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血淋淋的手緩慢的移動著,一隻瘸著的腿不安分的行動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獵物」,「獵物」蹲在地上,一隻大尾巴露在外面,左右擺一擺,上下晃一晃。
那雙飢渴的眼睛晃一晃,舉著血淋淋的手撲上去,「獵物」一個轉身,手裡的仙人掌正紮在對方的下巴上……
「……」許政覺得下巴被狠狠的紮著,眼睛往下瞟一瞟,這才看到對方手裡居然抱著一個仙人掌……
「你,你……」
「……」付然然詫異的看著他,又看看手中的仙人掌,再看看二者如今紮在一起,頓時憐憫之心四起,「對不起對不起……」接著狠狠的用力一拽,把仙人掌從對方的下巴上拽下來,發出「呲」的一聲。
許政的手被刺蝟扎的鮮血淋漓,手背上還有被咬的牙印,腳還瘸著,如今連他一直自認很完美的下巴都被扎出一片小孔。而面前的這個女人,這個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總是表現出如此無辜可憐的神情,低垂著的頭,像一隻可憐的小貓。
於是,許政心裡的怒火再次被對方楚楚伊人的神情打動,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沒——關係!」說完,恨不得自己把舌頭咬掉,舉起手小心翼翼的碰碰自己的下巴。
「這是山裡特有的仙人掌,把它砸碎,塗抹在你的手上,就會把那些傷治好。我不知道人類不能吃刺蝟,我不知道那些刺會扎到你,我不知道你會流血,我不知道……」付然然擔憂的望著他,看他頹廢可憐的樣子。更加自責。一邊說一邊垂頭去把刺都拔出來,堆在一起,用小石頭砸起來。
許政看她自責的神情。心無端的軟下來,坐在一邊清咳一聲道:「其實,我這個人一直八字不順,怪不到你的……」說完斜睨著付然然,看她滿面仍是不安,笑道。「喂,我看你還是先回去看看你的相公吧。這幾天,如果你相公地病加重,要怎麼辦?」
付然然一邊砸著仙人掌,一邊歎息著:「相公會在家安心的等著我回去的……銀狐狸奶奶在陪著他。他不會怎麼樣地。」說完,意味深長的歎息一聲,「如果我當初沒有不聽奶奶的話,偏要和他住在一起的話,也不會到這種地步。」
許政佯裝無所謂的說:「其實,這些事情是有定數的,何況是愛情,愛上誰誰說地清楚。誰又能控制的了?」許政安慰地說。「想當初我的愛情那也是轟轟烈烈,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付然然回頭詫異地望著他。
「怎麼。你不相信?」許政挺挺胸脯。「是真地。在我們那學校那也是很偉大地。」
付然然偏頭看著他。
「真地……」說話地語氣越來越小。
付然然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好吧。我承認我有一點誇張。我們偶爾。也是會吵架地……」許政垂著頭小聲說。
「只是吵架這麼簡單?」
「……」許政撓撓頭,「偶爾會打架,不過每次都是我讓著她的……」
「……真的?」付然然犀利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許政感覺被對方看地渾身不舒服,終於還是忍不住攤牌,「……呃,偶爾,她,她也會讓著我……只是偶爾,大概有一兩次而已……」
「只有這麼少?」
「……三四次」
「沒有了?」
「……五六……」於是,許政在對方的逼問下,終於不能抵抗。
付然然這才差不多信服地點點頭,探手把許政的爪子給拽過來,把自己磨好地仙人掌汁液灑在許政的手上,順便從衣服上拽下來兩條布,裹在對方的手上。看到許政的手背上被自己咬的牙印,心裡又很自責,索性把布條塞在許政的另一隻受傷的手上,悶悶的說:「你自己包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許政手足無措的站著,「我的手在受傷,你就不能像照看你的相公那樣照看一下下我嗎?」
