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大明 國之不寧 壹五貳 劉六劉七
    霸州城內,燈火輝煌,元宵節遺留下來的歡樂氣息依然瀰漫在人心頭。夜幕降下,路邊的一個小販正在張羅著開張了。他是一個賣餛飩的人,名叫蘇有財,世代在霸州這片地面上*賣餛飩為生,賣餛飩這活計傳到他這一代整整四代人了。

    蘇有財名字雖取的吉利,然而生活卻並不富裕,前些年因為年份好,莊稼還有些收成,再加上他賣餛飩,家裡過的還寬裕些,而今年,全家老小也就指望他這個餛飩攤了。然而因去年遭了大旱,霸州一地饑民眾多,現在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了。

    石砌的大道上,此時稀稀疏疏幾個人影,雖然前兩日元宵節霸州成內也熱鬧非凡。蘇有財還小賺了一筆,但那也就是曇花一現,過後,還是如平常一般冷清了下來,誰叫天公不作美,霸州遭了災,大伙都自顧不上呢。

    蘇有財把攤子擺好,強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吆喝起來:「來勒,好吃的餛飩,快來吃勒」

    路邊的行人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還是各走各的路,並未去光顧他的生意。蘇有財叫了一陣,發現沒有一個客人光臨,不覺有些氣餒,要是擱在從前,這就是不用吆喝,人家衝著自己這蘇記餛飩的字號也是爭相來吃的,可現在?哎……

    蘇有財不叫了,他把手捧在嘴邊呵了幾口氣,剛才那幾嗓子叫他的喉嚨都疼了,而且這天又冷,一口風灌到喉嚨裡,更是難受不已,直把眼淚都嗆了出來。

    蘇有財見著沒人光臨,心想今日恐怕就是這麼著了,這些日子來,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家裡都快揭不了鍋了。前兩天朝廷本還有個大官來賑濟,大伙吃上了兩頓包飯,還以為苦日子終於過去了,誰知道他一走糧食竟然又讓官府的人貪了去,哎,這天下間怎麼就這麼多貪官呢。

    蘇有財唏噓著,心想看來過些日子,這攤子實在不行了的話就只有帶著全家老小去投*劉家兄弟了。

    蘇有財正神思恍惚,三個人已經走到了攤邊,向著他客氣的笑了笑,道:「老闆,給我們來三碗餛飩」

    蘇有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愣了半晌,見眼前的確站著三個穿著光鮮的人,頓時臉上一喜,忙熱情招呼道:「客官請坐,哎呀,這麼大冷的天,吃碗我們蘇記的餛飩最是暖身了」

    三人淡淡一笑,都坐了下來。蘇有財開心不已,他本以為今日可能要喝西北風了,沒想到最後竟然迎來了三位客人。在這麼蕭索的時候,真是難得啊。

    蘇有財一邊搗騰著手裡的餛飩,一邊客氣的向三位客人閒聊道:「客官,看樣子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三人中坐在左邊年齡稍小,他挺和氣的笑了笑,道:「我們少爺是回來省親的,剛到霸州」

    蘇有財恍然似的點點頭,然後目光略略撇了一眼那位坐在中間的少爺,不想這一看竟愣住了,手上忽然一鬆,本來舀起的一小簍子餛飩又掉回了鍋裡,濺了他一身水。

    「哎喲---」蘇有財被那滾開的水一燙,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拽起衣角擦了擦燙紅的手背。

    「老闆,你沒事吧?」年紀稍小的少年見他忙的手忙腳亂,不由擔心的問了一句,蘇有財窘迫一笑,忙道:「沒事,沒事,剛剛見著你們家公子長的太好看了,一時看走了神」

    那年紀小的少年低低一笑,這一路從京城過來,看自家這位公子看走神的人還真不少呢,他眼神略帶調皮的睨了公子一眼,只見公子面色不改,似乎並未聽見那老闆說話似的,不由頓感沒趣。

    「公子,你在想什麼?」坐在右手邊的男人,三十來歲模樣,長的一表人才,沉穩鎮定。見少爺似乎在想心事便小聲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見著霸州這副模樣,有些難受罷了」居中的少年微微歎息了一聲,言語間充滿著苦澀。

    左邊的少年見著少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這一路上見到的景象的確是很慘,那些路邊的災民很多都是衣不遮體的,更有甚者一家幾個孩子都沒一件完整的衣服,看著孩子那小小的手上長滿了潰爛的凍瘡,他也是可憐不已。

    靜了片刻,中間的少年道:「小楊,咱們這次帶來的糧食很多,明日你便去架幾個粥棚吧,還有那些棉襖,先發給那些家裡孩子多的」

    看見這個叫小楊的少年滿臉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又向右邊的男人道:「杭大哥,調查糧食的事就交給你了,前兩天我已經命探子先來探察,只是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估計這兩天應該會有消息傳來的,你多注意一下」

