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赴死揚州 第200章 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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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忠誠伯的爵位實在顯得有點低的不像話,據說南都那邊是要準備封異姓王的,到底是怎麼個說法還在商研之中,估計也用不了多少日子,就有個準確的消息下來。

    異姓封王,在整個大明朝都可以看做是一句罵人的髒話,因為在大明朝現存的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藩王當中,就沒有一個異姓的。就是在立國之初封的那幾個異姓國公,也早讓太祖洪武皇帝給卡擦了。朱洪武斬殺功臣的手段算是一絕,當年的那些老兄弟們哪一個不是功勳卓著?封的國公郡公也不知道有多少,光是丹書鐵券就賞下來一百多道,真到了時候,哪個不是死在朱洪武手中?

    封異姓之王,在大明朝是個很犯忌諱的話題。

    「封王不封王的你也不在乎,可我還是得告訴你,這事情你就甭指望了。」唐王為人實誠,很直接的就告訴了李四:「都是民間那些不懂事兒的在瞎嚷嚷哩,怎麼說你也是當今的駙馬,說不上是宗親吧也算是外戚,你腦袋上還有輔國將軍的職銜,按國朝慣例,你這樣的身份沒可能封王,就是個虛的也不行。」

    「不過老路的封號下來了,是個鎮國尉,」一想老路,唐王也是不勝唏噓:「給老路親爵的折子是你一手操辦的,朝廷裡也重視的很,賞了個二等武翼候,哎,老路這個人吶,我想他也不在乎這個花俏地虛名……」

    按理說,老路的爵位不可能把李四也蓋過去,其實這是一個誤解。人們習慣性的把李四稱為忠誠伯,其實早在南都之戰以後就封了國公的。只是因為當時的情況之下,李四沒有認這個。有沒有認是他李四個人的事情,朝廷裡已經視其為國公了。

    老路這樣的鄉下野路子,沒有功在身,按照常理來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封候的。不過這是死封,封賞給死人的爵位從來就可以虛高一級三品,已經成為一種常例。

    對於這種沒有封食不可世襲的死爵,尤其是考慮到了李四本人地感受,肯定是只能高不能低。不管是鎮國尉還是武翼候,只不過是一個死後的哀榮而已,沒有什麼實際價值。最多就是在老路的墓碑上多刻上一個好看一點兒的頭銜而已。

    按照唐王的說法,可以把老路的墳墓遷到明陵之北,這個建議直接就被李四給否了:「老路是什麼人大家都知道,還是葬在刀把村吧,那也是他地遺願。」

    唐王已經帶著人祭拜了大行皇帝。還要重修崇禎皇帝地陵墓。不過這些事情不是說話就能辦理地。別說沒有什麼完全地準備。就是銀子和人力都齊全了。沒有個三五年地時間也辦不下來。

    以唐王目前地身份來說。有兩個當務之急要立刻解決。

    其一是派人拾骨。把那些戰死在各地地赴死軍屍骨收取回來。統一安置。以讓英靈歸於靜地。其二就是興建護國神殿。

    這個護國神殿是李四本人提出。也是他親自選址。就建立在北都承天門對面。

    按照李四所言。那些戰死地英靈雄魂已經上天成神。就應該享受香火和萬世供奉。只要是對國家對民族做出犧牲。死後都可以進入護國神殿。與周天諸神一樣為後人所祭拜。

    這兩件事情明面上是唐王地尾。因為他代表著天子本人。其實都是赴死軍自己出錢出力。雖然還不算富餘。可以也不能在這方面露了窮相不是?那些弟兄連命都奉了出去。活著地還在乎花點兒銀子?

