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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色朦朧。
第九訓練營的宿舍區空蕩蕩的,只有幾間房子有著光,其他的已經死寂。
朱恩敲響了海柔爾的房門,裡面傳來了海柔爾的聲音:「胡爾達嗎?門沒鎖,進來吧。」
「是我。」朱恩心神一動,推門而進,房間並不大,四壁空空,除了一張床,就中間一張小桌,桌上有著兩碟下酒菜,一壺酒,海柔爾坐在桌旁,正自斟自飲,明亮的晶能燈照著海柔爾臉上的醉意,那是一種得嘗所願後的快意。
朱恩靜靜的坐了過去,給自己斟了一杯,舉起微微一敬,倒進了喉嚨,並不太辣,但一股熱氣即刻從胃裡升騰而起,傳遍了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舒放,兩馱嫣紅浮現在了臉上。
「好酒。」朱恩呢喃著,眼前場景有些重疊。
「連最為清淡的萊姆酒,只一小杯你就醉了,曾經有人告訴我,不會喝酒的男人不算成熟的男人,胡爾達,看來你還沒資格成為男人啊。」海柔爾哈哈大笑著,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極是豪爽張狂的一口飲下。
「酒能解憂,酒能治愁,我既無憂又無愁,命運在我手,何須喝酒。」朱恩淡淡笑著,雖然身體搖搖晃晃,但精神卻空前的通明,彷彿已經脫離了軀殼,正在半空冷漠的看著兩個醉鬼。
「海柔爾少校,還沒恭喜你高昇呢。」落夜之前,軍部傳來消息,海柔爾與海洛伊絲按功提升一級,晉陞少校軍銜,佩黑鐵腰帶,肩章加了一枚橙色星,成為二星級軍官,具體職位也有所調動。
「高昇?多久沒聽過這個詞了,還真是高昇呢。」海柔爾呢喃著,醉意朦朧的眼睛裡,流動著回憶的光芒,那是**的,熱血的軍人歲月,但這光芒閃了一閃,就被一股深刻的憎恨取代。
「這也算高昇?這算什麼高昇?老子從十六歲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始軍銜就是少校,如今十年過去,還要靠著討好貴族,才能重新高昇為少校,還真高昇啊。」海柔爾突然咆哮起來,一把抓起酒壺,仰起頭,咕嚕咕嚕的灌個乾淨,醇香的酒液從嘴邊漏出,順著脖子流淌下了胸膛,酒痕晶瑩如淚。
朱恩的醉意已經消散,但看著海柔爾瘋狂的發洩,朱恩只是靜靜的聽著,本想海柔爾會說清楚,只是等了一會,海柔爾卻愣愣的發呆,眼神茫然,沒有焦距,顯然神馳天外去了。
「起始軍銜就是少校,那海柔爾應該是本部專門培育出來的精英中的精英戰士了,大概是少年得意,不自覺得罪了軍部實力派的大員,才被放逐了這麼久,也許是覺察到正常途徑的晉陞已經被堵死,海柔爾才會與貴族合作,以擺在明顯的功勳來強行升級,細節處或者有錯,但人間能發生的事情,差不多都這樣了,難怪他都八級了,還只穿著青銅戰甲,換做其他人,已經是黑鐵裝備了啊,人性吶,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無聊之下,朱恩暗自想著。
這時,海柔爾說話了,聲音幽幽如絲:「十年前我差點成為準將,十年後我還是一個少校,我用十年的時間來參悟成熟的代價,雖然這種形態不盡完美,但它能讓我後悔的次數減少很多,這就足夠了。」
朱恩輕聲問道:「海柔爾,難道你不覺得,你的成熟已經傷害到了其他人麼?整個香奈爾商會都要因此換了主人,而你甚至都沒有提前告訴我們一聲。」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許久,海柔爾才柔弱的呢喃著:「這已經是我唯一的生路了,胡爾達,如果,如果再這樣毫無變化的等下去,我會崩潰的,我不想變成瘋子,然後在精神錯亂中化作妖魔。」
「摩爾伯爵要求我不能讓你們發現,我知道他的目的只在香奈爾商會,班貝格已經被我提醒過了,而你,我給你六顆冰凍彈,至於安娜貝爾男爵,她是貴族,絕對沒有生命危險,胡爾達,相信我,這些我都有仔細算過,我們幾人都是安全的。」海柔爾抓著亂糟糟的頭髮,雙眼焦急的注視著朱恩,以近乎哀求的口氣說著。
感受著海柔爾的誠懇,朱恩毫不懷疑海柔爾的話,只是,海柔爾這種一廂情願,實在是太理想了啊。
不過,追究過去的錯誤,已經沒有了必要,朱恩微微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海柔爾,我都要謝謝你給我的冰凍彈,是它們救了我一命。」
海柔爾笑著,感到了釋負,神情放鬆了下來,朱恩又問道:「海柔爾,職位調動之後,你要申請調回本部麼?」
