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大明 烽火邊陲 壹三九 落花流水
    小王子斷臂而逃,韃靼大軍退去,馬花池上下頓時歡聲鼓舞,聲震寰宇。

    李月軒立即下令打開城門,楊博領著五百輕騎殺了出城去。現在小王子受傷不知生死,韃靼大軍定是無心戀戰,此刻一路掩殺,必收奇效。

    終於擊退了小王子,李月軒終於鬆了口氣,盡情的笑了起來,雖說他這個欽差沒有幫上楊一清什麼忙,不過最後能一炮炸斷小王子一條臂膀,也是值得高興的了。不過唯一讓李月軒遺憾的是,他手頭騎兵太少了,只有僅僅五百騎而已,否則讓楊博領著幾千騎兵沿途掩殺,說不定可以把這些逃兵一鍋端了。

    韃子敗逃了,邊軍這邊損失卻也付出慘重的代價。吳江領出城的三千士卒,經過一場血戰只剩下一千人不到,馬花池城下,屍橫遍地。吳江也身中兩箭,虛脫倒地。

    李月軒、叢蘭幾人看著城下慘烈的場面,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戰場從來都是殘酷的,古來征戰幾人回,邊疆的安定和平往往都是在生命和屍體上建立起來。

    馬憐兒不堪眼前那血腥殘忍的場景,剛看了一眼,花容頓時嚇的慘白,小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拽著李月軒的袖子,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

    「太師---」叢蘭命人將吳江扶下去治理,向李月軒無聲一歎,道:「今日要不是太師一炮轟掉了小王子一條右臂,這三千將士恐怕就全完了」

    李月軒苦苦一笑,都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彷彿打仗死人就是理所應當一樣。但真到了臨死關頭,誰真個願意去死。自然是能不死還是不死為好。想起那些朝中大臣,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指手畫腳,斥責邊軍無能,李月軒心下悲涼,如果讓他們上回戰場,恐怕早就嚇的尿褲子了,還能那麼趾高氣昂的說這些麼?這個時代始終是士子的天下,他們動動嘴皮,寫篇折子就能得到皇帝的嘉獎,反倒是這些用命拱衛家園的士兵,最後卻被人遺忘了。

    無聲一歎,李月軒並不是赫梅爾准將,也沒有那種為死去的士兵不能得到應有尊重和報酬而挾持當權者的氣魄,但見著眼前那些與他這般年齡大小的稚嫩臉上那恐懼的神情,卻忍不住深深心悸。

    「叢大人,現在楊大人那邊情況不明,你先帶人去陽子溝看看吧,這邊有本座就行了」李月軒輕輕閉上眼睛,喟然道。

    叢蘭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雪越下越大,入幕時分終於變成了鵝毛大雪。士兵們正在清理戰場。老兵臉上已經變的冷漠。對於死人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只有一些新兵忍不住露出悲慼的神色,在沒人看見的時候,悄悄抹抹落下的眼淚。寂靜蒼涼的黃昏壓抑的讓人窒息。

    李月軒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搬上冰冷的木車上,臉色深沉的如一口枯井。他心頭一片無盡蒼涼之感,長歎一聲,久久無語。

    榆林總兵衙門裡前堂放了三個大火盆,熊熊燃燒的碳火,讓整個房間溫暖的三月陽春。房間裡一張加大號的圓桌上,擺放著香噴噴的菜餚,火爐上架著的狗肉火鍋,香氣四溢,光看著就讓人止不住胃口大開。李月軒、楊一清、叢蘭、吳江、馬昂、楊博、杭雄幾人大戰過後,開懷暢飲,正喝的興起。楊一清打了個酒嗝,捧著一大碗的高粱烈酒向李月軒敬去。

    李月軒沒有海量,見著人家那一大碗起碼有半斤多,急忙微笑推辭道:「本座不善飲酒,楊大人和諸位隨意盡興吧」

    楊一清已經和叢蘭、吳江喝了幾大碗,此刻微有醉意,舉止上便有些大大咧咧了。見李月軒溫言拒絕,他微微不悅的瞇著眼睛,一把拉住李月軒的手,大嗓門說道:「昨日沒有太師那一炮,延綏危矣,這一碗,下官替三軍將士敬太師,太師怎麼能推辭不喝,大家說是不是?」

