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軒的出場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永福、永淳兩位公主的注意,瞧著他那修長挺拔的身姿,俊美無雙的臉龐以及一身裁剪得體的獵裝和高高束起的馬尾,兩位公主只覺得頭暈目眩,瞧得癡癡直笑。
李月軒和錢寧向正德行禮後,得到了正德的指示,便開始了箭術比賽。
箭術,李月軒自然不陌生了,當初他父親訓練他時,對於冷兵器的訓練也是沒少下功夫,這些都是野外作戰中必須掌握的技能。
拿著手中長弓,李月軒並沒有絲毫緊張,雖然很久都沒有練習射箭,但是當初他也只是練了兩個星期就可以次次中到靶心,在射箭上他有著別人難及的天賦,就像他對樂器的天賦一樣,所以即便荒廢了很久的箭術,此刻重新再回頭拾起,他仍然是那麼自信。就如重拾舊業一樣。
錢寧自從當上了錦衣衛同知後,也已有半年多不曾碰過弓箭了,當初那一手精妙的箭術此刻施展開來,也是得大打折扣,這也難怪,自從他得正德賞識,平步青雲後,便一心想著如何巴結劉謹,討好正德,一門心思全用到了附炎趨勢去了,哪還有這麼多時間來練箭。而且,現在正德現在正在西華門建設豹房,已經到了快竣工的階段了,他更是一門心思幫著正德四處尋找著奇珍異寶,美人絕色,以望能更加得到正德的寵幸。此時他手上拿著長弓,忽然覺得這玩意怎麼這麼梗手。
正德在台上笑咪咪的,儘管第一輪考試讓李月軒過了,可是那都始終是在文考,對於能作出如此多佳娶的李月軒來說,正德想過了也正常,何況還有個沙各思在放水。
想到沙各思出的那最後一道題,正德又一陣悶氣,「《論語》,第二為政篇,虧他想的出來,連朕都背的出來的東西,他會不知道嗎?這個混蛋,下次朕非得讓他吃點苦頭,哼」正德恨恨的瞧了一眼一旁面帶崇敬的沙各思,鬱悶的想著。
不過,瞧著玉階下錢寧那魁梧的身軀,銳利的眼神,正德似乎又不在乎前面的考試了,因為文考對於文人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了,可是武考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卻是軟肋,那弓箭就像是廚房的鍋鏟一樣,一輩子也碰不到一兩次的,還談什麼射箭?
正德的眼中,李月軒自然也是個文人了,雖然他身上沒有那鼓子酸味,但能作出這麼多佳曲的人還能不是讀書人?他略略瞟了一眼,正傲然站立在錢寧身旁的李月軒,嘿嘿一笑,瞧這架勢,倒還真像是個練家子,不過就憑你那身板,能不能拉動這長弓還是回事呢。
正德想的開心,臉上不禁露出個會心的微笑,此時,日頭已經到了正中,直曬的人頭頂快冒青煙。正德有金龍華蓋遮著烈日倒不覺得怎麼樣,可是李月軒和錢寧已經被曬的暗暗叫苦了。
正德從龍椅起身,上前兩步,郎聲道:「考試開始」
已經快被曬暈過去的錢寧聽到命令心裡一鬆,心想自己自從進錦衣衛後就沒有這麼曬過,今日真是倒了大霉了,還是趕快射完回去抱著新娶的小妾睡午覺去吧。
一心想著趕快完工的錢寧立馬張弓就是一箭,動作又快又熟練,「嗖」的破空聲響動在眾人耳邊,下一秒,箭已經射在了百步外的箭靶上。
錢寧的動作直把正德瞧得拍手叫好,這時,那邊在看箭靶的太監,大聲叫道:「沒中靶心」
「什麼?」錢寧眼皮一跳,這怎麼可能,自個就算很久沒拿箭但最多是力氣不濟些,這技術應該還在的呀。
可是太監的裁定已經下來了,他即便覺得不可能,但也只好閉上了嘴。他轉頭看了一眼一旁和自己比箭的這個俊美少年,瞧他那模樣,文質彬彬的,恐怕連弓都拉不開吧,就算我沒射中靶心,想必也是能贏的。
想到這,錢寧臉上頓時就輕鬆了下來。台上的正德的想法和他幾乎一樣,雖然對錢寧發揮失常有些不滿,但他更不看好李月軒。
李月軒用手背擦了擦即將流到眼睛裡的汗水,看準靶心,反手摘下長弓,右手後探,從箭壺中摸出一枝箭來,他長吸一口氣,如抱滿月,攸地拉開弓弦,一箭射了出去。
嫻熟的動作看的眾人都不禁眼前一亮,原來他竟然也會射箭。台上的正德更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看似文弱的無雙美少年:他,他竟然會射箭?
