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幾十平米的房子裡,空蕩蕩,靜悄悄,很黑很暗,沒有開燈,也沒有開電視,肖冰大馬金刀壓著沙發,一支接一支抽煙,煙灰缸裡,已戳了十幾個煙頭,以往回到家,肖冰很克制,怕二手煙的味道影響了室內空氣,影響了秀兒,現在秀兒不在了,心裡空落落的,就這麼麻木地抽著。
下午猛子派了幾個見過秀兒的馬仔在南北汽車站和火車站蹲點,也在道上放出風聲,給冰哥找女人,火車站和汽車站三教九流的混混全都擱下「正事」爭先恐後幫忙,混混們更是議論紛紛,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值得冰哥如此興師動眾,從下午到晚上,五六個小時,汽車站火車站賣力的找,賣力的問,近乎地毯式搜索,結果徒勞無功,沒秀兒任何消息。
半個鐘頭前,灰頭土臉的猛子跟肖冰說了情況,被狠狠訓了幾句,這愣頭青見冰哥訓完人後一臉的頹喪神色,空洞眸子裡滿是悲傷和疲憊,恨不得給自己幾耳光,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後怎麼跟冰哥打天下!
「冰哥用我下去買煙嗎?」猛子縮在客廳暗角低聲問,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冰哥,他十幾歲開始混,沒戀愛過,都怪他一米九的魁梧身軀和那張令人望而生畏的彪悍面龐,除了夜店的野花,好女孩誰敢靠近?雖然這廝折騰過不少女人,床上功夫比肖冰精湛了太多,但他不知何為情,何為愛。
讓一個不懂感情只會**的大老爺們安慰此時的肖冰,是趕鴨子上架啊!
「不用買了,猛子你回去吧,我自己靜一靜。」肖冰仰靠著沙發,心頭蕩漾著久違的心酸,還有胸口那悶沉沉的壓抑感,肖冰覺得很難受,與半年前在咖啡店親眼目睹張倩高志依偎下車後的感覺一般無二。
猛子很聽話,無聲無息離開,從外關上房門的瞬間,藉著透過陽台玻璃的銀色月光,看清了肖冰硬朗的臉頰,滄桑,落寞,還有一抹揪心的傷感,猛子這不懂情為何物的愣頭青心頭狂顫。
冰哥不只重義,還重情!
曾經溫馨的家沒有了秀兒,似乎已沒有了家的感覺,淒淒慘慘,冷冷清清,黑漆漆的廚房死寂無聲,再看不到那專心致志的柔弱身影,老一輩常說,人吶總犯賤,生在福中不知福,擁有的時候從來不懂得珍惜,此時的肖冰也偏執的認為,他是犯賤男人中的一員。
每晚,那可口的粥,那溫熱的解酒茶,那默默無言中每一個蘊含關切又糅合著依戀的眼神,是秀兒的綿綿情意呀,大山裡出來的淳樸女孩確實不會撒嬌,不會粘人,說些肉麻的言語,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情意。
為什麼從前總要裝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為什麼總要躲躲閃閃故意逃避,肖冰悔恨交加!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恐怕未必是情絲吧!肖冰苦笑,笑的悲慼,確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肖冰從廚房櫃子裡拿出一瓶茅台,擰開蓋,一口接一口,灌入喉嚨,酒入愁腸,化為相思淚英雄淚!
