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戰無不勝的神,人終究是血肉之軀,哪能無懈可擊,河西小混混心目中的冰哥強悍的永遠不會倒下,可是善游者溺,名將多是陣前亡,縱觀悠悠五千年歷史,陰溝裡翻船的大梟大佬還少嗎?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烏江自刎,難道不符合情理?三國名將又有幾個不是死的窩窩囊囊,經歷無數次殺戮的肖冰比東方不敗還東方不敗,那叫人?
職業殺手神乎其神的槍法,加上信任之人驟然爆發的凌厲一擊,肖冰沒當場暴斃已是萬幸,世界上沒有哪個職業軍人憑著虛無縹緲的直覺感應到一公里之外的狙擊手,天人感應或許存在,但更多是無良神棍忽悠愚昧者的可笑說辭,「山姆大叔」兩支王牌部隊,陸戰一師,101空降師,二戰結束沒消停過,一次次經歷戰火硝煙,實戰經驗豐富到了極點,卻難以避免一次次血流成河,又說明什麼?
在鬼門關來回徘徊的次數多了不等於一定能預料突然爆發的危機,哪有這麼絕對的事情,河西冰哥生死未卜,幾人歡喜幾人憂,不少人看到冰哥被前呼後擁抬上軍用直升飛機,看到省軍區司令員對冰哥的一位異性朋友近乎卑微的點頭哈腰,暗地裡眾說紛紜,關於冰哥背景的故事不知又有多少個離奇版本出現,成為河西政商界大佬衡量河西一哥底蘊的依據,也成為老百姓捕風捉影的談資。
除了秀兒、歐陽思青、楊采薇,事發後還有一個女人為肖冰祈禱。
鼎盛集團總經理白玲白牡丹,暖色調的辦公室鋪著不算奢華也絕不便宜的蒙古地毯,向陽一側養了幾盆滴水蓮,喜歡滴水蓮的女人多是厭惡奼紫嫣紅那種妖嬈的內斂女人,正中兩米長一米寬的豪華辦公桌後,白玲素顏,優雅端坐。
沒有外人,白玲卸下不近人情的冰冷面具,流露幾分忐忑不安,北京的陳浩生給她兩個月時間考慮是留在河西還是回北京,明擺著威脅她,風起雲湧的節骨眼偏巧貌似手眼通天的肖大老闆出事兒,無異於將她逼上一條絕路。
此時白玲如同掉入水中的旱鴨子,只握著肖冰這麼一根救命稻草掙扎撲騰,稻草崩折,她何去何從,一旦被逼回北京,去面對陳浩生那種講究睚眥必報又習慣辣手摧花的陰毒男人,凶多吉少。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格外安靜,白玲一張精緻娃娃臉顯露疲憊和不安,默然無語,抽了兩隻煙,歐陽思青抽煙是潛移默化許多年的習慣,也可說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白領沒煙癮,當年「附庸風雅」學抽煙無非為了和一眾姐妹打成一片,身居高位的幾年中,只在喜怒兩種極端情緒刺激下抽煙。
白玲擰滅第二個煙頭,揉了揉太陽穴,一切聽天由命吧,她開了電腦,點開網頁瀏覽金融市場的各種信息,她手頭很大一筆資金投入這個領域,而且兩年前就買了地產龍頭萬科的股票,房地產行業的井噴式發展,市值翻了三倍,使她掌控的資金接近九位數,盯著液晶顯示器畫面裡股票k線呈上升趨勢的波折,能暫時忽略一些煩心事兒。
手機鈴音悅耳,白玲感覺很刺耳,鬆開鼠標,拿起手機,010開頭的座機號碼似乎有非比尋常的震懾力,她呆滯許久,才接起電話。
「白玲,聽說罩你的小毛孩子不行了,你作何打算?繼續躲在河西不見我?算了我不繞彎子你的能力我比較欣賞,只要你回來,我不動你,為我為天上人間開拓南方市場,算你將功折罪,怎麼樣現在給我個答覆吧。」
白玲緊握電話,臉色蒼白,突然聞聽那個陰險男人的深沉語調哪怕相隔千里,難掩內心深處的畏懼,「北陳南劉」不是浪得虛名的江湖混混,也非西北大梟王朝陽那類偏安一隅的大梟,拋開天上人間隱藏幕後的六個大股東,這男人最強大的靠山是那位已走下政界神壇的海派大佬。
擁有深厚人脈底蘊以及龐大派系的政界大佬退居二線不意味喪失影響力和攻擊性,當年京城天上人間事件以幾個紅色子弟糾結的家族勢力完敗而告終,天性柔弱的女人如何應對,如何選擇。
白玲咬緊牙關不吱聲,沉默片刻,猛地站起,似乎有股子偏執女人鑽了牛角尖的衝動氣勢,緩緩道:「陳老闆,天上人間有我沒我都一樣,我覺得河西更適合我,希望陳老闆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呵呵呵」男人陰笑著掛斷電話,顯然白玲的選擇觸怒了對方。
肖冰,陳浩生,白玲選擇根基還不牢固的前者,與肖冰共事幾個月,這年輕男人的重情重義,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如果有一天,她身陷絕境,深信肖冰會挺身而出,挽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如若為一時安危和陳浩生虛與委蛇的「結合」,最終是一場與虎謀皮的慘劇,受傷的人肯定是她。
十年攀爬,十年奮鬥,精明的白玲不曾下錯注,這次誰輸誰贏?
肖冰生死未卜,用三稜軍刺刺殺肖冰的漢子來自西北,歐陽思青和楊采薇分別動用各種隱晦渠道,順籐摸瓜,矛頭直指西北王朝陽,秦朝歌承受來至四面八方的壓力,楊采薇打電話質問竟然抬出整個楊家的名頭,善於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楊丫頭拉開架勢要火拚,秦朝歌多少有點犯怵。
蒙在鼓裡的俊子若是知曉結拜兄弟趟在解放軍總院的病床上,只剩下一口氣,會怎麼樣?蘭州市區緊臨黃河河道修建的生態公園裡,河邊靜坐釣黃河鯉魚的秦朝歌三分無奈七分憤怒,暗罵豢養七八年的走狗不明事理,目光短淺。
該收手該退讓的時候不懂收手退讓,那便是不懂駕馭自己的野心,其實王朝陽的陽奉陰違,最讓秦朝歌無法接受,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棄子,一條不聽話的走狗,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魚竿末端的風鈴顫動,有魚上鉤,秦朝歌收桿,水花飛濺,他凝視被魚線帶出水面的黃河鯉魚,綻放一抹陰冷刻薄的笑意,自語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王朝陽呀王朝陽你太令人失望,我謀劃未來二十年的利益,你卻只盯著眼前得失,爭一時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