「嗖」
「篤」
破空聲後緊接著一聲箭釘靶上的聲音,箭矢直中靶心,箭尾「嗡嗡」直顫,那邊的小太監的聲音頓時就響起來:「正中靶心」
「這不可能」
「好啊,李月軒射中了」
「李伴讀,太棒了」
「李東陽好個孫兒,竟然文武雙全」
正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台上大聲咆哮著,看了看李月軒又看了看那插著箭矢的靶子,心中怎麼也想不通他竟然能射中,此刻他心裡甚至懷疑起靶子旁那個小太監是不是收了李月軒的好處。
永福永淳兩位公主卻開心的拍著小手讚美著,如兩個歡快的小精靈。這次就連老太太后也不禁動容叫了一聲好。
這一家子,台上咆哮,台下叫好,形成一副奇異又好玩的場面,瞧的周圍的小太監都不禁偷偷婉爾。
錢寧似乎也有些蒙了,這個人什麼來頭啊,這麼遠的距離竟然一箭中靶心,就是自己顛峰時,也不能百分百射中。他心中此刻已然不敢只把他當個手無縛雞之力酸書生了。
正德咆哮過後,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盯著錢寧恨恨的瞪了一眼,那眼神的含義錢寧自然看得懂了,他趕忙點了點頭。心想,看來得出絕招了。
第二箭,只見錢寧從背後的箭壺中摸出三支羽箭,四指夾住,搭在弓上。眾人不由驚咦一聲,他這是要做什麼?三箭連發?
台上的正德瞧著錢寧使出了絕招,滿意一笑,這一招是錢寧的拿手好戲,練的如火純青,李月軒若是還能做的到,他當真就沒話可說了。
錢寧的動作,讓李月軒也不禁暗暗一驚,這小子竟然能三芝箭同時射出?看來遇到了高手了。雖然驚歎,但他並不驚慌,想著一會該怎麼應付。
錢寧張弓如滿月,大喝一聲「去」頓時三支箭「嗖,嗖,嗖」就直奔箭靶而去。
「篤」
「篤」
「篤」
三箭全上了靶,頓時引起一陣叫好聲,正德哈哈大笑,這手絕技,看李月軒如何做的來。
台下的兩個公主瞧著那箭靶上的三支箭,臉上一陣憂色,這三箭同發不同於單箭單發,它沒有幾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做的到的,她們瞧著李月軒臉上似乎也露出個驚訝的表情,心裡更是覺得這下子沒戲了。
李月軒當真對這個錢寧有些佩服起來,三箭同發,這沒些真功夫是不可能做到的,自己那點本事三箭連發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不就是三支箭嗎,嘿嘿。
李月軒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向後退了五十步,然後將背後箭壺中的箭矢全都倒了出來,只剩下三支,隨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靶子,露出個思索的神情,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姐姐,你看李月軒在想什麼呢?」永淳瞧著李月軒若有所思的模樣,問永福道。
永福搖了搖頭道:「姐姐也不知道,可是看樣子,李伴讀似乎還要往後再退些射呢,這距離變遠了,難度不是又加大了麼?」
正在永福話說完之際,李月軒忽然閉上了眼睛,反手就從背後探出一支箭,搭弓就射出,似乎瞄都沒瞄,直瞧的眾人驚詫不已,他這閉上了眼睛,箭靶都看不見了,哪能射中?
正德臉上露出個開心的微笑,這李月軒分明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當大家還沒有驚詫完,李月軒剛送開第一支箭矢的手,飛快的又抽出一支箭,依然閉著眼睛,依然就這麼張弓就射,這讓大家更是驚咦了。
但來不及讓大家驚咦,這箭出後第三箭緊緊跟著出去了。
「篤」
「篤」
「篤」
三支箭竟然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的靶子上。
此刻,四下一片安靜。
李月軒緩緩睜開眼睛,疲勞的臉上閃過一絲輕鬆之色。總算是結束了。
錢寧最先從驚異中回過神來,看著李月軒的眼神已經透著敬意。此時台上的正德也回過了神來,看著李月軒半晌,才道:「李卿好俊的身手啊」
李月軒笑了笑,道:「臣及不上錢大人三箭同發的絕技,只好投機取巧了,這一局臣自願認輸」
聽到李月軒認輸的聲音,兩位公主也回過了神,永淳忙為他抱不平了:「皇兄,這局應該是平手,錢寧三箭中靶,李月軒也是三箭中靶,怎麼能算他輸嘛」
永福眼中閃爍著光芒看了眼李月軒也跟著道:「是啊,皇兄,永福也覺得這局應該是平局」