付然然看看他的手,又扁扁嘴:「你又不是我的相公,我憑什麼要用照看相公的方式來照看你。」說完,悶悶不樂的往前走。
「哎……」許政無奈的摸摸腦袋,好像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吧?再看看可憐的雙手,歎息的遙望付然然走遠的背影,果然,女性生物都是善變的,不管是女人還是女狐狸!許政悶悶不樂的用牙齒和另一隻手費力的將傷口包紮好,急匆匆的跟著對方的步伐。
付然然越走越快,許政和她的距離不斷的拉開,還在後面原地跳遠,一邊鍛煉歌喉:「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呀,走,走……你走的慢點……你說你這麼走,甭說找不到什麼草,我的傷口越來越嚴重,你就……」一邊說一邊心不在焉的往前挪動。
「砰!」一掉頭正撞上付然然,鼻子狠狠的撞一下,瞬間麻木。
「哎呦……我說,這八字不順是我的錯,但遇上我,我怎麼就感覺倒霉加倍……」揉著鼻子尖聲尖氣的喃喃。
「你回去吧……」對方完全不聽他的抱怨,冷冰冰的說。
「……回,回哪裡去?」許政感覺到事情不好,立刻恢復態度,「我回哪裡去?我還欠你的草呢,我怎麼能回去?我這人吧,從小到大最大的優點就是誠信,我從小就討厭人家食言,你說男子漢大丈夫,食言算是怎麼回事,你說,你說是吧?」開始語無倫次。眼睛不確定的瞄付然然,連手的傷痛都忘記。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著我找。相公是我一個人,和你沒有關係。你弄丟我的仙草,可是我弄傷你的手你的下巴你的脖子和你的腳……這應該算是扯平了吧?」很誠摯地望著許政,「你跟著我只能越來越倒霉。我既不是你找的人,還是你的掃把星,你走吧……」她咬咬嘴唇,冷聲道。
「不是,你這是什麼話?這受傷和責任是兩回事兒。」許政急著狡辯,「你怎麼能隨便等同就給消了呢?道理不是這麼講地……」他撓撓頭。解釋說,「你應該這麼想。我弄丟你的仙草吧,我就必須陪著你找到,這是第一件事情……等咱找到仙草之後,你再陪著我養傷。把我這下巴鼻子手和腳都養好,照料好,不留傷疤,然後你再走,這時候咱倆才算是全清,你懂不?」
「……那咱倆要在一塊呆多長時間……」付然然詫異的問。
「這點就要看我,我什麼時候想……不不,我的意思是看我的傷口癒合情況。好的快。接早結束關係,好地慢。你就一直陪著我……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成麼?我說的不對嗎?」完全不講理地接下去。「照你剛才的說法,你的一根仙草換我這麼多的傷口,那我多虧啊,是吧?」許政自以為說地天衣無縫,笑瞇瞇的望著對方。
付然然歎息一聲:「如果你的傷口好了的話,咱們就沒有關係了吧?」冷冰冰的說。
「那是當然,如果我的傷口癒合,你對我的就不用負責任了……」
付然然點點頭,一抬手,一抹銀色的光忽閃而過,接著只聽到「沙沙「悅耳地聲音,許政還處在詫異之中,自己地手指就全部癒合,連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
「……」許政把手翻來覆去的看,瞳孔放大再放大,恨不得一口把手咬掉。
「你地傷口……你的傷口被我治好了……」她淡淡地說,「現在我們之前不再有關係,你走吧……」
許政嚥一口唾液,自己那一套多完美的理論,居然忽略掉面前的這一位不是人,是一個妖精。
「我……我其實……」
「你走吧……」她虛弱的說。
「我剛才說過,我是一個有誠信的人,我……」繼續無稽的理論觀點。
「我是你的掃把星,你也是我的掃把星,這兩天,什麼都沒有找到,一點收穫都沒有。你快給我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怒火沖天,眼裡都燃燒著點點的火焰,這可是把許政嚇的不清,原來狐狸精生氣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你,別……」
「要我再說一遍嗎?你給我走!」
「走就走,你不要生氣好嗎?」許政歎息的妥協,「我不喜歡你生氣的模樣。」