深夜十二點,門鈴響了,歪倒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肖冰瞬間驚醒,顧不得穿拖鞋,直奔門口,一心以為秀兒回來了,開了門,是他生命中另一個女人,歐陽思青,有點失望,又有點慰藉,起碼這時候還有個喜歡的女人在身邊。
歐陽思青二話不說,進屋,開燈,瞧清楚自己男人一副落魄模樣,又氣又心酸。
「你喜歡人家就去追啊,折磨自己有用?你是我歐陽思青看中的男人,連左擁右抱的勇氣都沒?」歐陽思青捶打肖冰胸脯,蠻橫的很,十幾拳頭捶下後,她無力的伏在自己男人胸膛上,聞著濃重酒氣,一陣心酸,落淚了。
秀兒那個秀兒真的那麼好?歐陽思青忍不住要嫉妒,說無所謂,那是在騙自己。已七分醉的肖冰默默無言,摟緊自己女人,倒在沙發上,半個鐘頭過去,發出輕微鼾聲。強勢霸道的歐陽思青宛如乖巧的喵咪,忍著刺鼻酒腥味,緊摟肖冰,不敢,也不願挪動一分一毫
深夜,火車站附近幾條街依舊紅火,小旅館門庭若市,膽大的站街女穿著單薄的衣服冒著嚴寒拉客,剛下火車的人大多疲憊,沒精力折騰,但也有精力旺盛的爺們,瞅見好「貨色」兩眼放光主動粘過去,問價殺價。
火車站,是三教九流集中的地方,怎是一個亂字可形容,火車站東街的海天賓館,門面不大,們口站著兩個穿厚羽絨服的婦女拉客住店,這是辛苦活兒,拉一個客人,小賓館老闆給她們五塊錢,很多人一站就是一宿,為了生活,又有什麼辦法。
海天賓館,緊挨店門的櫃檯裡,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翻著住客登記薄,當翻過一頁,盯著登記薄陰陰一笑,操起油筆,在二零五房間的標號前畫了個叉,這人放下筆又拿起無線電步話機,壓低聲音道:「小海,找人去瞧瞧205的雛兒睡下沒,注意點,別出差錯,那妞兒是好貨色,多半是個處,頭兩次值錢啊,還有你們打藥的時候別動啥心思,誰要蠻幹,我就閹了他,這輩子別想再玩女人。」
「媽的,那麼好的貨色要先讓給別人吃,真不甘心」
二樓員工休息室裡,燙著爆炸頭的小海扔掉煙頭,咒罵不休,旁邊兩個橫眉立目的漢子也是一臉不甘,悶頭抽煙,他們幹這行多年,往南方拐帶了幾十個女人,做皮肉生意,算是閱「美」無數,卻從沒見過像今天那妞兒那麼水靈的,比李若彤飾演的小龍女還水靈幾分,可惜,能看不能幹,難受的緊。
幾分鐘後,拎暖壺的中年女服務員敲響了205房間的門,門開了一道縫,露出小半邊清麗脫俗的面龐,是秀兒!
「您沒睡呀我是送開水的。」中年女人笑呵呵道,透著慈祥,就這張貌似善良的臉騙的多少女孩身不如死,秀兒不知偽善後的陰險毒辣,淺淡一笑,開門接過暖壺,說了聲「謝謝」才關門,夜已深,秀兒無法入睡,自然在想那個他。
秀兒很聰明,買了凌晨四點的火車票,為的是避開肖冰,她怕萬一見了哥,再沒勇氣離開,讓哥為難。她拿出小鐵盒,捏出幾片野山茶,放入瓷杯,再有剛送進來的熱水沖泡,這茶是皇甫老爺子親手炒制,含了幾味中藥,能提神解乏。
秀兒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雙手捧起茶杯,放在唇邊。
員工休息室裡,給秀兒送開水的中年婦女奸笑道:「小海只要她喝了水五分鐘肯定不省人事。」
「萬一那妞兒不喝呢?」坐在床鋪上看黃色刊物的猛男若有所思道,其餘幾人聽了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裸的鄙視只懂鑽研黃色刊物的漢子,小海摸著自己的爆炸頭,陰笑道:「兄弟咱們幾個老爺們連個山裡的雛兒對付不了,還在道上混個屁!」
「也是也是」鑽研黃色刊物的漢子不好意思地撓著大光頭,幾個大老爺們對付個娘們,確實沒啥懸念,漢子繼續欣賞一張張火辣圖片,時而讚歎,時而嚥口水,時不時夾緊褲襠,旁人瞅他這模樣,替他難受。
屋裡人耐著性子等了足足十分鐘,暗藏匕首,揣著注射毒品的針筒走出去,直奔秀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