    這也赴死軍次大興土木之舉。

    因為把韃子打走了,使得赴死軍手上再一次聚集起了打量地財富。

    收繳來的銀錢糧秣,通過暴力手段清洗韃子,殘酷打壓那些曾聯合清廷的助紂為虐之輩,這讓赴死軍第一次掌握了相當數量的資材。

    尤其是那些土地田產。

    京師方圓五百里之內都是旗人的「自留地」,這是跑馬圈地的第一個「成果」,而這個成果也落到了李四的手中。

    因為這些土地田產不是收繳自士紳階層,而是直接從韃子手中搶奪過來,所以運用的時候也更加理直氣壯。除了留作封賞和善後撫恤那部分以外,就輪到那些親近赴死軍的各方勢力了。

    方圓五百里的田產土地,二十多萬平方里這麼一大塊,李四第一次有了可供「揮霍」地資本。

    赴死軍上下就不必說了,就是那些個外圍的人們也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最早投靠赴死軍,並且一直把內應工作做的有聲有色的關二爺,就是很多受惠之一。

    整整一個莊子都算到了關二爺名下,兩個相連地村子一千大幾百口子人,好幾千畝土地,車馬、房舍、山林等等這一切,足夠讓人睡覺都笑的醒過來。

    這麼多賞賜雖然是到了關二爺地名下,其實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還要經他之手一塊兒一塊兒地細分下去。在京城裡頭做內應的又不是他關二爺一個人兒,這是給他們這一個團體地報酬。

    儘管如此,還是足以讓人眼紅。

    金子銀子堆成了山,也沒有一塊可以世代相傳的田產更加好使嘛。

    這麼些日子以來,關二爺可是真真兒的把風頭出了夠,說起話來聲音也大的很,都帶著堂音呢,逢人就笑的合不攏嘴兒。

    要關二爺,祖上也是大門大家,也是使喚過大錢的家主兒。這麼高興不是因為赴死軍的這些賞賜,而是因為大夥兒的敬仰。

    豬頭肉的真的想吃就吃了,關二爺也是興起,再次重現了他們關家地輝煌流水的席面兒擺三天,不管是誰,只要來了就可以坐下吃喝。就是要飯的花子上了門兒,也能有個白麵饃饃吃。

    儘管關二爺家還是顯得那麼破敗陳舊,可再也不是以往那種冷冷清清的架勢,進進出出的都是人,一個個笑的都能把下巴落到腳面上。

    「哎呦,二爺可也真是的,早就是赴死軍的人了,還瞞著我們大夥兒……」

    「可不是怎的,要是二爺提前關照一聲,咱們也跟著七殺營殺到慈寧宮去……」

    十幾桌子酒菜早就擺開了,圍坐著的都是街坊四鄰和相熟地鄉親。關二爺本就好這個,又有這麼股子喜慶的勁頭,早就傳話要大夥兒來慶賀慶賀,這種好事兒還能不來?

    既然是來道喜的,多少也得意思意思,要不人也落不下臉面坐在席上。京城的老少爺們好的就一個體面,手裡拎著幾封掛面,把紅紙一貼,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帶著一家老小海吃海喝好幾天了。

    關二爺門前地掛面封子足足能裝半車了,關二爺也知道這裡頭的道道兒。

    這些掛面看著是整整齊齊,可就是不能吃,因為裡頭都是裝的竹子。京城的爺們好面子,可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偏偏這禮尚往來的事情也不能短了。

    於是就想

    麼方子,用細細齊齊的竹子拿紅紙封了,當作掛面至少也能看著像那麼回子事情不是?

    這就是窮人家的法子。

    關二爺明白這個,以他的脾氣,就是空著手來也歡喜的不行,為的就是這麼一個人氣兒嘛。這些拎著假掛面過來吃喝地人們,都是幾百年打不散的老鄉親,一個胡同裡長大的小。在這裡吃飽喝足還不算,臨走的時候,關二爺還得把回禮的儀程給他們偷偷的裝在籃子裡。

    在窮苦人家,這種禮尚往來的東西都是用的假掛面,可關二爺不能那麼做。他們送來的是假掛面,回禮的時候得用真地。

    「這幾年來,諸位街坊父老關照我不少,我關二也不是不懂事兒的,先擺這麼幾桌子表一下心意……」關二爺不住的作著羅圈揖,裡裡外外的理解都盡齊讓到了,這才說道:「今兒個大夥兒能過來,就是給我們一家天大的面子。諸位老少爺們卯了足盡地吃喝,同樣的席面我非得擺夠三天,什麼時候大伙吃膩歪了才算個完……」

    大夥兒關照關二爺?那是關二爺會說話。其實誰不知道是關二爺一直在關照著大夥兒?這家沒有鹽了,那家過不去年了,短了三三五五地,什麼時候不是關二爺照應著大夥兒?

