問三桂是否已有決斷。三桂此時已經下了決心,決不會出賣自己的愛情,他要用一生來守護懷中的小鳳兒。三桂剛想說話,碧艷和小鳳兒已止住淚水,生怕被外人看了笑話。小鳳坐在三桂懷中,擦去眼淚,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三桂,道“哥哥,那你便娶了那個蒙古小公主吧,只要你不要忘了小鳳兒就行。”
三桂一驚,沒想到剛才還哭得稀裡嘩啦的小鳳兒竟又來勸自己去娶那個蒙古公主,只能驚詫的看著小鳳兒。小鳳兒被三桂一看反倒不好意思了,道“你干嘛這樣看著人家,不認識人家了嗎?”“認識,我不認識誰也不會不認識我的小鳳兒,只是你怎麼又突然想通了?反倒勸我娶那個小公主?”
“我知道哥哥不是真的喜歡那個蒙古小公主,只是想要收服那個蒙古部落才不得已而為之。”“小鳳兒什麼時侯也變得這麼聰明了?是誰告訴你吧?”三桂說著,摸了摸小鳳的頭。“討厭,人家本來就聰明。”小鳳兒一把打開三桂的大手。小鳳兒從小就在冰凌山莊長大,十來年耳熏目染又豈是當初那個什麼也不懂的黃毛丫頭。以她的聰明勁當然知道其中的奧妙,只是此事關系到自己,才亂了陣角,跑來找三桂問個明白。此時既然已經知道了三桂對自己的情意,又明確的答應了要娶自己,一顆芳心也放了下來。她對遼東目前形勢也心中明了,知道此事關系重大,當然不會再為難三桂,所以才會勸三桂把那個小公主娶來算了,只有自己勢力強大了,才不會有人來攻自己,自己的三桂哥哥才能平安無事。
三桂又豈能不知小鳳兒的這點心思,感動之下一把抱住小鳳兒,低聲喃喃道“小鳳兒,哥哥才不去娶那個蒙古小公主,哥哥只喜歡你一個,哥哥保證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好不好?”
不料小鳳卻不領情,一聳鼻子,道“騙人,那碧艷姐姐呢?”小鳳兒此言一出,在場三人,有兩人頓時面湧紅潮。三桂對碧艷早已情根深種,不然也不會從京城到義州,一直把碧艷帶在身邊。只是三桂卻摸不透碧艷的心意,不知她是因為感恩才留在自己身邊還是其他原因。所以平時兩人雖然親近,卻又並無其他私情。可他對碧艷有情卻是事實,那他剛才對小鳳兒說的話可不就是在騙人嗎。總算吳三桂是個男子漢,臉皮早就厚的堪比城牆,就算慌言被拆穿也只是面色一紅,故意裝做生氣的樣子,道“小鳳兒,不要胡說,你碧艷姐姐又怎麼會喜歡我。”三桂看似在否認小鳳兒的話,可卻不說自己不喜歡人家,只說是碧艷不喜歡自己,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小鳳兒和碧艷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又怎麼會聽不出三桂話中的意思,小鳳兒因為心結被解開,一切都看得開了,只要三桂哥哥喜歡自己,管他將來會娶多少個老婆,不由調笑道“噢,原來是碧艷姐姐不喜歡哥哥啊!”說完卻故意看了一眼碧艷。卻見碧艷臉色更紅了,看小鳳兒看著自己,卻更加不好意思了,一跺蓮足,嬌喝道“你們說你們的,干嘛要扯上我,不理你們了……”說完也不管三桂和小鳳兒,一個人跑進了後堂,此時的碧艷那裡還有當初冷靜分析情報時的風采,完全就是個偷嘴被捉的小女孩的樣子。
看著碧艷跑了出去,小鳳兒和三桂相視一笑,不過小鳳兒卻馬上沉下臉,嚴肅的對三桂道“哥哥,你現在是遼東的總兵,幾十萬遼東軍民將他們身家性命都交給了哥哥,哥哥便得對他們負責,只是娶個小公主便可免去許多爭斗,可以讓多少百姓免去血光之災,依我看不如就娶了那個小公主算了。”
娶了塞罕貝的好處顯而易見,壞處卻只是違背了自己的心願而已,三桂又豈會算不開這筆帳,只是莫特長老提出聯姻過於突然,轉世而生的吳三桂又不習慣於出賣自己的愛情,才會沒有當場答應莫特長老。可有得必然有失,身為上位者,婚姻又怎麼如普通人一樣,全憑自己的心意。沒想到最後卻要小鳳兒來勸導自己,看來小鳳是真的長大了。“嗯,為了遼東的利益卻要委屈了小鳳兒,小鳳兒不會怪哥哥吧?”三桂輕輕的捋了捋小鳳額前的幾絲亂發道。“只要哥哥無事,那怕就是不娶小鳳兒,小鳳兒也決不會怨哥哥。”小鳳兒懂事的道。“好了,哥哥,那個蒙古人還在等哥哥,哥哥快去吧。”“好,等哥哥辦妥了這事,再好好陪陪小鳳兒。”三桂也知此時情況緊急,若是同意了莫特長老的條件,那喀喇沁部便成了自己的人,被後金騎兵殺了一人都是自己的巨大損失。說完三桂站了起來,便要離去。不料卻小鳳兒卻又拉住了三桂的衣角。“哥哥等等,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你閉上眼睛。”
三桂不知小鳳兒又搞什麼鬼,卻還是依言閉上了眼睛,“小鳳兒你又要搞什麼怪……”沒等三桂說完,卻只覺嘴唇一涼,下面的話只能吞回到肚子裡,面前一股少女特有的芳香直撲鼻中,這種感覺讓三桂沉醉。
可眨眼前,這種感覺便消失了,等三桂回過神來,睜眼一看,卻見小鳳兒已跑出了門口,不過好那脆脆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哥哥我可是蓋了印章,你便是我的了,可不許耍賴……”之後便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漸漸遠去。三桂摸了摸自己的嘴,苦笑了兩聲,沒想到這一世珍藏了十幾年的初吻便如此失去了,不過好在對象是小鳳兒,倒也不算吃虧。稍待片刻,三桂對門外下人道“請莫特長老到大廳稍侯,去請祖大壽、何可剛、吳宇、三輔幾位將軍到大廳議事,我馬上便來。”下人馬上去請幾位將軍,三桂在鏡前整了整衣裝,才向大廳行去。等三桂來到大廳,莫特長老及祖大壽等人早已等在廳中,見到吳三桂,紛紛起身行禮道“見過將軍”。三桂一擺手,走到堂前,道“好了都坐吧。”說完自己先坐了下去,這時其他人才坐下。未等其他人開口,三桂已道“今天請諸位來,是因為喀喇沁部要與我遼東聯姻,我考慮再三,為了兩族世代友好,決定娶喀喇沁部公主塞罕貝為妻。”
一聽此言,下面眾人頓時表情各異,莫特長老當然是滿面欣喜,自己的族人終於有救了,忙站起來道“多謝大人援手之恩!”而祖大壽等人雖早知三桂對喀喇沁部有所圖謀,卻不料竟會與之聯姻。不過即是三桂已做出決定,他們便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道“恭喜大人!”
“好!不過眼下後金三萬大軍正撲向喀喇沁部,我即然答應娶喀喇沁部公主,便算是喀喇沁部的姑爺,當然不會從視不管。至於聯姻一事等我見了阿桑族長再商討細節。下面分配任務。吳宇……”“末將在!”吳宇聽到三桂叫自己,應聲而起,答道。“你率一萬吳家軍為先鋒,即刻起程,帶足五日干糧,直奔喀喇沁部,以解燃眉之急!”
“得令!”吳宇也顧不得與其他人告別,立即出門去整頓人馬,半個時辰後,吳宇已率一萬吳家軍出了義州。
“吳三輔……”“末將在。”
“你為副將,隨我率四萬大軍為中軍,稍後出發。”“末將遵令!”吳三輔答道。“何可剛,你為後軍,率五千軍卒負責押送糧草……”
“末將遵令。”最後三桂才對祖大壽道“舅父,就麻煩你鎮守義州,務必要注意皇太極和朱由檢的動向,保證遼東安全。”
“莫將遵令。”祖大壽竟也如其他人一般答道。他知道因為自己是三桂長輩,三桂初次掌權,不好直接給自己下令,可自己即已下定決心,要跟三桂干到底,若還擺出一付長輩的樣子,三桂在軍中怕是難做,若惹得三桂對自己起疑,最後怕是要落得個同室操戈的下聲,所以他才會主動向三桂表示,自己只是他帳下一名將領,決無不同之處,讓三桂放心。三桂聽祖大壽說完,微微一笑,頗有深意的看了祖大壽一眼。祖大壽便明白三桂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好,中軍一個時辰後出發,後軍可稍遲一些,但與中軍不能相差兩個時辰。大家都去准備吧。”眾人依言而去,莫特長老也要隨中軍出發,卻又急著派人先將這個好消息傳回部落,以安族人之心。而且他還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塞罕貝,這才匆匆離去。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大廳轉眼便只剩下三桂與祖大壽兩人。
三桂見祖大壽並沒有走意思,只好問道“不知舅父還有何事?”
祖大壽道“桂兒,我知你生性善良……”三桂卻聽得滿頭冷汗,暗道我還生性善良?以前可以不提,就說自己從十四歲參軍以來,僅三年間死在自己手上的後金、賊軍、叛軍恐怕已有幾萬之眾,這還算善良?卻聽祖大壽接著道“可慈不掌兵,我知道你剛才是顧忌我是你的長輩,不好直接下令,可今日你即是遼東總兵,我又是誠心為你效力,便只是你帳下普通一員將領,千萬不可因私忘公,若不然,如何才能在軍中立下威嚴?如何叫遼東十幾萬軍卒心服口服?”
