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停泊著各式各樣船隻遊艇的碼頭向海面望,海鷗低飛鳴叫,時而展翅俯衝,時而盤旋上升,零零星星的漁船遊船在海面蕩漾搖擺,即使萬噸級的大型貨輪也顯得渺小,兩隻白色遊艇宛如兩個小白點駛向天際間,慢慢與水天相間那一線融合。
豪華遊艇這高檔玩意,肖冰第一享受,孩童時代坐212綠皮吉普車是他人生最大目標,參軍後常常開軍用獵豹,自然而然鍾情硬派越野車,野心便大了點,想擁有一輛完全屬於自己的悍馬,沉浮起落這麼多年,屁股底下坐過不少值錢的車,早沒了昔日那種見好東西想入非非的心思。
然而此時面對茫茫無際的大海,肖冰豪情頓生,心裡產生說不出的暢快感,有艘遊艇閒暇時出海散心,確實是不錯的享受,不過沒鐵了心買這昂貴奢侈品,窮人家的孩子懂怎麼把錢用在刀刃上。
「老公,感覺不錯吧?要麼咱買艘更好的,俄羅斯首富出售他那艘價值一點三億美金的遊艇,據說賣價不到一億美金」歐陽思青吩咐兩名女服務員擺好兩張躺椅,與肖冰並肩站一起,談起遊艇滿臉興奮。
「咱們現在用不著,偶爾玩一玩,租比較合適,等以後閒錢多了,別說買遊艇就是買架空客A380當專機都成。」肖冰笑呵呵伸手摟住歐陽思青纖細柔韌的腰肢兒,大尤物順勢將彈性驚人的胸脯壓過去,粘人的功夫越來越深。
而且她面對肖冰依舊不改當年的性子,經常逗弄深愛的男人,甚至多次揚言要和秀兒面對面在某人肚皮上比拚床上功夫,搞得某人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老公,咱們夫唱婦隨,買架飛機小菜一碟更/新/超後咱們買個大島嶼,建機場,再建一座全世界最牛的莊園,僱傭幾百僕人保鏢,風風光光的過下半輩子。」理智的令無數商業對手咬牙切齒的歐陽思青肆無忌憚yy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肖冰「撲哧」樂了,搖頭笑道:「思青,你不會是被yy毒害了?怎麼像愛做夢的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呢。」歐陽思青風情萬種地剜了眼肖冰,每個女人都有夢,女強人同樣有做白日夢的權利,何況她堅信自己的夢一定能實現,「前兩天,我媽又打電話了,問我和你啥時候結婚。」
肖冰一愣,旋即面現愧疚,溫柔道:「等夏天,抽幾天時間咱倆回三亞辦場婚禮,把二老糊弄了,省的他們不放心。」
歐陽思青輕輕嗯一聲,背過臉,眼中淚花閃閃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路裡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氣勢如虹,激盪人心,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詞常被中學生大學生掛嘴邊,鼓勵自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社會主義接班人,為四個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當年十八歲的趙守傑就是吟著這首詞參軍入伍,漏點四溢的為共和國拋頭顱灑熱血,差點送了命。
如今面對波瀾起伏的大海默念,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三十個春秋不經意間流過,再回首已白了少年頭,悲切不至於,大半輩子活的風光,三年前回了次遠在西北的故鄉祭祖,幾個兒時玩伴仍延續祖輩的生活方式,面朝黃土背朝天,不到五十歲的人看相貌彷彿城裡七十歲的老頭子。
再想想自己,錦衣玉食,無數兄弟手下追隨,北美幾大黑幫頭目見了自己得規規矩矩,作為男人該擁有的東西,全擁有了,此生無憾,大圈內鬥幾個老戰友推自己上位,紅衛兵出身的老楚也想坐頭把交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除了虞我詐打打殺殺,就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談一談。
趙守傑輕歎,眼神凝重許多,北美黑幫都盯著大圈呢,加拿大本土的越南幫、印度幫,還有勢力最大根基最深的「地獄天使」,誰不想隔岸觀火順便渾水摸魚,老楚不會不清楚,要鬥到啥時候?
