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王彪聽肖冰說怕過爺爺怕過幾個為共和國流過血的老將軍,別的沒怕過,先前也就把這話當成肖冰吹牛逼了,為共和國流過血的老將軍把持軍政界那幾位大佬都給人家面子,小老百姓誰不怕?
王彪一向整人先摸底,這次卻也懶得摸肖冰底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窮人的朋友多半是窮人,賣烤紅薯的能有啥飛揚跋扈的朋友,南城區的「冰哥」,呸,啥年代了用拳頭混社會能行嗎?遲早被拍滅,王彪面對肖冰犯怵,只是那麼一下下的感覺,走進南城區公安分局底氣又足了很多。
兩名警察推肖冰進二樓一間審訊室,狹小又空蕩的小屋只有三把椅子,一張桌子,正面牆上貼著幾十年不變的八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肖冰想起兩年前進審訊室的情景,或許因為當年廢掉那人是有身份有背景的紈褲子弟,負責審訊的警察面目異常猙獰,今天又是怎麼樣呢?
如果沒啥意外,肖冰用屁股都能想到王彪審訊時是個什麼嘴臉,他從容坐在那把專門為他準備的椅子上,望著牆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八個字,淡淡一笑,戴著手銬的手從褲兜裡摸出煙盒,低頭叼了一根,然後再摸出打火機點燃,瞇起眼吞雲吐霧,這沉穩勁兒活脫脫是一個常進局子的老油子。
一個年輕警察開門進來見犯罪嫌疑人無所顧忌地抽煙,衝上去一耳光,將煙卷打飛,王副隊交代過他要好好招呼肖冰,有動手的機會焉能放過,扇了一耳光覺得不盡興,又踢了肖冰兩腳。
「抽煙,讓你抽,再抽打死你。」年輕警察雙手叉腰相當蠻橫,別提多神氣了,肖冰抬了下眼皮,冷笑一聲,再次摸出褲兜裡的煙盒,又叼了根煙,點燃,面朝著小警察狠吸一口,這小子當即一愣。
「你你我抽你!」小警察跳起來玩了個很漂亮的飛腿,結果卻被紋絲不動的肖冰返撞出兩米多,仰面朝天跌坐在地板上,警校畢業的繡花枕頭踢飛腿像給肖冰撓癢癢,肖冰嘴角撇了撇,仰起頭再沒看他一眼。
小警察又驚又怒,沒收了肖冰的煙、打火機、手機,也不敢再動手,二十分鐘後王彪走進審訊室,一屁股坐在審訊桌上,冷笑道:「金鼎大酒店總裁王強王先生報案,你昨晚將他的保鏢無故打成重傷,人證物證我們都有,你小子老實交代吧。」
肖冰冷漠道:「人是我打的,正當防衛沒什麼好交代的。」
「正當防衛?做夢去吧,是故意傷人還是正當防衛我說了算,我就納悶兒你個沒背景沒權勢也沒錢的癟三牛逼什麼,聽說過裝逼被雷劈的話沒,你他娘的就是裝逼,什麼人都敢惹,以為自己是誰?是河西省高高在上那位嗎?你要是人家的一條看門狗也落不到我手上,傻×一個。」審訊室裡兩個年輕警察是王彪心腹,所以這廝罵起人肆無忌憚,猛抽幾個口煙,然後走近肖冰將火紅煙頭摁下去,煙頭戳進肖冰粗壯右臂,滋滋火灼肌膚聲揪扯著旁邊兩個小警察的心。
「小子,別怪我心狠,上邊有人交代了,要招呼好你,而且這次你也別想翻身,進獄裡體驗幾年生活吧。」王彪陰笑,活該這小子惹了惹不起的人,突然他笑容有些扭曲,因為肖冰無視戳進肌膚的煙頭正衝著他冷笑。
真他媽的是個變態!
王彪心頭一窒,拔起煙頭的手微微發抖,他哪知道肖冰的強悍是怎麼磨練出來的,作為老A的一員,肖冰每次受傷都是把子彈裡的火藥灑在傷口上點燃消毒,火藥在血淋淋的傷口上猛烈燃燒,皮肉燒焦的糊味與火藥味參雜一起那種怪味幾人受得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又有幾人扛得過?
一個小小煙頭算個鳥。
砰!審訊室的門被人用力推開,王彪嚇了一跳,一群警察湧進來,大多警銜不低,有幾位更是領導派頭十足,南城區公安分局局長田春生跟在兩個中年警察後邊,臉色反常,估計他這會笑一下比哭都難看。
田春生心裡叫苦不迭,十來分鐘前剛暗示王彪好好招呼得罪王強的傢伙,事情就來了,省廳呂副廳長和市局一把手突然駕到,殺他個措手不及,更讓他頭大的是兩位大領導指名道姓要見肖冰。
這個肖冰驚動了河西省公安系統兩位重量級人物,到底何方神聖?真如王強所說僅是個不開眼的退伍軍人?黑虎王強對付個賣烤紅薯的退伍軍人有必要繞著彎子玩陰的?可見這人非同小可啊,田春生醒悟過來已無法彌補過失,心中忐忑,但在兩位大領導面前仍裝的像個沒事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呂廳長鄧局長田局這」王彪面對突然出現的頂頭上司們驚得結結巴巴,省公安廳主抓黨風黨紀的呂建忠副廳長是王彪只能在電視上瞻仰風采的人物,市局一把手鄧明輝同樣是他這個區分局刑警隊副隊長卑微仰望的頂頭上司。
王彪額頭滲出汗珠,挪動腳步貼在門邊,極度惶恐不安,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閃到一邊保持沉默,這麼多大領導在場根本沒他說話的份兒,呂建忠快步走近肖冰,上上下下打量幾眼,問道:「你是肖冰肖先生吧?」
一屋子警察目瞪口呆,跌碎了一地眼鏡片,寧和市公安局局長鄧明輝常接觸呂建忠,他印象裡呂副廳長不苟言笑,做事有板有眼,與省廳一把手說話都底氣十足,從未見他這麼和顏悅色過。
而人群裡受刺激最深的莫過於王彪,已嚇得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