三桂知道祖大壽確是為自己著想,走下堂來,深施一禮,道“謝舅父提醒,桂兒以後不會了。”“好,我還有一事不明……”
“舅父可是要問我為何急著出兵喀喇沁部?”“不錯。咱們原來的打算不是要等他們兩敗俱傷才出兵收服喀喇沁部的嗎?為何又突然要與他們聯姻?而且就算因為與喀喇沁部聯姻而需要支援他們,為何又大張旗鼓,搞得人盡皆知,難道偷襲他們不好嗎?如果與後金鐵騎擺開來大戰一場,我怕最後只能是兩敗俱傷。”
“舅父大人有所不知……”三桂將塞罕貝之事一一告訴了祖大壽。祖大壽這才明白,三桂急著支援喀喇沁部也是迫不得已,不過卻對三桂如此大張旗鼓仍是不解。三桂也知道祖大壽的心思,道“舅父可知後金此次入關共折損了多少軍卒,又剩多少?”祖大壽雖不知三桂何意,但心中暗算了一下,道“大概折損了近四萬軍卒,剩下的大概也有十萬之眾。”
三桂對祖大壽點點頭,又接著問道“那舅父又可知蒙古、朝鮮有多少兵力?”“蒙古精壯應該有幾十萬之多,不過他們並不齊心,又分為南北蒙古,各自也應該有十萬精壯。至於朝鮮卻不好說。”
“舅父說的不錯,至於朝鮮,具我所知,他們有大軍近四十萬之多,雖說戰力遠遠不如後金及大明,又要防備日本及負責國內安全,其機動力量大概只就十幾萬,不過卻也不容小視。”“桂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要再與我猜啞迷了。”祖大壽雖然三桂所言必有深意,可一時卻想不出,只要問道。三桂見祖大壽已有些急了,而且再過一會大軍便得出發,也沒時間繞圈子,道“舅父,我是怕把這後金打和過於淒慘,反而讓他與蒙古、朝鮮聯合,與我遼東為敵,要知此時遼東已無大明為後盾,恐怕不是其敵手。此次我派出五萬余大軍去支援喀喇沁部,只要後金那些人不是白癡,便知不是我等敵手,恐怕只有撤軍一途,如此一來,咱們既可不費一兵一卒而解了喀喇沁部之危,又可不傷後金根本。但他缺糧之危卻依然未解,到時就讓與蒙古、朝鮮爭去吧,如此咱們才有時機治理遼東,進而征服關外。”
“好,不虧是我的好甥兒,竟想出這一石三鳥之計,你放心去吧,義州有我在,保證無恙,我在這裡等你的捷報。”祖大壽高興的拍了拍三桂的肩膀道。“舅父,那我就去准備了。”說完三桂出回到後堂,在下人的協助下披掛上陣。等三桂准備妥當,騎馬來到校場時,校場中四萬大軍已經整裝待發。在三桂來看此次出征並無太大凶險,所以他特地吩咐將原義州守軍全部帶上,這些部隊大多是剛剛參軍的新兵,缺乏磨礪,三桂想讓他們也見見血。而原來吳宇所率的兩萬軍旅相對來說已經歷了幾場大戰,已經日漸成熟,就留在了義州負責守城。
隨著三桂一聲令下,四萬大軍開拔。大軍行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艱難的跋涉在尺深的大雪中。四萬大軍中因有許多新兵,而遼東戰馬也並不充足,所以只有兩萬騎兵,另有兩萬步兵,不過這兩萬步兵當初訓練時卻也是按照騎兵來訓練的,只要到了喀喇沁部,給他們一匹戰馬,他們便會成為騎兵。一路上不斷有喀喇沁部族人為三桂大軍傳信,報告後金大軍行進路程。大軍出發第一日,喀喇沁部傳信道那後金大軍已距喀喇沁部僅有半日路程。第二天一早,傳信兵又道後金大軍在休息了一夜後,早上也沒有急著行軍,而是在原地休息。隨後基本每個時辰都會有喀喇沁部探哨來報告後金情況。一直到午時已經有四名探哨傳來消息,說那後金大軍還未起程。三桂聽後,對身邊一直緊張不已的莫特長老笑道“長老可以放心了,看來後金已知我們來了,恐怕他們正在准備撤軍呢。”此次隨三桂一同上路的只有莫特長老及幾名族人,怕此行有凶險,所以塞罕貝並未隨軍上路,而是留在了義州。莫特長老聽後長出了口氣,道“希望如此,若我喀喇沁部能夠保全,全賴大人洪恩。”
“莫特長老不要客氣,我即已與塞罕貝有了婚約,便也算是喀喇沁部的一分子,您是塞罕貝的叔祖便是我的叔祖,塞罕貝的兄弟姐妹便是我的兄弟姐妹,救援自己的兄弟姐妹又豈敢讓叔祖言謝。”大軍尚未出發,莫特長老便已派人回部落傳信,而在今天一早,阿桑族長已派人傳回口信,親口答應了三桂與塞罕貝的婚事,得信後的三桂便以阿桑族長的准姑爺自居。一個時辰後,再次有哨探來報,說後金大軍已經開始收拾行裝,只是動向不明。
雖然對後金大軍動向並未探查清楚,可此時已是下午,若是後金大軍要攻打喀喇沁部,等他們趕到地方時,也已經黑天了,在這寒冬時節如何能連夜攻城,所以連莫特長老也放下心來,看來這後金真的是要撤軍了。可沒想到,僅過了半個時辰,一匹快馬載著一名探哨在雪地上飛馳而至,等來到三桂面前時,那探哨一勒馬韁,那匹戰馬竟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卻站不起來。由此可見這探哨一路上必是不惜馬力,全力趕路,才會將戰馬累得如此。那探哨也摔在了地上,等人將他扶起時,他卻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莫特長老、吳將軍,後金大軍竟向我族駐地行去!”“什麼……”莫特聽後,大吃一驚,手中馬鞭也掉在了地上。隨即轉頭對三桂道“吳將軍,千萬要救救我幾萬族人啊!”
三桂見莫特長老竟已亂了分寸,只好勸道“長老不必心急,想來後金是已知我大軍將至,卻又不甘心如此失敗,才會要搶先趕到喀喇沁部,去索取一些糧草,只要讓阿桑族給他們些糧草便沒事了,如今咱們已是一家人,我遼東糧草還是有一些的。而後金必不敢過多糾纏,不然等我大軍一至,他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莫特長老聽三桂說的有些道理,馬上讓身邊族人快馬回族中,告訴阿桑族長,後金若是索取糧草,給他們便是,有吳將軍在,斷不會眼看族人餓死的。”
三桂嘴上說得輕松,可對後金的行動卻心有戒心,不知這後金又在搞什麼鬼。他在一邊也沒閒著,命身邊親兵趕上吳宇,告訴他們後天清晨前必須趕到喀喇沁部,自己隨後將到。此時三桂大軍距喀喇沁部還有三日左右的路程,而吳宇因為全是騎兵,一路又是加緊行軍,已經領先了三桂大半日左右,正常情況下後天趕到喀喇沁部應該不成問題。而喀喇沁部則只需頂住明天一天的後金攻擊便可保無恙。
第四十八章後金詭計
傳令兵先後離去,三桂命四萬大軍加緊行軍,只有早日趕到喀喇沁部才能徹底放心,三桂不想收服的喀喇沁部被打得半死不活,那自己與喀喇沁部聯姻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之後喀喇沁部的傳信兵仍然不斷將前方情況傳來,只是情況堪虞。到天黑時,後金大軍已趕到距喀喇沁部二十余裡的地方,不過他們卻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原地扎營,看來是要養精蓄銳,待明日一早便要攻城。吳宇也傳回信息,說一萬先鋒已趕到距喀喇沁部三百裡的地方,只是草原積雪太深,夜裡只能小心行軍,不過他保證明天夜裡便可趕到喀喇沁部,以解危局。為了保證明日一戰喀喇沁部不至於敗得太慘,三桂讓莫特長老傳信給阿桑族長,讓他派出族中千人精銳,每百人為一隊,趕到後金扎營的地方騷擾後金大軍。莫特長老依言而行。
待到第二日大軍開拔後,又有哨探來報,後金大軍天不亮便埋鍋造飯,一大早趕到喀喇沁部,阿桑族長親自率軍與其對峙,希望給他們些糧草,勸服後金退軍。可後金大軍卻不理阿桑族長,甚至連他說話的機會都沒給,便已揮軍來攻,看架勢是不滅喀喇沁部勢不罷休。這哨探出發時,後金已攻到喀喇沁部營寨前面,喀喇沁部本就是游牧民族,當然不會建立城牆,營寨外面只是一圈木制柵欄,如何能擋得住後金鐵騎,形勢已是萬分危急。莫特長老在一邊聽得心急如焚,可又無可奈何,大軍距喀喇沁部尚有兩日路程,恐怕等大軍趕到時已是全族覆沒。“吳將軍,這可如何是好……”三桂也覺得此次後金有些不對勁,他們若是為了糧草而來,為何卻不容阿桑族長說話,可不為糧草,他們又會是為了什麼?他們總不會千裡迢迢趕到喀喇沁部便只為與喀喇沁部打上一仗吧。而且自己五萬大軍支援喀喇沁部的消息此時也應該傳到後金,他們就不怕到時被自己斷了後路?或者他們只是想要把喀喇沁部打痛打怕,然後才獅子大開口?這吳三桂此時卻是在以自己那奸商的本質來猜測後金,卻不知後金是否真的如三桂所料。“莫特長老不必過於擔憂,先鋒吳宇所率的一萬大軍今晚便可趕到,就算不能殲滅後金大軍,也可保喀喇沁部周全。只要阿桑族長能撐過今天白天便可。”話雖如此,可三桂卻也為喀喇沁部擔心不已,只有一萬精壯的喀喇沁部到底能不能撐過今日,三桂心中也沒底。可他現在能做的卻只是命部下加緊行軍,別無他策。
一個時辰後又有哨探來報,說後金大軍已攻入喀喇沁部營寨,全族下至十幾歲的孩子,上至頭發花白的老人,只要還能動的,都已上了戰場,正與後金大軍拼得你死我活。可隨後便再也沒有喀喇沁部哨探來報戰場情況,三桂知道,必是戰事緊急,全族上下再也沒有一人肯捨了族人前來報信。三桂只好派出哨探去探查喀喇沁部近況。四萬大軍以急行軍的速度行在茫茫雪原上,餓了便吃上一口干糧,渴了便抓一把路邊的白雪,只為能早一刻趕到喀喇沁部。可隨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行軍的速度也是越來越慢,一日的急行軍已經讓這些軍卒精疲力盡,而且夜間行軍危險太大,三桂只好命大軍就地休息,並派出哨探去看看吳宇趕到那裡了。
直到午夜時分,才有哨探回報。可帶回來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吳宇竟然被後金大軍伏擊了!不過好在吳宇所率的一萬吳家軍武器犀利,又俱是精兵強將,雖被伏擊可損失並不大,僅有千余傷亡,此時已與喀喇沁部成功會合。不過喀喇沁部在三萬後金鐵騎的全力攻擊下損失慘重,一萬精壯死傷近半,就連四萬老弱婦女也有近萬傷亡,不過隨著吳宇的到來,危機總算已被解除,只要三桂趕到,便可對後金發起反攻。聽了哨探的匯報,三桂疑慮不但未消,反而問題更多了。以吳宇的能力,竟被後金大軍伏擊,必是吳宇這幾年太順了,使他失去了應有的警惕。不過令三桂奇怪的是,這後金攻擊了一天,在喀喇沁部的誓死反擊下,損失了五千精銳,卻未獲一石糧草。更令三桂疑惑的是後金大軍在吳宇到來後,不但不馬上撤軍,反而對他伏擊,後金大軍如此買力,到底是為了什麼?三桂喚過哨探仔細詢問起前線的情況,以希望能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答案。哨探這才詳細說起前線的事情。原來吳宇自昨天得三桂命令,便命全軍晝夜行軍,好在這一萬吳家軍都是餒中人,從小便接受訓練,都練得一身好本事,在行進的馬上打個盹也只是小菜一碟,這才能保證大軍在今天天色剛暗時便已趕到距喀喇沁部十幾裡的地方。吳宇遠遠便看到前方黑煙直沖雲宵,看來喀喇沁部情況不妙,也顧不得部下勞累,吳宇再次命全軍加緊行軍,爭取早一刻趕到戰場。若是喀喇沁部損失過大,自己又不及時救援,等將來塞罕貝成了自己主母,難保他不來找自己算帳,何況只要自己能趕到前線,一排火銃便可將後金士氣打得低到極點,喀喇沁部之圍便算是解了。至於堤防後金大軍卻是吳宇大意了,幾年來他隨三桂南片北討,從無敗跡,對於後金他是根本沒放在眼裡,他怎麼也沒想到,後金竟還有余力來伏擊自己。
所以當大軍行至距喀喇沁部幾裡時,埋伏在雪中的後金大軍打了吳宇一個措手不及,初一接觸便有幾百吳家軍傷在後金強弓勁羽之下,好在吳宇總算沉著冷靜,加之手下部將得力,很快重新占據了戰場的主動,面對有所防備的吳家軍和犀利的火銃,後金鐵騎便再沒有一點優勢可言,在吳宇的指揮下對伏擊的後金軍進行了反擊。後金大軍與喀喇沁部已經打了整整一天,根本抽不出多少兵力進行伏擊,所以只有幾千的後金伏擊部隊在吳家軍的反擊下很快便已潰不成軍,不過此時吳家軍也已有千余人的傷亡。這已是吳家軍成軍以來所受過的最大的損失,當年就是在大明京城下,面對幾倍於自己的後金軍也沒有這麼狼狽過。吳宇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不過此時卻不是檢討的時侯,前面喀喇沁部幾萬族人還等著自己去救。所以吳宇命人簡單的打掃了戰場後,繼續前往喀喇沁部。等吳宇趕到喀喇沁部時,後金大軍想必也得到了消息,早已撤軍,只留下一地的狼籍,死傷慘重的喀喇沁部正在收拾殘局。雖然這一天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眼淚早已哭干,可阿桑族長及族人們對吳宇的到來還是極其興奮,自己全族終於有救了。三桂聽到這裡,打斷了那名探哨,問道“你可知道後金撤到了那裡?是否已回了盛京?”