海柔爾臉色陰沉了下來,說道:「回去是一定要的,不過不能去那些普通部門了,我要去一個除了最高權力者之外,誰都無法用權力干涉的部門,只有那個地方,才能讓我盡情的發揮,積累功勳,直到可以晉陞少將軍銜,出來之後,就不怕別人打壓了。」
「咦,還有這樣的部門?」朱恩不由得訝然問道,要晉陞少將,功勳不僅要有兩萬以上,而且實力的最低要求也要二十級滿,這已經是正常途徑所能提升的極限了,而聽海柔爾的話,好似那個部門能夠快速刷功勳似的,實在讓他很驚訝。
海柔爾擺手,搖頭說道:「不能告訴你,那可是禁止外傳的內容,我也是靠著曾經的身份,才得以加入的。」
聽得海柔爾這麼一說,朱恩只能壓下好奇心,見夜已深,就起身,說道:「既然這樣,那麼,等你以後可以出來了,我們再聊吧。」
海柔爾默默的點著頭,說道:「胡爾達,這次功勳分配,九十人只剩下你們三個,平分的話,你已經可以晉陞少尉軍銜了,我幫你活動一下,到別的軍島任職吧,在飛龍島難以有出息啊。」
「不用了,海柔爾,你都走了,我還在軍隊幹什麼?賣了那一成商會股份,得來一個自由民的好處,海柔爾,以後相見,可就不在軍隊裡了。」朱恩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胡爾達,是我害了你們啊。」海柔爾呆立著歎息道。
第二天,海柔爾與海洛伊絲乘坐著軍艦,到本部任職去了,朱恩並沒有去港口相送,那時候他已經到調製所與貝琳娜鬼混去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將是與貝琳娜最後的一次見面,想起來就有些傷感,朱恩竭盡全力討好著貝琳娜,差點就讓貝琳娜當場融化。
第三天,布裡奇特與洛克斯被晉陞為少尉,配上青銅腰帶,披上了海軍披風,並被帶去調製所,進行裝備植入,雖然只是皮甲裝備,但已經代表著已經越過第一階段了啊,可以使用能量圖騰與裝備形態,打起來的話,比現在的朱恩還要厲害。
只是,在兩人調製還沒完成之前,朱恩已經被帶走,到了一間類似審問間的房子裡,主位上坐著准將莫埃塔,以及兩個少校級海軍,朱恩並不認識,都是從肩章上的星星來辨別軍銜的,倒是一旁坐著的人,卻是朱恩認識的,摩爾商會的凱恩船長,正帶著笑容對他點頭示意。
「士兵胡爾達報道。」朱恩立正敬禮,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眾人的目光,頓時匯聚了過來,莫埃塔打量著朱恩,見他神色沉靜如常,滿意的點點頭,又惋惜的歎息了一聲,面帶微笑,說著:「稍息,坐下吧,胡爾達。」
「謝長官。」朱恩坐下。
「這次叫你來,是上次任務的收尾工作,出了點差錯,你曾經救出一個小女孩,叫唐妮-摩爾的吧?」
「是的,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他的父親舒森裡德船長為了保住她的一條命,將她打暈藏在暗格裡,這是一個父親的愛,值得讓人感動。」朱恩輕聲說著,眼神裡有著一絲抹不去的溫柔。
莫埃塔一直仔細的看著,見此已經有些明白,就說道;「摩爾伯爵傳來消息說,那小孩被帶走之後,見了人就哭,只叫著你的名字,可見她跟只跟你親近,摩爾伯爵無奈之下,決定為你贖身,使你脫離軍隊系統,成為一個自由民,去照顧那小孩,現在,就差你的意願了,那麼,你的想法是什麼?」
靜靜的思索了好一會,朱恩才說道:「我忘不了跟小唐妮分別時她的神色,長官,請准許我退役。」
這話一出,水到渠成,莫埃塔歎息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這是你的魂卡,拿回去吧。」
准將從銀帶中取出一張魂卡,兩指夾著遞給朱恩,朱恩按耐著心情,伸出雙手,穩定的接住魂卡,頓時,魂卡上冒出了淡淡的白光,這是靈魂之力極度脆弱的標誌。
但不管怎麼說,這靈魂的烙印物,魂卡終於回歸朱恩手中了,為此曾經付出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原來你的靈魂也受到了損傷。」莫埃塔恍然,對於海柔爾、朱恩、摩爾家族等之間的關係,他也不是一無所覺,只是,難得糊塗罷了。
「那麼,在這裡簽個名字,從此你就跟軍隊無關了,希望你以後不要跟世界政府作對,記住你武裝者的身份。」莫埃塔淡淡說著,起身,眾人忙都陪著站立,恭送他離開。
接下來的,就是辦理離開的手續,跟著凱恩船長離開飛龍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