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歲出頭的葉錦城傲視華爾街有些年數,笑看春風秋月,此時卻哭的酣暢淋漓,這份悲情深埋心底二十五年,初戀永遠是最純潔的,永遠值得懷念,執子之手山盟海誓那種激盪情懷,興許只有初戀的美妙時光能體會一二,做為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他的身子背叛過墳墓裡的女人,但他的心至始至終屬於她,為此新加坡華人望族李家的千金小姐黯然神傷,偷偷抹過多少次眼淚。
男人偏執到這種境地,要麼可怕,要麼可敬。
肖冰一動不動,呆望著肆無忌憚宣洩情感的葉錦城和長滿雜草的墳頭,想哭,想放聲的哭,莫名的悲慟揪扯心扉,他轉過臉,任由春風拂面,連做幾次深呼吸,壓抑沒來由的心酸淒楚,葉錦城回頭,略微紅腫的眼睛凝視紋絲不動的雄健身軀,開口道:「本以為能與她白頭到來,誰知父母不經我同意替我訂婚,我娶一個陌生女人,還用盡手段她離開北京,永遠不要再見我,她為了我抱著半歲大的孩子坐著我父親安排的車回河西從此我們陰陽兩隔,孩子也丟了。」
「別說了」肖冰猛回頭吼道,一個男人沒能力保護他的女人和孩子,還算什麼男人,能立足華爾街呼風喚雨,動動嘴皮子全球金融市場會掀起滔天波瀾,這麼強大的男人真就保護不了孤兒寡母?
肖冰不信,軍人出生,這輩子行事只有對或者錯,無奈、迫不得已這是男人推脫責任的說辭,他大聲道:「我沒讀過什麼名牌大學,高攀不起北大清華,可我懂男人的責任是什麼,讓自己的女人活的好,讓自己的孩子活的好,我如果是你,誰動我女人和孩子先把我滅了,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葉錦城點頭,擦抹淚痕的同時笑了,似乎肖冰義憤填膺的呵斥使他好受一些,滿懷愧疚道:「是啊我對不起芸芸,對不起孩子,慚愧了整整二十五年,常常做噩夢,夢到芸芸出事的場景,我也恨可做錯事兒的是父母,他們何嘗不是為了我好。」
肖冰不吱聲,心隱隱作痛,意識到墳墓裡的女人很可能與他有血濃於水的至親關係,哪能不心痛,葉錦城用紙巾擦抹淚痕和鼻涕,叱吒風雲的男人痛快發洩一場,顯露與往日孤傲象形不符的狼狽。
人都有弱點,有不堪重負的軟肋,所謂的金剛不壞太虛無縹緲,一輩子時時刻刻八風不動的人那是怪物,或者是純粹的冷血動物,葉錦城始終深愛潘曉芸說明他不冷血,不是無情無義的貨色。
肖冰搖頭悲歎,轉身攀上山包最高處,蹲下默默抽煙,俯瞰寧靜的村莊,摸著脖間那塊翠玉,仍心亂如麻,一支兩支三支不停地吞雲吐霧,很更/新/最六k想麻痺自己,可接近身世真相的事實活生生擺在眼前,如何自己騙自己。
肖冰做了二十幾年孤兒,承載這份悲情的心早麻木了,而突然的轉變使他措手不及,得知墳墓裡的女人比他還要悲慘,心裡憋屈。
「孩子,這些年苦了你」葉錦城飽含愧疚的聲音從後邊傳來,肖冰彈飛煙頭,機械般僵硬地搖搖頭,「我不苦,一點不苦,死了誰才苦了誰。」
「你說的沒錯她最苦,可我這輩子沒法補償。」葉錦城歎息,肖冰咬了咬嘴唇,沒再說什麼,繼續默不作聲地抽煙,山包上,兩個男人並肩靜坐,日頭西沉,村莊升起裊裊炊煙,沒有都市的喧囂聲,格外寧靜。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山包。
肖冰鑽進車裡,望向村口,問:有沒有親人?」