“沒有,後金大軍就在離喀喇沁部十裡左右的地方扎營,並沒有撤退的跡象。”三桂皺了皺眉頭,不知後金到底打得什麼鬼主意,明知事已不可為,為何還不盡早撤軍,搞不清後金的打算,自己就顯得十分被動。
第二天,三桂繼續率大軍趕往喀喇沁部,而後金的鐵騎不但沒有撤退,反而再次來到喀喇沁部營前。只是他們卻發現昨天還不設防的喀喇沁部營地一夜之間竟有了一道高一米半左右、寬近兩米的矮牆,看上去潔白無瑕,竟似白雪所積。代善及多爾袞不知這牆到底是何物所建,不敢輕舉妄動,派出百余名騎兵沖到近前想要仔細觀察,可牆後的吳家軍卻不容他們如此輕松,百余騎兵未等沖到距矮牆百米內,便聽到一陣槍響,後金騎兵頓時倒下一片,僅有幾名距離較遠的騎兵僥幸逃脫。他們隱隱約約看到那道矮牆好像是用雪壘起來的。代善和多爾袞不由覺得好笑,這喀喇沁部和新來的明軍難道都得了失心瘋?竟連夜築起一道雪牆便想阻住自己後金的鐵騎?不過代善和多爾袞都曾吃過吳家軍的大虧,雖然是面對一道雪牆,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又派出幾百騎兵沖到距雪牆二百余米處仔細觀察,並射出利箭,沒想到利箭飛過二百米的距離射到那道雪牆上,還是直沒箭羽。後金騎兵當然不會以為自己天生神力,面前的這道矮牆恐怕真的只是一道雪牆而已。當即代善與多爾袞下令,全軍沖鋒,務必要給喀喇沁部及新到的吳家軍制造壓力,好讓吳三桂加緊行軍,早日趕到此處。
後金騎兵分為兩隊分從喀喇沁部大營前後同時攻擊,營中的守軍此時也已做好了准備,近萬吳家軍也分為兩部站在牆後,而喀喇沁部族人則手執武器站在後面,充當預備隊。幾萬後金鐵騎飛奔在雪地之上,片刻功夫便已沖至眼前,吳宇卻十分鎮定,直到敵軍沖到距自己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才大喝了一聲“開火!”頓時戰場上如同新年放炮一般響聲一片,後金騎兵片刻間便折損了幾百人之多。可他們卻絲毫沒有懼色,反而更激發了他們的野性,呼喊著、咆哮著沖向營寨。僅有萬人的吳家軍當然不可能將這些後金騎軍全部消滅在雪牆以外,後金鐵騎終於在損失了兩千余人後沖到了雪牆面前。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策動戰馬沖向雪牆,在他們看來,雪牆雖有兩米厚,可又怎麼能抵擋得住戰馬的巨大沖擊力。可沒想到,就是他們眼中這道毫不起眼的雪牆竟讓他們撞得頭破血流。剛沖入雪牆中,確如他們所料,雪牆轉眼間便被戰馬沖得七零入落,就在後金騎兵剛剛想要嘲笑眼前的這些明軍做了無用功時,戰馬卻仿佛撞在了銅牆鐵壁上一般,不但沒有沖入營寨,反而被撞得一頓,隨後嘶鳴著倒了下來,巨大的沖力讓這些戰馬撞斷了脖頸,撞碎了胸骨,再也站不起來,馬上的騎兵也被甩落下來,他們與明軍相距不過幾米,已經可以看清前面這些明軍的臉寵,甚至可以看清他們眼中的嘲笑。
這些後金騎兵確是彪悍,竟還想要掙扎著站起來,可明軍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他們的腦袋,隨著“砰”的一聲槍響,頓時讓這潔白的雪地上憑添了一朵鮮血造就的花朵,顯得那麼淒麗。最先沖到雪牆面前的幾百後金騎兵無一幸免,倒在了雪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後金大軍一愣,明軍借此機會又打死打傷了近千後金騎兵。站在後面壓陣的代善和多爾袞也被這情況驚呆了,剛才看似一碰就碎的雪牆竟阻礙了後金大軍的前進步伐。原本兩米寬的雪牆被後金騎兵撞後倒塌一米左右,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道晶瑩剔透的冰牆!
代善和多爾袞一望之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明軍和喀喇沁人竟一夜間造出一道一米多寬的冰牆,難道這些人真有神靈相助?在這寒冬季節,這道冰牆卻比磚泥城牆還要結實,想要突破這道城牆恐怕只有用將士們的血肉之軀堆出一條與冰牆相齊的路來才能攻進喀喇沁部的營寨。可吳宇所率的近萬吳家軍又不是擺設,他們那強大的火力已經讓這些後金騎兵吃了不少苦頭,攻怕沒等將士們攻到冰牆附近,便已死傷慘重。其實壘起這道冰牆並不如代善等人所想那般費力,這一切都是吳宇靈機一動所致。當年在冰凌山莊時,三桂可沒少給他們講過各種攻守戰例,其中就講過有人在冬季城將要被攻破之際,把冷水澆在城牆之上,用以加固城牆,最終成功守住城池。
昨夜初到喀喇沁部的吳宇開始還為如何守住營寨發愁,在這平原上後金鐵騎可以完全發揮其騎射優勢,如何才能守得住營寨,看著四周厚達尺深的積雪,他突然想到了此處,活學活用,叫人連夜用雪在營寨外堆出一道雪牆,又叫人或用井水,或燒化雪水,澆在雪牆之上,不過兩個時辰,一道冰牆便拔地而起,隨後吳宇又命人在冰牆之外壘起一道一米多寬的雪牆,以此來迷惑敵人。代善和多爾袞雖不在一起,可眼見手下傷亡慘重,不約而同的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兩萬五千余鐵騎在損失了四千余人後終於撤了回來。這與昨天一戰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昨天與喀喇沁部交戰雖然在他們拼死抵抗下,傷亡近五千,可這五千之中大多為輕傷,真正戰死的不過一千左右,卻殺死敵軍一萬余人,剩下的五千人也大多重傷,輕傷的根本不在統計之內,損失超過了三比一,若非代善及多爾袞另有打算,只要連夜作戰,後金將士有信心在一日一夜內掃平喀喇沁部。可今天若不是有飛矢幸運的傷了幾人,幾乎就是四千比零,這四千人可是連屍體都取不回來。代善和多爾袞心中暗自納悶,為什麼同樣是人,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不說那變態的吳三桂,竟連他手下一員將領自己竟也占不到一點便宜。代善與多爾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過了半響,代善才開口道“看來這喀喇沁部並不好攻啊!”
“不錯,好在大汗給咱們的命令只是牽制,沒有讓咱們一定要攻下喀喇沁部,不然必定死傷慘重。”“嗯,即然他們已有了防備,咱們便也歇息一日,想來他們也不敢反攻我們,等吳三桂來了,必定是連番血戰。”
兩人商議之後,命大軍回到昨夜駐扎的地方休息,只派出幾千鐵騎分為若干小隊在喀喇沁部營寨周圍騷擾,防備敵軍出城反攻,只等吳三桂大軍到來。
營中的阿桑族長及吳宇看到後金已經撤軍,也是欣喜異常,雖說獲得了一場大勝,可昨日喀喇沁部全族死傷已近一半,實在是再無力與後金相抗,而吳宇所率的吳家軍雖然武器犀利,可因為一路急行軍,所帶彈藥也並不是十分充足,每人僅有不到五十發,經過今日一戰,已經用去近一半,頂多還能一兩場大戰,等彈藥用完了,面對後金的強弓勁弩怕是要吃虧,所以兩人也沒有想過要反攻後金,只等吳三桂到後,喀喇沁部之圍自解。吳三桂很快便得到消息,後金竟不再攻城,反而原地休息,雖說吳宇連夜建城讓後金無法再輕易攻下喀喇沁部,可他們既不攻城也不撤軍到底是為什麼?兩日後傍晚時分,吳三桂所率的四萬大軍終於順利抵達了喀喇沁部所在地,這次後金可沒敢再來伏擊三桂,他們也知道以吳三桂向來謹慎,必有所防范,自己現在僅兩萬余人,伏擊不成若是損失太大,恐怕再無法完成大汗交給他們的任務。阿桑族長得知吳三桂已到營外,親自率族中所有長老出來迎接,一見到三桂,阿桑族長已是泣不成聲,拉著三桂的手道“悔恨當初沒有聽吳將軍之言,若早與吳將軍結盟,舉族遷到遼東,又豈會有今日之禍。”三桂勸道“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喀喇沁部之仇我吳三桂也是感同身受,我決不會讓族人的血白流,一定要讓後金血債血償。”
阿桑族長聽三桂稱自己為岳父,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滋味,自己一族幾萬族人最後竟要自己的小女兒以聯姻的方來挽救,自己這個族長當得實在是不稱職啊。不過自己如今能攀上吳三桂這棵大樹,卻又是全族人的幸運,不然在這蒙古、後金、遼東三方夾縫之中早晚難逃滅族之禍,只恨自己不早早選好依靠,等到全族損傷慘重才投靠人家,沒有了實力,一切都是空話,也不知吳三桂不是否會遵守當初與莫特長老約定的那些條件,不管怎麼說,少了一萬五千族人的喀喇沁部在遼東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不過阿桑還是強裝出笑臉道“有賢婿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只要能為我一萬多死傷的族人報此大仇,我喀喇沁部必定遵守諾言,舉族遷到遼東,任憑賢婿調遣。”三桂卻暗自冷笑,事到如今你這老狐狸竟還暗藏心機,要我為你一萬多族人報仇,才肯遵守諾言,你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嗎?有本事你就不遷,等我一走我倒要看看後金是否會給你好果子吃。
不過此時自己是人家女婿的身份,當然不敢與岳父當面頂撞,況且即已答應了與塞罕貝的親事,他向來一言鼎,從未想過要反悔或是成親後不理塞罕貝,那不是三桂的性格。不過日後對自己這個有些狡猾的岳父卻要好好敲打敲打,也好將他綁在自己這條船上,與自己同心協力。“岳父言重了,只是不知現在後金所在何處?動向如何?”