黑道拚殺二十多年,趙守傑骨子裡還保留老一輩軍人的重情重義,表面滴水不漏,心裡卻波瀾起伏,一旦內訌,大圈靠47和黑星手槍爭來的天地可能分崩離析!一名黑衣漢子登上甲板,彎腰說:「趙先生虎爺等您談事情。」
「恩」
趙守傑回身眺望,地平線完全消失在天際間,海水味道撲面而來,深吸口清新空氣,沖淡心中煩悶,然後大步走向遊艇內艙,五名貼身心腹,兩人留在甲板上抽煙,其餘三人緊隨趙守傑,沒有絲毫鬆懈,大圈六個話事人分兩派內鬥更/新/超/快.,內訌一觸即發,此行當然得小心謹慎。
敞亮內艙佈置奢華,就如五六十平米的大客廳,高檔傢俱家電一應俱全,中間紅木框架的沙發上,照舊穿長袍馬褂的虎爺正襟危坐,後邊站著四名黑衣猛男,左右兩側各站著一名女傭。
到底是青幫碩果僅存的元老,氣場壓人啊!
趙守傑微微一笑,俯身坐在虎爺對面的沙發上,幾乎同一時間,虎爺身後四人和兩個女傭都亮了殺人的傢伙,六支做工精細絕非小作坊打磨的五四手槍,這槍和仿六四是內地最為氾濫的槍支,青幫不缺。
三名大圈馬仔同樣乾脆利索地拔槍,可是他們身後還有青幫的人和槍,冰冷槍口就頂著三人後腦勺,經歷過慘烈場面的大圈人凜然不懼,槍口直指面無表情的虎爺,趙守傑環視船艙,毫無懼色道:「虎爺,什麼意思啊?」
年過古稀的老頭子皮笑肉不笑道:「趙兄弟,有人開出能打動我的條件要你的命,我只好再卑鄙一回,勿怪。」
「殺我青幫有這本事?」趙守傑冷笑。
「有沒有,你馬上就知道了。」老爺子話音未落猛地翻身,動作矯健的出乎所有人意料,與此同趙守傑滾倒,槍林彈雨洗禮活下來的人求生慾望異常強烈,槍聲大作,三個大圈馬仔腹背受敵避無可避,鮮血從他們身上飆射而出,染紅地板,每人身中十幾槍,硬挺著不倒下,為他們的大哥爭取時間。
倒地的趙守傑趁這機會,摸出貼身隱藏的雙槍,朝前後敵人快速點射,瞬間擊斃三人,槍法的犀利不減當年,其餘人要麼藏身射擊死角,要麼匆忙退出,趙守傑咬牙,連連翻滾接近艙門,剛起身,一顆子彈鑽入後腰,巨大慣性使高大魁梧的身子向前撲跌,趴伏艙門外。
艙門外是過道,翻越過道護欄便能跳入大海,趙守傑抬頭,兩個黑洞洞的槍口赫然指著他頭頂,堵死過道的兩人居高臨下猙獰發笑,完了徹底完了可恨三十年前沒死在越南,沒做成烈士。
趙守傑悲歎一聲,既而狂笑,人,終有一死,比起南疆戰役埋骨異國他鄉的戰友,自己幸運太多太多,一雙兒女是美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此生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孫子,開槍!能幹死我,是值得你們炫耀一輩子的事兒!」
甲板上,已倒在血泊中的男人顫巍巍站起,旁邊一具屍體是他同伴,追隨趙守傑整整八年,剛才裝死等的便是一個機會,救人的機會,八年前趙老大救他一家,今天他還趙老大一條命,所有人注視艙門,忽略了渾身是血的男人。
「去死吧!」
高亢吼聲伴隨著槍聲,堵死過道那兩人應聲倒地,渾身是血的漢子衝到艙門前,一把拽出受傷的趙老大,緊接著扔下手槍,雙手撐著門框,用魁梧身軀堵死狹窄出口,大吼:「大哥,快跳海!」
趙守傑狠狠咬牙,回頭眼忠心耿耿的手下,壓抑巨大悲情,翻越護欄跳入大海,密集槍聲響起,堵死艙門的大漢劇烈顫抖,不知多少顆子彈沒入他身體,洞穿他內臟,流淌的血液浸透衣衫,他雙手死死抓著門框,巋然不倒!
海面水花翻騰,趙守傑恨恨望了眼遊艇,奮力向遠處那白色小點游去,船艙裡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移開死不瞑目的漢子,而且是先用刀砍斷這漢子雙臂才將人移開,黑衣漢子們朝海面瘋狂射擊,最終徒勞無功。
「虎爺,姓趙可能游向遠處那艘船。」有人衝著船艙喊話,虎爺陰沉臉走出,眺望許久,吩咐道:「通知咱們的人,不論付出多大代價必須做掉趙守傑,否則青幫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