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皇朝 第六卷 風雲際會 (三)新生代(三)
    夏維思忖著,他隱隱約約覺得阿舟的出現預示著什麼,其背後隱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但是,暫時來看,阿舟並沒有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他開始在腦海裡猜測阿舟的來歷,但這個人來的太突然,除了一個並不完整的名字,以及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夏維根本不瞭解這個人,也就猜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不行,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要盡早掃清。夏維憂心忡忡地想,這個人來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還是把他趕走為妙。忽然,夏維又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精神為之一振,立刻打消了趕走阿舟的念頭,他覺得應該再和阿舟談談,或許這個人有更好的利用價值。

    彌水清看他半天不說話,不禁問道:「三哥,你在想什麼?」

    夏維搖頭道:「沒什麼,先不要去管阿舟了。你們的作戰計劃商量的如何?」

    彌水清沒多問,答道:「總的來說還不錯,張可達對全局的把握比較好,其他人可以在戰術上進行完善,最後定下的作戰計劃沒太大問題,三哥,你要不要去親自過問一下?或者說,你應該去肯定一下這個計劃,好讓他們有些信心。」

    夏維心想也有道理,便吩咐士兵看好阿舟,不要讓他亂跑,然後便和彌水清去見年輕的軍官們。

    十個年輕的軍官為了制定作戰計劃,已經有一天一夜沒睡覺了,樣子都很疲憊,一個一個灰頭土臉,不過精神還算不錯,眼神裡閃動著興奮,這是彌水清已經對計劃作出肯定的原因。不過當夏維進來的時候,他們立刻又緊張起來。尤其是夏維讓他們陳述一下計劃的時候,他們更加惴惴不安,生怕這個計劃不能讓夏維滿意。

    彌水清有意要讓張可達表現一下,便說道:「張可達,由你來陳述吧。」

    「遵命。」

    張可達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份卷宗,清了清嗓子,卻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話來,看起來是緊張過頭了,手都有些顫抖。

    夏維一看他這副怯懦的樣子,立刻就氣不打一出來,喝道:「別吞吞吐吐,快說!」

    張可達忙道:「遵命。這次,嗯,大致的構想是要迷惑西北軍,讓他們誤以為我軍兵力與他們不相上下,甚至遠遠超過他們。」

    夏維點頭道:「繼續。」

    張可達道:「具體的做法,是模仿將軍你當初率人剷除黑馬堂那一戰。」

    剷除黑馬堂之戰,是夏維的得意之作。當時他和彌水清剛來西北省不久,手下只有不到千人,真正有戰鬥能力的不超過五百。而黑馬堂則人多勢眾,幫眾高達五千。而且當時西北最大的響馬堂也在背後黑馬堂。夏維因為對西北省不太熟悉,不慎踏入黑馬幫設下的圈套,前是黑馬堂,後是響馬堂,無路可退。但是最終,夏維只領三百人便將黑馬堂砍得七零八落,一戰成名,各方勢力紛紛歸降。

    夏維帶兵打仗,大多是想到一個應敵之法,便付諸實施,用過的法子都拋在腦後,忘得一乾二淨。此時聽張可達一說,他才想起當初那一戰的情況,略微回憶一陣,道:「仔細說說。」

    張可達道:「此時我軍和當初的情況相差不多,兵力處於劣勢,卻又必須應戰,無路可退。而西北軍和當初的黑馬堂也有類似的地方,兵力佔優,但士氣不高……」

    夏維抬起手道:「等一等,你可知道,黑馬堂終究是馬幫,幫眾的訓練程度、武器裝備、整體士氣,都不能和西北軍相提並論的。」

    張可達被夏維攔了一句,又說不出話來了。彌水清瞪了夏維一眼,埋怨他明知張可達的性格,還要亂提問題,說道:「張可達,大家定的計劃已經很完美了。而且其中大部分環節都是出自你的頭腦,你要拿出點自信,繼續往下講!」