“賢婿確實威震遼東,那後金大概得到消息,今天一天也未敢來攻寨,只派了幾百哨探在營寨周圍,此時連這些哨探也已不知去向,想必是已撤回盛京了吧。”阿桑族說完有些悲帶喜,終於免除了全族一場禍事。三桂卻不會如此幼稚,後金三萬大軍直到此時還未獲得半分利益,又怎麼會甘心撤軍。他忙令身邊親兵下去傳令,命所有哨探全部出營,探查後金動向,找不到後金蹤跡不得回營。直到第二天午時,派出去的幾百哨探搜遍了周圍二十裡范圍,特別是向盛京方向已經搜索出五六十裡之遠,卻仍然沒有找到後金大軍的蹤跡,難道這後金鐵騎都插了翅膀飛了不成。三桂也沒有了耐心,遼東諸多事項還等著他回去處理,總不能一直被牽制在此。找來阿桑族長商議,准備全軍向遼東方向撤退。
事已至此,喀喇沁部全族遷往遼東已是不可改變,只是遲早罷了。阿桑族長也能理解三桂的心情,不過要離開生活了近百年的草原,他還是有些不捨,何況此次一走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他請求三桂再遲一天,需要准備的事情太多了,既要為戰死的族人舉行祭祀,以安亡靈,並要焚香告祖,還要收拾行囊。三桂也不差一天時間,同意了阿桑族長的請求,回到營中安心等待。第二天喀喇沁部族舉行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祭犯,一時間全族上下泣不成聲,一萬多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族人就這樣去了,還有幾干身負重傷的族人躺在帳篷中,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這一天很快在忙碌中度過,再次迎來初的太陽時,喀喇沁部剩余的四萬余族人已經准備妥當,趕著幾千輛大車,拉著帳篷等生活用品,並有幾十萬匹牲畜跟在後面。
只是他們走出營寨後仍然依依不捨的回望自己生活了百年的地方,他們知道,自己走後,這裡便會化為灰燼,自己以後只能在記憶中回想起自己長大的地方。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後金大軍的蹤跡,三桂不敢大意,命喀喇沁部族人走在中間,由兩萬步兵隨同保護,而三萬騎兵則分散在四周,每千人為一隊,以保證能在遇敵後第一時間發起反擊。同時還派出千余哨探。搜尋左右二十裡范圍,以確保安全。大軍清晨出發,直到日當午時也沒有發現後金一兵一卒,三桂卻不敢有絲毫松懈,反而更加謹慎,再次派出干余哨探,擴大搜索范圍,他不相信後金如此便消失了,想必他們正如同惡根一般在陰暗處等待時機,只要自己一朝不慎便會沖上來狠狠咬自己一口。阿桑族長對三桂地這種謹慎不以為意。在他看來。
自己這支隊伍共有近十萬人,不說吳三桂屬下個個都是精兵強將,就是自己的族人也非善於之輩,何況後金又已析損了三分之一,僅剩兩萬余人,如何敢來虎口奪食,豈不是自尋死路。喀喇沁部族人也有些懈怠,何況又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大多有傷在身。隨後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早已精疲力盡,只能躺在車上休息。就在這時突聽幾裡外響起槍聲。三桂一楞,向槍響處望去,可距離太遠,除了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不過三桂知道此時在關外能有火器的只有自己的遼東軍,難道是派出去的哨兵槍走火?可隨即三桂便否定了這個想法。要知道在遼東軍中,所有士兵將自己的火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不可能拿出來把玩,更不可能走火,那便是這名哨兵遇到險情,不得已拔槍自衛。三桂雖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竟讓哨探開槍。不過此時在這雪原上最大的可能便是遇到了遍尋不遇的後金大軍。這時又有槍聲響起,更讓三桂肯定了自己地想法,看來這些哨探是想用槍聲向自己報警。無論如何,小心無大錯,三桂馬上傳令下去,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結營,准備迎敵。得到命令後,大軍迅速行動起來,最外圍地三萬騎兵結成三個萬人隊,布下箭矢隊形。內圈的兩萬步兵協助喀喇沁部族人將牲畜大車結陣自保。可畢竟有十萬余人,幾十萬牲畜,那裡是一時間可以布置妥當的。就在一陣慌亂中,三桂借助望遠鏡終於看清了在槍聲響起的地方竟出現大隊人馬,黑鴉鴉一片,如同洪水般向這裡湧來,從其盔甲旗幟三桂認出,正是後金騎兵,不過這支騎兵似乎只有五千人左方,並非後金全部人馬。
在大隊人馬前面還有幾只自己派出去的哨探也正在拼命回趕,只是在這雪原上,根本跑不起來,僅比後面的後金大軍快上一分而已。直到此時他們還在不斷的開槍,看來他們是知道趕回來報信是來不及了,只能用槍聲來提醒三桂有敵軍來襲。不過這些哨探倒也沒浪費一顆彈藥,火銃全部打向後金大軍,還真被他們打死幾個後金鐵騎。看清了敵軍,三桂馬上命令已經結陣的騎兵出擊。不過眼看敵軍只有五千人左右,還有一萬五千人不知身在何處,三桂也不敢將自己手下騎兵全部派出去,所以只派出最精銳的一萬吳家軍隊上前迎敵。在吳宇地帶領下,這一萬吳家軍如同出閘的猛虎,迎著後金大軍沖了上去。
可沒想到,那後金騎兵眼見吳宇率人迎了上來竟停住了腳步,隨後的事情更讓三桂目瞪口呆,這五千後金騎兵竟在距吳宇兩裡左右地時侯集體掉轉馬頭,逃跑了。這下子不光是三桂,所有人都仿佛看到太陽從西面升起了一般,感到不可思意。後金從來都是以勇往直前而自豪,沒想到這次竟會不戰而逃,這簡直就是有辱後金鐵騎的這個稱號。在雪原上想追上逃跑的騎兵根本就不可能,就算追上一日一夜也不見得能拉近幾米的距離,再說敵軍大部卻仍不見蹤跡,吳宇可是吃過一次被伏擊的虧,這次更不敢大意,見後金鐵騎已經逃跑,也不追趕,而是回來向三桂交令。“大人,屬下沒能追上那般狗賊請大人恕罪。”此次交鋒雖未有所斬獲,不過自己也未損一兵一卒,而且終於找到了後金大軍所在,證明了三桂地想法,這後金必不會甘心撤退,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只要他們肯露面,三桂便去了幾分憂慮,一笑道“何罪之有,咱們此次出征不求殲滅敵軍,只要能將喀喇沁部安全帶回遼東便是大功一件。再說那些後金鐵騎竟如同兔子一般只知逃跑,誰又能追得上。”
“就是,也不知這次後金搞什麼鬼,他們從來都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不會輕言撤退的,可這次竟不戰而逃,其中必有詭計。”
第四十九章義州危機(一)
三桂一時間也稿不請後金這葫蘆裡倒底賣得什麼藥,道“這後金與咱們交戰,想來是吃的虧多了,竟也學會用計了,不過這第一次用計便用在了他的老師身上,怕是要不靈了。傳令下去,哨探繼續四周查看後金動向,如發現敵軍就用火銃報警,大軍原地休息,小心戒備,防止後金來襲,用過午飯後再上路。”
本來三桂以為後金用計也不過兩條,一條是引自己騎兵追趕,擇地伏擊,另一條便是趁自己用飯時再來偷襲,可直到大軍用過午飯,卻仍不見後金來襲。
十幾萬人總不能就在這雪原上等著後金來襲,三桂終於下令全軍開拔,不過為以防外一,還是令三個騎兵萬人隊分前中後負責保護,而兩萬步兵則繼續隨喀喇沁部族人前行,務必保證一旦有警能夠迅速布陣。不想大軍剛走了半個時辰,幾裡外又響起報警槍聲,後金騎軍又來襲營。還如剛才一樣,三桂派出一個騎兵萬人隊上前迎敵,而其余人則原地待命,結陣自保。片刻後,負責率部迎敵的吳宇回報,後金此次來襲僅有五千人,而且一見吳宇大軍便又撤退了,吳宇不敢追敵,只得撤了回來,不過他還是看清了後金所打的旗幟,這次來襲的後金騎兵並不是剛才那批。聽完戰報後,未等三桂開口,一邊的三輔氣罵道“這幫龜孫子。不敢與咱們堂堂正正打上一架,只是來騷擾咱們,咱們什麼時侯才能趕回義州啊!”三桂聽得心中一動,這支後金騎兵只是騷擾,卻又從不正面相抗,難道真如三輔所言,只是為了拖延自己?不好!義州危矣!三桂心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隨後越想越覺得不對。馬上叫來何可剛、吳宇、三輔及阿桑族長。三桂剛將自己地擔憂提出,三輔一拍大腿,叫道“必是如此。現在義州只有舅父所率的兩萬軍卒。附近的錦州、寧遠同樣軍卒不多,各城僅有萬余守卒,自保還嫌不夠,根本不可能有余力支援義州,全遼東真正的精銳都在咱們這裡,這可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後金的陰謀已經浮出水面,眼看情況危急,三桂反而冷靜下來。正是三桂的這種習慣讓他度過了無數難關。深思片刻,三桂才道“後金全族應該有十余萬大軍,僅盛京就應該有七萬左右。除去在這裡牽制咱們的三萬大軍,還有四萬,他們若是全族動員,扣去各城必須的守軍應該能湊齊兩三萬人,以三倍兵力圍攻義州。若是給他們充足的時間義州確是難保,不過我相信舅父,而且城中糧草充足,又有幾十萬百姓,就算不能擊敗後金大軍,撐上十天半月應該不成問題……”未等三桂說完。三輔卻道“大哥,即然義州可保,而後金全軍出動想必盛京必然空虛,咱們干脆打到盛京去算了,我就不信咱們將他老巢掏了,他們會不急。
他們若是回援,義州之圍已解,若是不回援,咱們就一股做氣,一直打到白山黑水,將他們連根拔起!”
