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喬家老爺子常掛嘴邊的話,建國後進入部委獨當一面的老頭子樸實言語中自有深意,喬志軍牢記這話,並奉為金科玉律,全是因為楊采薇,十幾年前人民大會堂一次國宴,穿淡粉色紗裙的女孩優雅端坐華麗鋼琴前,將十七世紀德國音樂鬼才所創的《致愛麗絲》演繹至巔峰境界,博得滿堂喝彩。
致使喬大少情竇初開,再難忘記名叫楊采薇的女孩,男女永遠銘記第一個牽動情慾心弦的異性,少年時代的喬志軍偷偷摸摸寫了不知多少封情書,不知扭扭捏捏漲紅臉表白多少次,無數次碰釘子氣餒過,受傷過,卻未曾心灰意冷。
愛情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喬志軍深信楊采薇是考驗他,所以京城其他紈褲游手好閒飆車泡妞揮霍青春時,他收斂公子哥的鋒芒,拚命努力,高中、大學成各科績名列前茅,順理成章進入政界又干的風生水起。
可是,隨年齡增長,喬志軍發現與楊家女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兒時那冷傲女孩心情好了會跟他聊幾句,偶爾送賞他棒棒糖或冰糖葫蘆之類的零食,他多半抱著糖棒棒徹夜難眠,興奮的好似夢中人即將投懷送抱,而到成年後兩人幾乎沒一丁點共同語言,每次目睹楊采薇含蓄禮貌卻讓人真切體會無限距離感的微笑,他心酸啊!
執著這麼多年,努力這麼多年,最終連個嫵媚笑容換不來,喬志軍憋屈的很,此時此刻登船之人,沒費吹灰之力就使他夢中情人牽腸掛肚,兩年前他真不甘心,論家世背景、事業成就、相貌氣質,他怎會比不過當兵出身靠踩狗屎運上位的大老粗。
當河西那場空前婚禮舉行,當江旭堯對著紫禁城太和殿黯然感歎這個時代不再屬於他一人,喬志軍大徹大悟,視為情敵的男人早已凌駕他之上,采薇的選擇沒有錯,黃浦江上偶然相逢,壓抑許久的一腔子情感不知不覺顯現。
肖冰是喬志軍這輩子的夢魘。
老奸巨猾的虎爺頓時明白,北方來的不速之客是條無比生猛的過江龍,青幫命途多舛今晚該如何收場?老爺子凝眉,幾根枯瘦手指緩慢轉動鐵膽,一旁的周光仁混跡官場幾十年,也能瞧出此中端倪,更/新/超/快.乾脆低頭喝茶,不多個字,虎爺邀他來鎮場面,並非當出頭鳥混亂頂缸,海派新生代領軍人喬家大少爺深為忌憚的人,他畢生經營的人脈關係想必難入這人眼界,也經不起人家折騰。
「肖老弟,幸會幸會。」虎爺沉思片刻主動起身相迎,笑容祥和,滴水不漏,肖冰只微微點頭,沒興趣與老狐狸虛與委蛇,低頭揉捏皺巴巴的煙盒,拔出一支小熊貓,卡在指間,不溫不火道:「虎爺,放了趙老哥,咱們這點過節一筆勾銷。」
「你們年輕人的通病,性子急躁急,先坐下來喝口茶水,黃浦江的風景,談談心,事情怎麼對你我有利,咱們就朝哪個方向談,我是真心結交肖老弟,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子,誰願意多個敵人呢,肖老弟你說呢?」虎爺慢慢落座,把玩鐵膽同時笑瞇瞇看著自顧自抽煙的肖冰。
喬志軍也坐下來,女服務員為他換套精緻磨砂茶具,沏滿茶水,這廝悶聲不響品茶,再不多看肖冰一眼,北方的冰哥,葉家的孫子,葉錦城的兒子,多重身份復合一起,壓得他心頭憋悶,無奈也無力。
「虎爺,給句痛快話還是不放?」
肖冰昂頭咄咄人,趙守傑杳無音信,哪有心情喝茶水看風景,虎爺雪白眉梢微挑,仍舊面滿笑容,制怒的功夫確實深,老管家阿福,周圍肅穆而立的青幫爺們都隱隱做怒,瞪眼盯著貌似張狂的肖冰。
落座後身形略顯佝僂的虎爺仰臉看肖冰,笑呵呵道:「肖老弟,如果我已經把趙守傑交給大圈另一方的人你怎麼辦?莫非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要我這條老命?咱們國家的法律可不是擺設,北京城每年總有幾個行事魯莽的小崽子被拍滅,要麼被關進秦城監獄,為人處世三思而後行呀。」
肖冰抽口煙,冷笑道:「秦城監獄我呆過,槍子我挨的多了,真要有因果報應,我早下十八層地獄了,這世上踐踏法律的人太多,我僅是其中一個,而且問心無愧,趙老哥出事兒我必拿青幫諸位大佬的人頭祭奠他。」
「小畜生更/新/超/快.你他媽真狂,老子今兒個教訓你,有膽量取老子人頭」
一聲怒吼,暴怒的大漢從虎爺身後跳出,掄起一把木椅,劈頭蓋臉砸向肖冰,肖冰昂頭挺胸,沒挪地方,結結實實挨揍,勢猛力沉的一擊使整張木椅分崩離析,木片木檔碎裂飛射的場面就如電影裡的特效鏡頭,極具震撼力,暴力感十足。
肖冰毫髮未傷,輕輕拍掉髮絲上的木屑木渣,老A精英抗打擊能力絕非胸口碎大石那取巧把戲可比,是實打實的真功夫,是日復一日磨礪的自保手段,一名老A軍人要挨多少酒瓶子、板磚、木棒,肌肉是打出來的,當兵人深有體會的道理。
習武近二十年的雄健男人抗打擊能力更是駭人聽聞,掄椅子的莽漢一愣,不知所措,而肖冰微微一笑,彎腰撿起半截斷木,看著木刺縱橫的斷裂端,笑容漸漸陰森,動手的漢子意識到危險來臨,想退可惜遲了!
撲哧!
肖冰出手如電,半截椅子腿硬生生插入漢子前胸,所有人駭然,虎爺瞇眼,捏著鐵膽的手輕微顫抖著,沒見過血腥場面的周光仁和喬志軍驚得站起,下意識挪步後退,肖冰冷笑凝視漢子扭曲的臉,漠然道:「我這輩子殺了太多人,多殺你一個無妨。」
話音落,肖冰握著椅子腿的手猛然下壓,斷裂的尖端赫然從漢子後背鑽出,既而大幅度扭轉,一連串動作不拖泥帶水,乾脆的令人心底生寒,血水淋漓,順著木棒與爛肉的縫隙噴湧灑落,染紅木地板,直徑三四公分的椅子腿頃刻間將漢子肺葉絞個稀爛。
殺氣騰騰的肖冰再來一腿,漢子魁梧身軀倒飛,撞碎閣樓玻璃窗,落入黃浦江,水花飛濺的聲音揪扯人心,喬志軍見識冰哥凶悍的殺人手法,恐懼之餘暗自慶幸當初沒和這大老粗扯破臉玩命。
二十幾人湧入,有人已伸手入懷摸別在腰裡的傢伙,肖冰叼著煙,從容自若地拍拍手,衝著面無表情的虎爺道:「午夜十二點前放人否則虎爺您別怪我不懂尊老愛幼的江湖規矩。」
肖冰轉身下樓,十幾號堵死樓梯口的漢子如臨大敵,步步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