    張可達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將軍問的問題不無道理,西北軍和黑馬堂的情況確實有所不同,但關鍵在於,二者都對我軍過於輕視了。我們已經派人攔截總督府和西北軍的往來軍文,通過上面的內容不難看出,總督確實對我軍極其重視,但西北軍將軍卻覺得我軍只是烏合之眾,不值得大驚小怪,他們應該繼續留意顏瑞的舉動。雙方多次爭執,最後西北軍才勉強同意全軍出發來剿滅我們。」

    夏維好像又有問題,剛一張嘴,便被彌水清在下面狠狠踩了一腳,連忙閉嘴不言,只是痛苦地點點頭,示意張可達繼續往下說。

    張可達道:「將軍輕敵,士兵必然鬆懈。若是我們能製造假象,讓敵人忽然發現我軍勢力龐大,他們必定從自信的天空跌入絕望的深淵,軍心必亂,這時便有我們的可趁之機。這和將軍當初對付黑馬堂的方法是非常相似的。當時將軍手裡只有不到千人,將軍挑選出三百名精銳,為主戰部隊,而其他人全部都分散出去,在周邊地區散佈謠言,製造混亂。西北省地廣人稀,只要有效控制公文通路,便可讓敵人無從證明謠言真偽,謠言的可信性便隨之大大提高。當敵人聽信謠言,信心下降的時候,我軍便可集中精銳部隊給予迎頭痛擊,只要一擊,必然使敵人全線潰敗。」

    夏維想了想,點頭道:「嗯,我對付黑馬堂的時候,確實用的是這個法子,不過,關鍵的部分你們已經掌握了,但對細節方面,是否把握住了呢?」

    張可達聽夏維認可了此戰的關鍵部分,多少受到一些鼓舞,便繼續說道:「首先,我們要繼續示敵以弱,當然這一點不必用撤退等方法實現,我們已經暗中控制了總督府與西北軍的聯絡方式,只要對傳遞的消息加以改變,便可讓西北軍覺得我軍正準備逃走。」

    夏維搖頭道:「不是這麼容易的吧?西北軍將軍好像是叫張擇端吧,那人不是無腦之輩,不會傻到完全聽信總督府給他的消息吧?派出自己的斥候來打探情況,這一點他還是會做的。」

    張可達期期艾艾地道:「當然,我們不會只依*假消息來迷惑敵人。我們計劃分出三千兵力,分頭去攻打三個防守較為薄弱的鎮子,然後再用謠言來渲染戰果,讓西北軍相信我軍戰果輝煌,並且誤以為嚴重低估了我軍實力。我們已經制訂好散佈謠言的方法,在西北軍行軍的路線上已經有眾多我軍假扮的難民,他們將一路宣傳我軍的強大。」

    夏維看了彌水清一眼,彌水清小聲道:「去散播謠言的是第三營。」

    第三營是一支比較獨立的部隊,夏家軍分為五個兵團,第三營卻並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個。士兵平時都是分散在各支兵團裡,需要的時候再集結起來。這些人都是夏維親自挑選的,全都是面相忠厚,貌似老實,但心機很重,口齒伶俐,擅長用外表博得他人信任,然後將謠言散播出去。第三營的人倒是對夏維絕對忠誠,他們的作用,是在各自所屬的兵團裡宣傳夏維的光輝事跡(這一點做的不錯),將夏維的形象神化(這一點沒能做到)。實際上,第三營是夏維模仿東王家的鬼參營組建的,其中得到了高威的一些指點,雖然和鬼參營的實力相差十萬八千里,搜集情報的能力不強,但出去散播謠言,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夏維滿意地笑了笑,道:「不錯,但是所有這些工作就算成功了,還需要在戰場上給西北軍沉痛的打擊才行,這一仗你們想怎麼打?」