三桂聽後沒有立刻做答,而是看了看吳宇、何可剛,只見吳宇也是一臉興奮,看來已被三輔的話語所打動,而何可剛卻皺了皺眉頭,似乎有話要說,看了自己一眼,見自己並未表態,才又低下頭去。三桂心中暗道看來這年輕是有年輕地好處,沖勁十足,可沉穩不足。還是何可剛這種久經殺場地老將才會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眼下自己手中可以信賴的將領大多是冰凌山莊培養出來的,年紀太輕,經驗太少,現在還只是將才,決非帥才,看來還要多多依重何可剛這些老將才行,不然早晚會出大婁子。對於自己的未來岳父阿桑族長,三桂根本不予考慮,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的眼界,一個區區五萬人的族長,他甚至連這些小將還都不如,此時只是一臉恐懼,已被這個消息嚇傻了。“何將軍,這裡沒有外人,有何看法,不妨直言。”三桂這是有意讓何可剛樹立起自己的威信,畢竟何可剛是後加入自己這個陣營地,不說在祖大壽面前,就是在吳宇、吳三輔這些小將面前也有些落威。何可剛聽三桂點自己的名,抬著一看,吳三桂正笑著看著自己,眼中滿是鼓勵之意,何可剛馬上便明白了三桂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陣感激,自己當然不能辜負了三桂地好意,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那末將就直言了。以末將看來,此時雖然盛京空虛,咱們甚至不須全軍出動,只要三萬騎兵帶足彈藥,再加上幾百枚飛彈用不上三天便可將盛京攻下來,若是順利,不等後金回援,咱們便可以橫掃後金領土……”“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大哥還等什麼,咱們去打他娘的!”吳三輔聽何可剛所言以為他也同意自己的看法,不等何可剛說完,便打斷他道。
三桂瞪了三輔一眼,道“三輔不得無禮,等何將軍說完再做決斷不遲!何將軍請繼續。”三輔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連父親吳襄也敢頂撞,可對三桂這個大哥卻是如同老鼠見貓,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將他嚇得堆坐下去,不敢再隨意開口。何可剛這才接著道“可是末將以為,眼下並非攻打盛京的最佳時機,若是關外僅有後金一家,這倒不失良策,可別忘了還有蒙古,那個林丹汗豈肯讓咱們坐大,他若是得知消息,必定出兵與咱們相爭。而且關內的大明若是得知也必然會派兵來討。到時咱們與後金兩敗俱傷,卻只讓蒙古與大明得了便宜。”
“不錯。”三桂見何可剛已經說完,正看著自己,道“就算咱們真能攻下盛京,甚至掃平後金所有領土,可這些地方要麼是後金族人,要麼是投靠後金地蒙漢等族,咱們僅靠這幾萬軍隊一無基礎,二無實力,如何能守得住,並進一步發展起來。反倒是後金,他們本就是游牧民族,守城才是他們的弱項。”看著眾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三桂又接著道“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步……”
“糧草!”何可剛、吳宇不約而同的叫道。何可剛聽了三桂的話才知自己確實不如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天才少年,竟連這最重要的也忘了。後金缺糧,盡人皆知,就算自己真能攻下後金,可是沒糧,一切都如竹藍打水,最終落得一場空。再看三輔此時已低下了頭,沒想到自己以為可以一勞永逸的想法,竟是在自掘墳墓。三桂見三輔已經接受了教訓,也不再打擊他,道“既然攻打後金不可行,那便只有盡早回援,只有保住義州,保住遼東,咱們才能繼續發展下去。何可剛、吳三輔……”“末將在……”兩人齊聲答道。“何將軍為主,吳三輔為副,率兩萬步兵保護喀喇沁部撤慢慢撤回義州,不得急進,後金若是來擾不得貿然追擊,一切以安全為重。”說完又對阿桑族長道“岳父,還請您支援兩萬戰馬,將這兩萬步兵武裝成騎兵,也好負責外圍警戒。不過這內圈就要靠你自己了。”
阿桑族長連連點頭稱是,他也知道,若是義州一旦不保,自己就算能抵達遼東,也沒了落腳的地方,當然是鼎立支援。
“吳宇,你與我率三萬騎兵馬上啟程救援義州。”“遵令!”吳宇得令後去召集三萬騎兵。阿桑族長也去配合何可剛、吳三輔去為兩萬步兵配備戰馬,並將四萬喀喇沁部族人編為若干大隊,以方便指揮。半個時辰後,吳宇已率三萬騎兵列好方陣,整裝待發。這些騎兵本都是遼東人,還有許多是從後金占領區逃過來地難民,在這幾年遼東與後金的抗爭中,幾乎人人都有親屬朋友死於後金鐵騎之下,與後金早已結下生死大仇,此時聽說後金竟又去攻義州。知道一旦失去義州這道屏障。整個遼東都成為後金鐵騎的放牧之地,都恨不能插上翅膀,一下子飛回義州去。三桂看著面前這三萬挺胸抬頭,目光激動的將士,大歎人心可用!當下也不費話,一聲令下,全軍開拔。而喀喇沁部族人的安全則全權交付給了何可剛和吳三輔。
正常行軍需五六日的路程,在三桂等人的日夜兼程中,第三天傍晚便已來到距義州僅有百余裡的地方。這三天來。全軍上下每日除了三餐歇息半個時辰外,夜裡只歇息兩個時辰左右,其余時間都是人不離鞍。馬不停步瘋狂的趕路。不過這一路來竟沒有看到一名義州哨探前來報信,讓三桂心中倍感不安。直到今日才遇到了一名義州哨探,解開了三桂的疑惑。據哨探講,兩日前在義州和錦州城外便發現了後金騎兵地蹤跡,祖大壽當即派出十余名哨探分頭出城。向三桂求援,可不知為何其余哨探卻至今也沒有趕到,反而是這名在大山中迷了路,轉了整整一天地哨探最選趕到。三桂當即便明白,看來後金已經封索了遼東通向蒙古的各條要道,其余哨探此時怕是已凶多吉少。看來大戰不久將至。而且這名哨探傳來的信息是兩日前的情報,誰知道這兩天遼東又發生了什麼情況。三桂想要派人卻給祖大壽傳令,卻怕他們連遼東境內都進不去,如今只能相信祖大壽的能力,應該可以保義州幾日安全。此時坐在馬上的三桂雖心急如焚,可再看看面前這三萬騎兵早已累得疲憊不堪,許多將士坐在馬上便睡著了,好在他們騎術過硬,只有少數同答不慎跌落馬下受傷,但若如此下去,恐怕危險將成倍增加,這種非戰斗減員是三桂最不願意看到的。這種情況下,實在不適合再繼續趕路,不然就是趕到了義州城下,恐怕十成戰力頂多也就發揮三成。
三桂叫來吳宇,讓他傳下令去,今夜用完晚飯全軍就地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繼續前進。沒想到三桂的這個命令卻受到了全體將士的反對,剛才還睡眼朦朧地將士們一下子竟虎目圓睜,紛紛叫道“我們不累,不能讓義州的兄弟獨自面對後金大軍……”
“對,就是累死也要死在義州城下,臨死前也要抓兩個後金兵當墊背,決不能讓遼東的百姓受苦。”看著情緒激動地軍卒,三桂怒道“胡鬧!你們可知遼東培養一名合格的騎兵需要費多大的力氣?所需時間不說,就是你們這一身的裝備就至少需要二百兩白銀!可你們卻不知珍惜自己,動不動就要與敵同歸於盡,你們以為這就是勇猛了嗎?不要忘了你們的父母妻兒正在家等著你們平安歸來。何況若是你們都死在了義州城下,日後不論是後金還是蒙古來攻,難道要讓那些百姓拿起刀槍與他們拼命嗎?”
一番話說得這些將士沒了聲音,三桂又大聲道“馬上去給我用飯,吃完飯好好歇息一夜,爭取明天早些趕到義州城下。再說義州城還有祖將軍及兩萬將士把守,後金就算是想要攻打義州也決不是一時半刻能打下來地,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被三桂罵了一通,情緒激動的三萬將士這才紛紛回到各自營地,老老實實的休息,可在心中卻都憋著一股勁,暗自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讓這些後金騎兵看看自己的厲害。
三桂的突然急行軍打了代善和多爾衰一個措手不及,原先地布署都失去了作用,無奈只下只能派出哨探通知皇太極應變。不過哨探雖然只人匹馬,可在這茫茫雪原中,僅比三桂等人快上幾分,又要避開三桂大軍,所以只比三桂快了大半日,直到此時,哨探才剛剛趕到皇太極的大營。皇太極的大營就駐扎在距義州城五十余裡的一處山場內,得知三桂星夜兼程折返義州的消息確實是嚇了他一跳,沒想到這個吳三桂這麼快就識破了自己的計謀,果斷拋開喀喇沁部幾萬族人,率三萬騎兵支援義州。眼見勝利在望,可隨著吳三桂的到來,一切又充滿了變數,皇太極這破釜沉舟的一擊搞不好便又是大敗之局,這叫他如何不急不氣。可皇太極苦思之下也想不出一個好計,只好叫眾將領大帳議事。片刻功夫,眾將齊聚大帳,卻不知大汗深夜議事到底為何,正議論間,卻有人發現坐在上首的皇太極臉色黑沉,有識趣的馬上住了嘴,卻仍有那不知好歹的,還在那裡高談括論,述說著自己今天攻城時的勇猛。
如果這些人議論其他,皇太極或許不會如此生氣,可偏偏說起今天的戰事,怎麼能不讓皇太極生氣。自代善、多爾衰出征,皇太極日盼夜盼,只望他們能盡快奪回糧草,以解燃眉之急。同時也令各處暗探仔細打探各方勢力反應,當他得知蒙古各部都沒有出兵的意思後,更覺此次出征有了十成把握。可當義州暗探來報,說有喀喇沁部使者已到義州時,皇太極便覺不妙,只要事情一涉及到吳三桂便沒有好事。果然,很快暗棵又回報說那喀喇沁部使者已住進吳三桂帥府,而同時義州明軍軍營變得戒備森嚴,明軍也加強了訓練,各種軍用物質頻繁出入於軍營,看來是在做戰前准備。
皇太極心驚之下,差點便要命代善、多爾衰馬上回反盛京,他可真是被吳三桂給打怕了。幾次交手,這吳三桂無不大勝,讓自己吃盡了苦頭。最後關頭還是范文程站了出來,力勸皇太極,說這吳三桂一則不一定會出兵,二則就算出兵,等他們趕到喀喇沁部時,代善和多爾衰也應該已經得勝返城了。皇太極本為人傑,只是初一聽到吳三桂之名時心中有些緊張,便有些失態。此時已冷靜下來。便知道范文程言之有理。再仔細思考片刻,更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打擊吳三桂及遼東地良機。他一邊令遼東暗探仔細打探消息,如明軍一旦出兵救援喀喇沁部,要馬上回報。同時又與范文程回到後堂,將自己一些想法說了出來,他是想趁吳三桂出兵喀喇沁部時,率大軍攻打遼東,只要時機掌握的好,攻下義州的機會很大。范文程作為皇太極的第一謀士。同樣覺得此事大有可為,而且就算有幾分風險,與攻下義州所能獲得的巨大利益相比也算不了什麼。要知道此時的義州光是糧草便有幾十萬石。更有無數金銀珠寶,還有幾十萬普通百姓,這些都是後金迫切需要的,僅是喀喇沁部那一點點糧草及牲畜只能保證盛京的貴族和軍隊不餓死人而已,可那些普通百姓大部分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季。若是沒有了百姓,後金今後還如何發展,如何能與遼東的吳三桂相抗衡?兩人在後堂整整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兩人才頂著一對熊貓眼出了後堂,可兩人沒有時間休息,馬上開始調兵遣將。
為了此次出征。皇太極可是下了大本錢,首先下了全城戒嚴令,整座盛京城許進不許出,沒有皇太極的親筆手令任何人不得出盛京城一步,這一招使得遼東派到盛京地暗探雖得到了一些消息卻沒有辦法傳出去,最後義州沒有得到半點消息,竟被後金打了個措手不及。隨後皇太極又下了緊急調兵令,匆忙調集了附近各城地大部分守軍到盛京集合。同時又令人傳信給代善、多爾衰,將自己計劃交待清楚,令其不得冒進,一定要等到吳三桂來援時再狠狠的打擊喀喇沁部,將吳三桂牢牢拖在喀喇沁部,使他不能輕易回轉義州。皇太極一切准備妥當後,很快便傳來吳三桂已率大軍已經上路,而義州僅有兩萬守軍的消息,皇太極大喜之下馬上召集各路人馬,勉強湊齊了七萬兵馬,殺向義州。他也知道吳三桂不好對付,代善和多爾衰又都曾是吳三桂手下敗將,不知到底能拖延幾日,他只能抓緊時間,一路上馬不停蹄,終於五日後趕到了義州城外五十裡左方的地方。而此時吳三桂也已趕到了喀喇沁部。只是皇太極做夢也沒想到,代善和多爾衰開始雖占了些便宜,最後卻在吳宇的冰牆下撞得頭破血流,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馬,等吳三桂到達後,他們連進攻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靠打游擊的方式騷擾吳三桂,卻又被吳三桂識破,在到達喀喇沁部第三日便已親率大軍回援義州。
不過從皇太極從趕到義州城下至今已有七八日,七萬大軍幾乎是晝夜攻城,卻仍未攻下這座僅有兩萬守軍的新城,而且城上守軍反倒好像是越打越多,到今天攻城時,城上竟已站了不下三四萬地守軍。反倒是自己損傷慘重,至今已折損大軍兩萬有余,這如何能不讓皇太極氣憤,特別是還有人膽敢舔不知恥的吹噓自己豐功偉績,更讓皇太極怒不可惡,猛的一拍身邊桌案,喝道“都給我住嘴!七萬人攻城,七八天卻仍未曾有人攻上過城頭,你們竟還有臉吹噓?你們幾個……”說完一指剛才吹得正歡地幾人,“馬上去給我攻城,若不能攻下城池,便不要回來見我,就死在城下好了!”