葉錦城搖頭道:「沒了,六年前岳父岳母相繼去世,我派人將二老的骨灰安葬在八寶山附近的風水福地。」
肖冰深呼吸,啟動車子。
半夜,月光朦朧,山包上孤零零的墳頭前多了條黑影,入夜後的冷風吹過,風衣飄擺,雄壯影子一動不動,許久,撲通一聲,這人兩個膝蓋重重磕在沙石上,跪在了墓碑前,昏暗光線中,魁梧身影微微顫抖,似乎極力壓抑情感。
「媽」
一聲蘊含無限悲情的低呼,傳去很遠很遠
暖暖的被窩裡,歐陽思青睡到半夜發現擁著她胴體入睡的男人杳無蹤跡,雖然深知肖冰這輩子不會丟下她不管,但心裡像少了什麼,再難入睡,開了床頭的燈,坐起來點燃一支大衛杜夫,然後望著掛在牆上的油畫發呆,一直等到天濛濛亮,能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躡手躡腳走進臥室。
歐陽思青看清肖冰雙眼紅腫,不禁一愣,顯然深愛的男人大半夜溜出去,痛哭了一回,兩人認識這麼久,能使他撕心裂肺哭成這模樣的傷心事似乎沒有,歐陽思青忙穿起睡衣,下地給肖冰沖了杯咖啡,趁肖冰喝咖啡的功夫,又施展從影碟裡學會的頭部按摩技巧,外人眼裡女強人形象無懈可擊的大尤物墜入愛河那一天就開始偷偷摸摸學怎麼做合格的家庭婦女,甚至未雨綢繆買了好多育兒方面的書籍雜誌。
在肖冰身邊,歐陽思青永遠視自己為男人背後的賢內助,而非習慣包攬大權極其自我的女強人。
「老公,眼睛都腫了,是不是想秀兒想哭了?」歐陽思青故意調侃肖冰,一副小女人吃醋的動人模樣。
肖冰沒說話,沉默許久,站起來摟住歐陽思青,深情凝望大尤物的絕世容顏,認真道:「思青,我發誓,只要我有一口氣,任何人不可以傷害你和秀兒,哪怕天王老子也不行,除非我死了。」
歐陽思青感動的想哭,聯想昨天下午的電話,以為肖冰察覺到蛛絲馬跡,差點實話實說,轉念一想,河西的爛攤子夠爛,自己的男人焦頭爛額,還得擔心未來媳婦秀兒,再背負這麼個大難題,與上海灘的大變態針鋒相對,更力不從心,理智壓下衝動,歐陽思青決定自己想方設更/新/最六k法解決問題,既不讓父母身陷險境,也不能讓姚瑞傑得逞。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法子,歐陽思青已做了最壞打算,玉石俱焚!
「思青,你沒事兒吧?」肖冰回頭看到歐陽思青發呆,神情複雜,總覺得這妮子有心事,相處這麼就,他很少刨根問底發揚小男人疑神疑鬼的作風,是對自己女人的信任,歐陽思青慌忙搖頭,不敢看她男人。
思青,又替你沒用的男人背負了什麼難題,肖冰心中一歎,忍著沒問,但是從今天起,他要向所有對手證明,或明或暗往他身上捅刀子也許可以活下去,要對他至親之人動歪心思,只有死條!
總統套房,葉錦城端坐書房中,同樣徹夜未眠,清早助理小張又送來一份資料,他草草翻幾頁,臉色變得陰沉,提筆寫下「海派」兩字,筆鋒突轉用力劃個觸目驚心的叉,價值十五萬美元的限量版BohemeroyAl鋼筆鋒利筆尖劃破雪白紙張,若是明白「海派」所包含何種深意的高官目睹這一幕,絕對心驚膽戰,葉錦城自語:「我葉錦城的兒子豈能任人欺辱!」
二十五年前名動京城的男人發火了,闊別故土二十五年,可共和國軍政界核心層誰敢小覷扎根華爾街影響力波及整個世界的葉家男人,登高一呼,北京城會有多少五十歲左右的軍政界高官為曾經神一般的男人搖旗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