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一生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角逐,成敗(三十七)
    幾百隻白鴿盤旋飛舞,蔚為壯觀,渲染出一種意境,彷彿吳宇森某部電影中的一些鏡頭,唯美,又糅合著暴力,「暴力美學」大抵是這意思,人民公園這片臨湖的空地也充斥暴力美學的氣息,引人注目。

    兩伙人劍拔弩張,肖冰憑人多勢眾包圍了劉老九和戰飛揚,「鬱金香」的八名頂尖保鏢依托兩輛帕薩特轎車,護衛九爺,不留任何空當,面對幾百人從容自若,他們都是在伊阿戰場見過血殺過人的狠茬子,什麼是槍林彈雨,什麼是戰場的殘酷,他們領教過,干群架的場面是他們眼中的小兒科,沒必要提心吊膽、如臨大敵。

    戰飛揚夠狂,吊兒郎當靠著長椅,肆無忌憚笑著,脾氣暴躁的猛子要衝過去單挑,被肖冰一把拽回來,由於前衝的力量太大,千數塊錢的襯衫被撕裂,愣頭青索性脫掉襯衫,粗壯手指遙遙指點戰飛揚,卻無話可說,細條粗獷的面頰憋的通紅。

    猛子是小學未畢業的粗人,文化程度低的掉渣,直接導致罵娘的功夫遜色,關鍵時刻,絞盡腦汁想不出殺傷力大的詞兒,馬飛也是恨的牙根癢癢,忍不住破口大罵,髒話連篇,要知道坤爺正是死在這白眼狼的槍口下。

    遇上仇人,前仇舊恨歷歷在目,肖冰恨不得將兩人挫骨揚灰,能槍斃半個鐘頭,絕不槍斃二十九分鐘,可是恨沒使他喪失理智,爬到今天的層面不容易,要學會步步為營,現在殺李老九,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歐陽思青曾對他說過,為情義衝冠一怒要分情況,要看值不值。

    被李老九推倒兩敗俱傷的危險境地,顯然不值。

    肖冰一反常態,忍氣吞聲,狠下心放李老九一碼,宣洩怒火的矛頭直指悠然自得的戰飛揚,如果今天讓這白眼狼活著離開,他沒臉面對河西成百上千的兄弟,捫心自問之時亦會愧疚無比,他抬起胳膊,遙指小覷所有人的戰飛揚,獰笑道:「戰飛揚啊戰飛揚,你真狠,真卑鄙,坤爺待你不薄,視你為心腹,你卻跟李老九勾搭,暗算坤爺,畜生不如,今天我沒理由讓你活著離開。」

    戰飛揚笑呵呵起身,無視處於爆發邊緣的肖冰,走近九爺,道:「李老九,帶你的人走吧,這裡我一個人能應付,不用你虛情假意為我頂缸。」

    九爺嘿嘿一笑,抱拳道了聲「保重」,鑽進帕薩特轎車,戰飛揚胸有成竹,他樂的置身事外,兩輛轎車緩慢擠出人圈,肖冰帶來的人一窩蜂衝過去,踢打車身,看來這幫爺們憋的快瘋了,兩輛車揚長而去,人們才消停。

    「肖冰,你有種,今天就殺我。」戰飛揚挑釁道。

    「殺了他!殺了他!」

    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如狼似虎的漢子急紅了眼,早忘了身在人民公園,戰飛揚的張狂終於激怒肖冰的人,猛子無法忍受,仰面高吼,落在周圍的鴿子再次被驚飛,湖邊的人驚慌失措的觀望,猛子直衝戰飛揚,上身一塊塊肌肉膨脹到最大限度,勾勒出極為誇張剛硬線條。

    「就你」

    戰飛揚一臉不屑,立於空地邊的長椅前,紋絲未動,猛子一口氣躥出十來米,大號腳丫子踏地,格外魁梧的身軀躍起,遮擋了夕陽的光輝,形成籠罩戰飛揚的巨大陰影,比尋常人大了兩倍的拳頭蓄積無匹勁道,狠狠砸向戰飛揚頭頂。

    戰飛揚稍微仰臉,傲然而立,嘴角勾起的弧度仍是那麼不屑,猛子這拳能砸碎成年耕牛的頭顱,竟被無視,戰飛揚狂有狂的資本,當年單槍匹馬背坤爺從漠河一路殺回河西,震動大半個北方黑道,這麼多年過去,在東三省,在西北,在山西河北,一幫資歷不淺的老混混心目中,戰飛揚仍然是所向無敵的傳奇式人物。

    拳到,戰飛揚側身,猛子的拳頭幾乎是貼著他鼻尖落下,險而又險,他側身避讓僅是開始,右手毫無徵兆搭住猛子手腕,順勢轉身,運用太極拳四兩撥千斤的法門,向外一帶,猛子前衝的慣性,拳勢,再加一帶之力,還未落地的龐大身軀直飛向長椅後的花壇,猛子一頭扎進花叢,塵土飛揚,花壇中的花枝倒伏一片。

    猛子費力站起,狼狽不堪,渾身上下沾染花粉和灰土,幾隻憤怒的蜜蜂毫不留情地把毒針刺入猛子裸露的肌膚,愣頭齜牙咧嘴,拍死偷襲他的小傢伙,去年在擂台上,被人三招擊倒,他視為奇恥大辱,今天更狼狽,羞憤不已,高吼:「你奶奶個熊,再來!」

    猛子喊的遲了,周圍熱血沸騰的兄弟們已一哄而上,要群毆戰飛揚,狂奔的腳步震的地面發顫,肖冰沒吱聲,兄弟們憋屈這麼久,該發洩一下,而且他們天天泡健身房三四個小時,實力本身不弱,足以耗費戰飛揚的體力。

    鬆散的人圈驟然縮緊,壓力湧向中心,似乎是一道嚴實的枷鎖,要活生生扼殺戰飛揚,戰飛揚仰面大笑,豪氣干雲,老A確實是培養變態傢伙的搖籃,他解開外套的扣子,亮出腰間的東西,憤怒的人群傳出驚呼聲:「兄弟們,快避開,是炸彈,是炸彈啊!」

    炸彈!

