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這個老神棍的眼光確實超前,至少他看到了大明朝滅亡的必然,至少他看到了李闖的難成大事,就憑這一點,已經算是當時的戰略眼光了。
作為未來人的的絕對優勢就是對天下大勢的絕對把握,這一點是魏無牙無論如何也無法超越的。所以對這個還算有眼光的老傢伙,李四並沒有表現出求賢若渴的熱情,僅僅是讓他暫時居住在村子裡,能有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而已。
沒有能夠如蘇秦張儀一般風光的成為這支新生力量的軍師,這讓魏無牙有點失望,僅僅是有一點失望而已。
但是老東西著重闡述的三點原則確實讓李四心動:一曰大義,二曰鼓吹,三曰壯大。
在這個時代佔據大義名分的重要性無論怎麼強調都不過分,就算已經統兵百萬的李闖在人們心中始終是個流寇,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大義的名分。
鼓吹就是利用李四個人的名望,在愚昧盲從的民眾心中深深植下一面旗幟,為後來的發展鋪平道路。
最後的壯大就是發展的意思了,要不擇手段的壯大財力和武力。
這些本就是李四的發展路線圖,但是「不擇手段的發展」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好像是要走旁門左道的意思。
鼓搗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李四自認不如這個老神棍,所以經過一整夜的思考之後,決定再回過頭去問問魏無牙這個老傢伙,到底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
第二日清晨,富裕起來的村民依舊保持著勤勞的本色,早早就起來開始一天的勞作。
「四叔好。」
「李兄弟起地真早哇。」
李四在村民中地威望本就高地出奇。經過一場血戰之後。這種威望已經被神化。現在村子裡地老老小小見到李四。那股子崇拜尊重地神情根本就掩飾不住。
這些人地眼珠子裡都閃耀著小星星呢。
和勤勞地村民不同。魏無牙這個老傢伙懶惰地很。日頭都出來了還在呼呼大睡。
經過這麼些時日地建設。投奔過來地流民大多有了臨時地住所。雖然僅僅是茅草棚屋。終究算是個家。足夠給一家老小遮風擋雨了。魏無牙就是個好吃懶做地傢伙。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動手蓋房。別人也不喜他那胡吹海說雲山霧罩地秉性。所以魏無牙也沒有個住所。只能窩在一堆乾草裡休息。
昨天晚上喝了好幾碗熱粥。肚子裡有了底氣。很少能夠吃飽地魏無牙正愜意地躺在草堆裡瞌睡。聽到腳步聲響。瞇縫起小眼珠一看。見是李四到來。歡喜地如同撿到金寶地乞丐一般。一下子躥起三尺多高。踢踏著破鞋緊跑過來。腦袋上頂著幾根草棍兒……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的,我早就想到你會來的……」魏無牙極力做出料事如神的姿態,奈何他嘴角還掛著黃米粒子,腦袋上也頂著幹草,怎麼看也不像是孔明劉基那樣的高人:「我已成竹在胸,定能解你心中之惑。」
對於這老神棍的言語,李四從來也不敢信實,笑罵道:「莫在我面前賣弄你裝神弄鬼的伎倆,你這樣的牛鬼蛇神的見的多了……」
魏無牙的臉皮是何等的厚度?被李四損了幾句也不在意,很誇張的拉開個莫名其妙的架勢「先主烈皇帝曾於茅廬之中三顧諸葛武侯,今日李兄弟再次來找我,也算是兩顧茅廬了。」李四親自來找,讓患得患失的魏無牙深感榮幸,心中也升騰起一股希望。
「屁話留給別人再說吧,今天我想和你說說正事兒……」李四示意魏無牙抹掉嘴角的飯粒子:「說說滿洲吧,你是怎麼看滿清的?」
「滿洲?」老神棍想不到李四會問起這個,不在意的說道:「蠻夷罷了,能成什麼事?現在滿洲小娃娃做了皇帝,肯定約束不住下面的旗主猛將,說不準哪天就會內亂起來,終究成不了什麼氣候……」
包括李自成在內的人們,在這時候還沒有把過多的注意力投向東北,更沒有人認為滿清會真的入主中原。
局限性啊,這就是古人的歷史局限性,李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透露太多:「你曾說要不擇手段的發展壯大,我仔細琢磨過了,這句話好像有點意思,你詳詳細細的給我說道說道,說的對了,我讓人給你起間草棚。」
魏無牙騰的站起身子,矯健敏捷和他虛弱年邁的身子極不相符,彷彿一瞬間年輕了二十歲。
老東西的心跳加速,臉色泛著病態的潮紅。
魏無牙整個人立刻亢奮起來,並非是為了那間可以躲避風寒的茅草屋。在這個群雄並起的大亂之世,屬於自己的那段傳奇也許就要從這裡開始了。
努力做出鎮定從容的姿態,想從屁股後面抽出那柄根本就用不著的折扇揮舞幾下,以增添幾分胸有成竹的架勢,或許是因為太心切的緣故,折扇都拿反了:「李兄弟,我說的不擇手段其實就要這樣……」
……
在老路家裡蹭了飯,趁著用罷晚飯的時光,路澗湊過來從腰裡摸出個大煙鍋,發狠一樣在李四的煙袋子裡挖滿煙葉,使勁的抽起來,屋子裡兩桿煙槍同時發威,頓時煙氣繚繞嗆人的很。
或許是因為李四喜好吸煙的緣故,這少年也開始嘗試著接觸煙草,並且抽的極凶,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這幾天甚至不避諱他老子,在老路面前明目張膽的大抽特抽。
三桿煙槍把整個屋子弄的烏煙瘴氣。
路大嫂和蛾子忙碌著熨燙衣物,燒紅的鐵烙鐵蘸在潮濕的衣服上,再給屋子裡添一層騰騰的水汽。
或許是因為熱氣的緣故,蛾子這丫頭臉色通紅:「這衫子可是四叔進宮要穿的,定要熨的平平整整,省得讓人家笑話咱們鄉下人……」
「你個女娃子知道個啥?」對於女兒的無知,路丙寅感覺很無奈:「你四叔進到宮裡肯定是要換上朝廷規制的衣服。你知道啥是朝廷禮儀不?什麼樣的官職穿什麼樣的衣服,一丁點也不能有差錯的。你當你四叔是走親戚?這是要給太子去做老師的,以後你四叔就是咱大明朝的國師呢……」
「那……那四叔在進宮之前穿啥?難道穿現在這件子破裌襖?」蛾子漲的小臉蛋兒通紅,和自己的老子頂嘴:「可不能讓京城的人小瞧了四叔……」
「屁話,穿好衣服就不小瞧了?人家看重的是你四叔的本事,不是看他穿啥衣裳……」老路已經懶得和沒見過世面的女兒爭辯,深深呼出胸中煙氣,意味深長的對李四說道:「我知道兄弟你是有大本事的,可進宮也是大事。太子就是未來的萬歲……反正我想說啥兄弟你也明白,我就不多廢話了。」
太子?萬歲?
太子朱慈烺注定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歷史已經注定他沒有機會執掌大明江山了。
「哈哈,不過是進宮幾個時辰而已,後天我就回來了呢,」李四爽朗的大笑著:「沒你們說的這麼嚴重,日子該咋過還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