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堂堂皇皇的大明王朝就土崩瓦解,快的讓人不敢相信。
春風得意的李闖來的快,去的更快。屁股底下的龍椅還沒有捂熱乎,就倉皇逃離京師,逃跑的速度一點也不比破京時候慢。
大順新朝號稱的百萬大軍說沒就沒了,闖王皇帝根本就沒有守京的念頭,帶著他那幫兄弟拍拍屁股就往老家的方向飛奔。
滿洲人的效率明顯要高的多,清朝的旗號一豎,發佈了幾道法令之後,立刻糾集軍馬,踩著李闖的腳印狂追。
素來被李闖瞧不起的滿洲兵竟然追的大順人馬不敢喘息,這讓包括李自成在內的許多人為之目瞪口呆。
城頭王旗變換的速度讓人膛目結舌,老百姓也分不清楚究竟誰才是貨真價實的真龍天子,也沒有興趣去考慮這些。就認準了一個道理:天下亂了,兵連禍結的時候到了。趁著多爾袞無暇顧及,趕緊跑到南方避禍,免得到時候成為滿清的奴隸。
劃定區域內的漢人自動轉為旗丁的奴隸,若是逃跑罪責當殺,這就是逃人法最基本的核心內容。
顧名而思義,逃人法本就圈定漢人防止逃跑的,但是如此殘暴的律法反而讓大部分人選擇逃命。
到處都是躲避戰亂的人流,似乎整個北直隸都在逃難。
逃難的人潮以家庭為最基本單位,或是同宗或是同鄉,聚集成幾百之數整體南下,這種現象極為普遍。還有一些比較成規模的則是整個村落集體遷徙,往往能夠達到上千甚至數千的規模。
亙古以來,逃難和逃荒就遠不是拖家帶口的遷徙那麼單純。在充滿苦難的大遷徙過程中,無數勢力淡薄的個體被強大的個體或者團體侵吞,上演出一幕幕血淚悲劇。
為了防止被路途中同樣是在逃難地人們瓜分或者「吃」掉。人們總是以同宗或者同鄉地形勢聚集起來。
數量上地眾多就是最簡單最直觀地強大。倚仗強大獲得安全感之後。會很自然是去瓜分那些弱小個人或者團體地財產。在這個瓜分地過程中。流血事件屢見不鮮。
在遷徙地過程中。飢餓疾病等自然因素造成地死亡並不是減員地主要因素。大部分人是死在其他遷徙群體地暴力之下。然後他們所攜帶地財產就會成為戰勝者地戰利品。支持戰勝者繼續在充滿荊棘地道路上遷徙。
十幾個村子集體遷徙。三萬多人地超大規模讓所有意圖不軌地難民和地方會黨側目。就是那些被打散地闖軍山賊之流。在赴死軍地震懾之下也收起殺肥羊地心思。
這些人隨身攜帶地銀錢米糧多地叫人不敢想像。再看看護衛在人流左右地叉子海洋。無論是山賊還是草寇。亦或是起了歹心地流民。脖子後頭都有股子寒意升起。
光看赴死軍那整齊雄壯地架勢。只有活膩了地傢伙才敢上前搶劫。
自從一把大火焚燒自己的家園之後,已經出來數日,路途之中見到許許多多對這支隊伍不懷好意的目光,但是這些跟著李大財神離開家園的百姓們半點恐懼也沒有,反而以同情的眼神看著那些同樣在逃亡的人們。那些人群卻時時刻刻都在準備搶劫或者防止被別人搶劫,而自己根本就不必顧忌那麼多,整個赴死軍都是自己的子弟父兄,那一柄柄的鐵叉就是最好的安全保證。
在赴死軍還十分弱小的時候,就曾經殲滅滿洲重騎這樣天下有名的強兵,如今的赴死軍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都比以前更上層樓,面對的卻是比滿洲戰兵虛弱幾個檔次的流民和草寇,大伙心裡踏實著呢。
曾經在京師附近躍馬揚刀的闖軍跑的沒了影子,至多是遇到些散兵游勇,這些掉隊的小股闖軍根本就不敢和赴死軍打個照面。
聽說也有些帶著包衣出來圈奴的旗丁,聽說這些滿洲人膽子大的出奇,百十個人的隊伍就敢圈住**百流民。也僅僅是聽說罷了,大伙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因為路丙寅帶著兩百騎馬步兵晝夜不停的輪番出動,前後左右一百里開外有什麼風吹草動,李大財神就能知道。
聽說昨天就有些旗丁哇呀哇呀的要過來圈奴,隔著幾十里的路程就讓赴死軍的倆小隊給滅了,還專門把那些旗丁的腦袋帶回來給大夥兒傳看。
「看見沒有?這就叫金錢鼠尾,」上了年紀的老者指著那些腦後拖著小辮子的腦殼兒給孩子講解。
「真難看,像豬尾巴。」幾個膽大的孩子哄笑著把旗丁的腦袋提起來,輪圓之後遠遠擲出,引起同伴們的哄堂大笑。
「他四叔,後頭跟上來敵人有一千五六,打頭的是正白旗旗丁,沒有戰兵。估計能在今天傍晚趕上來。」路丙寅越來越喜歡呆在馬上,即使是在給李四匯報敵情的時候也不下馬,或許這正是半輩子沒有騎過馬的老步兵的最新嗜好吧。
老路這樣的老兵油子作為斥候使用再合適不過了,而且總是言簡意賅的把敵情說的一清二楚,這讓李四十分的滿意。
一千五六百敵人咬著尾巴跟上來,這點路丙寅說的很清楚。可是沒有戰兵是什麼意思?沒有戰兵的話那韃子追上來幹什麼?送死?
