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老大的力氣、擔著潑天的風險,太子好不容易才從京城的亂軍之中保存下來,本想南下之後可以繼承大統再造河山,不想太子的堂伯父——福王已經稱帝,改朝弘光。
這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思考判斷,大夥兒都知道這已經是即成的事實,就算無法接受也要接受。
接受弘光朝,那置太子正統於何地?
大伙的前途和希望都繫在太子身上,和南京的弘光朝可沒有半點相干。
於公於私,大伙都希望太子能夠繼承大統正位。
然而局面已經成了今日這般模樣,調門兒唱的再高,也需要實力來說話。
這麼長久的時間裡,眾學官一直在琢磨如何擺正太子的位置這個問題。和弘光小朝廷公然撕破臉皮顯然是不智之舉,比較穩妥的做法還是樹立大明儲君的旗號,在大義上爭取各方勢力的支持。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需要足夠的實力作為後盾。
黃得功本就是太子少保,六年前和太子見過面的,最主要的是這位黃少保和福王系人馬不大和睦,或許可以真的試著接觸一下。
黃部近十萬人馬確實不是赴死軍可以與之匹敵的,但赴死軍真正面對的黃部軍馬根本就沒有多少,絕大部分都在滁州一帶準備內訌呢。
南明小朝廷建立之初。分封四鎮。可四位統兵地大將都想佔據肥美膏地。問題也就來了。
徐州地高傑想要得到揚州這塊肥肉。根本就不理會小朝廷直接帶兵攻打揚州。
諸位看官莫要驚奇。第一次揚州大戰並不是和滿清。而是南明小朝廷自己人打自己人。如果這還不算滑稽地話。那後來事態地進展能笑破人地肚皮。
高傑地徐州軍團七八萬大軍。硬攻揚州文官手下地幾千人馬。打了十幾天楞是沒有打下來。揚州督師史可法名義上可以節制徐州軍。事實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廬州地黃得功說話了:高傑你小子不仗義。這是造反叛逆。於是帶著大兵準備北上。
黃得功地口號喊地震天響。現在想起來他未嘗沒有佔據揚州地意思。
還沒有等黃得功動手,徐州軍先下手了。
雙方的損傷雖然不大,可局面卻緊張的不行。黃德國的廬州軍和高傑的徐州軍是四鎮中最強大的,其他兩鎮都是隔岸觀火的準備看好戲。
總之就是一句話:滿清的人馬還遠在山陝,小朝廷自己就準備火並了。
好在史可法周旋期間,終於沒有爆發軍團規模的內訌,但是四鎮之間已是水火不容。
這樣的小朝廷,不滅亡都沒有天理了。
以赴死軍現在的實力,硬攻一個小小的縣城,勝算極大,關鍵是能不能在舒城站穩腳跟。
打下來容易,要是黃得功急了眼,帶著大隊人馬過來,大伙也只要灰溜溜的跑會深山之中。
「佔據舒城與否並不重要,此一戰的意義就在於讓江南知道大明正統依然。」
在東宮眾人看來,這一仗很有打的必要,最好是大打特打,當然他們看重的是政治意義。
李四看重的則是戰略意義,無論如何都要為赴死軍打開一條出山的道路。只要赴死軍有了舒城這個橋頭堡,進可以直逼長江水系,退可以從容入山。
更重要的一點是時間的緊迫,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再過幾個月的功夫,揚州將有一場讓所有漢人痛徹心扉的大災大難……
揚州,是李四心頭揮之不去的一個噩夢,必須親手把這個噩夢終結,絕對不能讓滿洲人打斷抵抗力量的脊樑骨。
只要能夠打通廬州這條通道,揚州將置於赴死軍的作戰半徑之內。
而舒城就是這條通道的第一站。
「眼下弘光朝據力雄厚,太子不宜於其撕破臉面。時下福王系消極抵抗,打的是驅虎吞狼的算盤。太子可高樹抵抗外辱的大旗,與福王形成鮮明對比……」
「哦,忠誠伯和你都商議妥了?有什麼章程就拿出來,我照這去做就是了。」和學官們的熱切相比,太子要淡薄的多,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吧。
「以忠誠伯的七殺狀傳檄天下,讓天下人知道殿下的決心和氣魄,佔據大義的名分。」楊廷麟侃侃而談:「然後太子親征舒城,黃得功縱有千軍萬馬,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前來攻打。」
「我帶兵?我……」
「殿下親征只是個幌子,其實忠誠伯和臣等都在的。」
「好,就這麼辦吧。」太子甚至沒有仔細思量就同意了這個方略,就同意了。
局勢是明白著的,太子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一聽說又要打仗,鄉親們的心思比戰士們還要熱切。一些和李四熟絡的老鄉甚至找上門來,詢問打仗的各種細節。
「李兄弟,要打哪裡了?需要小車子不?俺家那輛小車還可以用哩。」
「打肥仗還是瘦仗?」
「啥時候動身吶?」
素質呀素質,還好李四和這些熟的不能再熟,否則真能把他們當成敵方的細作抓起來。
面對這些什麼也不懂的鄉親們,李四也只能把胸脯子拍的山響:「這一仗肯定是肥,肥的流油,大伙多出力,分紅指定是少不了的……」
在一邊的老路真的哭笑不得,李兄弟好歹也統領著近萬大軍,現在哪裡有半分大軍將帥的架勢,分明就是坐地分贓的土匪頭子呀。
或者說還不如土匪頭子,就是土匪們還知道弄個軍帳啥的,可李四這座茅棚就像個客棧一樣。外面的鄉親們想來的時候推門就進,想走的時候拍拍屁股就跑個精光……
茅棚小屋被這些身上是土腳上是泥的鄉民擠的海海滿滿,幾個赴死軍的總旗長都無處下腳。
「呵呵,有空常來坐坐,走好,走好……」笑面佛一般的李四滿面紅光,好不容易把這些鄉民打法走,深吸一口氣:
「四日之內,大軍必須做好所有戰鬥準備,七日內各部必須達到戰鬥位置。」再沒有剛才的和善,語氣之中滿是是金鐵之聲。再回頭,李四臉上哪裡還有半分的笑模樣?
「八日之後,我要站住舒城的城頭!」李四環視眾軍官:「若是拖延了時日,無論是旗官還是隊官,一概軍法論處!」
「是!」眾人齊齊挺胸敬禮。
剛才還鬧鬧哄哄的打仗立刻嚴整的叫人心悸,肅殺之氣恍如有形。
面對鄉民時候的笑面佛爺,如今的冷酷統帥?哪一個才是李四的真正面目?
和李四相處的愈久,老路反而愈發的看不清楚這個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