那幾人一聽此話,頓時臉色煞白,七萬大軍都攻不下的城池,讓自己這近萬人去攻,那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這些年的安逸生活已經將這些將領的豪情磨得差不多了,明知此去必死,當然不想去送死。撲通一聲跪例在皇太極座前請罪,“大汗,末將該死,請大汗恕罪。”說完把頭狠命的往地上死磕,幾下子,便有人頭破血流。在座地其他將領雖然同情這幾個兄弟,可也都知道此時皇太極正在氣頭上,誰還敢站出來為他們求情?最後還是范文程眼珠一轉,片刻間便計上心頭,只因他知道,現在後金大軍本就有些兵力不足,若再失去這近萬軍卒恐怕情況更加不容樂觀。范文程走到皇太極身邊,趴在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皇太極鐵青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待范文程說完回到座位後,皇太極才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有范學士為你們求情,決不輕饒,不過死罪可免,卻需你們幾個帶罪立協。幾名將領一聽不用去送死了,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范文程,隨後齊聲道“大汗吩咐,末將萬死不辭!”這話聽到皇太極耳中卻有些別扭,說是萬死不辭,為何剛才叫你們攻城,卻一個個都不干了呢!不過他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將幾人叫到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名將領卻是一臉難色,皇太極看得極為不爽,道“既然你們不願去,那還是去攻義州城吧,你們此去若是不能回來,家中老小我自會派人照顧。”幾人一聽卻慌了,此去雖是艱難,卻不見得會有性命之憂,可攻城卻是十死無生,自己若是死了,按照後金習俗,一人死後,其妻子便由他的兄弟繼承,想必到時自己家人那還用大汗派人照顧,自己的那些兄弟恐怕早就沖進自己妻子的房門了。
“大汗放心,末將必會完成任務。”幾人倒是難得齊聲答道。皇太極揮揮手,“快去吧,若是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說完再不管那幾個倒霉蛋,對其余將領繼續下令道“令全軍休息。二更造飯,隨時准備出擊。”
眾將雖不知皇太極命那幾名將領去做什麼,卻無人敢細問,全都聽命而去,只留范文程繼續與皇太極商議。再說義州城中,雖然後金大軍停止了今日地攻城,可城中依舊燈火通明,城上點燃了無數火把,城頭站著幾十名軍卒向下眺望,防備後金大軍深夜攻城。再仔細向城頭看去。幾米寬的城牆上卻是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身著大明軍服的明軍。經過一天的撕殺,他們早已累極,可卻不敢下城牆休息,前幾日後金夜間經常來襲,明軍也吃了一點小虧,所以他們用過晚飯便抓緊時間,就地躺在城牆上休息,以便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返回自己的戰斗位置。城上雖是一片寂靜,可城中將軍府更是人聲鼎沸。
祖大壽正高坐堂上,下面依次塵著盧信、吳三枷、吳三學、盧田、盧園、吳龍,及祖大壽的子侄祖澤遠、澤沛、澤盛等小將。一連七八日後金不計生死的攻城讓祖大壽有些心力交瘁。可反觀下面這些小將卻依舊生龍活虎,個個臉上興奮,這些日子他們也終於能在戰場上一展拳腳,此時正塵在堂下互相訴說著自己今日又打死了多少後金賊酋。片刻功夫,有下人送上吃食。今日一戰後,眾人忙著打掃戰場,看手下將士俱用過晚飯,開始休息後,他們才回到將軍府,早已餓了。見有了吃的,也顧不得再說話,一把抓過半斤重地大餅,幾口便吃了一個,一時間堂上只聽到眾人地咀嚼聲。過了一會,祖大壽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道“好了,大家肅靜一下,我說兩句。沒吃飽的繼續吃,只要聽就可以了。”在座的這些人中沒有外人,都是祖大壽從小看著長大的,當然不會見外,只是點點頭,便繼續吃著大餅,不過耳朵卻豎了起來,生怕遺漏了什麼。“直到今日,後金攻城已有七日,而早在九日前我便已派出信使去報三桂,前後已派出幾十人,可到現在卻仍然是音信全無。當然,以三桂的本事必是無恙,我想必是後金封鎖了附近通往喀喇沁部的要道,不然三桂應該早傳回信息。”
下面小將雖吃著東西,可聽了祖大壽之言仍點點頭,表示贊同。三桂在他們心中便仿佛是無所不能的神一樣,根本就是有些盲目的崇拜,更何況後金實力大家也都知道,經過入關之戰後金實力大損,根本不可能兩線做戰,即然已派出七八萬大軍來轉圍義州,必然再無實力去戰三桂,所以他們對三桂是絕對放心。若非如此,他們又如何能在後金七八萬大軍圍困下仍然信心十足,全力與其周旋。
祖大壽喝了口茶,才繼續道“這幾日來咱們雖然損失慘重,可後金也不好過……”吳三枷一聽祖大壽說到此處,可是說到了他的心上,這些日子來,三枷雖然不是眾人中年紀最大地,可卻是眾人中殺後金賊酋最多的,顧不得再吃,忙接道“不錯,我看後金的傷亡至少在兩萬人左右,咱們雖然與們他差不多,可他們多是久經殺場地精銳軍卒,咱們這兩萬中卻有一萬多的精壯百姓,其余一萬人中,剛剛臨時征召入伍的便占了六成,真正損失的精銳只有四千左右,而這傷亡的兩萬人中,傷地又占了六七成,真說起來,咱們只是折損了不到兩干精銳,與後金比起來卻是十比一……”
卻不料一邊的盧迪搖搖頭道“三枷兄此言差矣,賬不是這麼算的,那剛剛征召入伍的軍卒經過訓練難道就不能成為精銳嗎?那些普通百姓難道就不能成為精銳嗚?他們戰死難道就可以不算作損失嗎?何況咱們戰據天時、地利、人和,更有紅衣大炮幾十門,火銳無數,可傷亡卻只與後金相平,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我怕等三桂兄回來,不但不會高興,反而會責罰我們。”盧迪此話卻讓眾人不得不仔細思考,的確,這個戰績若是在大明境內確算得上戰績出眾,想想前不久後金如關時,除遼東將領外那些明將有那個可以與後金傷亡相平,那個不是大敗而歸。可這是在遼東,有三桂這個活生生地例子擺在那裡,想想三桂與後金交戰的戰績,眾人不得不從心中感到佩服。特別是這些小將,原本還想學三桂,想當年三桂十四歲便敢率百余根騎沖殺入幾萬後金大軍中,殺得後金大軍不敢正視,他們以為若是自己,應該不會比三桂差。
第五十章義州危機(二)
通過這幾日與後金的交鋒,這些小將們算是真正見識了後金的彪捍,只要進攻的號角響起,他們便仿佛是不知死為何物的戰神一般,只知前進,就算紅衣大炮也不能讓他們有絲毫的畏懼,前面人戰死,後面的連眼都不會眨一下,踏著同袍的屍體繼續沖鋒。那些久經戰場的軍卒還好些,可那些臨時片召入伍的軍士可是被這些後金軍嚇傻了,竟忘了攻擊。正是因此,才會在第一天便被後金沖上北面的城牆,若不是最後吳三枷親率幾千軍卒冒死沖上去,將那些後金軍打下城牆,義州城怕是要易手了。可即是如此,北城上也是損失慘重,兩萬的傷亡竟有一小半是在那一次戰斗中產生的。“好了,三桂就算罰也是要罰我這個主將,你們是有功無過,此事不要再提。”祖大壽見眾小將情緒有些低落,出言道。他可不想這些小將只因這點小事在心中留下陰影,這幾天若不是有這些小將沖鋒在前,恐怕情況不會如此有利。“就算三桂沒有得到消息,想來也早就該開始反程了,按時間計算,頂多五日,他們便會反回遼東,咱們這幾日可要小心,干萬不可大意,被後金鑽了空子,若是失了義州,咱們可是對不起遼東這百余萬百姓。”
一聽說三桂即將要回來,眾小將又充滿了信心,好像一切問題只要三桂回來便可以輕易解決。
“一會大家再上城上尋視一圈。然後便輪番休息,等待明日地大戰。”這已經成了眾將的習慣,若是不去城上看看,眾將就是休息也不安心。眾小將也吃得差不多了,聞言都站了起來,按照事先的分工分頭上了城牆。祖大壽也親率三枷、盧田上了北城。在城上,祖大祖看著這些經過一日苦戰的將士此時正圍在火堆旁,安祥的休息,心中也是感概萬千,這幾日來。若不是將士用命。義州城早已不保,特別是三桂從後金手上救下的三萬車夫,早已加入到了遼東軍中,雖然他們並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可他們卻與後金有著血海深仇,僅憑著一腔熱血,竟也成了守城的主力之一。只是不知這些今夜還安祥休息的將士明日會不會犧牲,還能不能再看到將來日漸繁華的義州城。三枷跟在祖大壽身後,看著這些將士。其中有些竟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可經過這幾日地大戰,卻顯得成熟許多。此時正緊緊地抱著手中帶著血跡的大刀長矛安睡,只是卻眉頭緊鎖,想來必是夢到了這幾日的連番大戰。一名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個翻身,離火堆遠了一些,他仿佛感到了寒冷。打了一個寒顫,可白天的戰斗卻讓他實在是太累了,並沒有醒來。三枷也看到了這個小兵,在這寒冬季節,等他明天醒來怕是要染上風寒,三枷走到這個小兵身邊。脫去了身上的披風,輕輕的蓋在了這個小兵的身上。這個小兵並沒有被驚醒,而是緊緊抓住了披風,臉上竟露出了笑容,只因他夢到了母親在給他加被,心中充滿了幸福。祖大壽也看到了三枷為小兵蓋上了披風,暗歎,這戰爭確實是鍛煉人啊,就連這一臉稚嫩的三枷竟也知道關心別人了。幾人在城上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最後決定由盧田守在這裡,其余人先回府休息,養精蓄銳,以待來日再戰。
