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手腕與腳腕撞擊發出低沉悶響,接著登登登三聲,黑衣漢子連退三步,他看著紋絲未動的肖冰,冰冷眼眸中溢出前所未有的驚訝,剛才那一腿他用了五分力量,踢折碗口粗細的木樁子沒問題,可踢在肖冰的手腕上像是踢在了鋼條上,腳腕酸麻深疼。
「好怪不得唐少看重你,確實了不得。」中年人起身看了眼還準備繼續動手的黑衣漢子,微微搖頭,剛才那一招已看出誰強誰弱,虎子手底下的功夫與這個肖冰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啊。
「給你一個星期考慮的時間,一個星期後我再來,希望你會改變主意。」中年人留了一句話,推開牢門走了出去,黑衣漢子深深望了肖冰一眼,跟著離開,剛才短暫的交手使這個從不知怕是什麼滋味的漢子生出了些許畏懼。
兩個不速之客的到訪雖使肖冰心中起了微瀾,但不至於沒影響他的生活規律,晚上九點準時走進狹窄的衛生間洗熱水澡,秦城監獄的條件不錯,每個牢房都有獨立的衛生間,而且這裡的牢房全是單人間,肖冰洗了澡跳上一米六高的床鋪,從枕頭下翻出一本書,是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
兩年的牢獄生活肖冰大半時間在看書,「老A」的總教官何長青每三個月給他送一次書,清心寡慾的日子裡肖冰自學了高中課程還有高數、大學英語、政治經濟學等大學課程,著名的文學著作也沒少啃,用他的話說這是給自己充電,刑滿出獄後不被這個社會淘汰。
沒讀過高中和大學興許是肖冰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初二時他把班裡那個罵他是野孩子的小犢子一拳干趴下,肥頭大耳的教導處主任揚言要嚴肅處理他,就沒再去上學,而是選擇參軍入伍,走了另一條路。
他翻開讀了三次的《戰爭與和平》,直接翻到中間從書頁中抽出一張相片,相片上是一個穿著牛仔連衣裙的女孩,身材高挑,長髮披肩,臉蛋兒上兩個淡淡酒窩使女孩的笑容看起來更甜美,在普通男人眼裡相片上的女孩應該算是能打八十五分的美女。
這個女孩叫張倩,是肖冰小學和初中的同學也是同桌,學生時代的早戀往往是從同桌關係發展的,肖冰和張倩也是,兩人青梅竹馬經歷了不少坎坷,兩年前雄姿英發的肖冰穿著筆挺的呢子軍裝回河西省,在河西省大學讀大二的張倩激動不已,差點把處子之身交了出去。
「兩年沒見倩兒該讀大四了。」回想起初中時騎自行車帶著張倩大街小巷飛馳的情景,肖冰嘴角泛起淡淡笑意,笑過之後苦澀意味一點一點濃重,現在自己成了囚犯,以後該怎麼面對她,她會用女人最美好的青春時光等自己嘛?
往事已不堪回首。
肖冰眼窩子蒙上了濕氣,再無私的男人也有自私一面,他希望她能等,沒人願意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成為別人的新娘,他甚至不止一次默默祈禱,他還想聽她伏在肩膀上輕輕地唱那首《約定》。
「遠處的鐘聲迴盪在雨裡,我們站在屋簷下,幻想教堂裡的那場婚禮,是為祝福我倆而舉行,我會好好的愛你,傻傻愛你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
肖冰躺在床上,雙手把相片壓在胸口,彷彿聽到了無數次令他心尖震顫的甜美嗓音,慢慢閉眼,輕聲呢喃:「倩兒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第二天早上,肖冰醒來揉眼時才知道昨晚流淚了,張倩的相片依舊放在胸口,把照片收好,按照在部隊整理內務的習慣把被子疊成了豆腐塊,然後跳下床鋪去洗漱,又一天開始了,這樣日復一日清心寡慾的過了兩年,其中的苦楚與辛酸只有肖冰自己清楚。
早上七點去食堂吃早餐,秦城監獄每一棟樓都配有一個餐廳,以便各種類型的囚犯分開用餐,有些極為重要的犯人甚至有專人送飯,不用在餐廳這種犯人聚集的地方露臉,肖冰所在這棟樓關押刑事犯,沒啥身份非常特殊的牛人,餐廳倒不怎麼冷清,被獄警帶出來的犯人們三三兩兩聚集一起吃早餐。
肖冰端著餐盤坐在過道邊的位置上,這張四人的餐桌就他一個人,早餐是一杯牛奶、一個麵包、兩個雞蛋,還算豐盛,監獄裡的飯比外邊人想像的要好,喝小米粥啃窩頭的年代早一去不復返了。
剝了雞蛋皮,肖冰剛端起牛奶,沒來得及喝,冷不防從身邊走過的犯人用肥碩的屁股蛋子碰住了他的胳膊肘,杯子裡的牛奶隨即灑出,他下意識抬頭看去,一個面臉橫死肉的傢伙咧著嘴角正居高臨下藐視他。
「王八蛋,看什麼看,不服啊?」滿臉橫死肉的傢伙言語囂張,歪著頭、斜著眼、吊著膀子,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周圍不少犯人看向這裡,這麼多年秦城監獄還沒出過牢頭獄霸,在這裡呆久的人一眼看出發橫這廝是新來的,不懂秦城監獄的規矩,不知道秦城監獄這潭水有多深。
站在不遠處的獄警忙走過來,肖冰沒心思與一個傻叉計較,低頭繼續喝牛奶,這節骨眼上,罵人的傢伙又來了一句:「媽的,以後再這麼看老子,不只收拾你,老子叫人拋你爺爺的墳。」
「啪!」一聲脆響扣人心弦,肖冰手中的玻璃杯碎裂,周圍人一愣神,罵人的傢伙已哀嚎著飛起來,一百六七十斤的身子飛出五米有餘,砸倒了兩張餐桌,沒一個人看清楚肖冰是如何出手。
肖冰端坐在椅子上,搓掉沾在手上的玻璃渣子,伸手拿起一顆雞蛋送到嘴邊,動作不疾不徐,沒一絲火氣,似乎剛才出手的根本就不是他,雖然這一拳很可能導加刑半年到一年,但他不後悔,也沒理由放過侮辱爺爺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