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尚天贊臉上的苦笑散去，換上了興奮的表情。
「我在紫槐山上尋找木源晶是為了救我那可憐的女兒，雖然最終沒有找到木源晶，但是卻幸運的碰到擁有聖元丹的你們。」
說著，尚天贊緩緩的歎了一口氣，抬頭雙眼迷離的看著仙府上空那神秘的虛空，夢囈似的說道：「三萬多年前，尚某初出道之時，一直信奉與人為善則萬事無憂的信條。可惜，尚某自恃聰明，卻因為交友不慎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狂雷山被毀之後，除了報仇之外，尚某還發瘋似的攻擊一切看的不順眼的仙人。當年在邊荒山脈遇到你們的時候，正是尚某擊殺最後一個仇人的時候。若非滅殺了那最後一個仇人之後，尚某突然變的清醒的話，那麼尚某可能就會隨手將你們二人從世間抹去。」
聽到尚天讚的話，即使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萬多年了，徐陽和曹天赤的臉色還是有些發白。
「若是當年尚某在瘋狂中將你們擊殺的話，那麼紫槐山上的事情也就不可能發生了，當然也就沒有機會得到聖元丹來救我的女兒了。在這世間行走，到底是應該與人為善呢？還是應該肆意的去踐踏那本來就沒有多少約束力的道德準則呢？」
奧妙的天地之道難以理解，複雜的人倫之道也同樣讓人難以理解。
世間或有至善、至惡之人不會為該如何看待世間的善惡而神傷，但是至善、至惡的人能有幾個呢？
看著尚天贊臉上的迷惑，徐陽小心的說道：「遇行善之人則為善，遇為惡之人則行惡。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聽到徐陽的話，尚天贊眼中的迷茫漸漸淡去，微笑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上古先賢的話固然不錯，但是這世間的大部分事情卻很都是很難用善惡二字來評斷的。」
徐陽搖頭道：「不是因為世間的事情難分善惡，而是行走在世間的人的善惡之心不明罷了。世間之人大都信奉善己者善，惡己者惡的準則，當然善惡之心不明瞭。」
尚天贊笑道：「那你是不是一個以善己者善，惡己者惡為準則的人呢？」
徐陽想了一會笑道：「和世俗間的很多夫子一樣，他們能教人以道理，卻難以以道理來律身。我也說不明白我是不是一個以善己者善，惡己者惡為準則的人，但是徐某自問為人處事還算得上是遇行善之人為善。」
尚天贊點點頭，染了一口氣說道：「這世間之所以充滿諸多惡事，不是因為行善之人太少，而是因為為惡之人太多。」
徐陽道：「為惡之人多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為惡的人是世間中掌握著力量和權利的人。所謂上行下效，不管是人界還是仙界，處於統治地位的那些人行惡所帶來的災難，都不僅僅只是一時的。」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尚天贊突然笑道：「這複雜的人倫之道自有那些處於統治地位的人去操心，咱們多想也是無用，除非你我那一天站在了統治者的位置上。」
聽到尚天讚的話，徐陽哈哈一笑，說道：「我之所以會發那些感慨，還不是你引的嗎？」
剛才的那些感慨也都是他們發自內心的一些話，有了這種發自內心的交流，他們之間的陌生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尚前輩，你剛才說當年如果在邊荒山脈西側將我和天赤擊殺的話，那麼你就沒有機會得到聖元丹救令愛了，難道前輩當年擊殺我們的話並不會收取我們身上的東西嗎？」
尚天贊苦笑著說道：「怎麼你對當年的事情很在意？」
徐陽笑道：「我說我現在一點也不在意了，你相信嗎？」
尚天贊笑搖搖頭，也不知道是相信徐陽不在意，還是不想回答徐陽這個問題。
「在邊荒山脈的時候，你們的修為還在真仙階段，我怎麼可能在意兩個真仙身上的東西呢？」
聽到尚天讚的話，徐陽一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沮喪。
收拾心情之後，徐陽對著尚天贊問道：「尚前輩，令愛到底受得是什麼樣的傷呢？」
聖元丹有奇效，而仙界的一些聚合元神的丹藥卻並不能發揮出聖元丹的奇效，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傷勢呢？
對尚天贊女兒身上的傷勢，徐陽心裡可是非常的好奇。
聽到徐陽的問題，即使現在他的女兒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尚天讚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陰沉。