    叢蘭、吳江、馬昂幾人心裡高興也是喝的有點高了,難免不會起哄,便都大聲嚷了起來:「喝,太師海量,這麼點酒怎麼會難得住您,下官可是聽楊小將軍說過,太師喝酒就跟喝奶一樣,呃~」

    「叢大人,末將什麼時候說過太師喝酒就跟喝奶一樣了,分明是杭將軍說的,嘿嘿,太師,你就喝吧,這酒夠勁,比起京城裡那些白開水似的清酒好喝」楊博顯然也是喝多了,英俊稚氣的臉上一片熏紅,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

    李月軒不由一陣苦笑,見大家眾志成城,看來今日這碗酒他不喝是不行了:「好吧,既然大家都說喝,本座就喝了」說罷,李月軒眼睛一閉,也不去嘗那酒的滋味,張開嘴就是一通猛灌。一大碗酒還生生讓他喝完了。

    「好酒量,太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楊一清見李月軒一口飲盡,頓時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幾個醉鬼也都拍手叫好起來。

    「呃~胸口好燙,給我碗水」李月軒剛喝完還不覺得這就如何烈,可是沒過片刻,胸口便如火燒一般難受起來。一幫西北漢子見他一張英俊的臉漲的通紅,都哄笑了起來。

    「馬大人,你怎麼不去敬未來的妹婿一杯?」吳江神色有些怪怪的看了一旁喝的臉色熏紅的馬昂一眼,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馬昂復職獻妹的事了。

    昨日馬憐兒從馬花池回到家中,一身血跡,馬昂雖名利心十分重,但對這個妹子還是真個心疼,頓時嚇的手忙腳亂,忙叫人去請大夫。馬憐兒本來對大哥為求富貴不惜賣掉自己還心有不滿,但此刻一見大哥真情流露,實在不忍讓他擔心,便把自己跟李月軒去馬花池,並救下他一命的事說了出來。

    馬昂一聽自己妹子救了巡邊欽差太師不說,還和他同生死、共患難過,頓時歡喜不已。而且更讓馬昂高興的是,妹妹言語中對那位小欽差似乎頗有情意,馬昂是過來人,怎麼會看不出。

    這下,馬昂不只看見自己重回總兵府了,更還看見自己的大好前程。今日見李月軒親自上門道謝,並邀請自己到總兵衙門吃飯,馬昂更確信自己妹子和小太師之間有戲了。

    此刻,馬昂雖聽出了吳江的戲謔之意,但他絲毫不在乎,心想反正自己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還怕你們這些出於嫉妒心裡的人幾句風言風語不成?

    「哈哈,吳將軍莫要取笑我了,那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言之過早,言之過早啊」馬昂心裡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太師姐夫,但李月軒還未表態,卻還不敢表現的太露骨,只是打了個哈哈,笑道。

    「馬大人日後攀上太師這棵大樹,有李家在朝中照應,定是前途無量啊,哈哈,來,來,本官敬馬大人一杯」這邊馬昂剛向吳江說完,一旁的叢蘭也哈哈笑著向他端碗敬酒來了。

    馬昂以前官居總兵,但三邊仍有兩人在他上面,一人是楊一清,另一人便是叢蘭了,馬昂好功利,事事喜排場,這點叢蘭深為不齒,然而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世上萬事萬物也不是一個人能管的過來的,叢蘭心雖不滿卻也不去理會他太多。不過現在馬昂獻妹求官的事弄的人盡皆知後,叢蘭確是忍不住要奚落一下了。

    他這句馬大人,平日可是從來不叫的,今日在這酒席間叫來,顯然是有意笑話馬昂了。

    馬昂一聽說的話的人是叢蘭,微微一愣,以他的精明自然聽的出他話中之意,馬昂微微一笑,也不生氣,急忙端起酒碗回敬道:「叢大人愧煞下官了,往日多得叢大人照顧,下官尚未謝過,今日便藉著這個機會,向叢大人表達謝意」

    說完,馬昂昂頭一口飲盡,當真是豪氣干雲。

    叢蘭冷冷一笑,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碗,不再說什麼。

    這邊冷嘲熱諷,李月軒那邊確是喝的熱火朝天。李月軒一碗下肚,頓時酒意上腦,腦子也熱了起來,拉著楊一清咿咿呀呀的,一同唱起陝北小曲,好不熱鬧。

    後宅的四合院的偏廳內,劉良女正架起了個小灶,幾個精緻的小菜擺上桌,配著一鍋熱氣騰騰,香氣濃郁的火鍋,與前堂那些大老爺們的大快朵頤相比,別有風味。

    「夫人,馬姑娘,來吃飯吧」劉良女把碗筷放好,便轉過身向一旁正蜷縮在炭火旁的黛紅玉和馬憐兒輕輕喚了一聲。

    黛紅玉一雙美目正凝視著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子,聽到劉良女叫喚,才嫣然一笑,道:「嗯,就來」