    杭大哥點點頭,然後小心的看了一眼左右,才道:「太師,咱們當真不跟官府打聲招呼嗎?陛下可是給了你便宜行事的權利,直隸各州府皆受調遣呢」

    這杭大哥正是跟李月軒秘密出京的杭雄,而左邊的就是小將楊博了。

    李月軒搖頭,道:「不可,霸州咱們並不熟悉,說不定官府裡已經被那藏在暗中偷糧的人布下眼線,咱們若是貿然現身,恐怕反而會打草驚蛇,還是用回鄉省親的身份吧」

    杭雄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

    蘇有財將熱騰騰的餛飩端了上來,見三位客官在討論著事情,笑瞇瞇的說道:「客官,餛飩來嘍」

    他把三碗餛飩一一送到三人身前,笑道:「三位客官趁熱吃」

    李月軒道了聲謝,然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杭雄見小太師一點不在乎這小攤寒磣,吃的不亦樂乎,心中止不住生出一絲敬佩之感,便也「霍叱,霍叱」的大口吃了起來。

    蘇有財滿臉堆笑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在霸州城裡這麼久了,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公子,今日竟然能做餛飩給這麼一個公子吃,真是感覺無比開心。

    李月軒吃了兩個,見著一旁的老闆正瞅著自己,不由好奇道:「老闆,我身上可是有什麼好看的?」

    老闆憨厚一笑,實在道:「公子長的實在是好看,呵呵,小人在霸州也呆了幾十年了,還從未見過公子這麼漂亮的人」

    李月軒搖頭一笑,接著道:「對了,老闆,最近這霸州可還太平?」

    老闆不知他問這些是什麼意思,但見是這麼一位英俊的公子問的,還是仔細想了想,道:「太平啊,除了那些城外的饑民外,城裡還是挺太平的」

    李月軒點了點頭,又道:「最近城裡可來了什麼生人?」

    「霸州城裡都是鄉里鄉親的,要說生人還真沒見著,何況公子不就是生人嗎?」蘇有財笑著道:「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李月軒道:「沒什麼,只是最近聽到霸州城裡經常丟失東西,有些擔心,所以才問問罷了「

    「丟失東西?」蘇有財似乎沒聽說過:「霸州城內一向比較太平,沒聽說丟什麼東西呀,要說丟東西,也就是官府那些老爺們貪的」

    「噢?老闆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有財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去年霸州遭了大災,朝廷發下了賑災的糧食,當時大伙心想朝廷還沒忘了咱們,心裡還高興著,誰知道到了快過年時,官府突然說糧食沒了,當時咱們可都看的清清楚楚,朝廷一共運了幾十車糧食進城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沒了,公子說官府說的能信麼,我看啊一定是讓官府的人給貪了」

    楊博眉頭微微有一跳,忍不住要開口,卻被一旁的杭雄一個眼色給制止了。

    蘇有財見三人雖穿的光鮮,模樣卻傻愣愣的,想來也是一些不知道世間有多黑暗的富家少爺,便大發慈悲的免費上起社會課來了:「過年時,很多百姓都沒有吃的穿的,被活活餓死了很多人。當時城外很多饑民,但官府大關城門,不肯讓百姓進城,一到晚上城裡就聽到驚天動地的哭喊聲,真是可憐啊。」

    蘇有財一邊說著,一邊直歎息,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淒慘的情景。

    「過了年,死的人就更多了,當時大伙都不敢出城,怕見了難受。後來也不知道是誰給朝廷報了信,京城派了個大官到霸州來賑災,當時大伙都有了一口吃的,還以為好日子終於到了,誰知道,那位大人剛走,運來的糧食又不見了。我想肯定又是讓官府給貪了」

    李月軒眉頭緊了緊,看著蘇有財一臉不岔,故作隨意的說道:「你怎麼知道又是官府貪的,聽說那位朝廷派來的大人不是把知府給撤了嗎?」

    「呃也是別人說的」蘇有財訕訕一笑,他只是一個本分的買賣人,平日看到官就怕,哪敢去打聽這些,他說的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來的而已。

    李月軒眼睛一亮,和氣的笑道:「那你是從哪聽來的?」

    蘇有財遲疑了片刻,見李月軒滿臉和氣,給人感覺很是親切,便實話道:「聽隔壁的張老三說,這些都是劉家兄弟說的」

    「劉家兄弟?」

    「啊,就是在文安縣的劉六劉七呀,他們以前在官府裡當過差,因為見不慣官府裡老爺的貪贓枉法,便頂撞了幾句,誰知就就被毒打了一頓然後放回了家」

    李月軒眉頭微微一跳,與杭雄對視了一眼,問道:「這兩人名字就叫劉六劉七嗎」

    蘇有財恍然道:「忘了您是剛到霸州的,不知道這劉家兄弟,其實他們本名一個叫劉寵,一個叫劉宸」

    李月軒「哦」了一聲,隨即與杭雄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嘴角同時泛起一抹笑意,匆匆副了錢後,三人急忙向城東昨日剛買的宅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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