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務副市長再進半步就是市長,能爬到這個位置前途一片大好,運氣好點幾年內便能實現三級跳,由常務副市長變為市委書記,成為手握實權的一方大員,省廳一把手捏在手裡的權柄比起常務副市長要差了一截,高志遠不到五十歲,走到這一步,進步的速度不慢,有李明明為他保駕護航,玩個漂亮的三級跳,未必是難事。
這麼一位年富力強且前途一片大好的市領導,親自給闖入雅間的陌生青年遞煙、點煙,官威蕩然無存,高家人當然納悶,寧和市值得高家掌舵人如此小心對待的年輕人沒幾個,即使省軍區司令員的公子來高家串門,也得恭恭敬敬稱呼高志遠一聲「高叔叔」。
晚輩那桌都是年齡不大的孩子,繼續沒心沒肺的吃喝談笑,張倩和高志默不作聲的看著,長輩這桌除了七十歲的高老爺子,其餘人面面相覷,絞盡腦汁想家裡主心骨所說的「肖總」是什麼來路。
高家人辦壽宴,肖冰貿然闖入,歉意一笑,他最厭惡小人得志後可勁的吆五喝六,肆無忌憚的揮灑王霸之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他保持應有的禮貌,笑道:「打擾高市長的家宴,實在不好意思。」
肖冰的彬彬有禮卻使高家人誤解,錯以為是卑躬屈膝的前兆,不免流露幾分輕視,這些年拎著大包小包送禮走後門的人,多半是這模樣,他們高家人早看的膩味,高志遠的二弟高強不耐煩的看了肖冰一眼,「哥呀,一家人都等你啊,有啥事推倒明天吧,又不是寧和的天要塌了。」
「就是啊,托關係辦事也得分時候貿貿然打擾別人,誰願意搭理你。」高強的老婆小聲嘟囔。高志遠回頭狠狠瞪了弟弟和弟媳,還想插話的人立時閉嘴,高家掌舵人如臨大敵的神色嚇住他們。
「看來高市長很忙,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言了。希望高市長一字不落把我的話轉告李明明,河西黑白道都曉得我肖冰是野路子出身,走的也是野路子,還有我發狠的手段更野,李書記是大領導,如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敬他三分,如果要死纏爛打,我一點不怵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瞧瞧最後誰先倒霉,以前我一窮二白,大不了以後再一窮二白,我不怕。」
肖冰平平淡淡一番話驚呆高家人,李明明是省委實權派副書記,是河西省領導班子排前五的大領導,闖入雅間的陌生年輕人指名道姓威脅副部級高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還是夠資格囂張跋扈的變態?
高家人默然無語。
「高志,李明明是誰?」張倩小聲問。
高志心裡極其鄙夷小戶人家出身的張倩,眼界太窄,進的廚房,上不了廳堂,也越來越覺得跟自己不般配,面無表情道:「省委最有份量的副書記」
「呃」張倩驚愕,手中的筷子滑落,沒做高志女朋友前,和她家稍稍有一丁點藕斷絲連關係的街道派出所所長,是她父親常掛在嘴邊的大人物,委身高志後,高志的父親已是她父母無限仰望的大官,逢人便說自家未來女婿是市長的公子,省委書記是多大的官張倩腦子裡的概念很模糊。
七八個月的時間,曾經窮困潦倒讓她羞於在同學面前提起的前男友已敢叫板省委書記,從高志父親不帶半點水分的苦笑看得出,這男人確實有資本叫板一位手握實權的副部級幹部。往日一幕幕從張倩腦海裡閃過,每一次偶遇,被無情拋棄的男人總帶給她難以接受的「驚喜」,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高志遠尷尬笑道:「肖總你大概誤會李書記了」
「我與他不存在任何誤會,李老九公司開業那天我說過,凡是給李老九搖旗吶喊的人,都是我肖冰的敵人,李書記可不止搖旗吶喊,他是在保李老九,高市長我希望你不要參合這場爭鬥,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肖冰淡淡一笑,轉身離開,該說的都說了,沒必要耗費時間,也沒看曾經傷害過他的女人,他與她是兩條相交過的直線,漸行漸遠,犯不著故意裝出念念不忘的樣子,刺激人家,高志遠親自送肖冰走出雅間。
高志很不服的問:「爸這個肖冰憑什麼囂張?」
「李書記動不了的人你說他有沒有資格在河西囂張?」高志遠冷著臉反問,兒子高志啞口無言,他無法想像去年賣烤紅薯的傢伙,現在居然是省委副書記李明明動不了的人,這怎麼可能呢?
「哥,那小子真這麼牛逼?」高強仍不相信。
「趙坤死後,他是河西地下世界的這個」高志遠無奈歎息一聲,豎起大拇指,意味著什麼,高家人全清楚,他繼續道:「趙坤那些見不得光的產業,規模將近十億,都捏在他手裡,華天集團你們應該知道,他是幕後老闆,搞拆遷,包工程,又成立餐飲公司,下一步就房地產,是北京浦誠地產集團的合作夥伴,浦誠在市中心總投資三十五億的銀鷹國際大廈有他一份,你說人家牛逼嗎?這些不算什麼他的背景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前些日子他跟李書記硬碰硬,咱們河西一把手石書記居然為他說話。」
雅間裡悄無聲息,高家人怔怔望著憂心忡忡的高志遠。
小南國酒樓前的馬路牙子邊,勾引無數女人窺視的肖冰正好抽完一根煙,猛子開車趕到,戰意沛然的愣頭青從奔馳S00鑽出後用充滿期待的眼神凝視肖冰,「冰哥,武哥已經安排好人手,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動手,別太過火,先給李明明一個警告,希望他是個聰明人,知難而退,我不想用最毒辣的手段。」肖冰冷冷道,他執行過三十八次A級絕密任務,從未失手,當年刺殺攜機密文件叛逃到美國的共和國高級軍官,中情局的頂尖特工束手無策,只要他願意,能不留痕跡的使李明明人間蒸發。
但是,不到最危急時刻,他不會這麼做,殺人要承擔風險,何況狙殺一名高官,常玩走鋼絲的把戲,遲早迎來粉身碎骨那一天,正如楊采薇的話「君子不立於危牆下,要做睚眥必報的小人更不應該立於危牆之下。」
奔馳S00匯入車流,漆黑車身與夜色融為一體,漸漸模糊,一場別開生面的角逐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