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氣正好,太陽懶洋洋的掛在東邊的天際,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我快步向廠區走去,打算進去找找看。我很快來到了廠門口,大門上掛著「國營紅衛機械廠」幾個大字,花白頭髮的門衛李伯正坐在傳達室裡朝外看。
看到我走過來,李伯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好奇的問道:「哦,是樂行啊。今天怎麼想到來廠裡,有事啊?」
「李伯,我想來找趙叔的,他在不在廠裡啊?」我回答道。
「嗯……」李伯閉上眼睛,手輕輕的揉著鼻樑,努力思考著。突然手從鼻樑上拿開,眼睛也睜開了,笑著說:「想起來了,早上看到過他來,後來我一直坐在這,沒看到他出去,估計應該還在廠裡。」
「謝謝李伯,那我進去找趙叔啦。」我高興的跑進廠去。
廠區比較大,我只能根據記憶,在廠裡慢慢轉。我記得電腦室好像是進廠門後先左轉,下一個路口右轉,過兩個路口,左轉,再穿過一片小樹林,靠右手邊就是。我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著,剛右轉,發現前面慢慢走過來一個人,我仔細一看,原來正是趙叔。
「趙叔,真巧啊。忙什麼呢?」我揮揮手喊道。
「哦,樂行啊。怎麼,又想到趙叔這來玩了。」趙叔樂呵呵的說道,他拉住我的手,「走,去趙叔那。」
跟著趙叔拐了幾個彎,來到設備科。設備科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一樓左邊是辦公室,剩下的部分都是放設備的地方。
趙叔拉著我上了二樓,邊走邊說:「趙叔這沒什麼好東西,就只有這個計算機室你最喜歡,今天來好好玩玩」。
上樓、換鞋、穿白大褂,趙叔帶著我走進電腦室。電腦室的辦公桌上一共擺了三台電腦,面板上標著DJS-061-1(仿8080系列),玩了一會發現沒什麼意思。這幾台電腦配置都比較低,指令也不太熟悉,我感覺有些沮喪,看來想馬上通過電腦弄出點什麼來還不太現實,畢竟我對面前的這幾台電腦把握不太大,指令系統差不多要重學。
我有些失望,起身想離開,偶然眼角瞥到角落裡似乎有幾個電腦包裝盒,我有些好奇,就走過去看了看。包裝盒上印著「APP……Computer」的字樣,可惜其他的字要麼是被蓋住,要麼就是很模糊,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趙叔,這是什麼東西啊?」我很好奇,向趙叔打聽道。
「哦,這個呀。這是廠領導去外國考察帶回來的,據說是國外最先進的計算機了。」趙叔介紹道,「可惜搬回來沒人會用,包裝裡的資料都是洋文,廠裡沒人看得懂,就連去年來廠裡的兩個大學生也沒整明白。沒辦法,只好先這麼堆著。」
「趙叔,就這麼堆著太可惜了。」我惋惜道,「嗯,我能看看嗎?」
「這個,嗯……」趙叔想了想,叮囑道:「好吧,看看可以,可不要弄壞了,要不廠裡我不好交代。」
「好的好的,趙叔,我一定會小心的。」我忙不迭的答應了。
我小心的把幾個包裝盒打開,看了看,裡面東西還挺多,一台方方正正的顯示器,一個上面印著彩色蘋果的軟驅,一個塊頭最大似乎是主機的東東,還有幾盒軟盤(有一盒軟盤上面標了一些單詞,看起來應該是隨機軟件,另外幾盒軟盤沒標什麼,看起來像是空白盤),一堆英文隨機資料。
我把看起來像主機的東東搬出來,發現上面也印了一個彩色蘋果,旁邊還有幾個字「AppleII」,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蘋果II麼,真沒想到廠領導這麼有「眼光」。我一下來了興趣,把包裝箱裡的東西都搬出來,找了一個空桌子安裝起來,蘋果II安裝還是很簡單的,就是軟驅麻煩點,要連到擴展槽上才行,幸虧我從隨機資料上查到了正確位置。很快蘋果II安裝好,我打開電源,由於沒插系統軟盤,很快進入了BASIC狀態,超環保的綠色屏。我隨手試了幾個指令,果然和記憶中的那個蘋果II一樣。