「……」她頓一下,臉色越來越不好。
許政聳聳肩膀,:「抱歉,沒有幫上忙。」他咬咬牙,抬眼看著她。
付然然沒有出聲,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回應。
「那我走嘍……」小聲說,他瞄她的神色。她還是無動於衷。
「……我……」他依舊很不甘心,「我祝你早日找到仙草……和你的相公白頭偕老!」他說完,又歎息又搖頭的轉身,忍著腳上的疼痛,一下子撲開草叢走出好遠。
許政覺得自己很慘,一邊快步走一邊傻笑,想這兩天的情景,他似乎沒有一件事情是做的自己滿意的。他在這兩天是完敗,不僅沒有調查出她失意的原因,還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的好感,她甚至那麼討厭自己……居然迫不及待的要趕他走……
許政撓撓頭,不過,這兩天沒有做什麼錯事,這女人太善變,一秒鐘一個臉,先前還好好的為自己包紮,笑意盈盈,關切備至的神情讓他產生錯覺,下一秒又開始恨不得把把踹到天上去許政想到這裡,又覺得自己實在太委屈,於是抬起腳,一腳踹在樹上,咚!樹葉都掉下來一片。
「……」許政的腳一陣鑽心的疼痛。他一怔,不對啊,這手被她治好,這腳可是還沒有好……想到這裡,他的臉霎時間冒出幸福的小紅花。這樣他就有理由繼續跟著她,不,哪怕找到回去看她一眼的理由,他都覺得心花怒放。
許政一回身,顧不得腳上的劇痛,衝著來路就翻回去。
他遠遠的看到付然然還是立在遠處沒有動,心情大好,玩笑道:「哎,我說你這法術可不怎麼樣……我的腳還是老樣子,一點要好的跡象都沒有啊……」他的語氣很無奈,但是神色興高采烈,一點看不出是無奈。
「……」付然然背對著他,沒有應聲。
「平常不好好練習法術,只顧著和小相公親熱了吧?」許政一邊走,高興的要蹦起來。
她還是不說話。
許政走過來,不客氣的拍在她肩膀上:「嘿,不好意思,你恐怕要破費一下,再重新給我治療一下了,當然,你可以選擇不治,那樣我就必須要跟著你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許政說完,付然然還是沒有反映,許政一怔,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然然……」許政這一句一出口,付然然整個身子一震,嘴裡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軟,就往後倒。
許政猛的拖住她下垂的身子,慌張至極的擁她入懷:「然然……」他探手抹掉她嘴邊的鮮血,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竟然心痛起來,「你怎麼了?」
她看他慌張的神色反而虛弱的笑起來:「沒事情……」她咯咯的聲音讓許政不知所措。
「你別動,別說話,我背你去看大夫!」說完,托起她就往自己的肩膀上放。
「別……」她咳嗽兩聲,摟住他的脖子好讓他安靜下來,「我只是剛才用法力,身子有點虛弱而已,你放我下來,休息一下就好……」
「法術,用法術,誰讓你用法術……」他開始語無倫次。
「……你……」她扁扁嘴。
「對對,對對是我,是我!我真是該死!」邊說邊恨不得咬舌自盡。
付然然聲線很弱,眼皮很虛,似乎下一秒就要閉上:「我好累,想睡一下……」
「不成,你不能閉上眼睛,你要看著我,我去找大夫……」許政敏感至極。
「放心,我不會有事情的……」她悉心的安慰道,「我只是睡一下下就好……」這樣說著,眼睛已經閉上,睫毛緩緩的覆蓋在眼簾上。
許政不敢動,雙手拖著她,讓她安詳的睡在自己的懷抱裡面。
「其實,我可以感受的到……」她閉著眼睛,很安靜的說。
「感受到什麼?」許政詫異的小聲問。
「感受到……那個女孩子,曾經在你的懷抱裡,一定很幸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被風聲淹沒的聽不到,「我,很羨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