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靜,屋裡醒著的人卻不沉靜。)李密說出那句話就不再作聲,比他武功稍差一些的徐世績凝神細聽,也終於聽見了隱約的大批腳步聲甚至衣甲相撞的沙沙聲音,臉色也是無比難看:「外面真的有人,有人要對密公下手!究竟是誰?我們為何一點風聲也未曾聽到過?」
祖君彥和沈落雁相顧駭然,一時想不起瓦崗軍還有人能有此能力將他們幾人都能瞞過。沈落雁慘白著臉遲疑道:「或許是王世充又或者誰打破了偃師?」此話一出,就連她自己也不能相信。此時偃師周圍儘是瓦崗軍,上哪兒找一支軍隊無聲無息的攻破這地方?
祖君彥問道:「為何親衛營不一聲?門衛也不叫喊示警?」此話一出,幾人更加心寒,敵人竟不知不覺把李密的整個親衛營給收拾了?
李密霍然起身:「隨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瓦崗軍誰敢反我!」李密走在最前大力拉開門,走了出去,庭院裡很寂靜,但是幾丈之外牆外面,大批士卒的呼吸聲以及挪動摩擦聲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李密的耳朵。
李密扭頭對徐世績道:「你去前廳把那些喝醉的將領都潑醒,看看有誰不在。讓他們集合一起上這裡來,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令我的心腹親衛營不戰而降。」徐世績領命而去。
沈落雁低聲道:「密公,趁此時敵人尚未動,不如先暫且撤退。密公你武功高強,單身出城絕非難事,到時候引大軍回來,這小小逆賊自然是不戰自潰。」
李密輕歎道:「若是如此簡單便好了,如果出兵的正是城外大營,我又該怎麼辦?瓦崗軍自隨我興盛以來便是我的根基,這院中全是心腹大將和謀士。一旦全部去掉,這瓦崗軍再難抬頭。況且我一手帶出來的軍隊竟有叛軍,我若不搞清此事,便是僥倖逃得性命,下半生也將噩夢驚醒啊。」
沈落雁聽李密話中大有消沉低落之意,連忙勸道:「密公無需多慮,對方定是用了什麼下作詭秘手段,才·······」說到此處,沈落雁和祖君彥腦海中同時靈光一閃,四目相對同聲驚叫道:「張大衛??!!!」
李密不以為然:「怎麼可能?我只給了他不滿額的兩千人馬,他尚且和士兵不熟悉怎麼會來攻打我?況且我的親衛營又怎麼可能向著他呢?」
此時徐世績帶著一群走路還有些跌跌撞撞的將領從前廳回來:「除了不飲酒的提前離開之外,不在此處的只有密公吩咐的幾個城外守將和張大衛。」揮手制止眾將的叫嚷,李密臉色陰沉不定,慢慢沉yin道:「究竟會是誰呢?」
祖君彥抱拳道:「密公!此時此刻你還不明白嗎?定然是張大衛無疑!」李密還是搖頭:「他如何能動我的親衛營,絕不會是他。」祖君彥反問道:「密公想想,他如何能動偃師的南門守衛?!」
李密頓時恍然:「那他是為了什麼?莫非他是王世充的·····不,王世充那人怎配有這種人物?他究竟是哪方派來壞我基業的?」
沈落雁腦海中閃過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彷彿有個人說過張大衛天下霸業什麼的,便接口道:「怎麼不是他要借此吞併瓦崗軍?他是否要借此成就自己的事業?」
李密雖然心情沉重,臉色煞白,但是聽見這話,心裡還是稍微輕鬆了一些:「若真是他,他如此做,便是成功也只是讓瓦崗軍頓時潰散而已。想想大將謀士都死去,他的所謂基業又怎麼起步?這二三十萬大軍全靠他一人忙碌?那倒真是有趣的很。」
沈落雁微微點頭,心裡也稍稍平靜:「密公,此時還是你先突圍為上,否則·······糟了,好大的火油味兒,他竟然直接放火燒,他瘋了?」空氣中一股特殊的氣味傳來,多年軍旅的眾人不用沈落雁提示也都聞了出來,正是火油味。
一個個瓦罐從牆外被拋了進來,喀嚓喀嚓清脆的響聲接連不斷,更大的氣味在整個偃師郡守府蔓延開來,無論前院後院還是圍牆屋頂,都被潑上了這種散這刺鼻氣味的火油。
沈落雁大急:「密公,趕緊突圍吧!否則都將葬身於火海!」李密其實也不用她建議,他還沒有傻到那個程度,一揮手道:「隨我突圍!正前門!那裡一定人少!」這便是兵法裡的避實就虛,追捕稽查人之時,往往都是在後門圍牆處布上重兵,正前門卻只是派人恐嚇,這些手段當過官吏的李密自然諳熟於心,因此片刻之間就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只是眾人還沒到正前門,一個冷冷的聲音就打破了他們的美好想法,「放!」這是個女人的聲音,這下李密等人終於可以確定對方就是張大衛。因為軍中除了沈落雁之外,就只有許寧身後的兩個屬下是女人了。嗖嗖嗖,數不清的箭頭綁著點火的布頭的箭矢落進了這郡守府之內,頓時早已經遍佈火油的郡守府變成了一片通紅的火海,映紅了整個偃師城。
李密一掌bī退周圍蔓延的火焰,用真氣將自己的聲音送出:「將士們,不要被張大衛這個卑鄙小人mi惑!我是李密!你們的主公李密!」早已經被許寧催眠的士兵充耳不聞,弓箭兵依舊向著院內各處瞄準,隨時準備射擊逃跑的眾人,刀槍兵則水洩不通地守在這郡守府四周嚴陣以待。
李密絕望地大吼一聲:「未料到我李密英雄一生,竟會敗在豎子之手!張大衛,你這個狗賊,可敢出來一戰?」李天凡喏喏道:「爹,咱們投降·······」話未說完,就被幾近瘋狂的李密一巴掌打去了半邊嘴的牙:「不成器的玩意兒!他要奪咱們家的東西,你以為還會給咱們活路?」
「是極是極,密公說的極是。密公既然有請,張大衛我敢不從命。請自己過來罷,我與你公平一戰。」許寧站在這正前門的士卒之後微笑著說道。
李密單身一人昂然大踏步前去,用真氣分開周圍的火焰,然後穿過厚厚的幾層士兵出了包圍圈。一旁的沈落雁被徐世績護著,所幸沒有危險,但看著李密的身影,不由萬念俱灰:「罷了,密公生了死志。」然後軟癱在了徐世績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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