正德此時對李月軒當真是又愛又恨了,正德好武,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對於能有這麼出色身手的李月軒他心裡已經漸漸的有了喜歡。秦月兒帶來的那鼓妒恨反而已經漸漸淡去。此刻,他心裡已沒有再去為難李月軒,讓他難堪的心思,反而有了愛惜之感。彷彿這是在看一場比賽一般。
在聽到李月軒自動承認輸後,正德心裡對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這讓他的心裡覺得自己始終勝利了。最後的那絲芥蒂也消失的不見了。不過當初他有話在先,錢寧能做到的,李月軒也能做到才算是通過考試,可是現在……
正在正德為難時,錢寧卻上前了一步,道:「陛下,這一局的確該是平手,臣三箭齊發李伴讀的確做不到,可是如李伴讀那般頃刻間連發三箭,又幾乎同時中靶,臣自認也做不到的,所以這局應該是平局。
錢寧這麼說並不是錢寧的人品多好,多耿直。他打的算盤是李月軒是李東陽的孫兒,自己犯不著為了這麼點小事和他不快,何況見皇上那為難的表情,似乎已經沒有刁難李月軒的意思了,自己何不順水推舟賣他個人情,日後能和李閣老走的近些,對自己的前程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當然,除了這點外,錢寧對於李月軒這閉目三箭的功夫也著實有些佩服,他知道,李月軒後退五十步,其實是為了讓三支箭先後追趕增加距離,而他瞧著那箭靶半天,然後迅速閉眼射箭其實是在確定方位,只要認定了方位,他就只需要張弓引射,而不需要再瞄準,這樣才可以做到剛才他那樣一瞬間一箭接一箭的射出。而且通過剛才的觀察,李月軒每一箭的力度都不同,第一箭稍小些,而後慢慢加大。所以才有三箭同時上靶的情形。光憑他這分天賦,著實就讓人敬佩。
錢寧的心思,正德自然不知,不過他卻很樂意聽到他的這翻話,此刻,有個台階,整頓哈哈一笑,道:「好,好,朕宣佈李卿合格通過考試」說著頓了頓,溫言道:「李卿,咱們先前說好的,你是不是該給大家彈奏一曲啊」
正德語氣的轉變李月軒聽在耳裡,他微微一笑道:「是,陛下」
這可把一旁的永淳高興壞了,走上前去就拉著正德的袖子道:「皇兄,永淳要聽《伊人似夢》」
正德哈哈一笑,此刻依然沒有任何怨恨的他,對於妹子的要求自然應允了,他看了眼李月軒,忽然覺得這個李月軒不但人長的俊美無雙,脾性似乎也不壞啊,當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一旁的劉謹,見皇帝似乎不再對李月軒懷有刁難之意,也沒什麼表情。雖然他恨秦淮玉一直和自己作對,但其實他對李月軒卻始終是欣賞的,不禁是欣賞他的容貌,更欣賞他的才學。《李門十二曲》他也在家裡聽著,對於一個常年勾心鬥角的老太監來說,一首洞徹人心的曲子能讓他們心裡找到一些慰籍,一個宣洩口。而李月軒的曲子,正是如此。
一大幫子人進到乾清宮,李月軒已經換回了他那套潔白的寬大長衫。眾人坐在兩旁,面帶期切之色。當李月軒白衣勝雪出來時,他們忽然覺得這個少年似乎真的不是他們能看透的,他的身上存在著太多驚奇,除了容貌之外,他也能給人帶來這麼多震撼。當真是一個奇男子。
李月軒信步走到早已拜放在那的古琴前,剛才永福悄悄告訴他說這琴名叫「大聖遺音」,產生在唐代至德元年(公元756年)是李亨皇帝即位後所作的第一批宮琴,它具備了奇、古、透、潤、靜、圓、勻、清、芳等九種美好音色.可以說是集韻味於一器,是傳世古琴中難得一見的珍品。被正德一直收藏著,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拿出來,即便是永福這個妹妹都不願意給。可是如今卻讓給李月軒來彈奏,可見正德對李月軒的喜愛了。
李月軒看的出這是把好琴,他深吸了口氣,將衣擺輕輕一甩,輕靈、飄逸的坐到了琴前。雙手緩緩撫摸著那看上去像大蛇腹紋的琴紋,心裡難以抑制的激動了起來。
「果真是好琴」李月軒輕聲一讚。
下一秒,李月軒十指已輕輕撥動起了琴弦,頓時,美妙、婉轉的琴音在乾清宮內響起。
江樓上獨憑瀾
聽種鼓聲傳
裊裊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斕
一江春水緩緩流
四野悄無人
惟有淡淡襲來薄霧輕煙……
春江花月夜,美妙而動聽的旋律配著李月軒那清脆舒緩嗓音,一時讓眾人都進到了一個美妙絕倫的境地。琴聲悠悠,歌聲嘹亮,這一刻的紫禁城彷彿一個大大的音樂盒,透發出一種童話般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