    帶給人無限恐懼的玩意,那個被山姆大叔「民主」的國家每天有好多人綁著這玩意追求更大的民主權利,一枚煙盒大小4塑膠炸彈能徹底毀掉一棟三四百平米的別墅,肖冰清楚塑膠炸彈的威力,無奈歎息,高喊:「都退回來!(1)」

    狂衝向前的百餘人彷彿撞擊在無形的氣牆上,停滯,前面人被後面人擠到,後面人被前面人絆倒,場面混亂不堪,戰飛揚得意無比,捨我其誰的囂張氣焰氾濫,他伸直手臂,朝肖冰倒豎大拇指,「肖冰,我身上有六4塑膠炸彈,只要我願意,空地上的人都會死,你是願意讓我走,還是願意讓留下呢?」

    肖冰瞇眼點頭,內心如何波瀾起伏,表面一動不動,衝著戰飛揚豎起大拇指,不是倒豎,是真心實意欣賞這牲口玩命的方式,冷笑道:「好,很好,今天我認栽,你走吧。」

    「姓戰的,老子不怕死,今天跟你同歸於盡。」猛子跳出花壇,很爺們的拉開架子,作勢要衝,愣頭青不4炸彈是啥玩意,威力到底有多大,一廂情願的認為這高科技玩意等同於手榴彈,沒啥了不起,當他眼光與肖冰那嚴厲眼神對碰,方才明白,牛逼哄哄的冰哥也怕塑膠炸彈這玩意。

    肖冰確實怕,怕逼急了戰飛揚,這些兄弟全完蛋,他若是曾經那個剛走出秦城監獄,一窮二白要啥沒啥的窮小子,不怵別人和他玩同歸於盡的把戲,可現在不行,先不說他有多少牽掛,多麼不想死,單單在場的兄弟們平白無故做炮灰,不值!

    「肖冰,咱們後會有期。」

    「肯定有期。」

    戰飛揚趾高氣昂的走了,肖冰則扭頭看向湖邊還沒意識到危險的人群,那幾個伸出稚嫩小手,對他指指點點的孩子尤為可愛,他歎氣一笑,轉身向來路走去,馬飛追上肖冰,不甘心道:「冰哥,我吩咐幾個兄弟跟著他。」

    「馬飛,你要記住,兄弟們的命也是命。」

    與李老九和戰飛揚會面後,肖冰並非一味被動的守株待兔,寧和市三教九流有無數混子在大街小巷遊蕩,利用好這些人,都是免費的眼線,歐陽思青的用人之道,用盡可用之人的每一分,肖冰不笨,他的話通過各種渠道傳進三教九流大小混子的耳朵裡,開小旅店拉皮條的,汽車站、火車站蹲點撈油水的,公交車上摸包混飯吃的等等,全部聞風而動,在寧和市茫茫人海中搜尋戰飛揚的影子。

    三教九流的混子一起動起來,當真是一股龐大的難以想像的力量,放眼河西,能駕馭這股洪流的人興許只有肖冰。

    金色港灣桑拿中心,豪華浴室裡,幾個赤條條的老爺們從蒸房出來,又坐進冒著熱氣的水池子裡,馬飛趙武揉捏肚子上的贅肉,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羨慕猛子暴強的肌肉,羨慕肖冰完美的身材,他倆都三十出頭的爺們,享受安逸生活好多年,身材不如二十五六歲時那麼有型。

    「冰哥,李老九那王八蛋有大靠山,咱們要對付他不能直來直去。」趙武忙活一個多月,整合各個場子,為肖冰排除異己,安插心腹,牢牢把持曾經屬於笑面虎瘋虎的場子,今天忙裡偷閒來金色港灣和兄弟們聚聚,聽大傢伙議論李老九背後那人如何牛逼,暗自盤算起來。

    趙武是很有主意的人,這點肖冰心知肚明,他不吱聲,等趙武繼續說,趙武抹去臉上的水跡,徐徐道:「冰哥,如果李老九能成為那人棄子,咱們殺他就如殺一條狗那麼容易,李老九混江湖近二十年,虧心事沒少做,我不信他屁股門子乾乾淨淨,沒一粒屎,比如七年前烏縣縣委書記被滅門的事兒比如坤爺的死因。」

    一語驚醒夢中人!

    肖冰猛拍腦門,暗歎自己的花花腸子還是少了點,不說那位早已化作枯骨的縣委書記,僅僅坤爺的死因一旦明瞭,捅到官面上,會引起河西政商界大震動,再推波助瀾掀起輿論壓力,西北那人還能保得了李老九?恐怕他李老九得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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