    二爺豪爽不假,好義氣好朋友也是真的。可這些年來關二爺過地是什麼光景,大伙都有眼珠子,還能看不到?

    這些年來,關二爺也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勉強維持而已,二爺偷偷拿家裡地東西去外面賣的事情,大伙都是街坊還能看不到了?可這種事情,看見了也得裝作沒有看見。

    儘管大夥兒都知道二爺的日子不好過,可也比這些真正的窮哥們要強的多,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還得找二爺來打這個饑荒。每次來借錢,二爺就沒有白過大夥兒的臉。可事後二爺的日子怎麼過,會不會挨老婆的臭罵,大夥兒心裡都跟明鏡兒一樣。

    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也只有求到二爺門前才能過關。哪家不欠二爺的錢財和人情?哪家又能還得上了?大家都知道二爺是好人,可二爺真要有了什麼事兒,大夥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盡量的幫襯一下,算是捧個人場吧。

    要是以前,二爺就是擺下這樣的流水席面,大夥兒也不好意思過來這麼吃喝。吃喝過後,二爺的日子也沒法兒過了。

    可如今不同了。

    平地一聲雷,二爺成了赴死軍的座上客,聽說還受過忠誠伯親口嘉獎的,成了京城老少爺們的口中的英雄。據說滿清的那個皇太后就是死在二爺的手上,能夠帶著赴死軍突入皇宮,拿了韃子的太后,何等的英雄偉業?

    何況關二爺也不是白忙,赴死軍的賞賜這不就下來了麼!

    整整一個莊子哇,多少好地呀,還有好幾間買賣字號,二爺可真是財了。雖說這些不是二爺一個人兒地,可還不是二爺說了算?

    吃吧,現在的二爺不怕這個,也吃不窮他。

    一桌挨一桌的敬酒或回敬,二爺喝的是真有點高了,臉色都紅彤彤的,走路都打著晃呢。可是今天高興,高興了就喝。

    二奶奶雖然一直想要替二爺把酒給擋了,二爺還不干呢:「今兒個心裡舒坦,誰也別攔著我,真是要醉了,出溜到桌子底下繼續喝……」

    二奶奶無奈的退到女席當中,和那些三姑六婆說起了閒話:

    「二奶奶真是好福氣,二爺是有大本事的,就當有今天的紅火熱鬧……」

    「可不是嘛,咱們這條街上,誰不知道二爺的本事?可著整個四九城也沒有二爺這樣的大英雄。我可是聽說了,就連忠誠伯那樣地人物,跟咱們二爺說話都得客客氣氣的……」

    二奶奶年紀還不算大,言談舉止卻是穩重的很,畢竟是大門大戶的人兒,聽了這麼稱讚的話語,雖然也為自己的男人驕傲地不行,面子上卻一點也不帶出來,也不過是微微一笑:「沒有說的這麼玄乎,什麼大英雄啊,也就是湊巧趕上了而已。至於忠誠伯啥的,都是人們亂傳的。他是見到了忠誠伯,忠誠伯也不過是說了句辛苦而已。人家忠誠伯是啥樣的人物呀……」

    「這已經好了不起了,能讓忠誠伯這麼說的,天底下也沒有幾個……」畢竟是女人們的心眼兒多,想法也多:「我說二奶奶,這裡也沒有外人,我也不怕醜,想請二奶奶幫個忙呢……」

    「缺了錢就往我房裡拿去,還說什麼幫忙不幫忙的做甚……」二奶奶已經見過無數次相同的場面了,一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是想借錢了。以前日子惶地時候都是張口就借,不說二話,現在日子好過了,更是不能白了街坊的臉面。