我一下來了興趣,從箱子裡把隨機資料翻了出來,稍稍看了下,發現還挺全面的。有《6502彙編手冊》、《ROM-BASIC使用指南》、《APPLEDOS使用指南》等,不過都是英文的,怪不得廠裡一直沒利用起來。
「樂行,小心點,可千萬別弄壞了。」看到我搗鼓著機器,尤其是安裝軟驅時還把蓋子打開了,趙叔急得手足無措。後來見我把蓋子又蓋了起來,才稍稍安心。
看到計算機啟動起來,趙叔有些驚奇的說道:「樂行,你還真行啊,瞎搗鼓都能把計算機啟動。嗯,上次剛弄回來的時候,啟動後也是這畫面,不過之後就不會用了。哎,那個盒子也接上了?原來有兩個大學生弄了半天都不行的,你可要當心點啊。」
「趙叔沒事的,我是仔細看了隨機資料的。」我信心滿滿的說道。
不過我的話看起來作用不大,趙叔還是滿臉擔心的在旁邊轉悠。我順手從隨機軟件中把APPLEDOS抽出來,插入軟驅,重啟電腦,不一會,系統進入了APPLEDOS命令行。
「誒,這好像上次沒看到過的。」趙叔好奇的湊過來仔細看。
我笑了笑,說道:「趙叔,這就是那堆資料裡說的操作系統,直接開機進去的那個叫ROM-BASIC,兩個功能不一樣的。」
我又嘗試了幾個命令行上的操作,然後重啟電腦進入BASIC,又切換到彙編狀態。參考了一下《6502彙編手冊》,我編了一個測試程序。程序啟動後,綠色屏幕上出現一個「SYSTEMTESTING……」的提示,過了一會測試結果出來了。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如下結果:
COMPUTER:APPLE-II
CPUModel:6502
CPUSPEED:1MHz
MEMORY(KB):48
………………………………
看起來還不錯,對於這時候的蘋果II來說這配置已經算好的了,跟我印象中的蘋果II+差不多。
看著我熟練的操作,趙叔一臉茫然,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但是又感覺我好像對這計算機很熟悉似的。終於忍不住問道:「樂行,你這是在做什麼?看起來你好像很在行似的。」
「哦,趙叔,我這是在測試一下計算機。」我解釋道:「這些我可都是從隨機資料裡看的。」
當然這只是我的借口,不然我不好解釋怎麼突然對這台新電腦這麼熟悉。
「可這都是洋文,你看得懂?」趙叔還是有些奇怪。
「哦,這個是我自學的,基本上差不多。」看到趙叔有些懷疑,我只好搪塞一下。
「是嗎,原來怎麼一點都沒聽說過呀。」趙叔還是有點疑問。
「趙叔,這可是我的秘密,本來還想在爸媽面前顯擺一下的,可惜再也沒機會了。」我只好把去世的父母拿來當擋箭牌,不過眼圈卻不受控制的紅了一下。
看到這樣趙叔也不好再追問,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為了以後能常常來電腦室用這台蘋果II,我開始考慮有什麼辦法,「每天直接跟趙叔來,這樣不太好,如果被領導看到了,次數一多,趙叔可能會受批評的,畢竟現在電腦還是很稀罕的玩意。有沒有什麼好法子能常常來這電腦室又不會被人講閒話呢?」
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嗯,既然現在這台電腦還沒利用起來,我何不在這上面做點文章。比如說弄個BASIC使用指南什麼的,我完全可以參考那本隨機資料,只要翻譯一下就成了。蘋果上的BASIC語言有比較簡單,應該難度不大,這樣我只需要每天下午編寫手冊,上午完全可以留出來研究這台電腦,這可是目前能找到的最棒的電腦了,說不定我運氣好還能設計點什麼出來。」
接下來就容易了,把研究蘋果電腦使用和編寫BASIC操作手冊的事情和趙叔一說,雖然趙叔開始有點猶豫--估計是對我沒信心,沒辦法誰讓我還這麼小呢--好在經過我不斷勸說和鼓勁,再加上趙叔可能也想做出點成績,最後終於同意我的意見,準備從明天開始。
至於今天剩下的時間,當然被我以研究電腦為理由霸佔了。同志,時間寶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