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古典名著《西遊記》開篇一句話道盡了山中歲月不經意間流逝,旭日初升,峰巒迭起的群山之中,古寺鐘聲傳出去很遠很遠,回音悠遠綿長,林間鳥雀出巢嬉戲,遠處山巔白雪皚皚,香格里拉美不勝收,畫卷一般的景致,身在其中,可忘卻世間瑣事。
十天時間悄然而逝,神秘喇嘛廟後院的密林中,硬邦邦的樹墩上,肖冰盤著腿,凌晨四點開始打坐采氣,衣服都被露水打濕,這段日子老喇嘛傳授他兩門功夫,一柔一剛,修身養性的密宗大氣功和凶悍霸道的密宗寸勁手法,雖然密宗功夫另闢蹊徑,但前者仍需要多年堅持不懈的練習方有成就,而後者屬於激發人體爆發力的硬功運氣法門,憑著肖冰十幾年功夫底子可以速成。
「孩子,十天了,悟透沒?」老喇嘛不知何時現身林間,肖冰聽到話音才察覺紅教一代高人就在面前,身緩慢呼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神清氣爽,比爺爺傳授的養氣功夫更具效果,密宗功夫只通過口述代代相傳,少有文獻記載,以至於披著濃厚的神秘色彩,一九九一年圓寂的那位紅教大宗師,離世之前,一米九的魁梧身軀一夜間縮小到三十公分,如初生嬰兒,成就不滅金身,肉身不腐,密宗功法修習到這種境界,匪夷所思。
肖冰曾對密宗功夫的神奇抱有懷疑態度,接觸老喇嘛後,心中疑惑煙消雲散,他笑道:「我腦子笨,您的話只理解了七成,剩下的全記在心裡,日後慢慢悟,慢慢想,想通了想透了,再慢慢練,爺爺說過.更/新/最高深的東西越要放平心態去對待,循序漸進方有大成。」
「孩子,謙虛了理解七成難能可貴,尋常人做不到的,你精心參悟了整整十天該下山了,我了卻一樁心事,而俗世紅塵中有更重要的事兒等著你,謹記生死成敗是過眼雲煙,平常心對待,敗不餒勝不驕天地寬,還有你有緣與皇甫老頭相見,就說三十八年前的老友想與他在雪山切磋茶道棋藝。」
老喇嘛輕撫頜下白鬚,凝神眺望與天際相接的雪山之巔,一雙眸子煥發不為人知的異彩,憶往昔歲月,豪情頓生,三十八年前梅裡雪山上,幾個未斂盡狂放心性的老頭子效仿華山論劍,在海拔六千七百多米的雪山峰頂,切磋棋藝、武道、古典雜學,何等暢快灑脫。
快四十年了,不出世的老傢伙們還有幾人健在?是否還有當年笑傲天下的豪邁情懷?老喇嘛搖頭一笑,流露幾分滄桑神韻,低吟:「看慣秋月春風是非成敗轉頭空,一壺濁酒喜相逢,青山依舊在往昔多少事幾度夕陽紅,都付笑談中。」
三十八年前的老友們如今一大把年紀,昔日豪情壯志恐怕已隨歲月流逝,老喇嘛深深望一眼肖冰,再不多言,轉身離去,肖冰朝老人離去的方向彎腰鞠躬,虔誠無比,未透露身份和法號的老喇嘛值得他擱在心裡尊敬一輩子。
肖冰走出林子,繞過兩排禪房,走進一處雅致的小跨院,這幾天便住在這裡,推開房門,伺候他十天的小喇嘛遞過一個包袱,裡邊是煙、打火機、手機、錢包,為使他心無牽掛,老進入喇嘛廟老喇嘛吩咐他將這些身外之物全交給別人保管,打開包袱,開了電話。
鈴聲很突然的響起。
肖冰瞥了眼熟悉的電話號碼,微微一笑,接電話,傳出的話音並非想像中楊采薇不溫不火的語調,相反隱含冷厲意味,「肖冰,為什麼關機十天算了不需你解釋,馬上回河西,河西出事兒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你最親近的兩個女人」
楊采薇沉吟不語,肖冰感到強烈不安襲上心頭,怔怔問:「楊采薇你快說我的女人怎麼啦?」
「沒什麼,你回來就知道了。(更/新/最/快|p.1|6|.」
肖冰聽到楊采薇歎息一聲掛掉電話,不知所措的發呆十幾秒,秀兒、歐陽思青是他不容許任何人觸碰的逆鱗,風流男人常常扯淡說什麼把女人當衣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風流濫情到無情絕情,可漠視深愛女人遭受蹂躪或深陷絕境的男人真不多,起碼肖冰沒這等「大無謂」的魄力。
楊采薇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這種口氣嚇唬人,要有個心理準備該怎麼準備?難道假設自己女人已如何如何?肖冰想到秀兒,想到歐陽思青,心情壓抑的喘不過氣,兩人若有三長兩短,有何臉面再拍胸脯說自己是爺們。
啪!
悲憤情緒壓抑到極點,木然不動的肖冰情不自禁以另一種方式宣洩情感,右手彎曲的中指猛然彈出,指尖敲擊檀木桌面,響聲清脆,正清掃屋子的小喇嘛聞聲回頭,霎時目瞪口呆,三公分厚的桌面寸寸龜裂。
指尖劇痛,肖冰警醒,低下眉目看向身邊的古樸方桌,也愣住,剛才下意識運用密宗寸勁手法,將力道集於一點再迸發而出,效果居然如此觸目驚心,肖冰多少體會老喇嘛為什麼說密宗寸勁練到極致,一指之力石破天驚。
可惜,他沒心情享受初窺門徑的成就感,收拾好屬於自己的物品,頭也不回離開,跑出廟門,狂奔下山,失魂落魄的血性男人不顧一切瘋跑,跌倒了爬起來繼續跑,衣服被樹枝山石刮開無數道裂口,甚至有鮮血滲出。
身體的痛疼哪比得上他心裡痛楚,秀兒與他相濡以沫,歐陽思青甘心情願為他付出一切,兩個女人是他心頭的肉,不論誰有事,都似用尖刀剜他心頭肉呀!他灰頭土臉回到景區接待點那座供遊人下榻的木樓,拉著一驚一乍的老田鑽進北京吉普,滿頭霧水的老田享受了一次「被服務」。
肖冰親自駕車,來時中規中矩的吉普車彷彿發瘋的野獸,衝出停車位,帶起彪悍氣焰,幾個光顧照相的外國遊客被緊貼身子呼嘯而過的汽車嚇得尖叫,肖冰面無表情,似乎是一頭沒絲毫人情味的冷血牲口,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握檔,不停變換檔位、踩踏油門剎車,一連串花哨動作令開車十幾年的老田駭然不已,驚詫之時也極為佩服。
「這小子以前是職業賽車手吧」
老田心裡嘀咕,看向肖冰臉頰,忽然察覺到職業賽車手絕不會有的濃郁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