可沒想到,祖大壽剛剛回府安歇,卻有親衛來報,竟是錦州派人前來求援。祖大壽一聽那裡還顧得上休息,匆忙來到前廳,見那錦州信使。那信使取出錦州總兵王順親筆書信交於祖大壽。祖大壽仔細看過,一臉驚詫。後金竟然派出大軍連夜攻擊錦州,在黑夜中看不清後金到底有多少人馬,至少有幾萬人之多,守將王順率部抵擋,可後金攻勢如潮水一般只攻西門,城中守軍已折損一千有余,希望祖將軍速派援軍,否則錦州城危矣。這時眾小將也都陸繼來到廳中,見祖大壽一臉沉重,便知必有敵情,祖大壽將手中書信傳於眾小將,眾小將看完也覺此事難辦。要知此時義州城中雖然軍卒不少,可除去不到兩萬地精銳士卒,其余的幾萬守軍都是剛剛入伍或是普通百姓,他們大部分連隊列都沒有站過,有的甚至連馬都不會騎,如何能派出去支援錦州,可若將精銳派出,誰知這是不是後金圍點打援或是聲東擊西之計,若他們在路上布下埋伏或是回頭來攻錦州,不論是援軍還是義州都是危險。眾將中盧信年紀略長,經過這些年軍陣鍛煉,已非當初地毛頭小子,見眾人都不開口,也知其中難處。“依末將之見,這錦州怕是不能支援。”見眾人都望向自己,盧信才細說道“如今這義州才是咱們的根本,不說幾十萬石糧草和那些金銀,就是城中這幾十萬軍民,經過這場戰斗後,已是與咱們一條心,只要有了他們的,咱們在遼東才能站穩腳跟,而錦州總兵王順本是袁大人部下,如今袁大人身死,咱們卻還不知其今後打算,若是為救援他而損失過重,直至最後失了義州,怕是得不償失。”下面眾小將與那錦州王順本就無甚交情,況且三桂被封為遼東總兵後,這王順竟也未來晉見三桂這個頂頭上司,所以盧信才會提出不要救援錦州,眾小將當然不會反對,反而對盧信之言很是贊成。
只有祖大壽卻不以為然,他深知這錦州是失不得的,若是錦州一失,後金便可直入遼東腹地,就算自己最後能守住義州也是無用,整個遼東必將被後金鐵騎蹂躪得體無完膚,日後那還有大明、後金、蒙古等勢力對峙的本錢。自己總算是遼東老將,與那王順雖未曾共事過,可也聽過其為人,倒也非愚忠之輩,但袁崇煥卻對其有活命之恩,對袁將軍可以說是忠心耿耿,如今袁大人被大明逼死,誰知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如果沒有後金圍城,這王順倒是最好的爭取對象,可現在三桂還未曾打明旗號,而王順想必對大明也早已傷心,斷不會為大明盡忠,萬一那王順要是因為自己不派軍救援,在後金猛攻之下,投了後金,那後果簡直不可想象。“錦州不可不救!你們可曾想過錦州失守的後果?若是那王順投了後金,後果又將如何?”
祖大壽一句話卻讓這些小將清醒許多,這些小將雖初經戰場,可經過冰凌山莊的培訓,他們的理論知識卻要比實戰經驗多上許多,馬上便明白了這錦州的重要。盧信更是低下了頭,暗惱自己只顧眼前,卻忘了錦州的重要。“救援錦州是必然的,可也不能將城中精銳全派出去,大家說說看,派多少人為宜,又該派何人為主將?”祖大壽見眾小將已經知道錯誤,也不深究,畢竟自己在他們這個年紀時比起這些小將怕是還遠遠不如。
未等其他人開口,盧信卻道“大人,末將願往,只要五千精銳及幾千新軍即可。”
祖大壽沉思片刻,派出五千精銳倒也不會太損城中守衛力量,至於新軍,多派些倒是無妨,此時義州城中新軍除那三萬車夫,還有自己從關內回來時帶回來的幾千明軍,這些日子又有近五六萬人陸繼來投,其中精壯也有一萬有余,再加上城中兩萬精壯也都上了城牆。脅助守城,所以城中新軍竟達到了七八萬之多,若是後金能晚來一個丹,想必根本不需三桂回援,僅憑義州守軍,便可將來犯地七八萬後金軍打得落花流水。當下道“好,就派五千精銳,再給你一萬新軍,讓吳龍協助你,連夜出城救援錦州。”“末將遵令!”盧信和吳龍站起來應道。“一路上千萬小心後金埋伏。到了錦州。一切聽王順安排,只要能守住錦州便是大功一件。外一那王順真有投靠後金之意,你二人萬萬不牙心存婦人之仁,定要取而代之,力保錦州不失。”
“大人放心,末將誓與錦州共存亡!”“糊塗!就算錦州不保,你二人也不可輕易犯險,只要有人在,就算失了錦州也可再奪回來。明白了嗎?”
“是!”二人說完轉身離去,去挑選一萬新軍,此次出征的一萬新軍至少也得會騎馬才行。不然步行到錦州,怕是一切都晚了。祖大壽站在城上目送兩人率一萬五干騎軍出了城門,直奔錦州而去,直到所有人都融入這茫茫夜色中,祖大壽才率人回到持府。不過他卻不敢休息,萬一這是後金聲東擊西之計,今夜後金必然來襲。眾小將也都分上四面城牆,嚴密關注城外動靜。後金哨探親眼見盧信、吳龍出了城門,馬上回報皇太極。雖然只有一萬五千軍卒出城,可皇太極還是很高興。畢竟自己只用了一萬人便調動了一萬五干守城軍。
何況一直沒消息的尚可喜又給他帶來一個驚喜,竟然為皇太極運來兩門紅衣大炮,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這下子攻城的把握就更大了。這尚可喜早在十幾日前便被皇太極派出去與孔有德、耿仲明聯系,看能不能爭取兩人投入後金。孔有德、耿仲明與尚可喜相似,本為無名之輩,自投到毛文龍部下後,漸獲重用,才有了這出人頭地的一天。可隨著毛文龍被斬,這兩人因不服新總兵黃龍統治,便率部叛亂,投了登萊巡撫孫元化。要說這孫元化也非一般人物,他可以說是中華大地上最早加入天主教教徒,並與葡萄牙人關系交好,甚至召集三百葡兵為其作戰。只是他的成就卻更多的體現在對火炮的研究上,若只讓他一心搞研究,必能為大明制出威力更大、射程更遠的火炮,可他做為一名巡撫卻不太合格,他竟不究兩人叛亂之罪,反而任命孔有德為騎兵參將,耿仲明則被派往登州要塞,為自己埋下了禍根。耿仲明所在的登州要塞正是孫元化在特謝拉·科雷亞所率葡萄牙士兵地幫助下鑄成歐式大炮地地方。此次尚可喜親至來招降二人,可二人卻因後金的連番大敗而拿不定主意,何況孫元化對二人也十分重用,他們還不想就此叛離大明。不過他們對尚可喜的另一要求卻不好拒絕,雖然火炮的制作方法二人也不知道,但耿仲明還是利用職務之便,為尚可喜弄來兩門火炮及炮彈若干,不過要說這是憑交情,還不如說是因為他貪圖黃金,為了這兩門火炮,後金可是下了大本錢,許給耿仲明五千兩黃金,黃燦燦的金子擺在眼前,誰不心動?最後耿仲明還幫尚可喜從海路運走了這兩門火炮。尚可喜得到兩門火炮忙回信給皇太極,皇太極大喜,因為此時正攻義州城,可城上火炮讓後金死傷慘重,若是能有火炮與之對射,想來攻城必會輕松幾分。當即命尚可喜不必直回盛京,速將火炮運至前線,以作攻城之用。
直到剛才,尚可喜終於率人將火炮運到皇太極大營,皇太極看到兩門重達幾干斤的火炮,直歎“這兩門火炮可抵幾千後金鐵騎!”再等到哨探回報說義州已派出援軍去援錦州,時機已經成熟,又有兩門火炮助陣,更讓皇太極信心十足。當即命全軍開拔,直奔義州,同時令攻打錦州的後金軍撤回一半,助攻義州,其余五千則繼續佯攻錦州,務必不能讓那一萬五千援軍輕易折返。後金大軍出發時已近午夜時分,又有兩門火炮施累,等他們趕到義州城下,東方已是發白,城上守卒已經可輕易望出幾裡之遠。看到雪天之間黑鴉鴉一片,便知是後金來攻,馬上吹響了報警的號角。低沉的號角聲響徹大地,剛才還一片平靜地義州城馬上忙碌起來,經過這幾天的攻守,城中早已有了一套應變方法,不到一刻鍾,城中守軍已是各就各位。祖大壽也率部站在城上,手持望遠鏡觀望遠處的後金大軍。後金軍來到距城五裡的地方停步不前,只因遼東軍火炮犀利,這幾日後金大軍用幾千士卒的性命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遼東軍火炮的有效射程竟達四裡,若再前進便成了遼東火炮的靶子。此次皇太極可是志在必得,也不著急,命人先將火炮推了出來。城上祖大壽借著望遠鏡發現後金推出兩座寵然大物,竟是紅衣大炮,心中一驚,看來今日怕是要不好過了。此前之所以能守住義州,除將士用命外,城上的幾門火炮也是立下了大功,使後金不敢以密集隊型沖鋒,只能以散兵的方式沖到城下,可兵力分散卻最不利於攻城,剛到城下再被火銳打上一頓,便已是所剩無幾。可今日後金竟也弄來火炮,不論是轟炸城牆,還是與城上火炮對射,作用都不可小視。