「確實些滿洲的旗丁,其中更多是包衣,根本就沒有成建置的戰兵。我看這些滿洲奴才是過來圈奴而不是打仗的。」路丙寅說的自信滿滿:「一千五六百人中,有武器的到不了一半,再給我倆小隊,我就能殺散了這幫認賊作父的龜孫子。騎馬步兵分的太散,跟我去的只有幾十匹,把那幫龜孫子殺了幾個,就趕緊回來了。」
自從老路成為騎馬步兵的頭頭兒以後,就用「匹」來形容手下的數量了。
李四抬頭望天。
路丙寅知道這位兄弟要下決定了。
現在的滿洲傾盡全力,盡起舉國之兵才勝了李闖。吳三桂的漢軍在前八旗在後,跟著李自成的腳印往西急追,少量的兵力匆忙南下配合。現在自己身邊這幾萬人軍民混雜的人流其實就在滿洲人身後,當然行進速度遠遠不及滿清,所以會被滿清的戰兵越拉越遠,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發生。
對於兵力有限的滿清來說,每一個牛錄都是很寶貴的,自然不大可能把成建置的士兵用在追擊難民身上。
據說整個滿洲十歲以上七十歲以下(史實)的男子都要參軍,為了追擊李闖,多爾袞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但是規定是一回事,事實執行又是一回事,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現在從京城四下出擊,紅著眼珠子到處圈奴的滿人大多是些勳貴子弟。這些年輕的傢伙膽子大的出奇,有三五個人就敢追著整個村子的漢人亂跑,而且經常發生幾個人俘虜幾百人的奇事。
越是如此,那些八旗子弟就愈發囂張的肆無忌憚,對他們來說,糾集起一千多人來追擊三萬多流民,已經是大錘砸蚊大材小用了。
難道幾百漢人就真的打不過幾個韃子?是韃子太多強悍還在漢人實在懦弱?
每念及此,李四都揪心的疼,所以很快就否定了老路打散敵人的想法。
「今天不過河了,咱們就在河邊等,我要讓咱們的同胞看看,是韃子的脖子硬還是咱們的刀子更鋒利。老路,你再跑一趟,把那些韃子和他們的奴才引過來,明白沒有?」
「示弱引敵唄。」路丙寅這樣的老兵很快就領會這道命令裡的含義:「行,要是咱們不過河的話,估摸著天黑以前就能和韃子碰上。「
擺明了是準備打殲滅戰的。
有鑒於敵人的弱小,誰對這樣的安排也沒有什麼異議。
「好,我這就安排鄉親們提早做飯,將士們吃飽了好去殺敵。」老神棍魏無牙表現的很勤奮,總是很勤快的主動做事情,以表示他是正經的赴死軍軍師,而不是野路子跑來投靠的。
李四也明白這老東西想要一張正式任命的告身,雖然那告身還需要太子登基之後才有效,可這老東西就是想要,以證明他是赴死軍內部的人物。
偏偏李四就一直沒有給他。
「殺幾個狗奴才而已,用不著把晚飯提前。」李四很惡毒的說道:「讓鄉親先升火熬膠,把毒魚膠準備好,所有的武器全都喂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