    張可達道:「我們計算了一下時間,首先派去攻鎮的部隊需要三天左右完成任務,我們可以同時派出散播謠言的部隊,讓雙方在時間上相互配合,這樣可以使謠言亦真亦假,真假難辨。而我們估計謠言傳遍西北軍需要大概兩到三天,而他們調查到事情真相應該要五天以上,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利用中間的兩天時間發動攻擊。」

    說著,張可達抻開地圖,指向羅滕坡,道:「按照前面的推算,我們可以將西北軍引到羅滕坡,當他們的中路部隊通過這裡的時候,我們可以發動全力進攻,將其攔腰截斷。選擇羅滕坡還有一個好處,這裡是西北最荒涼的地段,地廣人稀,周圍沒有村鎮,這樣引敵人進入這裡,更有助於拖延時間,讓他們難以查探謠言真偽。另外,這裡土壤乾燥,雖然前些日子下過一場雪,但雪水沒能滋潤土壤,大軍在此活動,會揚起大量沙塵,阻斷人的視線,我軍突襲,也可趁亂獲利。敵人無法摸清我軍虛實,又有謠言的鋪墊,必然被我軍一舉擊潰。這是具體的作戰計劃。」

    夏維接過一份卷宗,裡面有對己方兵力的分配、軍需的調動方案,以及一份羅滕坡的地形圖,上面標注了幾個需要現行佔領的位置,以及進攻的路線等等。夏維不置可否,垂頭沉思。張可達和其他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夏維做出評價,但看夏維的臉色,好像不很滿意似的。

    最終夏維抬起頭,笑道:「各位,這個計劃不錯,好好幹吧。這一戰就看你們的了,具體事宜還是你們來決定,有需要的地方就問彌副將軍。」

    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們還是要求夏維來指揮。當然夏維拒絕了這個要求,無論如何,這一戰還是要他們來打,而且從現在來看,此戰至少已有七成勝算,完全可以放手讓他們去做,來奠定這些人的自信。

    十個年輕的軍官繼續商議,營級軍官也加入進來,開始分配具體任務。彌水清在旁監督,而夏維則閃人了,前去找阿舟。現在夏維已經不用去考慮西北軍了,他要好好和阿舟談談,看看這個人是否有利用價值。

    夏維走進「關押」阿舟的土窯,在他對面坐下,架起二郎腿,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自己的大腿,面無表情地盯著阿舟。而阿舟也不說話,非常坦然地迎著夏維的目光。二人互相瞧著對方,任由寶貴的時間從身邊悄悄流走,彷彿都打定主意要讓對方先說話。

    夏維開始仔細地打量阿舟,這個人的衣著很普通,他曾說自己是個商人,但很明顯不是,他的眼神很穩定,不像一般商人那樣眼神非常飄忽。他的手也很細,應該是養尊處優地人,至少沒幹過太多粗活。另外他有些駝背,既然沒幹過粗活,那麼駝背的原因應該是長期伏案讀書寫字造成的,從他的眼睛也能判斷出這一點,他仔細看一個地方,總是要瞇起眼睛,讀書人眼睛容易壞掉,為了看清楚遠一點的地方,都是這樣做的。

    但他不會是簡單的讀書人。在羅滕坡遇到他之後,夏維和彌水清曾聊過這個人,彌水清覺得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比如華朝後期的官員在冊數量,宮廷每年消耗的費用,等等等等,這些不是普通的讀書人能知道的。這個人應出生於官宦世家,而且定是顯赫的高官。

    夏維開始在頭腦裡排查,將所有可能來對付自己的人羅列出來,試圖找出阿舟和這些人的交集。但是他想了半天,也難以猜出阿舟的身份。而且阿舟如此從容,無論夏維換上咄咄逼人的眼神,還是一副嬉皮笑臉,或者呆若木雞,都無法牽動阿舟有一點變化,他始終保持鎮定自若的神色。這樣一個人,決不會是濟濟無名之輩,但為何一點線索也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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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示:精華每週日大放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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