皇太極沒有望遠鏡,當然不知祖大壽表情如何,只顧命人將火炮安裝妥當,准備射擊。祖大壽當然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得手,命城上火炮先下手為強。只可惜義州城火炮本就不多,又分散在四面城牆上,加之這幾日的瘋狂射擊,又損壞了幾門,一時間想將其余城上火炮調到北城也來不及,所以此時北城上只有三門火炮,這還是因為北城曾被後金攻上來過,城牆多有傷損才比其他城上多了一門,其他三面城上則僅有兩門火炮。雖然只有三門火炮。可卻仍不容小視,隨著三聲驚天動地地巨響,遼東軍三門火炮率先發威,只可惜這火炮射程雖遠,可一旦超出四裡,便已沒了准頭,若是對付後金密集的騎兵還可以有些作用,可想要用來准確打擊那兩門後金火炮,恐怕比高射炮**效率高不了多少,一輪齊射後。炮彈雖然在後金騎兵中開了花。打死打傷後金兵近百人,可那兩門火炮卻是毫發無傷。後金則不同於遼東軍,他們不需要高精度打擊,只要炮彈能打在義州城牆上便是完成了任務,比遼東軍當然容易不少。操控火炮的炮手同樣是耿仲明特意挑選給尚可喜的,這些人眼中只有金銀,他們才不會管要打的是大明還是後金。簡單調試後,後金的大炮終於開火,其中一門因炮口略高。炮彈飛過城牆,落在城中,造成幾名百姓傷亡。另一門卻恰到好處,後金的炮彈正打在近十米厚的城牆上。竟將城牆打得一陣搖晃,灰塵漂過,一個直徑近米,深有半米的大坑留在了城牆上。
這一切直把皇太極喜得直拍掌。大叫了聲好,傳令下來,炮手若真能將城牆轟破,賞金千兩。被派來的這些炮手之所以肯為後金效力,無非就是為了錢財,一聽有千兩黃金。當然是磨拳擦掌,個個爭先。因剛才擊中城牆地一炮距地稍高,就算擊破城牆,後金騎兵也無法從此進城。炮手調試了角度,再次發炮,這次兩門大炮竟都轟在了距地一米左右地地方,找准了位置,不需再調試,一連三發炮彈擊在了同一位置,城牆竟被轟塌了一米左右,好在城牆夠厚,才沒有轟塌城牆,不過如此下去,城牆早晚不保。祖大壽忙命城上的三名火炮手加緊調試,力爭一炮將後金火炮轟塌,可火炮體積雖大,但遠在五裡之外,想要找准位置卻非凡人可行。好在這些炮手都是城中最好的炮手,又經過三桂的調教,雖然算不上神炮手,但本事還是有一些。一連打了七八炮,終於距後金火炮越來越近,只有幾十米。
想來再有幾炮必然能一炮中的。可後金又不是傻瓜,眼看城上遼東軍火炮向自己轟來,忙組織人力,幾百人一起上來,繩拉人推,硬是將兩門火炮移了幾百米出去。城上遼東軍的火炮只得再次重新調整准星。不過城下後金軍的火炮同樣要面臨這個問題。雖然他們剛才照准了那個位置打了也有差不多十炮,可義州城近十米厚的城牆也不是紙糊的,特別是靠近地面地地方更是全用半米近方的巨石壘砌,火炮威力雖說巨大,可後金這近十炮也不過轟進三四米而已,距轟塌城牆還早得很。火炮這一轉移同樣要重新找准位置,若是重新找個地方,剛才那十幾炮便是白打了。如此以來,城裡城外十幾萬大軍便只能無所事事,在那裡看著這五門火炮表演,有些精力充沛的,甚至為自己一方地炮手加起油。不過還是城下後金火炮占了些優勢,他們只是平移,高度不變,只要調整火炮角度便可,只用了兩炮,便又找准了位置,幾炮下去,城牆又被轟塌了一米多。這時城上的火炮也快要找准位置,後金只得再次調整炮位,雙方的拉據站就此展開。
但義州城牆卻在後金的打擊下越來越薄,城牆上甚至出現了幾條寸寬的裂縫。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城上地火炮因為多日來的疲勞作戰,終於不堪重負,又有一門火炮炸了膛,傷了幾人。僅剩的兩門火炮炮管也是滾燙,就是澆上水,眨眼間也變成了蒸氣,炮手開始還冒著被燙傷的危險勉強又發了幾炮,可後來,炮管竟都有些發紅,炮手更是淒慘,不僅雙手全是大泡,就連身上也被燎無數大炮,就是這樣,他們還是頑強的又發了一炮。還是祖大行看不下去了,如此下去,那怕是再發一炮,就算火炮不炸膛,這幾名炮手也怕是要性命不保,強令炮手停止射擊,派人取來水澆在火炮上,為其降溫。不過後金也不好過,雙方炮擊到此時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後金的兩門大炮也射各出了百余枚炮彈,其中有近半轟在了義州城牆同一位,眼看城牆僅差一米多就要被破開,可其中一門火炮終於也發生了炸膛,並傷了周圍地幾名炮手。另一門也是生人勿近,熱得就算站在幾米外也可感到熱浪灼人。眼看大破義州城就在眼前,可被尚可喜帶來的那幾名炮手卻說什麼也不肯再靠近大炮,剛才另一門火炮炸膛就發生距他們幾十米的地方,周圍的幾名炮手被炸得飛出幾米遠,雖然馬上有人將他們救走治傷,可僅看他們走時還是混身漆黑的樣子,就叫人心寒,而且到現在那幾人還不知死活。這幾名幸存的炮手雖喜歡金子,可也要有命來拿才行。皇太極見幾名炮手止步不前,一怒之下拔出腰刀,對幾人道“爾等若是能破了義州城,我決不食言,不但給你等黃金干兩,還封爾等為官,榮華富貴一樣也少不你們的。不過若敢停止射擊,就要問問我這刀利是不利。”
皇太極話音一落,其身邊親衛馬上取出腰刀前行幾步,來到那幾名炮手身旁,看樣子,只要他們敢說個不字,馬上便要人頭落地。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這幾個炮手怎麼敢說個不字,直到此時他們才有些後悔,為何要遠赴千裡之外為這後金效力,好好在明軍中當個兵不是挺好的嗎,雖說不會大富大貴,可一家也算衣食無憂。不過他們也知道到這裡說什麼都是晚了。只好硬著頭皮,靠近火炮,繼續發射。皇太極見幾人就范,也是松了口氣,若這幾人真的寧死也不肯發炮,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殺之可惜,留之無用。而自己手下卻再無一人能擺弄這火炮。看來回去後要叫人好好學學如何擺弄這個寵然大物,若自己手下人有這本事,那還用自己對這幾名炮手以死相迫,為了後金恐怕早已爭先恐後上去了。皇太極又命人就地取材,找來積雪揚向火炮為火炮降溫,以避免僅剩下地火炮發生炸膛。沒想到後金火炮剛發了一炮,義州城上已經停了一會兒的火炮竟又響了起來,炮彈雖距後金火炮較遠,可一連幾炮下來,炮彈已經落在了距後金火炮不足百米的地方。僅聽聲音便可知道。這絕不僅僅是一門火炮在發威,只不知遼東軍用何法竟能令火炮重新發威。若是剛才,應該立即再次轉移火炮。可皇太極眼看成功在望,又不知遼東軍的火炮為何又能發炮,拖延下去對自己不利,一恨心,命幾名親衛上前用刀逼住幾名炮手,令其不得後退,繼續發炮。直到城破為止。可他自己卻率其他人後撤裡許,以保安全。
幾名炮手暗罵皇太極太過卑鄙,竟不顧自己死活。可如今是人為刀姐,我為魚肉,那敢不賣命,只希望能早早攻破義州城牆,自己或許還可保住一條小命。站在城上的祖大壽從望遠鏡看到後金竟不再躲避。也知後金是在孤注一擲,握緊了拳頭,只希望匆匆從其他城上調來的這兩門火炮能先一步擊中後金火炮,保住城牆不失。
眼見城上火炮發出的炮彈距後金火炮越來越近,最後只有十幾米而已,只要再有一炮必能轟在後金火炮上。只可惜。後金的火炮搶先發射,炮彈打在城牆上,整座北城都為之一晃,北城終於被炸出一道三米寬的大口子,就聽城下有軍卒驚恐的喊道“城破了!城破了!”只恨得祖大壽就要提刀下去一刀結果了這個敗類,這不是在為後金造勢嗎?就在這時城上火炮也終於發炮,可此時後金也看到城牆已破,那幾名在刀槍威逼之下地炮手如同解脫了一般,轉眼間便逃出十米,只可憐皇太極地幾名親衛,一時不察,竟做了這火炮的賠葬品。壽暗歎一聲,終於還是差了一步啊,若是這火炮再輕一些,也許不需要兩個時辰才能勉強將這火炮移到北城上,也許城牆便不會破,可這世間那有那麼多的如果,城破了,祖大壽與義州城中幾十萬軍民便得面對這個現實。好在祖大壽在後金火炮轟城時便作了些准備,此時在那被後金轟破的城牆後早已有成千上萬的遼東軍嚴陣以待,准備與後金做最後的拼搏。
皇太極見城牆已破,厚達十米的城牆已經被撕開了一道三米寬的口子,再不猶豫,心知成功於否就在此刻,手中寶刀一揮,大喝了一聲“進攻!”只見五萬後金鐵騎除三干皇太極的親衛留在其身邊保護外,全部沖向了義州城。這五萬後金鐵騎當然不會全部沖向那三米地豁口,不然就算沒有阻攔,這五萬大軍要想進城恐怕也得一日功夫。五萬大軍除其中最為精銳的五干騎兵沖向豁口外,其余騎軍還如前幾日一般,沖向城牆。城上明軍見後金開始攻城,城上火炮也調整過來,對准後金人多的地方,一連幾炮。城上軍卒手中火銃、長弓也急忙發言。不過後金全為騎軍,速度極快,幾裡地幾息之間便沖到城下,不過在明軍地打擊還是留下了干余屍體。後金軍來到城下,卻並不因自己是騎兵,沒有攻城器械而有所慌亂。只見其中一部分在城下用弓箭掩護,另有精銳下馬,從馬後取出勾抓,甩向城上牆垛。這種攻城之法本不足為取,城上軍卒只需一刀斬斷勾抓繩索,向上爬的後金軍便會墜城,當真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可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後金來得匆忙,根本不及攜帶大量的攻城器具,等趕到義州城外才匆忙做了一些,可幾日下來,在城上火炮的精准打擊下,後金制做的速度竟不及明軍毀壞地速度。而且後金本為游牧民族,騎術精良,要讓他們下馬做戰,其十分實力發揮不出六成,在城外這幾裡的空地上,提著長梯等攻城器械緩慢前行,只能輪為城上明軍的活靶子。最後金只能捨棄各類攻城器具,憑戰馬快速沖到城牆下,再用勾索攀爬。可除了第一天曾攻上城牆外,其余幾天,只是白折損失了幾萬後金勇士,卻再未攻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