    「不是,不是借錢……」這個女人面色一紅,扭扭捏捏的說道:「我家的那個小子,也是老大不小了,也沒有什麼本事,我們兩口子二奶奶也知道,一沒門路而沒有本錢。我們這樣也就這樣了吧,可家裡的小子也那麼大了,再不想法子賺錢奔個出身,連媳婦都說不上。我琢磨著讓他跟著二爺做點什麼事情,到莊子裡做工也好,跟著二爺跑腿也行。二爺二奶奶都是孩子的長輩,打也打得罵也罵得,要是真能打出個出息來,我們兩口子還要謝謝二爺二奶奶呢……」

    二奶奶微笑著說道:「他三嬸子,莊子裡的事情我還不清楚,這個嘛,咱們女人家的也做不了主,要不……你去問問二爺?」

    「行,我這就去問。」為了家裡老大不小的孩子,為了能讓日子過的好一點兒,為了孩子能夠盡快娶上媳婦兒,三嬸顛著小腳就串到了男席。

    都是街里街坊地,也干係重大著呢,索性連遮臉的客套話也就免去了,直言直語的把話對著關二爺說開了。

    這麼一來,可就真的是眾口一辭了。

    大夥兒今天能過來,也不全是為了吃吃喝喝,心裡都揣著事情哩。

    如今的二爺是要達了,又是田地又是莊子,光是莊子上開地車馬鋪就有倆。韃子已經走了,莊子上肯定需要人手。

    要是能做關二爺的長隨那是最後,或到莊子上做點什麼事情也好。面子上看是在幫襯二爺,可莊子上一天兩頓飯一年兩套衣裳,到了年底還有工錢拿,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地。遇到這種又有面子又有裡子的事兒,大家地心思也都活絡了,這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事情還能放過?

    「二爺,我這身子骨兒你是知道地,能扛起碾砣來,到了莊子上綁二爺照看著點兒,有個什麼扛扛抬抬的粗笨活計,也不用二爺操心……」

    「力氣活兒算什麼,我還會記賬哩,二爺要是缺個賬房什麼的,也甭找別人了,我就能頂下來,工錢不工錢的咱們都好說。二爺給個話兒就成。」

    「管銀錢賬目的事情你們就別想

    定是二***這個內當家拿總。」旁邊的這個傢伙兒,光著屁股長大地:「我說二兄弟,我的本事你的知道的,無論多倔的牲口,也不管是大騾子大馬,到了我的手裡保準是服服帖帖,我趕車那叫一個穩定……我也就不說了,車馬鋪子你得給我留個位子。工錢什麼的就不說了,夠我們一家子嚼裹就成……」

    這些人七嘴八舌,都想給二爺做工,或說的都想拖著二爺的面子找個路子,好讓日子過的更加舒坦一點兒。

    這才是今天過來最主要地目的。

    二爺這個人臉子熱,真要求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好意思拒絕。如今二爺也達了,總是需要人手的吧,在二爺手底下吃飯還能受了委屈?

    本想著在酒暈耳熱的時候說出來,不成想讓三嬸兒搶了先。

    嗚嗚洋洋這麼多人,怎麼可能用的完?還不得搶著點兒?

    二爺端著酒碗,看看這些老街坊們,「噗嗤:就是一笑。

    「二爺笑什麼?笑我們要沾您地光?沾光就沾光吧,反正也不怕二爺二奶奶笑話,沾光也就這麼一回了,這條路子二爺可不能給了別人。「人們亂哄哄的用玩笑話遮臉:「二爺可知道我的暴脾氣,要是不給我留個位子,我可就要上房揭瓦了……」

    「哈哈,」關二爺大笑起來:「狗屁的沾光,還說這個有個屁用?我是笑你們沒出息呢。」

    關二爺指著他那位小兒的老哥們說道:「瞅瞅,你也就這麼點出息了,你侍弄牲口的本事我還能忘了?我就是忘記鑽那個娘們兒的被窩也忘不了你啊……」

    「夠意思!還是咱們這種伙著用尿片子長大的老夥計啊……」老哥們聽了這句葷話,滿面歡喜的捶了關二爺一拳,就知道自己的位子算是定下來了,只要進了莊子有活兒干有工錢拿,豈不是比這混吃等死要強地多?以後的日子也有了奔頭。