「徐仙友可曾聽過銷魂蠱這種東西？」
「銷魂蠱？」
徐陽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接著腦中靈光一閃，臉色大變的對著尚天贊問道：「令愛是被銷魂蠱所傷？現在的仙界還有人養蠱？」
在上古時期，有一種介於馭獸師和丹師的修士叫蠱師。
相對於靈智極高的妖獸來說，異蟲的靈智就要低的多。馭獸師最多能控制九隻比馭獸師本身的修為低一點的妖獸，而一個蠱師可以控制的異蟲數量卻是沒有上線的。
異蟲雖然比較容易控制，但是異蟲本身所具有的缺點卻是很難以數量來彌補的。
具有強大實力的異蟲不但少見，而且其本身的靈智也不低；而常見的那些異蟲不但本身實力低微，而且還十分容易被克制。
所以，在蠱師最開始出現的時候，蠱師的戰鬥能力比同階的丹師還要低。
不過，因為蠱師所操控的那些異蟲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的原因，蠱師在上古時期其實也是比較受上古修士尊重的一類修士。
但是，這類比較受上古修士尊重的一類修士卻在一個絕世天才出現之後，被上古時期的修士合力從人界給抹掉了。
那個絕世天才叫盤蠻，是一個在煉製毒丹上和養蠱上有著極高造詣的天才。
作為一種強力的防身攻擊手段，大多數的丹師都會煉製毒丹和毒霧，但是自盤蠻出現之前，從來沒有那個修士能夠將毒丹、毒霧和蠱蟲兩樣東西結合起來形成讓上古修仙界眾修士心寒的毒蠱之霧。
憑藉著難以消滅的毒蠱之霧，盤蠻聯合了一些有野心的蠱師竟然狂妄的要去統治整個上古修仙界。
盤蠻的瘋狂舉動惹惱了上古時期那些一心追求天道的強大修士，最終被消滅了，但是盤蠻的強大和那些毒蠱之霧的詭異卻讓上古修仙界的那些修士感到心寒。
正是因為上古修仙界的那些修士對毒蠱之霧感到害怕了，他們才將蠱師這一類修煉者從上古修仙界抹去。
那時，天界尚未被那些上古修士發現，所以將人界的蠱師抹去之後，蠱師這一類修煉者就應該消失不見了才對。
但是從尚天贊說出銷魂蠱這種毒蠱之霧來看，蠱師這一類修煉者並沒有真的完全在三界消失。
尚天贊點點頭，說道：「當年狂雷山被毀掉之後，我帶著尚存一絲元神氣息的女兒到一個朋友那裡求救的時候，我才知道女兒是被那銷魂蠱所傷。據我的那位朋友所說，三界之中能治療銷魂蠱帶給元神的傷害的靈藥只有冥界的血菩提、人界的幽曇花和仙界的還魂草這三種。」
徐陽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會知道聖元丹這麼生僻的丹藥了。」
這時，之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曹天赤對著徐陽問道：「蠱這種東西真的那麼可怕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雲洲的五毒教怎麼一直只能窩在雲洲西南角呢？」
「五毒教養的那些養蠱的修士頂多能被稱為蟲修，他們還夠不上蠱師的資格。上古時期盤蠻的五行毒蠱和幾種專噬元神的蠱蟲，不但具有極強的攻擊力，而且非水火風雷所能傷，所以才會被上古修士所忌憚。而雲洲五毒教養的那些蠱蟲，卻連普通的煙火也難以抵擋，他們當然只能乖乖的呆在雲洲西南角那塊充滿毒蟲之地了。」
給曹天赤解釋完之後，徐陽對著尚天贊說道：「尚前輩，可否讓徐某看看令愛的情況呢？」
尚天贊微微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你們跟我來吧！」
走出客廳之後，徐陽二人在尚天讚的帶領下走進了右側那棟閣樓裡面。
上了二樓，尚天贊帶著二人在右側的一處房門前微微頓了一下，推門帶著二人走了進去。
屋內佈置的簡單卻精巧，處處流露出這個房間的主人的精巧心思。
徐陽二人明白這是尚天贊女兒的閨房，當然不適合他們四處細看，略微將整個房間的佈置打量了一下，他們二人跟在尚天讚的背後來到了屋內唯一一張床的床邊。
白紗若煙、青紗若風，這床上的紗帳搭配的也極為巧妙。
但是，此時二人卻一點也不覺得床上的紗帳有任何巧妙可言。
床上躺著的那人面貌醜陋至極，看起來像是被火燒過的木頭一般。
「床上躺著的就是他的女兒？」
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看不出男女的人和站在床邊臉色不斷變幻的尚天贊，徐陽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憐憫。
如果他有一個女兒被人害成這樣的話，他恐怕做出的事情比尚天贊還要瘋狂。
這世上心性良善的人被硬生生的逼得瘋狂的不在少數，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除惡要比揚善更加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