    「憐兒姑娘,來,咱們去吃飯吧,這些菜都是劉姑娘做的,相信你會喜歡的」

    馬憐兒剛剛就一直被黛紅玉那一雙讓男人神魂顛倒的眉眼盯著,渾身都不自在。她以前或多或少聽說過李月軒的風流韻事,傳聞這位風流公子才情高絕,貌美無雙,成婚兩次,一次娶四女,一次娶三女,共娶七女進門,可謂天下少有。而且更讓人稱奇的是,七位女子中其中四女竟都是青樓女子。當時馬憐兒還深為李月軒的放浪形骸而深為不齒,但此刻見著黛紅玉那絕世的妖嬈嫵媚,卻止不住心生驚羨。

    剛剛黛紅玉雖然只是隨便問了一下她的家裡情況,年方幾何,婚配與否,然後又有意無意的提了一下李月軒的事。但以馬憐兒的聰慧,如何看不出黛紅玉這是在故意試探。她與李月軒相識雖短,但從門前相遇,虎口救人,再到城頭相依,心底已悄然生一絲情素來,如今在他的妻室面前,多多少少有些心虛拘謹。

    馬憐兒小心的陪笑著,模樣略略有些羞澀。少有的顯出深閨小姐的模樣。兩人來到桌子旁,黛紅玉親自給她夾了塊肉,嫣然輕笑道:「承蒙憐兒姑娘救命之恩,我們李家上上下下都感激不盡,等回了京後,我一定會跟爺爺說的,到時候他老人家在陛下面前說兩句好話,令兄官復原職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說著,黛紅玉又笑容可拘的為他斟了一杯花釀,輕聲道:「自然了,僅這些並不足以表達謝意,憐兒姑娘若是喜歡什麼金銀首飾,只管跟我說,只要有的,我一定為你弄到」

    黛紅玉看似滿心感激的模樣,其實心裡卻是時刻都戒備著這個容貌不在自己之下的馬憐兒。黛紅玉在風塵打滾多年,馬憐兒那點心思哪瞞的過她。剛剛他有意無意的提起李月軒的事,馬憐兒就聽的兩眼放光,顯然對家裡那位多情侯爺有曖昧了。

    黛紅玉態度一向強硬,至始自終都不願意李月軒尋花問柳,為了家裡少添雙筷子,這棒打鴛鴦的壞人角色,她也不介意多做的。只是馬憐兒何等的冰雪聰明,哪聽不出黛紅玉的意思。她從小在北方長大,那性子也是跟野馬一樣倔。看著黛紅玉有心阻攔自己與李月軒在一起,心裡不由一橫,笑道:「李公子吉人天相,就是沒有小女子相救,也定會轉危為安,只是正所謂相見便是有緣,有些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想必便是上天安排的,非人力可以阻攔,夫人說是麼」

    黛紅玉微微一笑,優雅清馨,緩緩道:「憐兒姑娘說的是,天意自然非人力能所企及,只是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不要自尋煩惱的好」

    「夫人怎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夫人又不是流水」馬憐兒看著黛紅玉臉上帶著譏笑,暗喻李月軒對自己沒意思,不由臉上一寒,針鋒相對道。

    「我雖不是那個流水,卻是攔江之堤壩,呵呵,憐兒姑娘以為流水的心思,是你比較懂,還是我比較懂呢」

    「你---」馬憐兒聽的臉色一變,黛紅玉這話已經十分明顯了,分明就是在私自替李月軒拒絕她。攔江之堤壩,好一個攔江之堤壩,馬憐兒冷哼一聲,嬌顏含霜,道:「再堅實的提拔也休想困住奔流之水,否則只會水滿而溢,自絕墳墓」

    說罷,馬憐兒撒下筷子,起身憤憤離去。

    瞅著馬憐兒走了,劉良女這個好好姑娘可慌了,忙起身想去勸回來,哪知黛紅玉一把拉住她,嘻嘻笑道:「別追了,這個丫頭脾氣倒剛烈,跟我年輕時候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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