    「老夥計個屁,」關二爺大笑著說道:「我本打算是給你安排個更好的路子呢,不成想你只琢磨著做個馬伕?一個馬伕算個屁?還能旺出什麼大本事來?算了,你願意做馬伕你就去做,我帶著別人奔好前程去……」

    這老夥計也是個心眼兒快的,二爺話裡話外的意思還能聽不出來?立刻就把風頭轉了:「馬伕?誰愛去誰去我才不幹呢,我也不管你給我安排了什麼路子,我也問了,不管是什麼事情,算我一份兒,我跟著你沒有虧欠吃……」

    一看這架勢,人們立刻就嚷嚷動了,這個也叫二爺那個也喊二爺,都想找個好門子好路子,奔個好前程過上好日子。

    「行了,行了,」關二爺雙手虛按,示意眾人安靜:「都是幾輩子的老街坊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這邊還真是有個路子,也正要找人手呢。大夥兒要是願意跟著我干,咱們就一股堆的幹。別的我不敢保,可絕對比在莊子裡拿幾個死工錢要強的多……」

    「干了,二爺要做的是啥營生?」

    「這光天化日地怎麼好說,晚間吧,諸位街坊要是有財的興致,到了晚上就來找我,咱爺們一起財去。」

    財還能沒有興致了?

    這個季節,晝長夜短,日頭老是那麼斜斜的掛著,就是不肯落下去。

    這些人從來都沒有這麼真心實意的盼望過,盼望著天色趕緊黑下來,好到關二爺家去聽聽道理是怎麼個財的路子。

    現在地關二爺也算是家大業大了,連他都說能財,那就比板上釘釘還准當。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在以往的這個時辰,正是拿著蒲扇在街角納涼說閒話地好時候,東家長西家短的瞎叨叨半宿,渾身都涼快透了舒坦透了才回去睡覺。

    今天晚上可沒有納涼地興致了。

    關二爺家的廳堂不算小,傢俱也早變賣地差不多了,還沒有來得及購置新的呢。空空蕩蕩的廳堂中人多,不僅不再顯得空曠,反而是擠的難受。

    這麼多人,連個坐的地兒都沒有,都是擠擠挨挨的站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

    「這年月可真他娘的熱啊,這麼多人悶在屋裡頭,還不得捂出痱子來?」

    還不等說完,後面就有人出言譏諷了:「嫌熱好說呀,外面涼快,出去涼快涼快吧,嘿嘿……」

    眼看著就要有財地路子了,誰肯出去?別說是這麼個熱屋子,就是蒸籠也得帶著不是?

    大老爺們汗出如漿,甩下小褂子露出光膀子,等著關二爺出來。

    後頭已經有人在喊了:「那個誰,你脫啥衣裳,不知道這裡有女人的麼?」

    在這屋子裡,不僅有老老少少的爺們,還有女人婆娘。這些女人都是當家作主的,比家裡的男人說話還管用。在財這種事情,唯恐男人們想的不夠周全,也跟著一起過來。

    還不住的有人進來,愈擁擠的厲害。

    大老爺們兒們甩下小褂子的同時,女人們臉上通紅的別過臉去。

    「都是大老爺們兒地事情,女人家家的來湊什麼熱鬧?」因為要財了,人們的心情格外的好,開起玩笑了也越的肆無忌憚:「是誰這麼怕老婆?這麼點兒事情還要老婆跟著?女人們趕緊回家等去,我可要脫衣裳了……」

    三嬸兒可不吃這一套,立刻就回罵:「脫吧,脫光了才痛快呢。小德子你咋呼個什麼?不就脫了個小褂子嗎,你就是光著屁股,三嬸我和你娘差不多的年紀,還不敢看了?你小地時候,還叫過我親娘哩……」

    在人們的哄笑聲中,關二爺終於出來:「大夥兒久等了……」

    「二爺就別客套了,這是蒸人呢,您趕緊把財的路子說出來,我們也好合計合計……」

    小德子也叫的歡實:「我也不合計了,跟著二爺準沒錯,我還等著跟二爺賺點銀子娶媳婦呢。」

    「是這麼回事兒,」關二爺微微一笑:「我呢,現在有點兒本錢了,想著跑一趟口外,搗騰點兒銀子出來……」

    幾百年來,跑口外的商幫就沒有斷過,帶著絲綢布匹茶葉鹽巴,販運會革貨毛皮等物,這一來一去就是大把的銀子。

    這種勾當,也只有那些實力雄厚的大商家才可以做到。小本經營的商販要想做的話,實在是太難了。

    口外地廣人稀,馬賊土匪什麼的比地裡地野草都多,逃亡的悍犯、隱匿的山賊也不知道有多少。要是去的人少了,別說賺錢,連小命兒都得搭進去。

    利潤是豐厚的讓人眼饞,可風險也大到了天上去,一個不對付就是人財兩空。

    「二爺,要是說的旁的時候,雖然有點風險,可也不算個什麼,可現如今正打著仗呢……」

    口外的戰爭大伙已經聽說了,蒙古人和蒙古人之間打的天昏地暗,誰也說清楚是哪個打哪個。這

    下,要是過去了,還不是羊入虎口?

    「廢話,不打仗我還不去呢。」關二爺的豪氣立刻就上來了:「就憑喀爾喀那個小部落,有幾個兵?就是借他們倆膽子也不敢碰科爾沁啊。你們也不想想,喀爾喀部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膽兒肥了?」

    「為什麼?」眾人聽地一頭霧水,蒙古人之間打架,難道這裡頭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嘿嘿,我給諸位透露一點兒小小的消息,諸位可不要外傳。」關二爺故作神秘的說道:「喀爾喀敢打科爾沁,是因為有人給他們撐腰……」

    「誰也喀爾喀撐腰?」這些大事情不是小老百姓們能夠知道的,可一些心思靈活的立刻就明白過來了,把大腿一排就嚷嚷起來:「是赴死軍,絕對是赴死軍。要是沒有赴死軍撐著,喀爾喀沒有這麼大地膽子。」

    「對,這位兄弟說在點子上了。」關二爺臉上還一成不變的笑模樣,搓著手說道:「就是赴死軍,要不然喀爾喀地楚虎也不敢挑起戰爭。」

    關二爺也算是和赴死軍走的很近地人物了,又親自見過忠誠伯,肯定知道這裡頭的事情。

    「不怕各位知道,赴死軍地先鋒部隊已經開到口外了。科爾沁的吳克善一死,內部早就亂了套。赴死軍一過去,也就收拾一下殘局而已,接著還要攻打其他和韃子親近的部落……」

    「喀爾喀是個小部落,忽然得了這麼大的地盤兒,那些個東西他們消化不了,咱們爺們不趁著這個機會一筆肥地,就真成傻子了。」關二爺把桌子一拍,給眾人吃了個最大的定心丸兒:「赴死軍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只要咱們過去,會有那邊的弟兄照應咱們。說是做買賣,其實就跟白撿銀子一個樣。七殺營和赴死軍的先鋒營,都有我的熟人,沿途還有我那些江湖上的朋友照應著。這麼好的事情我一個人也做不來,諸位要是有興致一起去財,就跟著我過去,要是不願意去的話,也不要外傳。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大夥兒都過去了,就沒有那麼多好處了不是?」

    關二爺的手面兒廣,拿是出了名地,那些個山賊土匪什麼的,也應該賣二爺一點兒面子。關鍵是有赴死軍呢,二爺可是赴死軍的人,和忠誠伯都見過面兒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風險雖然還是有一點兒,可這來回一趟的豐厚利潤也確實讓人眼紅,在很多人還在猶豫地時候,已經有人動了心:「行,二爺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辦,算我一個,跟著二爺跑一遭,能賺出一年的嚼裹來,值了。我這就回去找找親戚朋友,借點兒本錢出來入個股兒……」

    「本錢嘛,我這裡已經有了,哪位要是想跟著去的,帶上兩隻手一個腦袋就行,光身子一個人去可以了。」關二爺說話就是敞亮,辦事也大方:「本錢算我的,諸位只要去了,就算是入進去一個干股,等咱們回來,就可以分銀子。」

    不用本錢,只去個人就能分紅,世間還有這麼好的事情?要是別人這麼說,肯定是糊弄人。可關二爺這麼一說,保準不會有錯。關二爺這樣的人物,就是虧了自己個兒也不能虧了大夥兒:「我去,算我一個。」

    「我也去……」

    在很多人踴躍報名的時候,還有人在猶豫著。

    去口外,可不是走一遭通縣這麼簡單。一走出去就是千里之外,這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可旁邊的婆姨已經在罵了:「還猶豫個屁?二爺這麼大的家業都去了,你還等什麼?在家裡憋屈著能憋出銀子來?不賺銀子一家老小是吃泥啊還是喝風啊?趕緊去,趕緊著點兒……」

    在所有地女人當中,還是三嬸最先站出來的,身邊就是她十六歲的兒子:「二爺,讓我家這小子也跟著你去吧,老在家裡窩著也長不了出息。出去歷練歷練也好,還能長見識不是?回來之後,二爺說賞他幾個就賞他幾個,我們家裡絕對不敢計較多寡。只要上了道兒,二爺就是他親爹親娘,要是這小子不聽話不順這使喚,您就拿打棍子打,打斷了腿算我的……」

    關二爺看看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爽朗的一笑:「行,以後就讓他跟著我,保準沒有什麼一差二錯,到時候該分他多少一個銅板也不會少了。這一遭回來,賺的錢怎麼也夠娶媳婦了……」

    三嬸兒急忙拉過兒子:「還不謝謝二爺,你這小子就是話少。」

    一聲「謝謝二爺」,三嬸兒就算是把兒子托付出去了。

    「小德子,怎麼說來著?你小子就是能咋呼,到了正事兒上還不如我這個女人哩。」三嬸的嗓門奇大,取笑著面前的年輕人:「等我兒子回來娶了媳婦兒,你也娶不上,你就在家裡窩著吧,哈哈……」

    「誰說的?我也去,我也要去口外財。」小德子到底是年輕,被三嬸這麼一笑,腦袋瓜子也就熱了:「二爺,算我一個呀。」

    「行,有一個算一個,反正我也怕人多了。」二爺大笑著說道:「都在紙上寫個名字,不會寫字地讓人代寫,按就手印子就算數了啊。」

    很快。

    關二爺拿著滿是通紅手印兒的名單,看了看眾人:「這事情就算定下來了,都回去好好準備準備,三天之後咱們就要開路出去。這一出去可就是好幾個月呢,明天到我家女人那裡先領幾個俺家的錢,別咱們一走家裡人都吃不上飯,到時候一個一個眼淚把擦的鬧想家,可不是那麼好會來的……」

    「原來還有安家錢,讓二爺破費了。」人們笑嘻嘻地應著,二爺已經在說了:「別念我的好,那是你們自己地錢,等回來以後要扣出來的,先回去吧。」

    懷揣這財夢想地人們,都在憧憬著未來的好日子,今天晚上,估計大家都睡不踏實。

    窮怕了地人們,一旦有了財的希望,比誰都熱切,比誰都渴望。

    「多少人了?」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廳堂之中,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就是關二爺,還有一個是一身素衣的女子。

    「今天報名的攏共五十七人,三天之後,肯定能有一百五。」

    「嗯,」素衣女子微微點頭:「名單你拿著吧,我只要知道個數字就行了。」

    「那個什麼……」關二爺結巴了一下:「這些人可都是街坊,最好不要有什麼差錯,要不然我就沒有辦法交代了……」

    「我知道,大帥親自安排下來的事情,不會有差錯。」素衣女子說道:「一百五十個人,有我們護著,能有什麼差錯?」

    「那我就放心了。」關二爺把名單折的整整齊齊,小心翼翼的放進懷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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